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竹方便面官网:故乡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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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我3-4岁时父母被派到国外工作,把我和哥哥姐姐送到老家的厦门爷爷奶奶身边,我记事起的第一个家——厦门霞溪路28号。
爷爷奶奶十分疼爱我们这些孙儿,管教起来却也十分严厉,爷爷是家里绝对的权威他的话没有人敢违背,他让在福州的叔叔把我的两个堂哥也送到厦门来,于是我就有了足够多的玩伴。
如果爷爷不在家我们这群孩子会在家里玩捉迷藏,从楼上到楼下跑来跑去,把那木楼梯踩得咚咚响。终于一次游戏时我因为年纪小从楼梯上滚下,从此奶奶就禁止我们在楼梯上跑,我们只好把家里一楼的客厅变成游乐场。
每回我们淘气闯了祸时受到训斥的总是姐姐和堂哥们。一次趁爷爷不在家,在堂哥的带动下我们用积木搭成军舰,把鞭炮折断做成火炮用香点燃火药互相攻击对方的军舰。客厅顿时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据说当时墙都被熏黑了可知这回祸事闹大了。闻讯赶来的奶奶挥舞着鸡毛掸子把我们赶到院子里,我们这群罪犯战战兢兢等待爷爷回来处罚,记得那次哥哥姐姐们都尝到了鸡毛掸子落在身上的滋味。
爷爷出门访友或看戏时,常把我带在身边好让奶奶能够不受干扰的做家务,直到我进入中山路上的厦门市第五幼儿园。幼儿园不临街,要穿过两个店面之间的夹道,迎面是个礼拜堂左转登上几级台阶才是幼儿园。幼儿园是全托制而且每周日的晚上必须回到幼儿园过夜,这是我极不情愿的事情,爷爷为平息我的不满,用一个很精致的小铁罐子装满糖果带到幼儿园,作为我乖乖在幼儿园呆一个星期的奖励。一个周末的晚上,大我四岁的二姐送我回幼儿园,昏暗的路灯和幼儿园狭小的过道落在我们身后时,我心中暗自窃喜,祈祷着让姐姐找不到幼儿园我就能回家了。而执着的姐姐沿着路走了好几趟,终于发现了那个夹道圆满完成了她的任务,却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奶奶是全家最辛劳的人,上上下下十来口人的日常生活都是奶奶亲自打点的。前面的小院里种了许多爷爷最喜爱的菊花(爷爷名:菊农),我们再淘气也不敢碰爷爷的菊花。沿墙还种了一些我叫不上名的草药,当我们谁头疼脑热时奶奶会采些叶子煮成水给我们喝。
二进院子是个大天井,那是我们一家人吃饭的地方,夏天在天井里摆个竹床睡午觉惬意的很。穿过厨房间就是第三进的小院子,卫生间对面的墙下有个水井,天热时把西瓜浸在井里晚上捞上来全家分享。井旁有个不大的石磨,奶奶就是用它给我们做出迄今为止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年糕。奶奶还有一项绝技就是做春卷,厦门人过年家家必吃春卷。其实就是在街上买回春卷皮,自家炒出各种菜然后卷成一卷吃。所以各家的配菜不同、厨艺不同味道也就各异,因此,现时厦门餐厅里卖的春卷我家人都不屑一顾。

我和两个堂哥,爷爷身前最小的就是我——摄于厦门
厦门地处当时的海防前线,除了偶尔的台风和短暂的空袭警报会使平静的生活稍作停顿。为躲避空袭很多人家里都有防空洞,中山路上也有许多公用的防空洞。每家窗子的玻璃上也都用一种韧性很强的纸条贴成米字型的,防止玻璃破碎后飞溅伤人。印象里没有炸弹落下过也没见过蒋介石飞机的影子,当凄厉的情报声响起所有人都飞快的钻进防空洞,待警报解除后人们再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刚才中断了的事情。
台风过境,就不仅鼓浪屿轮渡停航、学校停课,家家关门闭户。台风过后在轮渡边上可以看到海面上一层被台风扫下海的漂浮物。有时叔叔从福州来厦门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夏日的夜晚,一群孩子挤在铺了凉席的阳台上听叔叔讲故事,好多年以后才知道叔叔讲的是“十日谈”。街上挑着担的小贩敲着小锣常常勾得我们不安分,缠着叔叔给我们买沾着辣椒酱撒着香菜和酸萝卜片的土笋冻,或是香脆然粘牙的关东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我该上小学了,每天早上跟着在厦门市民立小学当老师的姑姑,沿着霞溪路经过思明电影院步行去学校,下午放学后等姑姑结束工作带我回家。学校操场附近有座破败的小庙,供桌上排列着许多木牌(后来知道那叫神位)成为我们用来练习投掷石头绝好的靶子。据姑姑说那时我的功课非常好(小学生能有什么功课呢),从教室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街对面一栋三层建筑上有一只鹰。上课时,我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鹰看它是否会动,现在小学校的楼房虽然经过翻修仍依稀看的出原来的样子,而街对面的那只鹰还是那般挺立纹丝不动。
一次学校春游,我们低年级的同学来到中山公园看着湖边的游船,我贪玩的迈脚企图登上船却笨拙的掉进湖里,幸亏一旁的老师(姑姑)一把将我捞起,经过这次教训,我学游泳的权利也被取消了。奶奶总笑我笨,为把我喂的壮些每天放学回家奶奶会端给我一碗有药味的排骨汤,后来我自己仿制的总不如奶奶炖的香。
62年妈妈先期回国要把我们接回北京,妈妈来厦门的那天,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霞溪路上的行人渴望分辨出妈妈的身影,不小心从阳台上翻了下去住进医院,妈妈只好先把哥哥姐姐接回北京。
哥哥姐姐走了,堂哥也回福州了,家里只剩小我5岁的表妹。晚上在姑姑忙完家务前,我的任务就是不让表妹睡着——姑姑怕她夜里醒来闹要我“熬”着她,我要一边逗着她玩一边做作业,常常顾了作业让表妹在我身边睡着了而被姑姑骂。
家里有只养了很长时间的猫,是在它很小的时候被爷爷捡回来的,浑身毛色有些发红,家人就叫它“昂诶”(ang,ei——闽南语“红”的意思),陪伴我多年的昂诶总喜欢钻进我的书包里睡觉,直到我回北京后很久都能从书包上闻到“昂诶”熟悉得味道。后来听奶奶说那猫走失了因为它太老了。
隔年,爸爸回国带我告别了爷爷奶奶离开厦门回到北京,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这一年我8岁。
厦门——我的故乡,从此在我梦中……
201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