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纹标准螺距表:剑桥大学专家解析日本核危机

     要不要核电，答案不是非黑即白，必须掂量风险和收益，公众需要完整、客观的信息

【财新网】（特派伦敦记者张翃）日本福岛核电站危机仍未明朗，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纷纷暂缓核电开发。核电是否太危险？福岛事件带给世界核能工业什么启示？财新记者就此采访了剑桥大学工程学系核能硕士课程主任罗尔斯登（TonyRouLStone）。

财新：福岛核电站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吗？

由于目前信息还不完全，我只能就已有的信息回答你的问题。福岛核电站的问题是，涉及的不止一个反应堆，并且每天都有新问题出现。因此我们还不能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只有情况得以控制几天以后，我们才可能下这样的判断。

不过，目前看来，1号、2号和3号反应堆已经开始能够比较持续地得到冷却。冷却池（coolingpond）的问题一定程度上不难解决的——只要加水就可以了，也许还要加一些硼酸，那么关于乏燃料（spent fuel）的担忧应该可以结束了。

目前4号池，可能还包括3号池的燃料没有被水覆盖，也许是因为冷却池漏水的缘故。燃料在剩余衰变热（decayheat）的影响下继续发热，而裸露的燃料释放出伽马射线。由于从燃料池释放出的裂变产物（fISsionproducts）将无法控制，所以有保护公众方面的担忧。但另一方面，也许能量的水平并不足以导致裂变产物的扩散，因为衰变热的水平在反应堆停止反应后将逐渐降低。东京电力公司（TEPCO）、日立（Hitachi）、通用电气（GE）等企业应该能够基于其计算和燃料的发电历史给出确定性的观点。

财新：万一反应堆出现熔解，会有什么后果？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目前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撤离，是否还能做得到？

反应堆自地震当天（3月11日）就已关闭，目前反应堆炉心的衰变热只有运转时的水平的几百分之一。虽然这个水平的衰变热仍可能熔解部分燃料包壳（cladding），但整个炉心熔解的可能性应该不大。目前核电厂工作人员正在做的——提供冷却水——是正确的方法，随着时间过去，衰变热的降低，成功冷却炉心的能力也在提高。

虽然由于高辐射水平，许多工作人员已经暂时撤离，但辐射水平后来也降低了，而且据了解一些工作人员已经回到反应堆现场。

财新：福岛核电站在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强地震的“最糟情景”，但事实上发生的却比“最糟情景”还要糟。这为核工程业提出了什么新的教训？

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这可以看成风险管理中“ALARP”（As Low As ReasonablyPractical，“最低合理性原则”）的一个例子，因为如果在设计的时候真的还可能做出什么有意义的改进，来提供更大的保护或是提高柴油发电机的多元性，这种改进肯定已经做了。新式的反应堆在设计和安全审核阶段是对这类问题有非常详细的讨论的，有一个名为“外部与内部风险”（EXternaland internalhazards）的程序。因此，新式的反应堆在设计上处理外部风险的能力更强。现在比较不明确的是，在什么程度上，旧式的反应堆应该改进以符合最新标准，还是应该关闭，因为改造过程可能并不经济？

财新：一些反对核能的声音认为，福岛事件说明，总是有一些事情在人们的预料之外，而核电危机可能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所以最好还是不要使用核电。对此你作何评价？

反对核电的人这么说已经很久了。要说福岛事件能够证明这种观点，我们应该首先得到所有的数据信息，对已经发生的事有一个充分的理解。不经过这个过程就轻易下决定，只能显示一国政府是建立在假设或是缺乏知识的基础上仓促行事。

即便如此，很清楚的是，要提高这些旧式反应堆的安全性，可能从多方面进行改进，都值得考虑。

我希望，应对这场事故的行动可以有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重新回顾整个事故过程，搜集完整事实及相关的技术背景资料——确保我们能够理解。

第二，决定可以及应该做什么，以使其他设计相似的沸水反应堆（BWR）能够更好地应对福岛核电站当前遇到的问题、以及其他发生频率很低的外在风险，就像在新式设计中做到的那样。

第三，考虑此次事故可以提供给其他类型反应堆设计的一般性教训，既包括已经在运营中的，也包括还在建的。

有了这个水平的理解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辩论修改已有电站的成本和收益、可能有什么后续风险、是否要继续发展核能，其他还有什么替代性选择是我们能负担得起的。总之，要有一个实事求是的评估过程，优点也说，缺点也说（wartsand all），比较各种不同能源系统的风险、成本与收益。

财新：如果说世界还是会在提高安全标准的基础上继续发展核能，这个成本的提高幅度会有多大？

在没有做出如上分析之前，我们无法得知会对成本有多大影响。短期内，也许最好的答案是第三代创新型（GenIII+）反应堆，特别是那些具有被动冷却（passivecooling）特性的反应堆，这代表了一种可能的发展，而使用这种反应堆发电的成本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不知道的是根据这样的系统来翻新改进现有反应堆的成本有多高、可行性有多大。

财新：考虑到核电站发生事故可能造成巨大的灾难，核电项目的上马是不是应该有一定的民主程序？你对此有何建议？

问题在于核电工业的公开程度。如果公众认为业界没有提供应该提供的事实信息，决策的过程不够公开透明，没有经过必要的监督程序，那么公众就不会信任。但如果公众能够从始至终地得到完整的、公平的信息，有一些了解情况且独立的声音出来说话，比如监管机构或是与产业没有利益关系的学者，那么公众就更可能理解并接受一个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掂量过风险与收益的决定。

财新：中国计划建设的大部分核电站都在东部沿海，这是因为东部对电力的需求更大。但这可能也意味着遭受地震等灾害的风险。日本的这次灾难对中国有什么启示？

技术上一个值得讨论的关键问题是，反应堆能否座落于人口密集、靠近海岸（可能遭遇洪水），同时又在地震带上的地区。过去有种观点是，只要反应堆设计足够周全，就能应对任何严重程度的各种自然灾害，此次的日本事件是对这种观点的挑战。

然而，我并不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像一些人说的那么非此即彼。有人会说，我们不应该把反应堆建在地震带上。那么摩天大楼、炼油厂、大坝、大桥、高速铁路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在此次事件中，所有反应堆都在地震时按计划关闭，没有任何明显的损坏。是海啸造成了现在的这些问题。那么可能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防范海啸，可能是物理方法，也可能是一些更好的隔离措施。

对于一个像日本这样的地震多发国家，很难简单地禁止建设大桥或核反应堆等复杂结构。这个决定还是要由日本人民自己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