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手机手柄怎么设置:名师的游记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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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识埃及
南方报业新闻 时间: 2011年02月17日 来源: 南方周末
作者:吴澧
读某些国际关系专家写的大部头,还不如读外国小说
那是十来年前的事了。新世纪来临前夕,凤凰卫视办了个“千禧之旅”,行车几大文明之故地。余秋雨先生随行,回来后写了本游记《千年一叹》。记得读时常有怪异之感:这老余写的是什么呀?比如埃及。该国为阿拉伯文化中心,出过惟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阿拉伯语作家纳吉布·马哈福兹。今年是马哈福兹去世五周年,但余秋雨到开罗时他还活着。老余文人,自然是想见见的。“一问,由于他年事已高,又是国宝式人物,见面需要在十天前向《金字塔报》一位叫乌维的编辑预约,我们已经等不得十天,只能作罢。”余先生接着介绍了马哈福兹行状,说到他1994年被人刺伤,突然就讲了句很是无厘头的话:“歹徒行凶的原因,据说是他早年的一个作品中,有揭露黑社会的内容。”马哈福兹在他1959年的小说《街区的孩子们》里,描写了宗教人物与女性的关系,因此得罪了某些宗教权威。是宗教极端分子企图暗杀他,怎么会扯到黑社会?可怜马哈福兹,颈项被刺了一刀之后,政府又借他的威望打击宗教极端势力。文化部长带着一大群电视记者吵吵嚷嚷来到病房,宣称政府从来没禁过《街区的孩子们》。这本书在完成三十五年之后,终于得以在本国出版。
不妨作一对比。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奈保尔也游历过很多国家。他没有写埃及游记,但写过伊朗游记。余秋雨也去了伊朗。奇怪的是,老余他们从伊拉克进伊朗去德黑兰,有两条公路干线,一条经过最大的拜火教神庙遗址,一条经过萨桑王朝的岩雕,两者都是联合国册封的人类文化遗产,他们不但不去,而且《千年一叹》中只字不提,估计是对伊斯兰教传入伊朗之前的“异教文化”缺乏了解。其实余先生在伊朗一路想找的正是拜火教神庙,后来到东部的设拉子才找见一座,但那不是最大的。试看奈保尔游记中的例子。他在伊朗圣城库姆,发现那里基本保持着中世纪状态。他见到古老回教学院的教员服装和牛津很像,就谈到中世纪欧洲大学与回教学院的渊源。他还发现那里的房子式样,类似于在南美洲见到的印第安人家居。回教建筑被阿拉伯入侵者带到西班牙,再由西班牙殖民者带到南美洲。奈保尔对伊朗1979年革命后以宗教领袖为国家最高领导的体制有看法,但他仍然谈到了伊斯兰文化对世界文明的贡献。
比较一下两人的文化和历史眼光,诺贝尔奖得主真不是浪得虚名。
所以笔者常常劝人读小说。读某些国际关系专家写的大部头,还不如读外国小说。比如,马哈福兹1945年出版的小说《新开罗》(有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年中译本,译者冯佐库)。书中描写四个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分别代表当时的四股潮流:社会主义、宗教保守主义、专业主义和虚无主义。虚无主义者既不相信宗教保守主义者的旧道德,又对社会主义者的新道德不感兴趣,他娶了上司的情妇,为上司的婚外情打掩护;上司则给他很多好处。今日埃及种种问题,书里都有了:各路政治势力的斗争,西方思想的影响和本土文化的反击,政府机构的腐败,青年人在新旧习俗破立之间的迷惘……
小说结尾,两位好朋友社会主义者(世俗派)和宗教保守主义者一起去吃饭时说:我们将来会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这是马哈福兹本人的经历。他年轻时深受社会主义思潮影响;他也和宗教极端势力的理论祖师赛义德·库特布相识,库特布还是最早评论他小说的人。但后来要杀害马哈福兹的,正是库特布的徒子徒孙。两者间的对立,也正是埃及民变之后,人们担心的一种可能走向。
(作者为旅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