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小寨国贸:一个“作家”的自白——我为什么不反对百度文库1 - 庄常飞的日志 - 网易博客

一个“作家”的自白——我为什么不反对百度文库1 

文化随想 2011-03-26 09:49:52 阅读4488 评论92   字号：大中小 订阅

一、收益篇

最近，诸多作家联名“讨伐”百度，声称其文库盗版问题严重，极大的损伤了诸多作家的利益，并且声称“不告而取谓之偷，百度已经彻底堕落成了一个窃贼公司，它偷走了我们的作品，偷走了我们的权利，把百度文库变成了一个贼赃市场”。

作为一个已经出版了几本书、马上又要出版几本书、也有文章在百度文库的“P民”“作家”，我似乎永远是“被戴表”。幸好现在网络渠道畅通，在这里我想自己“戴表”自己的说说我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以及为什么我不反对百度文库。

百度文库的问题从表面上看似乎很简单，百度文库上的确有很多盗版文章，百度也的确因此获得了利益，并对作家造成了损失。但和世界上大多数事情一样，这个问题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首先要说的一点是，盗版不但在中国是个问题，在全世界都是问题，只不过中国问题严重些。盗版问题的根源在于人性。在诱惑面前，很少有人有足够的毅力去做“正确”的事情。当盗版音像书籍因为技术、法律等方面的原因而漫天飞的时候，让人们为其支付代价自然难度加大。

但即使如此，我却觉得完全现在计算每年盗版造成损失多少这一论调在很多地方站不住脚的。比如说，现在有一部烂片上映了（比如说《精武风云陈真》），我根本没有兴趣去电影院看，但因为有免费下载的地方，我下载了，然后看到了甄子丹演中国蝙蝠侠真的很弱智，这不代表《陈真》就应该挣到我手中的70元人民币，因为我是被免费所诱惑，如果下载不了我也不会进电影院。

实际上，一个商品利益的最大化并不是完全没有盗版。能够为商家带来利益的东西有两种，一种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利润，另一种则是潜在的“goodwill”，这个词用英语原文最好理解，就是善意。如此去看，那么《精武风云陈真》也在兜售这两样东西，我买票为其带来利润，看到甄子丹两小时各种肌肉又为其带来了影响力。即使我没有买票，看了此片也是给与了其我的注意力，片子这点收益总是有的。

当然，我的注意力不一定值钱，即使值钱也可能是间接的。比如我因为影片增加了对甄子丹的印象，广告商因为甄子丹影响力的加大愿意为其支付更高的代言费，那么最终获益的是甄子丹而非《精武风云陈真》的投资方。然而，即使是这种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是间接的报酬，对于影片依然是值钱的，因为影片完全无盗版那么我就不会去看，最后影片连我的注意力都得不到，完全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种前提下，我认为现在计算盗版有两个误区。首先，大多数人把正版与盗版看作一个“两元化”选择，非此即彼。实际上，正版和盗版是个“continuum”，在两个选择之间有许多中间地带。有的人可能70元也要看甄子丹打日本人，有的人可能只愿意花15元看正版DVD，有的人可能5块看盗版碟才看，有的人可能在电视上免费看、但能接受广告，有的可能只能在影片蓝光质量无间断才看、所以自己去下载。而关于盗版讨论的第二个误区就是，只有购买正版才为影片带来回报。然而如前面所述，即使是盗版下载的人其实也为影片带来回报。

在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的今天，我们看到的是越来越快的网速、越来越多的下载途径。历史是不会倒退的，下载和盗版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想管住几亿网民让他们不去下载本身难度极大、是否成功不得而知，而且管住了是否值得、或者是否该管，这都是问题（关于盗版是否符合道义请听下回分解）。

那么，应该怎么应付这个互联网盛行的“勇敢新世界”。实际上，每次新技术的出现都会对固有利益产生冲击，美国电影业在50年代曾经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当时，美国电影业认为电视是免费的，有了电视为什么老百姓还要千里迢迢、花更高的价格去看电影呢？在这种危机面前，美国电影业想出了许多解决方案，比如推出3-D电影等。但在经过一番折腾后，电影业算是弄清楚了，电视不但不是自己的敌人，还是自己的朋友。那些愿意去电影院的人有了电视也会去电影院，电视为电影业带来的是额外的观众，是那些本来可能不会去电影院的观众。意识到这一点后，电影公司开始和电视台合作，把大量的影片在电视上播放，通过赢取额外观众大挣广告收入。

美国电影业在付出了沉重代价后，意识到的其实就是“复辟”是不可能的，而且新世界其实并不可怕。他们需要做的不是哀求或恐吓，而是想出新的方法来创造利润。要想达到这一目的，最简单的就是有层次感的服务客户，并从他们身上“榨取”最大的价值。

现在美国的电影其实就做到了这一点。电影先在电影院上映，这样希望早点看到甄子丹、并愿意付出大价钱的观众的钱就能挣到。过一阵后，电影会出DVD，这样不愿意去电影院、但可以接受15美元全家看的观众的钱也挣到了。以此类推，最后电影会在电视上免费播出，这样那些只愿意付出“善意”的观众也得到了。

每一层观众得到的东西也不同，比如电影院的观众多付钱可以早看、看大荧幕，只付出善意的观众需要等几年、看小银幕。正是通过这种差异化，电影公司才确保了自己从每一类观众身上都“榨取”了最大价值，而且一个没有放过。

说了这么多关于电影的案例，那么这和百度文库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看来，图书的读者也分许多种，有的人愿意去书店买书，有的人只等当当卓越打折，有的去五道口买盗版书，有的只在书店、图书馆看免费的，还有的只看下载书，这些读者也不是“两元化”的。其实，图书和电影一样，各种产品是有“层次”的，买到的正版书提供的东西在很多时候是下载的书所无法比拟的，比如正版书可能印刷更精美，没有错别字，网友自发组织的盗版书则可能章节不全、错字连篇。因此，这两者虽然看上去是同一个产品，但其实是不一样的。

不同层次的商品有不同的受众。很多下载书的人说不定你让他支付20元买书，他会选择不看。如果在百度文库下载不到，他们会去“千度文库”下载。对商品价格略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免费和“一毛”之间都有条“细细的红线”，所以聪明的商家为了控制需求，有时明明是想把东西免费发放出去挣善意也要收个几毛钱。这使得文章在收费后阅读并非直线下降，而是会暴跌。在这种情况下，用书籍在百度下载了多少次来计算作家到底因为盗版遭受了多少损失，这很明显是不公正的。

而且，这免费被下载了的东西是否影响了作家的收入也不得而知，不能否认有的人在文库下载不代表他们没有购买正版作品。比如我已经“古金”，家里亦有全套的正版作品。只不过恰巧我现在不在家中，突然想读读金庸的某个情节或套用古龙某句话，于是下载了他们的作品。这很难说造成了两位作家的损失，而我作为读者则得到了便利。

与此同时，作家还获得了善意。和电影不同，作家的作品被免费阅读，善意的受益者只有一个，那就是作家。这意味着在竞争这么激烈的今天，有人愿意花时间看你在讲什么，而如果讲的好的话更能直接巩固作家的个人品牌，拓展出更多的读者和利润。

因此，有些作者说不定也愿意自己的作品在百度上传播。韩寒知道自己家底比较雄厚，所以举出了2、3年才写一本书、赚1万元的凄惨作家举例证明盗版多么不道德。但实际上此类作家不一定反感自己的作品被放到百度上。拿我个人而言，我就在作家天枰上韩寒的对面，在百度文库被上传的书籍就一本，而且还不全，只是全书的三分之一左右。我觉得这样的上传对我有益无害，我即博得了这些下载者的善意，他们在看不全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去买书。对我来说，我倒乐得有人自发利用百度为我宣称。

我举自己的例子，只是希望说明很多时候大家的利益是不同的。当韩寒等人已经名利双收、所以希望“扼杀”文库巩固正版收入或从百度分一杯羹时，我作为创作者对文库并不反感。韩寒不喜欢被人“戴表”，同样我也不喜欢被人“戴表”。韩寒说清贫作家如此惨淡，不如直接说百度文库影响了自己“收成”所以反对它比较直率。正因为每个人从百度文库获得的利益都是复杂的，所以我们很难说百度文库对于作家来说究竟是利是弊端。仅从收益面来说，是否应该反对百度文库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