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灭绝:浣花溪诗魂(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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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溪诗魂(大地)

梁君

《 人民日报 》( 2011年03月14日   24 版)

  三月的一天,在成都寻觅浣花溪,想不到建成浣花溪公园了。

  公元759年冬,饱经“安史之乱”的杜甫,携家人自陇南入川,在剑南节度使严武的帮助下,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建了几间茅屋,一家人算安定下来。蜀中4年多安定的生活,浣花溪畔美丽的景色,激活了杜甫的快活心性。这一时期,杜甫写下了240多首诗,其中不少是清新亮丽、有别于诗人抑扬顿挫风格的佳作。如人们耳熟能详的《春夜喜雨》、《咏窗前诸景》、《客至》等。可以说,因杜甫浣花溪而名扬天下。

  浣花溪这一美丽名字,从青少年起,就引起了我的遐思和向往。因为关注浣花溪,我又了解到杜甫之后唐朝知名的女诗人薛涛。薛涛曾长时期居住在浣花溪畔,为浣花溪增添了色彩。薛涛幼时即显过人的禀赋,据传九岁时,其父薛郧以《咏梧桐》为题,吟了两句“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应声即对“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薛涛既有才学又兼美貌,同当时的诸多名士均有唱酬,如白居易、刘禹锡、王建、张籍、杜牧、牛增儒、令狐楚、张祜等,特别同元稹有一年多的倾心交往。薛涛终生未嫁,晚年凄苦独居, 62岁时去世。成都望江楼公园薛涛墓,掩映在竹林之中,林中伫立着薛涛汉白玉雕像,雍容美丽,常有人来追思凭吊。《全唐诗》收录薛涛诗89首。今四川省成立有薛涛研究会,成都还举行了薛涛文化节。

  明代文学家钟惺曾有散文《浣花溪记》。还是青年的钟惺,大清早独自从万里桥出发,过杜甫草堂、青羊宫,经三座桥后到达当时的“缘江路”,然后至武侯祠,再过梵安寺,始到当时的杜工部祠。无法说清他走的是陆路还是水路。钟惺惜墨如金,形容当时的浣花溪:“纤秀长曲,所见如环,如玦,如带,如规,如钩;色如鉴,如琅玕,如绿沉瓜……”“时远时近,竹柏苍然”,“平望如荠,水木清华”。钟惺游浣花溪时已近隆冬,但作者笔下的浣花溪,依然一派生机,美不胜收!足见当时生态之好。

  十多年前我去杜甫草堂,当时的浣花溪被房舍棚铺围堵得严严实实,问一位老人,他摆摆手说:“没啥子好看的。”这次,朋友的信息召我匆匆而来。杜甫草堂南侧,便是开放性的浣花溪公园。公园于2003年建成,占地32.32公顷,没有围墙,不收费,是名副其实的“公”园。我径直奔到浣花溪边。但见两岸繁花,倒影清晰,春风吹皱,暗香浮动。所谓浣花,即为此吧!

  令我深感兴趣的是那长达385米的诗歌大道,也叫诗人大道。取其名,是因为长长的大理石铺成的路面上,镌刻着古今著名诗人的名句。走过诗歌大道,是对一首首的千古绝唱的又一次重温,又一次陶冶。大道两边伫立着一个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诗人塑像。同行的朋友悉心数过,竟有25位之多。沿着诗歌大道,读诗中名句,如同一位位诗人攀谈。那昂首问天的屈原,那仰天长啸的陈子昂,那飘然不群的李白,那泪眼问花的李清照,那浩气冲天的文天祥,还有曹氏三雄、苏门三杰,当然有浣花溪边的杜甫。浣花溪公园把美丽的自然景物同成都的人文优势同我国的诗歌文化融为一体,把思想、文化、历史寓于休憩、娱乐之中,体现了一种新的园林理念,是富有深意的。一位作家近日在《人民日报》撰文提出“一生读书始于诗”,本人颇有同感。来浣花溪公园,游览于美好的景物中,徜徉于诗人中,沉浸于诗歌中,更易进入诗的境界,感悟诗的伟大魅力。有人说,“一车庸文不如一句好诗”,这话是耐人寻味的。 

 

给历史留个脚印

王勇超

《 人民日报 》( 2011年03月14日   24 版)

  关中这片皇天后土养育了勤劳、质朴、刚强、善良的关中人民,在数千年多民族思想文化的集散、碰撞和交融中,他们独特的个性和长久形成的民风民俗,成为中华文明史上一道亮丽的人文景观。

  我是农民的儿子,父母从小教育我做人要“眼大心实”,多长志气和傲骨,多干正事和善事。对生养我的这片皇天后土,常怀感恩之情,对在这片土地上积淀的深厚文化,常存敬畏之心。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给了我发展的机遇,为我的收藏活动奠定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从自发的爱好,到自觉投身民俗文化遗产抢救保护事业,抢救关中民俗文化,保护人类文化遗产,弘扬民族文化精神。

  在古城西安南郊终南山下,我创办了民俗博物馆——关中民俗博物院,这里有周秦汉唐以来历代民俗遗物33600余件,尤以迁建的四十院关中古民居和收藏的8600余根精美的拴马桩最为典型,还搜集整理了许多地方戏曲、工艺作坊、礼仪俗规等。这些藏品凝固了祖先的哲学观、道德观和审美观,见证了中国北方数千年来多民族生存和文化交流融合的历史,形成了民族文化的基因仓和标本库,对整理研究中华民族生存与发展、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光大具有史料价值和历史意义。

  干事难,干文化事业更难。以个人绵薄之力,投身公共文化建设,耗财费力,吃苦劳神毋需多言,关键症结在于“摸着石头过河”,步子迈得太大,以致很长时间得不到社会的认可。我始终认定,自己干了一件正事,就是总要给社会存些念想,给历史留个脚印。欣慰的是,经过20多年的筹备和建设,成为我国民族文化遗产研究保护基地,被文化部命名为“全国文化产业示范基地”,填补了我国大型优秀民俗文化展览、教育、研究基地的空白。博物院抢救的是以关中农耕文明为主体的文化遗产,它的建立不仅是对关中文化的自信,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和认同。

  作为一家民办博物馆,博物院能够成长至今,全因它与国家重视文化软实力的大方向相吻合,也全赖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鼎力相助,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和民族自信心的高扬,国家已把弘扬民族文化提升到新的高度,博物院面临的政策和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只要抢抓机遇,精心培育,民俗文化就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巾帼巧手塑巨雕

高莽

《 人民日报 》( 2011年03月14日   23 版)

  俄罗斯当代雕塑史上有位伟大的女雕塑家薇拉·穆欣娜。她用一双巧手,创作出许多巨型雕塑,堪称神工鬼斧。穆欣娜逝世已经半个多世纪,世界上似乎还没有第二位女雕塑家可与她并驾齐驱。

  上世纪20年代初,我国文化革命先驱瞿秋白作为记者初访新生的苏维埃国家时,就注意到这位才华出众的女雕塑家。那时她30多岁,和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画家康定斯基都是未来派艺术的倡导者。几十年过去,穆欣娜的创作有了质的变化。1943年她被授予苏联人民美术家的光荣称号,1947年当选为苏联美术研究院院士。然而这些荣誉是她在战胜泪水、苦难、不幸和种种挫折后得来的。

  历经磨难  生命焕发异彩

  穆欣娜一生历经坎坷。儿时失去双亲,青年时面部意外受伤,婚后丈夫遭诬陷被流放,她个人的作品屡受刁难。但是,凭借女性的坚韧、耐心和对事业的执著追求,她终于攀上了艺术的高峰。

  1889年穆欣娜出生在里加市一个商人家庭,因父母早亡,她和姐姐在叔叔家长大。喜爱绘画的她,20岁时拜师学艺,可就在这时,一次意外事故给姣好的脸庞留下了深重的伤疤。家人不敢让她照镜子,怕她寻短见。叔叔决定送她到国外治疗,同时学习她醉心的美术。1912年她在法国跟著名雕塑家布尔德尔学习。1914年又游历了以雕塑著称的意大利。精湛的古典艺术和现代的新潮流在她的创作思想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迹。

  穆欣娜在艺术中找到了奋斗目标。她不仅顽强地活了下来,而且让生命焕发出异彩。

  穆欣娜返回祖国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战。她怀揣一腔爱国热情接受医学训练,当了护士。这期间结识了风度翩翩、医术精湛的医生扎莫科夫。这位参加过1905年俄国革命的天才医务工作者,促进了穆欣娜思想意识的变化。她热情地迎接十月革命,积极响应列宁用纪念碑从事宣传活动的号召,创作出歌颂普通劳动者的作品。1927年庆祝十月革命10周年时,穆欣娜创作的雕像《农妇》在美术展览会上获得一等奖,进入苏维埃艺术殿堂的大门似乎为她洞开了。可没有想到,丈夫这时遭人诬陷,她也受到牵连,1930年她与丈夫同时被捕。在高尔基等人的斡旋下,夫妇二人才得以回到莫斯科,恢复了原来的工作。

  一座雕像  成为时代象征

  1937年在苏联历史上是悲喜交加、矛盾重重的年份。那一年,女诗人阿赫马托娃根据一个家庭的悲惨遭遇创作了血泪斑斑的长诗《安魂曲》,穆欣娜设计的雕像《男工人与女庄员》颂扬了社会主义建设的胜利:一对矫健的青年男女,高举着锤子镰刀,大步向前迈进。当这座雕像出现在当年巴黎国际博览会苏联展厅的屋顶上方时,立刻赢得了国际上的广泛赞誉。外国媒体将这座雕像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雕像作品”。此后这件作品便成为家喻户晓的苏联的象征。

  《男工人与女庄员》在巴黎展出后,巴黎市民们要求把雕像留在巴黎,尤其是巴黎的妇女们,认为这是个象征,证明女雕塑家可以有多大的本领。

  《男工人与女庄员》用不锈钢铸成,博览会闭幕后被运回苏联。穆欣娜曾建议把它安置在列宁山上或莫斯科河畔,最后摆在了全苏农业经济展览馆(后更名为全俄展览中心)大门口。如此安置,作者本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穆欣娜就是不满足,因为安置雕像的高度违背了她的设计。穆欣娜为此数次上书有关部门,以说明一座雕像如果安置不恰当,将有损于艺术和政治效果。2008年,这组雕像终于按穆欣娜70年前的要求被安置在33米高的碑座上,这样的结果也许会让穆欣娜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了。

  不朽之作  巾帼堪比须眉

  在穆欣娜的艺术生涯中,虽然有很多设计未来得及实现,但几件作品已使她足以在俄罗斯甚至世界雕塑史上流芳千古。

  1953年,我第一次到莫斯科,汽车驶入市区不久,便看到一座高大的高尔基纪念碑矗立在广场上。那是由沙德尔最初设计,穆欣娜最后完成的作品,它留给人们难以忘怀的记忆。

  国立莫斯科音乐学院门口矗立的柴科夫斯基纪念碑也是穆欣娜的作品,大师微侧身躯,一只手压着乐谱,另一只手悬在空中,仿佛听到了一个旋律……据说最初的设计是柴科夫斯基身后有一个牧童在吹短笛,作者想以此表达柴科夫斯基的创作灵感源于俄罗斯民间乐曲。这座雕像拖延多年才得以完成,那时穆欣娜已告别人世。雕像中没有了牧童。如果她活着,会怎么想呢?

  2001年,我访问高尔基故乡下新城时,在中心广场瞻仰了穆欣娜创作的高尔基雕像:年轻时代的高尔基,长发短须,身披风衣,面对海洋,仿佛在吟诵:“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穆欣娜临终前,曾致信苏联政府,提出“最后恳求”:“不要忘记造型艺术”,它“给予人民的影响不亚于电影或文学”;她提醒政府在艺术上不要畏惧冒险,“在探索新事物时,不经受不断的、经常的失败,就不可能有新的苏维埃艺术的成长”。

  1953年9月穆欣娜逝世。她的外孙说:“她死于心绞痛。这是凿石匠通常患的不治之症。”的确,她的劳动不亚于石匠,她付出的心血也不比任何一位有作为的男艺术家少。如今她和丈夫都长眠于莫斯科新圣母公墓,墓碑上刻着她丈夫的一句话:“我为人类尽了所能。”下边是穆欣娜的话:“我也如此。”

  穆欣娜创作的雕塑是不朽的。虽然苏联已经解体20年了,但作为那个时代的象征性作品——《男工人与女庄员》,仍然耸立在人们的心中。

雪落达沃斯

龚铁鹰

《 人民日报 》( 2011年03月14日   23 版)

  因参加2011年冬季达沃斯论坛,得以体味达沃斯的美妙与幽静。

  达沃斯位于瑞士格劳宾登州中心,是阿尔卑斯山系最高的小镇,也是欧洲海拔最高的滑雪圣地。因为这里四面环山,空气干爽清新,19世纪时这里成为著名的肺病疗养地。上个世纪,又发展为国际冬季运动中心,现在每年约有70万游客来此度假。这里拥有欧洲最大的高山滑雪场,在大雪覆盖的群山中的6个区域,有300多公里的滑雪道,最长的一条达110公里。这里还有高水平的冬季漫步之路,在一条157公里长的山间小径上徒步行走,可以欣赏沿途的峡谷和湖泊,看到羚羊和旱獭,还有别致的山间木屋,感受雪中的苍凉与宁静。俊美的达沃斯小镇静静地卧在雪峰之上,等待着迷醉每个初来乍到的访客。

  达沃斯的美妙之处是它的雪。层层叠叠的山峦已经让人称奇,而漫山遍野的白雪才是这里的精魂。举目望去,路上是雪,屋顶是雪,山野是雪。除了那些低矮的多彩房屋,路上行走的车辆,还有随处可见身穿彩装的滑雪者,满目皆是白色。这里的雪是有生命的,它随时飘落,又随时融化。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眼前,让你感觉它来得飘忽。在冬日的暖阳里,雪水在屋角像珍珠串似的滴落,在长廊的栏杆处发出融化的沙沙声,又让你感觉它去得悄然。而山峦之上的雪,让你感受的是别样景象。雪山最美之时在阳光初照,你可以看到晨阳的乳黄色一点点覆盖终年积雪的山顶,此时,顶部的黄色和山腰的白雪,与环绕山坡的黑松林浑然一体,这静谧的壮观图景立时让你沉醉。让你沉醉的还有雪水化作的溪流,湍急洁净的水漫过层层石岩,从一座座小木桥下奔涌而过。在这冰雪覆盖的世界里,空气明净寒冽、纤尘不染,使这远离尘嚣的处所显得格外美好。

  达沃斯最让人难忘的还是这里的人,不论是居民还是游客都热情友好。你问路,他们会详尽地向你说明,你给他们拍照,他们毫无回避之意,还会友好邀你与他们合影。在达沃斯,你会感到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勃勃生气。走在小镇仅有的两条街道上,处处是穿着滑雪鞋扛着滑雪板的雪上运动爱好者。雪山上,成群结队的滑雪者乘着缆车登顶,再迅即以优美的曲线逐一向山下滑落。

  在这样的幽静友善之地,适合人们深入地思考问题。1971年,日内瓦商学院教授克劳斯·施瓦布在达沃斯创建“欧洲管理论坛”,1987年更名为“世界经济论坛”,每年年初在达沃斯召开。论坛设立之初只有44人参加,如今可以汇聚2500余名全球各界精英,为各方分享新思想并预见未来提供了机会。

  离开小镇的时候,我们乘坐从达沃斯到兰德夸特的窄轨火车,美妙的山景如同画卷般在窗外依次展开,让你继续观览这令人窒息的阿尔卑斯山美景。窗外一闪而过的是如同水墨画般的林木和散落在雪坡上的一幢幢独立木屋。它们忽左忽右,却始终处于你视野的中心,好让你把这世外仙境般的景色永远刻在心底,让你用雪水清洗过的心境,冷静地重新面对山外的全球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