张礼卿：应从供需两方面推动超主权货币形成(1)

　　中国金融网专电 由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策对话倡议组织及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共同举办“全球货币体系改革”公开讨论会于2011年3月18日在北京举行。国际著名经济学家、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联合国货币与金融改革委员会委员José Antonio Ocampo，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世界经济学会会长余永定，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张礼卿等嘉宾出席，就全球货币体系改革的相关问题进行公开讨论。中国金融网作为指定网络媒体，将全程图文直播此次大会。以下是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张礼卿的发言。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张礼卿

　　张礼卿：

　　我从比较窄的意义上谈一下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我的题目是国家货币体系改革，理想与现实。

　　现在国际货币体系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主权货币充当了国际货币，其中美元遥遥领先其他货币，成为最主要的国际货币。这样一种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有三个方面的缺陷，第一个就是已经被广泛讨论和论证过的就是特里芬难题，在历史上美元危机频繁发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表明了特里芬难题的存在。

　　第二个是主要储备货币发行国比如美国，它的货币政策目标与全球金融稳定目标存在着冲突。三年前，美国的金融危机尽管有多种方面的原因，但实际上其中可能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或者根源就是国际货币体系的不合理。因此在这样一个体系下，美国的货币政策它有着一种特有的优势，它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经济稳定的目标来制定货币政策，而完全不顾它的扩散效应。去年美国又开始走上重复2002年时候曾经走的路，为了应付金融危机，又开始大量增发货币，实际上这样一种举动再次表明主权国家货币作为国际货币的时候，这种货币政策的实施，很有可能对国际金融的稳定产生不利影响，这是一种潜在的冲突。

　　第三个就是在现有的国际货币体系下，资本大量从发展中国家流向发达国家，这是非常不合理的。现在很多新兴国家不得不积累大量美元储备，虽然也有他们自身发展模式的问题，但是在国际金融越来越不稳定的情况下，他们除了更多积累美元储备以外，他们没有其他选择。这种选择既是不合理的增长方式所作为的，也是不合理的国际货币体系造成的。所以总而言之，现行的国家货币体系既不稳定又不合理。

　　两年前，周小川行长提出了超主权货币的设想，几乎同时，由Stephany  Griffith-Jones领导的团队他们提出了很多改革的设想。超主权货币对于克服当前的货币体系缺陷是很有意义的，即使它不能完全取代美元，作为一种补充或者竞争性选择的存在，它仍然有重要意义。问题是管理有很大的问题，如果没有全球治理结构的相应改革，超主权货币是不可能形成的。我个人认为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来进行推动，从供给方面来讲，就是要更为经常性的，甚至是按年度由IMF不断增加或者定期发行SDR，不能只是在危机时期因为需要满足某些国家的宏观经济管理的需要而发行一下，之后就没有声音了。其实它应该成为一种常规性的活动，这样经过若干年之后，SDR的供应量就会有较大的增长。另一方面，SDR还需要从需求方面来推动，实际现在SDR的主要问题，是它仅仅能够在央行之间进行结算使用，而且是在IMF的框架下。它没有能够在私人部门进行使用。实际上这样一种增加需求的努力是非常重要的，为了增加有关的机构对SDR的需求，一个非常的努力应该是积极推行以SDR计价的债券的发行。具有一定规模的债券市场的存在，可以支撑SDR的流动性，从而更好促使它成为全球货币。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目标，特别是为了定期增加SDR的供给，就需要对IMF的治理结构进行彻底的改革。

　　另外，由于超主权货币它的形成需要世界各经济体达成共识，这很难实现，借助美国强大的政策经济实力，美元仍然可能会是一种最主要的储备货币。当然它的比重有可能会下降，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逐渐缓解之后，我相信欧元作为储备货币的重要性仍然会大幅度的提升。在未来十年，如果人民币继续保持稳中有升这样一种态势，中国的金融市场建设和资本市场的开放，资本帐户的开放取得较为显著的进展，人民币的国际化将会有一定的发展，人民币在国际上的地位也将会出现较大的提升。所以人民币最终在国际储备货币体系会占有一席之地。加强国际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这方面，这两年正在发挥积极作用的G20峰会将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还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讲，其实多元储备的体系的存在，还是具有它的相对稳定性，尽管不如全球货币体系的稳定，但是它与美元绝对主导的还是要相对稳定。因为其中存在一个货币竞争的问题，货币竞争会约束主要储备发行国的货币政策，在某种程度上会约束它的货币政策，使他少犯错误。

　　最后我想谈一下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人民币国际化会具有怎样的前景？首先我想说的是，其实在过去几年里面，主要是通过市场的推动，其实很少发现有政府明显的推动。人民币在国际化方面已经迈出了较为明显的步伐，在美国金融危机之后，一部分亚洲国家与中国人民银行强签订了人民币货款协议，另外，在一年多前，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使用中越来越频繁。还有人民币计价的中国财政部债券在香港发行，这样一些发展都表明人民币的国际化出现了一些积极的进展。总体上讲，这种进展应该属于市场推动的，我认为人民币的国际化其实还是很有意义的。一个从全球层面来讲，有助于克服国际货币体系的缺陷，促使全球经济健康发展。通过货币竞争，可以约束主要储备发行国的货币发行政策，同时可以减缓货币失衡，可以缓解特里芬的影响，以美元主导的货币体系相比，难题会被分散和缓解。另外它还会促进亚洲货币金融的合作，因为在人民币国际化的历程中间，它首先可能区域化，人民币在亚洲地区特别在IMF框架下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甚至成为这个地区的重要货币之一。我想强调的另外一个积极意义，是从国家层面来讲，人民币国际化，有助于减少货币错配，减少企业活动中的汇率风险，同时有助于促进中国的对外开放，过去三十年里面，中国经济改革和开放的经验表明，改革和开放始终是相辅相成的，相互促进。相信人民币的国际化稳步地推进，对于推动中国国内的经济改革和金融改革的深化是具有意义的。有人说这是一种倒推机制，你要想更大地开放，你就要先更好地国内进行改革深化。

　　最后，我想说一下人民币国际化几个前提，以及我们可能在近期可以实施的措施。一个从前提来讲，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继续保持经济增长和金融的稳定。因为只有经济和金融的稳定增长，金融形势的稳定，才能保证人民币价值的稳定。一个稳定的币值是人民币走向国际的重要手段。其实要不断地推动和发展金融市场，一个成熟和发达的金融市场，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要前提。此外，还要推动人民币的自由化，我们不能因为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而去过度过快地去推动资本帐户的自由化。我们虽然希望看到人民币国际地位的提升，看到人民币国际化，不能因为看到它国际化，而去不切实际地加快资本帐户自由化，那样会有很大风险。从近期来看，人民币的国际化还有一些措施可以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