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四月，寻思着这样一个开头，在杭州的西湖，雨中优雅地漫步。
早晨的天空很是凑巧，雾蒙蒙的作了准备。于是雨细细地下着，苏堤上的烟
柳更是舒卷飘忽，一丝丝的仿佛轻轻一拽就可以牵出些许缘由。而我却没有问，让它沾着衣襟，湿了一寸两寸。总以为四月的雨有些谨慎，只是轻叩浮尘，不愿触及更深处的迦南。这样最好，旅途中总是希冀着轻松，挥洒着从容，那怕是走在苏堤的路上。
然而，苏堤上的游人不怜惜结局，纷纷撑起了雨伞。浪漫来不及继续，在半路上踉跄，连脚步都来不及改变。七彩的雨伞是别人的理由，我从来都
没有想过。四月，就这样被罩得索然无味，连同一闪而过的倩影在密密的伞
中湮没。
那飘然的长发和婀娜的身姿是我今天的主角？梦中的苏堤曾经并肩于
一柄油纸伞，另一回则是在榕树下窃窃私语。醒来的天空飘过一朵彩云，我
顿时有了无上菩提，而全身汗涔涔如同虚脱，无力再看一眼天空。
俯身细看，目光始终穿不透匆匆的脚步。而雨的坚持迈不出沉重，偏偏
大了，从穿行的人群中跌落，成为我的负担。
我，转身到了街头。
为什么到处都是雨伞？沙沙的雨声里无人喝采，只有一条狗竖起了耳朵，站立了片刻。我猜着它的眼眸，然而它使劲地甩着雨，再看时，它已消失在
车来人往中，满地的流水将刚才擦得干干净净。
十字街头的红灯亮着，亮了很久，人在等着灯。我对红灯眨了几眼，试
图让它参透，而它依然让我等候。
一柄雨伞飘到我的上空停留，正是那飘然的长发和婀娜的身姿。
“等雨么，你很特别！”她的笑，我很熟悉，在我的梦中再三出现。
我抹着头发上的雨水，望着天空，天空是翻腾的阴霾。
“如何让红灯醒悟？”我满脸狐疑地问。
她还是笑着：
“菩提本非树，你湿了全身，舍得放弃，已经在彼岸了。”
“你也在彼岸？”我唐突了。
她的神态有些犹豫，绿灯亮了。
“一起过吧。”雨伞先过了斑马线，然后是我们。
“谢谢你陪我过来。”
“你也陪了我。”
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优雅得让我再想起浪漫。四月的雨似乎在等着有
故事的地方布景，然后倾诉。
“我也淋一会雨”她收了伞，和我并肩站立在一起。
“我们从前认识，是吗？”我试探地问她。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羞涩，低头佯装望着雨水，而喜悦终究抑不住，扬
起头，眯着眼迎着雨。笑意伴着雨水从凝脂般的脸庞滑过，在微扬的嘴角转过，没入红润的嘴唇。
“问雨吧，”她看了我一眼，算是回答。
许久的沉默我试图问雨，春天的禅机里藏着杭州的邂逅，而杭州却藏
在雨中。渡过千年的修行，前世种下的虔诚，今天是否艳桃灼灼？
“我要走了，明天回日本。”她忽然对我说。
“你是日本人？”
“旅日学生。”
我张着嘴盯着她一动不动，心里有了害怕，生怕她忽然消失。
“我们认识，不啻是刚才？”我迫不及待。
“是，似曾相识！”她低声回着，有些颤抖。
这一声轻叹点醒时光，细数流年，一页页地翻过，每一页都似乎溢出
她的芳香。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今天的这一页最不可思议。然而时光匆匆，我无法让它停止，哪怕是我看过的这一页。
我送她。
“车站是终点么？”我问她。
“来来往往，从来处来，往去处往，今年的四月渐行渐远，你还等明
年么？”她说着，车来了。
“明年我还偶然路过，你的行程是否有了注脚？”我急切着。
“四月的雨还是这样的下哩！”她的声音和雨一样的飘忽。
雨已经停了，同她一样归了从前。远处，风舞杨柳万般情，云开雨霁
的天空，一朵彩云神奇地飘过。
不是四月的雨醍醐灌顶，如何打开心中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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