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风脚模tk:北京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北京市监察局－宣教之窗→警钟长鸣→典型案例

“小金库”大硕鼠——北京市环卫集团经营发展部原部长于小兰贪污案剖析 【2009年5月22日，于小兰】
5月的北京，已经有些燥热。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第三审判庭里，有限的两排旁听席上，早已坐满了人。
“带被告人于小兰”。主审法官话音一落，人们的目光同时盯向大门。北京市近年查获的利用国企改制之机，侵吞国有资产数额最大的贪污案——北京市环卫集团经营发展部原部长于小兰贪污一案正式开庭一审。
满头银发，中等个头，身着标有“北京市第一看守所”字样的橙黄色马甲，于小兰刚一登场，立时引起了人群的骚动，记者手里的相机更是噼里啪啦地闪个不停。
庭审进行得很快。站在被告席上的于小兰面容略有些苍白，双唇紧闭，神情还算镇定。在面对法官询问时，声音低沉，相当简单。法庭首先对她用来购房的一笔贪污款项进行了质证，随后宣布休庭。
5分钟后，于小兰重新被押上法庭。从法官宣读判决书开始，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捏着衣角。当法官宣读到“被告人于小兰犯贪污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时，她的身体不易觉察地晃动了几下，随后仅说了一句“听明白了”。
被带离法庭时，于小兰用眼角的余光飞速地扫视了一下旁听席，却没有与其家属打招呼。即将出大门之际，她似急速地吐了口气，稍稍挺了挺背，转瞬消逝在人们的视野中。她的一名家属情绪激动，大声表示对判决不服，但很快被其他家属劝离。
【2006年3月1日前，唐文福、于小兰】
共  事
创下了近年来北京市贪污数额之最的于小兰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她出生于普通家庭，成年后开始一段普通的职业生涯，也有着一个普通且朴素的家庭。然而，一个人，彻底改变了她人生的方向。
这个人就是唐文福，原北京市一清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唐文福既是于小兰的直接领导，她心目中的贵人，也是她走向严重违纪和犯罪深渊的重要操纵者。
1978年，20岁的于小兰进入一清集团的前身——北京市第一清洁车辆场工作，是一名保养车间的工人。这时，唐文福是第一清洁车辆场的团委书记。
1987年于小兰成为第一清洁车辆场工会的一名女干部。这时，唐文福是第一清洁车辆场的党委副书记、副场长。
由于于小兰在工会工作期间学习了财会，1992年11月，于小兰被任命为第一清洁车辆场财务科副科长。
1993年4月，唐文福就任第一清洁车辆场的场长。两个月后，于小兰成为第一清洁车辆场财务科科长。
2001年2月，于小兰被任命为第一清洁车辆场总会计师，一跃成为单位领导班子成员。
2001年底，第一清洁车辆场改制成为国有独资的北京市一清环卫工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唐文福任新成立的一清集团总经理，于小兰任财务处处长、总会计师。
从于小兰1992年从事财务工作到2006年，于小兰在唐文福的领导下担任一清财务负责人达14年之久。
谋  房
1998 年9月，第一清洁车辆场为解决职工住房困难，向上级申请1500万元，用于购买位于朝阳区十里堡某小区的48套住房。一年后，由于开发商未能按期交付，按 照合同规定需要支付违约金。经过双方多次洽谈协商，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第一清洁车辆场以原来的价格再购买同一小区总价款为271万余元的五套住房，第一清 洁车辆场只需付款150万元，余款120余万元开发商同意以违约金补足。很快，第一清洁车辆场就付款再购买了五套住房。这53套住房后来经分房委员会和职 工大会讨论，都分给了第一清洁车辆场的职工。
虽然唐文福此前在第一清洁车辆场已经分过三套住房，于小兰也分过一套房，但唐文福、于小兰却不想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过了这个村也许就没有那个店了。
两人很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唐 文福找到上级哭穷，说48套住房不够职工分配，拿着再购买五套房的预售契约要求上级单位再拨款200万元，其余款项自己解决。上级单位很快批准了。唐文 福、于小兰又找到开发公司的负责人王某，提出第一清洁车辆场要出钱另给领导买三套住房，房子已看好，地址是就在距53套职工住房不远的朝阳区八里庄西里某 小区，同时要求王某通过走自己的公司账代为购买，还专门叮嘱他不能让第一清洁车辆场的其他人知道。
1999年9月，唐文福将上级拨付的200万元 购房款支票交给于小兰，于小兰入到了第一清洁车辆场下属北京市振环贸易公司账上。随后，于小兰将这200万元连同振环贸易公司账上的资金38万余元一起划 到王某的另一家机电经贸公司账上。王某按照唐文福、于小兰的要求，用这笔钱购买了某公司开发的八里庄西里某小区三套住房。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唐文福将两套面积143平方米的房子给了于小兰，自己留下了面积为121平方米的一套。
过了几年，眼看无人察问此事，两个人没有了任何戒备和担心。2004年6月，唐文福、于小兰将三套房屋的所有权办到了个人名下，于小兰直接用自己的名字登记，唐文福用的是自己老婆的名字。
到2007年1月，于小兰通过房屋中介公司以107.5万元将其名下的一套房卖出，放到银行的理财账户以图赚钱赢利。
搭建“小金库”
第 一清洁车辆场、后来的一清集团，主要承担崇文区、朝阳区东南区域垃圾粪便的清运、转运、卫生填埋和综合处理，到2005年底职工近1200人，资产总额达 3.58亿元，拥有小武基垃圾分选转运站、北神树垃圾卫生填埋场、高碑店粪便处理厂等设施，还开展了贸易、出租汽车、加油站、环保技术新业务，是一个较大 的企业集团。
在上个世纪90年代，第一清洁车辆场是北京市环卫局下属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在享受政府全额拨款保障的同时，又在部分垃圾粪便处理工 作中对外收费。唐文福与于小兰充分利用了这种体制，对下属单位的人员工资，先按照事业单位薪资标准下拨，再责令下属单位在经营盈利后以“垫付款”名义给场 里返款。唐文福与于小兰将这些下属单位历年上交的“垫付款”、房租、管理费等统统在单位大账之外开设银行账号进行存储和管理。
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经历十年的鼠窃狐盗，到2002年底，唐文福、于小兰以一清集团下属北京市环卫综合处理厂的名义在账外存储的资金已经高达2000余万元。
为 大肆窃取资金、隐瞒收入，唐文福、于小兰经常以假发票在单位大财务冲账，以套出单位公款。2000年底，在收到第一清洁车辆场下属北京振环贸易公司银行账 户对账单后，唐文福、于小兰更是胆大妄为，公然删掉四笔银行入账记录，打印了一份伪造的2000年银行对账单交财务人员入账、记账，从而将1000余万元 秘密转到两人控制的北京市环卫综合处理厂银行账户内。
2001年9月，在第一清洁车辆场改制为一清集团之前，于小兰按照唐文福的安排，持单位介绍信单独刻制了一套单位的财务章和法定代表人名章，到某银行秘密开设了第一清洁车辆场的账户，将单位的出租房屋收入、下属企业上交款项等存放在此账户。
在改制期间，第一清洁车辆场将出租车业务剥离，唐文福、于小兰将连带出让50辆出租车收入在内的下属某出租汽车站账上资金1000余万元全部转到新设的账外账户里。
到2002年4月，第一清洁车辆场已经变更为一清集团，原工商登记已经被注销，原印章已经销毁，但这个以第一清洁车辆场的名义开设的秘密账外账户仍然存在，资金已高达1600余万元。
不论是在第一清洁车辆场还是一清集团，唐文福作为一把手亲自管财务，于小兰是其忠实的“账房先生”。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这些账外资金，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情。
在2001年底第一清洁车辆场改制为一清集团的过程中，唐文福、于小兰千方百计隐瞒这些账外资金，没有纳入单位财务统一管理。
2004年，一清集团委托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清产核资专项审计，在资产清理、核实、审计过程中，唐文福、于小兰瞒天过海，也没有向领导、上级主管部门和单位其他班子成员报告或通报这些巨额账外资金。
这些在单位大账之外的巨额资金，已经不是一个“小金库”，而是一个巨大的隐秘的“大金库”了！
2005 年6月，唐文福与于小兰从两人控制的北京市环卫综合处理厂账外资金里出资100万元，秘密注册成立了北京董村垃圾处理公司（以下简称董村公司）。后来，在 办案人员根据工商资料找到这个公司的董事们核实情况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法律上曾经是这家垃圾处理公司的董事。
董村公司一成立，唐文福、于小兰就在北京银行某支行开设了这个公司的账户，将仅他们两人掌握的原综合处理厂和第一清洁车辆场两个账外账户内的全部资金共计3600余万元转到这个账户内。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一清集团将要被合并重组了，他们得先做好准备。
然而，就在唐文福、于小兰还未来得及谋划如何处置这一笔巨额资金时，人生的戏剧之神不期而至，改变了整个事件的发展，从而也将于小兰的后半生笼罩在一种黑色的幽默中。
【2009年3月1日后，于小兰】
挣  扎
唐文福死了！
2006年3月1日，唐文福因肝癌医治无效死亡。由于此前身体状况一直不错，他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过突然。
参加完追悼会，从突然的打击和哀痛中渐渐苏醒过来的于小兰，陷入了一种深切的兴奋和恐慌当中。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的“小金库”。现在，唐文福死了，她成了唯一知情人了，这是她的“小金库”啦！
可是，一切该怎么办？
于小兰把自己锁在房子里。她坐立不宁，她团团乱转，她寝食难安；她时而惊恐，时而焦虑，时而决绝。
当憔悴、困顿的于小兰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打开房门时，她依然不知道怎么办，应该说，她依然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但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堕落官员曾忏悔道：“每个人都想上天堂，但是天堂的门不像地狱之门那样一推就开，我是将地狱之门误当天堂之门的人。”于小兰推开房门时，也推开了自己的地狱之门。
隐匿与侵占
2006年4月，一清集团正式合并到新成立的北京环卫集团，于小兰随后担任新集团的经营发展部部长，离开了她长期从事的财务工作。合并重组前后，根据市国资委的统一安排，一清集团又自行组织了一次清产核资，仍然没有发现于小兰手里所掌握的董村公司名下的这笔巨资。
于 小兰没有向新的领导报告。在2006年5月一清财务工作交接会上，于小兰也未提出和交接董村公司的银行账户和财务资料。2006年7月，市国资委开始对唐 文福进行经济责任审计，于小兰也没有汇报。担任经营发展部长后，于小兰更是对此严守秘密，封口如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2006年10月18日， 在原一清集团工商注销登记的同时，于小兰将北京董村垃圾处理公司一并予以注销，但于小兰自己留下了董村公司的公章、财务章和唐文福的法定代表人名章。直到 于小兰被“两规”，这些鲜红的印章还和一大沓已经盖好章的董村公司的空白支票锁在于小兰的办公桌抽屉里。
2006年10月27日，于小兰拿着董村 公司的公章、财务章、唐文福法定代表人名章和唐文福的身份证，在兴业银行北京某支行以董村公司的名义新开设了一个账户，将原北京银行账户内的3500多万 元资金转入。到2007年7月16日，于小兰用同样方法，再次以董村公司名义在北京农村商业银行某支行开户，分两次将兴业银行账户的全部资金及利息转入。
至此，加上董村公司北京银行账户的剩余资金100余万元。于小兰一个人长期控制和隐匿的单位公款合计达36120152.53元之巨。
而直到案发，于小兰都没有花销这笔巨款中的一毛钱。
案  发
    2006年下半年，北京市国资委组织审计组对合并重组的一清集团等四家企业的负责人进行了经济责任审计，结果发现原一清集团财务管理混乱，有私设“小金库”等问题，原一清集团总会计师于小兰有公款私存等问题。
市国资委纪委接到审计报告以后，认为问题线索比较明显，开始组织力量进行核实。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发现于小兰手里掌握着3000余万元巨款，没有向任何一级领导和相关部门报告。市国资委纪委立即向市纪委作了汇报。市纪委领导当即决定，直接接触于小兰本人。
2008年3月6日，刚刚参加完北京环卫集团庆祝“三八”节联谊会的于小兰被市纪委调查人员带走。真相很快大白于天下。
【2009年5月22日以后，于小兰】
贪婪与侥幸
案发后，让办案人员一再提及的是：于小兰的侥幸。
客 观地说，在唐文福死亡之前，他和于小兰长期积累、控制和管理的这些账外资金，两个人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他们随时都可以将这些公款转回单位大账，或者用于 单位的公用支出。这个时候还只能判定是单位财务账簿之外私自设立的“小金库”。（笔者注：2009年10月，因伙同于小兰共同贪污公款购买三套住房予以侵 占，北京市纪委给予唐文福开除党籍处分。）但是，在唐文福去世之后，于小兰的所作所为让事实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于小兰认为保密工作做得很 好，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经过了多次的清理、稽核、对账、审计，一直没有人问及，就是最全面的对唐文福经济责任审计也只仅仅发现了一点什么公款私存的小问 题，今后也不会有人发现。即使万一被发现了，钱也没动嘛，也还是在董村公司账上嘛，交出去不就完了吗？何况更多的可能性是永远没有人知道，毕竟那是几千万 元的巨款，只要在支票上填一个数字，那个数字就会变成真实的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希望得到不应该得的，就是侥幸。字典上正是这么说的。
于小兰拥有很多次的机会向组织主动报告，拥有很多次的机会把一桩严重的犯罪消弥无形，她甚至可能作出重大贡献，拥有很多次的机会修正自己的人生轨迹。但是于小兰最终都放弃了，因为她希望得到她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于 小兰的侥幸心理在庭审时表现得淋漓尽致。离开法庭回到监室的于小兰，一反在法庭上的镇定和沉默，坐在床头摊开判决书仔细地推敲着。面对记者，她异常坚决地 拒绝了采访，并语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是被冤枉的一定要上诉的态度。但法律是公正的。2009年9月15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终审，维持原判。10 月，于小兰被北京市纪委开除党籍。
案发时，于小兰还不到50周岁。法庭上，昔日亲属眼中干练、精明、丰腴的于小兰，明显地瘦弱了，原来的满头黑发几乎全部变成了白灰色，旁听席的人无不为之唏嘘和惋惜。
“小金库”之痛
显然，个人的贪婪与侥幸并不是问题的全部，我们依然要审视其更深刻的社会环境和制度背景。于小兰案又一次沉重地向世人揭示了“小金库”之痛。试问，如果没有“小金库”，一个普通平凡的中年妇女，一个权轻位低的财务负责人，能犯下如此的滔天大案吗？
“小 金库”并不是一个严格的法律用语，而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称谓。通常指违反法律法规及其他有关规定，应列入而未列入符合规定的单位账簿的各项资金（含有价证 券）及其形成的资产。“小金库”实施暗箱操作，游离于资金监管之外，容易滋生腐败，诱发犯罪，导致国有资产流失，严重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多年反腐败斗争 的实践证明，“小金库”的存在是诱发腐败的土壤和温床。
追本溯源，“小金库”产生于计划经济时代。改革开放前后叫“小钱柜”，1986年，国家开 展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时将各单位私留资金俗称为“小金库”。1989年和1995年，国家先后两次开展大规模专项治理“小金库”行动，对于账外账、账外资 金、“小金库”，多次进行过清理，取得了较大成效。
2009年，中央决定在全国范围开展治理“小金库”的专项行动，先以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为重点，再逐步扩展到社会团体和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从4月份迄今，一系列接连发布的政策和实施办法，使人强烈地感受到了中央的决心和信心。
我们坚信，唯有深化财税、金融、国有资本运营等管理制度的改革，创新机制和体制，加快建立并完善长效机制，才能从源头上防止和杜绝“小金库”的存在，才能防止“小金库”问题的发生。也唯有如此，才能杜绝于小兰式悲剧的重演。

在 于小兰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八角宫灯型相座，张贴着几张于小兰自己在影楼的带妆照。相座缓缓转动着，照片上的于小兰，或职业套装，或凤冠霞帔，或浓 妆重彩，或清新淡雅。可以看出，于小兰是个热爱生活、性情乐观的中年女性。她本该像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期盼着退休后含饴弄孙的幸福晚年。 然而，这一切都已离她远去·····
我们记得，歌手张悬曾经有一首歌，歌中唱道：“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201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