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占地面积:老巢诗歌赏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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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巢短信诗》
天气是天的事
但天气影响我的心情
心情是心的事
但心情把我留在家里擦家具
我擦干净家具
事实是擦干净满屋子灯光
干净的灯光里
我想你，想得一尘不染
2004/3/24
鱼养在水里
水养在房子里
房子养在城市里
城市养在我们的爱情里
比爱情更大的
是我被你带走的心
你走以后
城市房子和水窒息在一条鱼的
呼吸里
2004/5/17
你是对的
农药药死庄稼是对的
你发抖是对的
警灯在夜里闪是对的
你找人说找不到是对的
不死是对的
血印印在大街上是对的
天空血洗我们是对的
2004/6/4
一觉醒来
夜还剩下足够悲伤的时间
梦碎在里面
半途而废的动作不尖锐
但很要命
我感觉楼在摇晃
楼所在的城市在摇晃
说到底是我的心在为你摇晃
2004/8/5
太阳一天天凉下来
很快会凉到我们的手脚
热情的热过去了
情字孤零零的
和户外的水一起接近固体
由外向内
把日子一天天过到零度以下
2004/9/24
今天以我的病容亮相
灰蒙蒙的
能见度很底
出门的人普遍感到压抑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日子
首都服从我的心情
我不流泪
就没有变天的可能
2004/10/30
掐头去尾的春天
直接切入腹部
幸福在半夜偷渡狭窄的花朵
风，一阵比一阵更会颤抖
毫无思想准备
诗在诗人面前死一样快乐
2005/2/1
老巢是一个喜欢用短信“骚扰”朋友的人，但如果他的“骚扰”短信是一首诗的话，我会认真品读，比幽雅地切割一份牛排还要认真。老巢因为这该死的短信还曾经惹上一场官司，短信的内容和内含外人不详。然而，老巢的诗歌和诗意常常活在这该死的短信里，与其说他的不良嗜好紧跟时代，不如说他喜欢随手记下自己头脑中乍现的灵光和诗意。老巢的短信诗简短、直接、悲苦、自我。什么“首都服从我的心情\我不流泪\就没有变天的可能”这样异想天开的话都说得出来。老巢就是这样固执的活在他的诗意中，创造诗意，炫耀着自己“把日子一天天过到零度以下”的悲苦。
——桂杰（诗人、《中国青年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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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花朵死一次》
用花花的手心长刺
心的花朵开花
花朵的牺牲是无知的开始
用花朵死一次
像春天死于花朵
用水澄清水中的水份
水份中的异己分子
当澄清由动词逐渐静止
水  死于大海停顿之处
用水牺牲一次
像水死于老巢
老巢也是杨义巢
在一首诗的起笔时死
【赏析】
在诗歌《用花朵死一次》中诗人在用东方人的含蓄表达着内心激越的爱意或者说情爱观。第一段，如果用最通俗的语言表达就是愿意为了“花心”死一回。因为对花的向往，对美好的热爱，所以自己就如同一朵花对另一朵的依恋，甚至愿意为她死一回。这真可谓“花心”。对于自己的“过错”诗人似乎并不以为意，这样的为情而“死”，在诗人那里就是春天的死亡事件，是因为春天对花朵的情怀，是被“美死”的。可以说，这首诗歌多次涉及“死”却步步都和死亡无关，诗人是在用文字表达内心爱的极致。而且诗人还有意地使用了类似“顶针”的手法，一句的最后一词成为下一句的开始，这样构成了意象的回环，而且主题一次次得到了加强，那就是爱可以用一次牺牲获得升华。这时候，我以为诗人将俗世的情爱升华到了圣洁的位置。“像春天死于花朵/用水澄清水中的水份”词语的歧义和反复将汉语本来的魅力在诗歌中得到呈现。如同那样一句；他倒下/像墙一样倒下。用词语本身作为修辞，如同老巢的“用水澄清水中的水份”。异曲同工。
——马知遥（文学博士，诗人，批评家，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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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是梦的常态》
把想你的灯
亮到梦里
梦里的交通比时光超速
比记忆捷径
放弃控制是因为
失去控制
失控是梦的常态
我飞翔
我是人类
想飞就一脚踩空
坠是向下的
坠的过程一瞬间死去
又活过来
死得其所
活出一身冷汗
坠到底就是梦外
梦外的城市睡着
你睡着
睡在离我不远另外的
梦里
【赏析】
诗歌《失控是梦的常态》几乎真实地表达了一种思念的过程。这个过程缠绵纠结，充满了梦境的波折。“放弃控制是因为/失去控制/失控是梦的常态/我飞翔/我是人类/想飞就一脚踩空”，诗人的表达既像是在描述梦境又像在表达对人类无奈理想的嘲讽。所谓的常态无非是失控状态，而充满欲望的人类常常却因为超越现实而脚脚踏空。第二段，则是对梦境中“坠落”的真实描画。噩梦让人惊出冷汗，坠落悬崖是梦的常态。而在次次惊梦中，你似乎体验到了现实的凶险，你似乎想让身边的那个人一起体验，但你无力，因为她是另一个，她有自己的世界，在另一片梦中。人和人很近，但很远，不是这样吗？
该诗歌的身体性强烈，读完有很强烈的共鸣。身体体验的深刻来自心灵。诗歌的细腻从此可见。好诗是可以共享的，幸亏还有诗歌。
——马知遥（文学博士，诗人，批评家，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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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我们每天都在生死离别
——写在10月30日
题记：一年一度的这个日子，
倒着数，我还能度过多少个？
我是从听懂一句话懂事的
那时候我还没上学
那时候现在的巢湖市还叫巢县
我跟外公外婆过
住在县城边上的放王岗
据说是周文王流放夏纣的地方
有人被火车碾成两截
我第一次看见死人
也记住了死亡惨白的面容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叹息
他说：人死如灯灭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城里的电灯
是乡下怕风吹的煤油灯
我在父亲的老家见过
离省城合肥不远的一个村庄
叫都岗。半数人家姓杨
那时候农村夜里一星半点灯光
偶然一阵风就能吹灭
一个人就是一盏灯
随时都会灭，漆黑无边
没有谁可以例外
这让我绝望。我还没上学读书
就是一盏时刻准备着
被熄灭的灯。照着自己
一个人在深夜的铁轨上奔跑
沿途的月台空荡荡
到天亮我也没碰到一个鬼
让我更绝望。我是想碰见鬼的
有鬼就有另外的世界
死，就是换种方式还活着
我一次次夜里上路
一次次去郊外的墓地上散步
想那些埋在底下的人
也跟我一样在阳光下活过
跟我一样有野心
一样怕死，但他们还是死了
哈姆雷特说死就是睡眠
不知道死的睡眠里会做什么梦
而我梦见了死亡
24岁那年我与死亡擦肩而过
在都岗的一间草屋里
两个月，每天傍晚时退烧
晴天我就起床去村外的田埂上
迎着夕阳走到天黑
我知道了死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甚至不要一阵风
自己叹口气就能熄灭
那时候我还没攥过恋人的手
那时候恋人在我的想象里
在远方等她的英雄
那时候我还没碰过女人身体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像从没来过这世上
这世上太多地方我走不到
太多人我遇不着
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多数
也只有一面之缘
活着，我们每天都在生死离别
和人也和其它事物
就像此刻，我诀别前一分钟
进入10月30日凌晨
1962年的今天我降临人间
据说是天黑熄灯以后
半月后父母才听到我第一声哭
就是说最初的15天
我对这个世界保持沉默
【赏析】
写这首诗时，诗人应该没有喝酒。酒外的诗人所看见的生与死，一种叙事的力量贯穿了人生的两极。叙事比虚拟更加艰难。铁轨上的奔跑与墓地间的散步，这样的少年，注定会沿着诗歌的铁轨跑向诗性的墓地。这样的诗，又何须文字的腾挪？生命刚性的质地足以让平凡之物变得意味深长，或许这就是老巢活着的方式。
——布扣子（文学博士，散文家，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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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春天的一秒钟也多余》
灯光把我的影子投到侧面的墙
和我同一个姿势很长时间
风在室外的街上横行
从砖和玻璃的缝隙渗进远方荒漠的
腐败气息
我知道有人在哭
被称为夜的部分事实已被打湿
手边就是翌日
比恶梦还近
没有你春天的一秒钟也多余
空出半张床给下回分解
我承认深爱的人淹死自身的泪水里
【赏析】
这首诗有点炫技，“没有你春天的一秒钟也多余”，如此脆生生的表白很动听，或许连一秒钟也不到就能够记住，还易于仿造与流行。但对于非“你”的读者来说，难以唤醒泪水。其实，那一秒钟的事实，只有诗人懂得，“你”也不懂。
——布扣子（文学博士，散文家，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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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瘦成迈克尔并像他一样死去》
—— 冬天，死是个温暖的字眼
我也像他一样瘦过
31岁来北京那年我104斤
那时我不睡懒觉
那时我每天一瓶二锅头
胸怀奇志雄视千古
爱和做爱都心无杂念
活得很诗很天才
是北京让我胖起来的
我的双腮和肚子与庸人
一样长出多余的肉
我的思想也开始发福
我差点就成为一个脱离
低级趣味的木偶
他死前不可一世的瘦
今天让我无地自容
我决定从我瘦起
瘦去岁月强加给我的
啤酒肚和书本知识
瘦去所有与梦想无关的
时间地点和人物
瘦回93年冬天一阵风
就可以把我吹走
瘦去城市的钢筋水泥
瘦去电力和汽车
瘦回小桥流水人家
瘦去资本主义和唯物论
瘦去污染环境的一切
后工业和科技成果
瘦回唐诗宋词和李白
一起低头思故乡
为山河命名和苏东坡
一起江湖度余生
或者我瘦成迈克尔
并像他一样死去——
他说他爱这个星球
【赏析】
用一个字概括老巢的诗，那就是“瘦”。他的诗，瘦骨嶙峋，没有一片赘肉。与自恋到极点和小情小调（比如某人《墓志铭》）不同，老巢的笔，是一台压缩机，把一切恢宏的东西，压缩成一小块晶片，美，而且锋锐。瘦，其实是一种还原。
——吴稼祥（独立学者，作家，公共知识分子）
最能够体现老巢因精神伤残而寻求灵魂救赎的创造者、受难者甚至于殉道者形象的，是《或者我瘦成迈克尔并像他一样死去》。为了回归曾经“胸怀奇志雄视千古，爱和做爱都心无杂念，活得很诗很天才”的93年的自己，为了“瘦回小桥流水人家”和“瘦回唐诗宋词和李白”，更为了在冰凉的冬天里寻求形而上的殉道般的“温暖”意境；老巢梦想着“瘦去城市的钢筋水泥。瘦去电力和汽车。……瘦去资本主义和唯物论，瘦去污染环境的一切后工业和科技成果”，甚至于“瘦成迈克尔并像他一样死去”。
——张耀杰（人文学者，文艺史专家，传记作家。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陌生的自己”是老巢诗歌的特殊贡献。他从点滴细琐（胖和瘦）中开始表达，调侃、赤诚、戏谑、翻转风雨，挟持着简单而巨大的能量。他将目光指涉到慌乱的当下，从理不清的交锋中抽出点头绪（胖如何发生、发生的地点、之后的涟漪），并将这追问放大到无法容忍，几乎不能当真，恍如一梦的程度。他停下来，几近苛责地检阅自己：一个盛极而衰的个体，一个惊慌失措的瞬间。面对每个人都曾有过的“93年冬天”，我们，作为青春时代的“陌生人”，被老巢同时袒露；虚无的刀刃，同时，在心头划下伤痕。
——丁燕（诗人，批评家，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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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
恐龙走时带走大海
留下些石头
许多年后人类用伤口发现
伤口出血
血总是热的
石头总是凉的
这和真理一样不能追问
发现的口语是看见
说伤口看见
这里的山就能看见
这里的水就能看见
这里的菌类和蝙蝠就能看见
即使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看西峡
这里的山水也有伤口
伤口从来比眼睛深邃
也看得更远
很远地来到这里
我想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
《我将在这首诗里回来》
一点流浪汉习气都没有的人
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题记
我找不到自己很久了
行尸走肉很久了
身正，影子斜。在酒里
能听到一两声熟悉的呐喊
梦里，我爱过想爱的人
我醉生梦死很久了
很久了！我烧香拜佛
朗诵诗歌。在车厢或机舱
与其他旅客一样对前途
有信心。但把自己
丢到了哪里？偶尔几次
我，迎面撞上自己
就像此刻，凌晨两点
写这首诗，从一个
又一个成语，我嗅到自己
越来越近并将现身
天亮前的最后一个句子
最黑暗又最接近太阳
【赏析】
我与老巢并不十分熟悉，我们之间只是一起喝过两次酒的酒肉朋友。而且我一直有一个偏见，诗人并不是一种专门职业，更不是一种高等身份，因为诗歌是不能够而且也不应该用来换馒头吃的。每个人青春年少、心花怒放的时候可以不写诗，但是他天生就是充满了诗情画意的诗人。反过来说，一个人成家立业之后依然充满心花怒放的诗情画意，他就不再是普通正常的一个人，而是极其稀有的因精神伤残而寻求灵魂救赎的创造者、受难者甚至于殉道者，同时也很有可能是因精神伤残而灵魂堕落的败坏者、纵欲者甚至于变态狂。才华横溢的老巢显然偏于因精神伤残而寻求灵魂救赎的创造者、受难者、殉道者。他在《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中，所寻找的分明是并不存在而且也不可能真实存在的最为真实的形而上的圣物。地处800里伏牛山腹地的河南省西峡县，是中华恐龙的故乡，也是老子西出函谷关的游赏之地，更是中原地区目前仅有的几处净土之一。老巢用伤残的精神去洞穿历史沧桑，除了看见包括恐龙蛋在内的冰凉石头之外，他将一无所获。但是，他“想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的形而上的灵魂救赎却是既真实又永恒的。这种永恒的真实，虽然只能在他的诗歌里面昙花一现，却与所有人灵魂深处的集体无意识息息相通。
“我找不到自己很久了，行尸走肉很久了。”老巢的《我将在这首诗里回来》的“我”，显然不是形而下的“行尸走肉”层面上“我”，而是与形而上的神圣信仰和永恒价值同在的另一个最为真实的“我”。具有精神伤残的“流浪汉习气”的老巢，在“最黑暗又最接近太阳”的凌晨两点，凭借着诗句与最为真实的另一个“我”迎面撞上，从而完成了一次极其短暂的形而上的灵魂救赎。但是，天亮之后的他，依然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凡夫俗子。
——张耀杰（人文学者，文艺史专家，传记作家。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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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杨黎场是人民内部的事情》
杨黎要开朗诵会了
北京武汉广州成都昆明上海
一路先锋一路废话一路
绝地反击。杨黎是宣传队杨黎是
播种机杨黎是我兄弟
以诗歌的名义男欢女爱我们是
纯粹的人高尚的人向毛主席保证
我们脱离不了低级趣味
这个春天很不春天到处都是
坏消息。干旱矿难地震黑风暴
能见度为零。朗诵诗
卖《五个红苹果》
几乎是惟一具有独立精神
站在世界前列对人类负责的事情
北京，五月的“猜火车”
韩东要来李亚伟何小竹们要来
南京要来成都要来
策划何三坡统筹刘不伟主持老巢
届时有啤酒红酒二锅头
有情有义有掌声
没有领导和神秘嘉宾
捧杨黎场是人民内部的事情
【赏析】
这首诗歌之所以感人，就在于，它根本无意于自己是不是以诗歌规定的模样出现。坦白而直言的语言，类同箭矢，射出去，携带的能量，在抵达之处激起回声。此诗律动而鲜活，完全一挥而就；洒脱中，词语排列着跃出龙门，毫无刻意安排，如植物顺势而长，看似无法，却被内在的向心力所驱动。并非选择了暧昧的词语，异军突起，剑走偏锋，才能让读者留下印象。不，太多聒噪的诗歌，源于内在的僵硬和教条。我以为，好诗应如这首诗歌般：没有机心。太想成为好诗的诗歌，在反复的取舍中，总能看出修行不到位的作者的重重机心。而诗艺的顶峰，乃无为和自由。
——丁燕（诗人，批评家，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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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议在我国取消春天》
取消春天，也就取消了春节
取消春节，也就取消了春运春晚
游子们就不用挤在一起往家奔
赵本山们就不能每年一次恶心全体中国人
就没有了禁不禁放的问题
就可以解散北京市人民政府烟花办
就避免了全国各地的火灾数亿元的损失
汪峰就不用禁止两个农民工唱《春天里》
春天都没了还有什么春天的故事
取消春天，就取消了立春春分
取消了自然界的春风春雨春潮倒春寒
风就是风雨就是雨冷就是冷
没有春的修饰潮涨潮落一如既往
曾经四季如春的地方大雪纷飞而我的北京
春节后才迎来初雪像老处女的初夜
此刻我站在今年的第二场雪里
据说近期还有第三场第四场说明雪
已不把所谓春天放在眼里
就像我不把“情人节”放在眼里
叫老婆老公准老婆老公“情人”是可耻的
把粉刺叫做“青春痘”是可耻的
取消春天，就取消了春心春梦
我那首《春天的梦简称春梦》包括李白
古往今来所有诗人与春天有关的诗
都要删除。没什么“当春乃发生”没什么
“春来发几枝”。取消春天
也就取消了国人生命里的青春期
和所有以青春为借口的勾当好的坏的
比如谈恋爱、爱情、情不自禁
比如流浪、吸毒、写诗朗诵诗、摇滚乐
再不能用“做爱”来形容“性交”
我朋友刘不伟女儿刘春天就要改名字
我朋友刘春就要叫刘三人日了
动物们在春天叫春发情犯错误
取消春天的伟大之处在于可以顺便取消
汉语中希望飞翔革命追求自由等与春天有关的
词。从根上取消中国人做梦的能力
幸福，因为我们再不关心苦难是什么东西
【赏析】
近几天，我一直在这座山上盘桓、流连。我不敢说这是我所看到的最好的山，但我敢说这座山值得一读。羊羽的新朋友要来，羊羽的老朋友也要来，都得下轿，都得下马。站在山头，我们可以指手划脚，都有理由说自已要比这山高，或曰某某山比这山要高，也许这是事实。但当你从山上走下来再向上眺望，这座山到底是高还是低？人人应该心中有数。有幸从安琪从阿毛那里听到了这座山的信息，踏着月色赶来，——羊羽没有白来。我惊诧这座山的灵性、厚重与质感。我记住了一个叫老巢的诗人，他的诗歌（而不是他的名字）给我以强烈的振撼。我记住了《我提议在我国取消春天》，取消了春天，“我朋友刘春就要叫刘三人日了”。我记住了《学习刘春好榜样》，我记住了《我们还在》。我记住了唐诗与宋诗情理交融的妙曼的婚配，记住了对现代语汇的颠覆，记住了蒙太奇、调侃、黑色幽默和恶搞。我惊诧诗人的漫不经心与独具匠心，惊诧诗人的佛光与灵动。
——羊羽（诗人、副教授）
我得承认我爱死老巢这首诗歌了，在读到这首诗歌之前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拜倒在他的诗歌面前。这真是本世纪以来最伟大的设想之一，让汉语为之惊悚！老巢胆大妄为的提议是嫁接在现实的基础之上的，透过这首诗歌我看到是诗人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原来春运、春晚、青春痘，甚至春心春梦，所有让我们难受、纠缠、心动的“烦恼丝”都和春天有关，诗人大胆假设的背后隐含的是小心的求证和更大胆的告白。尽管他在本诗的结尾“虚情假意”的说“因为我们再不关心苦难是什么东西”，而正是这一句暴露出来本诗核心的诉求——诗人们，请关心苦难！请思考苦难！请理解苦难！请诠释苦难！最后，我提议这首反动、大胆且新鲜的诗歌应该收录中学语文教材。
——桂杰（诗人、《中国青年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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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些天我想了想我和全人类》
1、  我属虎，如果我真是一只老虎
是万兽之王，是这个世界人类以外的统治者
我要率领仅存的狮子、豹子和所有让人类惧怕的
野兽，把所有动物园里的伙伴营救出来
最好能顺便把一部分人类关进去，只留下诗人
和哺育并吟诵诗歌的人，与我们和平共处
2、  我知道，有些人比野兽更凶猛
他们骨肉相残，吃人不吐骨头。他们活着
就是要把另一些人，和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清新的
空气，一起消灭掉。他们是独裁者战争贩子
黑社会金融寡头，是恐怖分子。具体到今天的
中国，是贪官污吏以及与其勾结的房地产开发商
开黑煤窑的，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
3、  人类才有实力大规模屠杀同类
并一直在屠杀。也只有人类才有实力毁灭地球
但之前，他们需要把诗人赶尽杀绝：还剩一个诗人
在写诗，他们就阻止不了太阳照常升起
太阳底下，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能恢复元气
庄稼人一如既往的过年让将芜的田园重拾信心
4、  虎与虎年与我的关系可以肯定
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爱与恨，都只在诗歌的
范畴内此起彼伏。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
打虎英雄。第一个在城市里建动物园的人
早已过世，而我所谓的营救也只是一厢情愿
春天就在眼前，向最初的花朵敬礼向随之而来的
农业敬礼，把梦和前途寄托在孩子们身上
5、  说到底，我是一个属虎的诗人
我的爱人来自未来。那个没有了我的人间
她看见了我的老年我的死但她今天不会吐露真相
她永远年轻，早年因为爱我而远离我
选择此时回我身边，她是为了纠正我外乡人的
口音，准确读出爱这个字我就能化险为夷
【赏析】
你知道，神秘的布莱克写过老虎，他的老虎躲在大英帝国的丛林里，眼里举着明亮的火光，而另一位英国佬切斯特顿的老虎则不同，它优雅而恐怖，充满了鬼魅之色，而最让我喜欢的是博尔赫斯的老虎，那是一只蓝色的老虎，在南印度洁白的月光下，它悄无声息地走着，远处是恒河水在安静地闪光，看上去，分外迷人。有趣的是，由于对这只蓝色老虎的迷恋，加深了博尔赫斯的忧郁。
前些年，我还关注过陕西一只华南虎，后来证明，这是一只虚构的老虎，如同许许多多恶俗的谎言一样，它只是再次验证了中国特色。它的出现让我们既愤怒又悲伤。
说到愤怒又悲伤，我突然想到老巢和他的这只老虎。这是一只现实世界里的童话老虎。它希望把动物园里的老虎解救出来，跟诗人们喝酒，把丑恶的人类关进动物园里去。最初几行激动人心，仿佛一个醉酒后的英雄骑着猛虎来到人间。但接下来，又发现虎背上的英雄被春风一吹，立时酒醒，在对花朵和孩子的祝福。在向大地上的农业与元气祝福。最后，我们看见它在渴望死后与一头母老虎出现，在爱情中化险为夷。
说到底，老巢的老虎对人类不构成威胁，作为一只雄赳赳的处于漫长青春期的抒情老虎。它为了爱情来到人间。它虎步无拘，它雄视八荒，它我行我素，它浪漫得要死。
——何三坡（诗人，批评家，环保主义者）
诗人以虎年之虎为切入点，以爱为主线，用直面现实的笔触，完成了个我与全世界的历史的现实的未来的交流与对话，如诗题所言“过年这些天我想了想我和全人类”。其思想之宏伟、内容之丰富、情感之饱满、艺术之精美、手法之娴熟、结构之严谨、语言之精到，方方面面显示出了现代自由诗的日臻成熟与最高成就，无疑，这首诗歌的诞生是“划时代”的，她宣告了当代诗歌发展的新的起点与巢时代的到来。
——苏堤春晓（诗人，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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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本身比春天更具有领袖气质》
惊蛰日，万物苏醒
——题记
今天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手势
自上而下的袭击直刺地心
像电，人类和所有动物的肉眼
看不见的锋芒。金属的声音
在稍后的日子被我们当成雷霆
惊动砖里的泥土和水。惊动书
书纸，纸里的稻草和树皮
和泥土下的先人，水底的城市
同时苏醒。一些往事在路上
与金木水火的纠葛中死灰复燃
分居之前，醒的行迹随处可见
再没有力量能够阻止我们
破土而出。我们很幸福的句子
从细枝末节，从草根开始绿
绿本身比春天更具有领袖气质
【赏析】
“惊蛰日，万物苏醒”，这一句话诗就如惊蛰春雷一样，极具穿透力，我们住进了城市，我们使用了阳历，我们突然遗忘了农历，遗忘了春天的土地与故事，我们被钢筋水泥包裹着，以为过上了幸福日子，其实是远离了泥土与泥土的气息，远离了常识与力量。这首诗把我们唤醒了，把我们内在的春天惊蛰唤回了，绿色比春天还有领袖气质？领袖只是万绿丛中那一点红而已，春天，是被绿色宠幸出来的。那么花呢，那些花呢，春天来的时候，有时雪与雹正坐等着花期，他们似乎是不共戴天之敌。
惊蛰来的时候，雷声与闪电就来了，还有我们关于花的芳香。
——吴祚来（独立学者，作家，原《文艺理论与批评》杂志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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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马拉松》
在最远的地方，我最虔诚
——题记
我目中无人。我奔跑
与白昼、形容词、火炬传递
全体插在头上的毛笔
与同一时间普天下的降生与死
与历史，背道而驰
我源于一场战争，和平是幌子
橄榄枝再次扣动扳机
应声倒地的城市，歌舞升平
我践踏自己的身体
每一步都很累，都伤筋动骨
八月，首都用交通管制空气中
修辞的沙子。我居高临下
在雷电中现身，大雨中呼喊
以奥林匹亚之名
为海盗和红灯区恢复荣誉
盗亦有道。我从零开始
以爱为半径画圆
用上帝之手挡住那砸向妓女的
石头。和全人类一起散场
我不比任何人清醒
——酒，广大而飞翔的水
飞，一个个拔地而起的脚印
在北京夜空，表现为独裁之火
亮出女性无数个瞬间
我欲罢不能，一个人奔跑
【赏析】
奥林匹亚最初是古代地中海边的六月，月圆之夜，男人们狂欢，关于运动与自由，关于和平与角力竞技，一个民族的男人们，就应该燃着火炬，学会光明正大的和平的游戏，但他们不会玩游戏，只会在城市里玩焰火，制造盛世的传奇。
一个只会制造的民族，却能创造谎言，谎言与焰火具有同样的魅力。诗人与真正的男人们，因此也学会了奔跑，不是进入场地，而是学会了逃离，用酒与女性的颜色，书写汗颜与萎缩。
我们知道你们做了神马，而你们，也知道我们在说些神马，浮云飘在空中，发出猎猎的笑声，把一个民族笑成了神经病。
——吴祚来（独立学者，作家，原《文艺理论与批评》杂志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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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在》
以前我们狼狈为奸
狼还在  狈没了
以前我们衣冠禽兽
衣冠还在  禽兽没了
以前我们酒肉朋友
酒肉还在  朋友没了
以前我们寻欢作乐
我们还在  欢乐没了
【赏析】
老巢的《我们还在》，缘起于一种句式的发现，却表达了深沉的慨叹。叹的是越活越没劲，所谓成长就是失去，失去率真，变得虚伪。这首诗一目了然而却耐读，可谓佳作。巧的是一种发现：狼狈为奸，“狼还在  狈没了”。照此句式，可以成诗，灵感就此产生。果然，另寻三组，渐次累积，暴发出“我们还在欢乐没了”这一长叹。短诗往往以巧取胜，妙手偶得，浑如天成。就这首诗而言，四组排列的顺序是设计过的，体现了匠心；再铺排类似的三组是可能的，但诗人觉得足矣，这与他的诗学素养有关。
——昌政（诗人、批评家，《三明日报》副刊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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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着》（长诗）
1 自语：空着
句子，在灯下病变
初一到十五
灯下的句子用灯吸食词
词里的声乐和乐器
民族唱法
重金属
灯吸食它们
吸食笛子和箫
笛子空着
箫空着
抽屉里药瓶空着
非处方用药发手机短信
没开处方的药品
没领准生证的婴儿
没盖邮戳的信
信上的蛀虫
构成一星期的恐怖势力
恐怖的布
从恐怖的孔看外面
外面空着
日报上美军用黑体字进驻
海湾。年是头怪兽
传说怕光，红色和炮竹
炮竹不是武器和竹子
核心问题是火药
禁放的城市
客观上成为掩体
掩体空着
兽口内我上身进一步消瘦
瘦掉的掉头就走
脂肪和蛋白质掉头就走
穿过黑发掉头就走
性能掉头就走
我的下身进一步红肿
像点着的红灯笼烧到皮肤
红灯笼挂在空中
空中不空
空的冻伤在滴水
滴水的口子戴上口罩
对红色闭嘴
对除夕的红灯笼闭嘴
七盏灯笼凑完整一个脏字
脏字里的浴室空着
灯笼空着
灯笼里的灯空着
晚上时间被分解
晚上片刻就被分解成
分子中的颗粒
保守分子用红色和颗粒状
呈现世纪初普遍的炎症
中医保健每钟点按市场价
计算。象征性按摩
疼，吝啬地放在疼里
疼里空着
空出尖锐的反面
张贴水果和B超结果
水果的结果为女性
预备一次破碎
就有了镜子
她们模仿小剧场运动
拿身体做海报
把节日的残余倒进庙会
把寺庙堵在路上
镀金的佛像闪着金光
映照出礼拜者的交叉感染
他们都很无知
潜伏期的疫情都很无知
潜伏期空着
人和佛唇齿相依
人和佛唇亡齿寒
我拜佛，也拜天地
我在天地间行走
佛在天地间给我道路
向佛靠近一步
就和缘份疏远一步
婚姻单薄的身体
不适合长途
2 自娱：空着
一步的鞋子长满牙齿
长满牙齿才是非凡的鞋子
咬伤旅途
也咬伤亲人
像侵略者经过领空
偷渡者经过的海
最出色的颜色都在那里
在那里空着
那里在现场直播
24小时锁住频道
24寸的战争越过边界
一个国家从主权的高度摔下
自由落体式
像花朵挣脱春天
战车轮下花朵一瓣瓣沦陷
花朵空着
花朵里的花香空着
胡同是古城的盲肠
肠里结石产于道光年间
排石需要手术
手术需要手
手在手中左右为难
左神头右鬼脸
门上的桃符穿着古装
是戏剧的赝品
长镜头拉长耳朵
蒙太奇蒙住双眼
剧中人在剧外戏说
说三，三足鼎立
道四，四面楚歌
长镜头空着
说，暴露我外地口音
道高一尺
我在道上闯红灯
穿上制服的夜
让所有身影害怕
又害怕所有的身影
我把红灯夹在腋下
夹成一块红布
蒙在春节的脸上
春节空着
春节放假七天
七天凑完整一个疗程
一个疗程一场恋爱
恋爱一次死一次
死情人像点着的蜡烛
一点一滴接近燃点
一点一滴空着
脚在燃点熄灭
而手的疼痛渐渐刺骨
刺骨与骨刺一动一静
刺骨的刺是外因
骨刺是内因
外因通过内因才能克服
穿在鞋中的宿命
宿命的鞋空着
3 自虐：空着
宿命是狼烟的花朵升起
在沙漠上空
污染指数生出双翼
并装备避雷系统
气球一样的花朵贴满膏药
花朵里共和国首都贴满膏药
血和难民
还是从下一个目标流出
目标空着
目标似是而非
目标贴上商标招摇过市
目标把我隔离
目标把我列为危险分子
把我转化为单位时间的
血浓于水
时间空着
时间里的时钟空着
时钟的伤口
时深时浅形迹可疑
深时深于死亡
浅时浅于零
白天是合法注册的公司
夜里是刀子划过墙壁
尖叫着晃动刀子
我把你从肉变为肉体
肉体空着
猎杀动物从前用肉体
现在用肉
肉体是旧的
肉是新的
肉的弹药是人类的骨头
按比例射精
人骨头里有钙片和锈金属
动物吃进钙片
一些终生瘫痪
一些和人类一起直立行走
一起武装到牙齿
和人类一起杀人
生锈的金属也是金属
命中的过程一眨眼的功夫
我在眨眼间遭遇空难
空难空着
空难里的空袭空着
空袭经过手机尾数
按响门铃
门铃铛经过偏头疼
经过神经末梢
经过发梢
左耳进右耳出
我幻听，听到警报和蚊子
我幻视，弹片扑面而来
我幻觉，三维画面变成
直线上的污点
一个污点一个口语的杯子
斟进白酒还原我的脸色
杯子空着
你把杯子倒空
你把空杯子与我相提并论
你一饮而尽
谋害我的手法上半夜装神
下半夜弄鬼
老俗套取材于公元前
焚烧后宫的大火
你在火的背面面对长夜
我分开火焰分开夜的双腿
取出你的遗像
你的遗像体温尚存
切入后现代
切入当场
抬举你并列偶像的地位
地位空着
服装，道具，化妆
群众演员，男女主持
各就各位，预备
灯光打到脸上
灯里的耳光打到脸上
空袭继续
此时城市瘟疫肆虐
满街病毒玩猫捉老鼠
猫以鼠的意志为转移
与鼠前仆后继
主要元素是人脑中的糖料
此时的糖非常致命
4 自觉：空着
轰炸声中联欢开始
鼓乐声中战争爆发
晚会的指挥背对观众
军队的统帅背对主席台
我，背对你的入口
你敞开身体采纳更多羞辱
你敞开的身体空着
你掀开自己部分皮肤
像达利掀开大海的皮肤
像他的钟表柔软地搭着
像亨利·摩尔的雕塑空着
鱼和水的形状空着
我整夜自由进出
整夜空着
拂晓洞开门窗
让沙尘暴席卷室内
沙尘和沙尘的异域风情
让室内看起来更像工地
你是你自己的工地
工地空着
文明施工创造一堆堆
时尚的垃圾
垃圾里的饮食男女
城市里的形象工程
思想的脓疮像坏了的睾丸
碰上谁谁疯狂
睾丸空着
你从晚报上转过脸
一脸严肃像头版头条的谎言
可折叠
可撕得粉碎
可烧掉的白纸黑字红字绿字
正楷，仿宋
一批批葬身绯闻
我在绯闻中奔跑
我的脚步脚是脚步是步
撞倒就是一撞就倒
整条街一撞就倒
红灯绿酒一撞就倒
头发撞倒头发
左侧撞倒右侧
水撞到水
水哗啦一声把我冲进
城市的下水道
我成为城市深夜的隐私
所有异性的隐私
惟独不是你的
下水道空着
我的著作在情敌眼里
是一堆废纸
做手纸也粗糙
不符合卫生标准
前言，与后记之间
38页的臆症
83页的乱
他一次也没经过
经过空着
经过里的过程空着
过程在城市地下
蝙蝠扑向眼球后消失
像电影中那样
没有白天胆小鬼胆大包天
胆小使人嗅觉灵敏
她的手拼命举向头顶
拼命举向人间
而她没有命已经很久
指纹中她离开命运
身体离开她
从她的体味中闻到罪行
体味空着
5 自灭：空着
罪行在封面的右下角
黑社会在左下角
中间环节的政府换届
政府的无政府主义
拼起来是局部的阴阳
临时性倒错
局部空着
临时空着
局部地区有雨
临时小雨
局部地区暂时的公民
进门我摘掉假面
摘掉假牙假肢
与女人体
与床合为一部分
女人摘掉隐形眼镜
我智障特征明显
我们集体在医院过年
病毒每天都是新的
以药品失效的速度增长
以风的体积覆盖
空气也不例外
医院与医院之间
我从车祸现场回老家
顶风作案的方向盘
是酒后驾驶
老家空着
车窗是把剪刀
以刀的原型剪裁归途
多余的布景纷纷落地
和戏里一样
水流过的地方
飘着梦魇中的眉毛和指甲
取出部分肋骨做材料
按照我的属相修改祠堂
冰天雪地里动工
冰雪下的残骸
看上去像身边的亲戚
第一具像
第二具还像
衣服用麻布制成
胡须上挂满生前的饭粒
冰天空着
雪地空着
雄鸡一唱天亮
雄鸡一唱的同时用前爪
用前卫的招式
撕破我脸皮
我的属相和我同时受伤
我属虎，猫科动物
比猫短命
刀削水果一样
刀削水果的时候
刀都颤抖着
像进攻最初的爱人
颤抖是爱的动词
人是被动的
刀削水果比水果更疼
刀更怕疼
疼里的水果空着
水果的水分呈阴性
水果的初夜
每一个眼神都投向手指
每一个手指都指向私处
私处空着
而最繁华的
也最萧条
守岁者把春联一张张
装订成民刊
发行它的地下
盗版者手里
我的葬礼一寸寸破土
我甩手离去的当天
巢，就空了
空，空着
【赏析】
《空着》是老巢的重要长诗。空啊并不是写一伸手什么都抓不找的空静之气，这首被忽略掉的杰出长诗，我在《中间代诗全集》里读到它，这首诗的存在已经有三、四个年头了，这首诗直指诗人的自娱自虐和虽然没有写出来但仍很自悲的生活方式。说的更明白一点，在经历了丰富的感官触摸之后，诗人想到了空，就像菜篮子里清脆欲滴的蔬菜，被谁取走之后，他望着空篮子发呆，竹缝里尚有青叶残存。
——朦胧诗代表诗人/梁小斌
《空着》一诗是一个人对一座城市的言说。这是一座繁华喧闹的现代都市，一座体内功能紊乱、与肠结石输液挂瓶相关的有病的都市，又似乎是一座空空荡荡的都市。而这个言说者，似乎既是这个城市市民身份证的持有者，所有秘密的知情人，又是一个心理上绝对不愿与之认同的外乡人。所以，在他对这个城市面无表情的言说背后，有着一种骨髓中的冷漠乃至厌恶。
《空着》的精神框架让人联想到了艾略特的《荒原》，而它以无数吸盘对当下场景细节的抓提和冷竣的情绪处理，则凸现了本时代一个广大群体共同的精神幻像。
——著名诗歌批评家/燎原
为了保持整首诗气韵的连贯与节律的和谐，诗歌还采用了顶真的修辞方法，让某些关键词首尾相咬，相携运行。这是一种有意味的创造，它使得诗人的人生体验与形上思考获得了生命的载体。
——中间代批评家、广东湛江师范学院教授/赵金钟
老巢长诗《空着》开创了一个别有洞天的局面。诗人以佛道的机玄测度现代世相，在不断自否中逆向而行，仿佛用远古的圣水浣洗现代化器物，累叠的生活印迹，因此一点一点还原出本真的情貌。“自语”——“自娱”——“自虐”——“自觉”——“自灭”的行进线路，构造出一个生命的轮回。在这里，时间与空间、传统与现代、世界与自我、外在与内在、有意识与无意识，因为多方挤压而内蕴耗散，人类生存的合法性与意义域从而遭到某种程度的怀疑、质询甚至否弃。
——中间代批评家、文学博士、广东湛江师范学院教授/张德明
当诗人否定现实的一切的时候，不正好表明对某种非现实或曰“理想”的怀念与追寻的意图吗？当诗人指出一切皆“空”（无）的时候，《空着》这首“诗”却出现在“空”（无）中，突破“空”（无），成为一种“实”（有）。不仅如此，诗终有所指，当它指出“空”（无）时，同时也是在否定这个“空”（无），从而肯定了“实”（有）及其意义。其实黑格尔早已指明，一切存在之物的自否定其实也是自肯定。诗歌需要这种来自自身的否定性力量，否则何以言变？
——中间代批评家、文学硕士、广东茂名学院中文系教授/向卫国
诗人老巢似乎有着更深一层的用意，他是在一种现代性视野下来审视社会转型时期中国人的精神状态的，而不是停留于对中国人生存方式的哲学阐释，这其中包含着诗人对于时代隐秘的发现。在长诗中，个体生存的痛苦在时代的纵深背景中被孤立并被分解，却不可能被悬置和取消，相反地，人的悲剧性存在被无限的物质欲望进一步放大，无所不在地放大，于是，“空着”不仅成为长诗凝聚诗意的中心意象，而且是世界基本状态的真实表现。
——中间代诗人、批评家、文学博士、湖南科技大学教授/吴投文
在老巢的长诗《空着》中，我们是否不无强烈地感受到这种无处不在的“空着”是否就是个人、命运甚或一个时代的最基本的状态？在这首长诗中，诗人设置的诸多场景都是冷色调的，正如苍茫的月光下冷冷的雪地。
——70后诗人、批评家、文学博士、北京教育学院副教授/霍俊明
在初级阶段个人的自语中，人类寻找着出路，摆脱痛苦和孤独的方式有很多种，从自我娱乐开始，然而结局是空着，“空着”成为能指极强的词，成为失败和挫折的代名词。而当人类转向通过自我虐待的方式在工作中从繁忙中从紧张的节奏中寻找出路后，发现那也是失败的行不通的，是“空着”。所以自觉地从现实中突围却发现命运早就已经设定，即使是自觉地发现和寻找也犹如拔着自己的头发想脱离地面的人。最后的命运只有走向死亡，如同行尸走肉活在人间，犹如一个等待死亡人，对世界的彻底失望，让他无法留恋，包括最后的仪式或者代表其身份的“巢”，让“空”来表达用最后的死亡表达对世界对人类的最后的厌倦。
——70后诗人、批评家、文学博士、山东艺术学院/马知遥
老巢《空着》（长诗），如同一排子弹般扫射的诗行与词语，让人感觉东西并不那么复杂，却又说不清楚。有那么一种“面对命运时的无能为力，置身与庞大世界时的束手无策，与他人共处时的不可交流”，他似乎试图呈现这种世界不可理解性。
——70后批评家、文学博士、南京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羊霞
《空着》一诗写成于二○○三年二月，改定于同年五月；此前，老巢已出版过两部诗集。然而，通过此诗的写作，老巢在完成了一幅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色织锦”的同时，十分突然地中断了他以前那种精致、典雅、隽永的绝句式写作，并从原来那种轻车熟路、四平八稳的写作定势中脱颖而出，迎来了他写作中的新的更重要的时期，像是穿过高山峡谷的“虫洞”来到了阳光剌眼的大平原。
——70后诗人、批评家/胡亮
我们是普通人，我们只能做普通事，我们看待事物也是普通的视角，因此，平民化的感觉和现象的还原在老巢的诗歌中显得较为醒目，使得诗歌出现了戏谑性和反讽性效果，其长诗《空着》亦是如此。
——70后批评家、河南大学博士/龚奎林
这首长诗，虽以“空着”为诗题，诗中也流露出一些低落情绪，但是，它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空着”的背后，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有着真实的社会现实，即有着让诗人产生“空着”意念的因缘。而诗人也正想以诗的方式，努力向人们反映些什么，揭示些什么，以引起人们对某些社会现实的关注，以体现诗人在场发言的能力。我想，不管诗人这个目的是否达到，但诗已具存在的意义。
——中间代诗人、批评家/野松
老巢的《空着》是一首艺术风格较为独特的神秘主义长诗。其艺术手法是一种无意识的写作尝试，在“内向性体验”之中获得对宇宙和生命意义的顿悟。诗人以“空明”之心去体味宇宙的“万法之空”，从而对世界的起源、本质和归宿作出了诗性的解答：“我的葬礼一寸寸破土/我甩手离去的当天/巢，就空了//空，空着
——中间代诗人、批评家/愚木
老巢的《空着》是一首很典型的当代禅诗，这首长诗表达了对禅的理解，在意蕴中包融了丰盈的禅意来抚慰身心，很好地把“诗”与“禅”融合为一体，“智”与“灵”达成为一致，使人在淡静平常的心灵状态中闲适地品味尘虑皆空的心境，一反当代诗歌过于张扬和浮躁的弊病回到了即事而悟，以一颗平常之心关注日常生活。从生命美学和体验美学的视角可见老巢诗歌里“诗”与“禅”互为相通相融的超然，诗人已开悟万事万物有生必有死，人及万物都是短暂的，只有身心超脱才能真正领悟生命存在的意义，品味看似平常而实不平常的生活片段，体会精神松弛、随缘任远的逍遥自在。老巢正是从世俗生活中体会了这具有宗教色彩的“空”之审美境界并从中获得启悟，挥洒着禅意为心灵解构，从而使个体生命摆脱了世俗的羁绊与困厄而完成了超越现实的建构，对生命做出美学和哲学的阐释。
——大学副教授、文学批评家，当代女子智灵性诗歌创建者及代表诗人/解非
老巢是个产量不丰的诗人，这与他对自身“写一首是一首”的自信和能力有关。截止目前，我读过的老巢的唯一一首长诗就是《空着》，但就这一首长诗，就足以奠定他在长诗写作中的位置，原因很简单——空着不空。每年春节长假是老巢一年中难得的全方位赋闲在家修身养性反求诸己的时日，这时的他是悲观乃至绝望的。正是在这种“空着”状态下，老巢挥笔写出了《空着》：读者可轻易从中辨认出节日的气息。《空着》是一个人对一个城市的言说，在这座病症丛生的城市，诗人是个居住者和异乡人，他的冷漠缘于城市本身的混乱和病变。城市主题的难以书写在《空着》里不存在，《空着》是现代城市诗写难得的成功案例。值得注意的是《空着》的语言机智，它的顶针的句子造型。
——诗人，批评家，中间代首倡者及代表诗人/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