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维成都演唱会时间:文革乡村批斗实录:流氓当造反派头目 老实人被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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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龙门阵》 2009年08期,作者:陈志荣  高凤成 ,原题:《老实人挨批斗》

我十六七岁时正赶上“文革”,批斗游街搞得热火朝天,人们差不多天天都可以去看热闹。那些被批斗的“罪人”,头戴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写了“打倒某某某”。先在台上批斗,接下来是游街。游街的人走在队伍前面,后面的押游者边敲锣鼓边喊口号。批斗游街看是好看,可有的人正看得起劲,忽见自己的亲属被牵来了;有的上午还在押别人,下午却被别人押着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不知什么时候灾难就落在自己头上。我们村有个老实人,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弄了顶“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戴起。

老实人姓蔺单名一个标字,说起来真是老实得过了头,以至于人们说他枉为男子汉。别人说对他点头,人家讲错他摇头,除了附和他人外,就是只听不说,软得像只阉过的公鸡,一点雄劲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一个实在人,却惹了一身祸。

村里有个人叫丁来龙,这人平时胡作非为,真是个头上长疮、足下流脓的家伙。“文革”开始后,他削尖脑袋当上了公社造反派的头头,更是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了。这时,上面来了指示,公社要成立有干部代表、人武干部和群众代表参加的三结合“革命委员会”,群众代表由各生产队派代表选举产生。丁来龙想,别的生产队有不少是他的朋友,问题不大。可自己这个村的代表就难确定了,谁不知他丁来龙有几根肚肠,到时候还不触他的别脚(方言:搞鬼)?考虑再三,忽然想到了蔺标。丁来龙叫人把蔺标推了出来,父老乡亲也没有什么意见。

选举那天,地都冻裂了缝,公社会议室虽然关紧了门窗,但风还是一个劲地往板壁缝里钻。蔺标穿着一件空壳棉袄,冷得牙齿磕磕作响。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后,他把双手使劲地塞进了本来就很小的袖管里。

县里派来一位干部监督选举,讲了一通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开场白后,选举就开始了。为了简化手续,选举采用举手表决的方式。按姓氏笔画为序,丁来龙自然排在第一位。

一位干部拿起候选人的名单,干咳了一声说:“同意丁来龙同志的请举手。”

“刷”的一下,丁来龙那班小兄弟都举起了手。坐在一边的蔺标因为袖子口太紧,手怎么也抽不出来,急得如同大火烧了眉毛,用力一拉,“嘶啦”一声,袖管裂开了一道口子,手终于解放出来,连忙举了起来。可已是正月十五贴门神——迟了,那位干部正巧在喊不同意的请举手了,蔺标投的成了反对票。

正因为这一票之差,丁来龙落选了,他气得眼冒金星,会场上又不好发作。丁来龙暗暗骂道: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平常看你老实,想不到紧要关头耍花招。哼,不给你一点厉害看看,我就不姓丁!

丁来龙虽然没有进入公社革委会领导班子,但他是公社造反派的头头之一,手中还是有不小的权力。公社革委会的办公大院要全部油漆成大红色,蔺标以前学过油漆匠,丁来龙点名叫了来。这天下午,油漆会议室的天花板,蔺标爬上爬下,又得昂着头干活,半天下来已是腰酸背胀了,准备吸支香烟休息一下。这里只有一张粘满油漆的旧椅子,不知是谁放上了一叠报纸,蔺标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了上去。

正是这个时候,丁来龙突然闯进来,眼珠一鼓,吃惊地叫道:“哎呀,你怎么能坐在这上面呢?”

蔺标哪里知道,这是丁来龙设下的陷阱。听到他一叫,猛地跳起来,自己刚好坐在一张毛主席像上。那年头,哪张报纸上没有伟人像呢?坐在上面,就是对伟大领袖最大的不忠!

这是一起严重的“现行反革命”案件,丁来龙马上打电话向县里报告。上面非常重视,政法部门的造反派坐着吉普车呼啸而来。

正所谓雷厉风行,批斗大会当晚举行。高音喇叭一叫,全公社的贫下中农都去了,我也在场。那时的“现行反革命分子”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批斗台上做了一批高帽子和木牌备用,木牌上半部分写着“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9个大字,下半部分空着,需要时只要临时用粉笔填上某某某的名字就行了,方便得很。蔺标被押上了台,戴上了高帽子,挂了块木牌,站在批斗台的一角。

丁来龙唾沫横飞地揭发了蔺标的“罪行”后,举起了捏紧拳头的右手高呼口号:“打倒蔺标!”

台上台下的干部群众大吃一惊,丁来龙今天吃了豹子胆,竟敢呼“打倒林彪”的反动口号,自然没有人跟着喊。稍一想,大家都明白过来了,蔺标两个字,写出来没有特别的感觉,可从嘴里说出来,不就成了林彪?林彪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是中央红色司令部的第二号人物,我们每天都在敬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呢,丁来龙的反革命言行不知比蔺标严重多少呢!

这下,人们都反应过来了。本来,大家对丁来龙就看不顺眼,台下立即有人带头呼起口号:“谁反对无产阶级司令部,就砸烂谁的狗头!”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里明白。贫下中农拼命地高呼:“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丁来龙!”“砸烂丁来龙的狗头!”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丁来龙虚汗直冒,慌了手脚,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用,这是上纲上线的大事,谁也不敢包庇。县里来的人点了下头,两个戴红袖箍的造反派从后台拿来一块木板,填上名字,挂到了丁来龙的脖子上,把他推到蔺标的身边。批斗会继续进行,但重心已经移到了丁来龙的身上。

后来,蔺标虽然隔三差五地被批斗游街,但丁来龙和他已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批斗游街时谁也离不开谁。有一天,蔺标悄悄地对我说:“我现在这样挨斗,值得,不但抓了个垫背的,还为全公社贫下中农除了一害!”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功劳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