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标点符号读音:王安石变法启示:天变已不足畏 权力靠什么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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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08月20日 10:54 学习时报 】 【打印共有评论2

核心提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北宋神宗年间王安石变法时提出的著名的“三不足”口号。多年以来,这一口号一直被当作是勇往直前、不断革新的精神代表而被人们所传颂。但仔细想来,结合王安石变法当时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这一口号也并非没有可以推敲之处。

本文摘自:《学习时报》2010年7月26日第9版,作者:张剑锋,原题:《天变到底足不足畏》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北宋神宗年间王安石变法时提出的著名的“三不足”口号。多年以来,这一口号一直被当作是勇往直前、不断革新的精神代表而被人们所传颂。但仔细想来,结合王安石变法当时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这一口号也并非没有可以推敲之处。

如果纯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看,天变当然是不足畏的(这里的不足畏是针对天人感应的学说而言,不是说不需要保护环境、抗御自然灾害)。但是,如果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大背景下来看,天变足不足畏就值得推敲了。所谓天变足畏,来自西汉董仲舒所提出的“天人感应”理论。他认为天和人同类相通,相互感应,天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董仲舒把天视为至上的人格神,认为天子违背了天意,不仁不义,天就会出现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天子应当因此感到畏惧而改行仁义;如果政通人和,天就会降下祥瑞以鼓励。这一理论貌似纯属封建迷信,但其实是大有深意的。在人世间,皇权至高无上,没有任何人和权力能够约束皇权。那么谁能够制约“天子”呢?就只有“天”了。而“天”如何来传达自己的意旨呢?只能通过“天人感应”。可是,“天”不会说人话,只能通过一些打雷、地震、日蚀之类的天变来发表它的观点,因此必须有人来翻译、解读,这些人又是谁呢?就是士大夫阶层。

这样一来,情况就很清楚了,表面上是封建迷信的天人感应理论,实质上是士大夫们用来合法制约皇权的“杀手锏”。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每逢日蚀、地震、水火灾害等天变发生,常有士大夫们借题发挥,上书言事,针砭时弊。而平常对这种胆大妄为的“逆龙鳞”行为怒不可遏的皇帝们,在天变面前,也往往不得不放下架子,低头认错。虽然在皇帝们倒行逆施的时候并不总能及时的发生天变,而士大夫们对天变的解读也并不总能起到正面的作用,但这毕竟是一种对皇权难得的制约手段,在皇权一家独大的中国古代社会是有着相当积极意义的。

而王安石的“三不足”口号则从根本上推翻了这种制约机制。试问,如果天变也不足畏了,祖宗也不足法了,人言也不足恤了,世上还有什么能约束皇帝的呢?难怪曾经积极支持过范仲淹变法的三朝宰相富弼在听到这样的言论时感到十分震惊,说:“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现代政治理论告诉我们,不受约束的权力是极其危险的。在拥有绝对权力的情况下,滥用权力的诱惑力几乎是无法阻挡的。王安石变法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在通过“三不足”口号取消了对皇权的一切约束,而宋神宗与王安石又“上与安石如一人”的情况下,在变法的前几年,王安石几乎取得了不受约束的权力。生性执拗,人称“拗相公”的王安石,虽然是抱着一颗变法强国的赤诚之心,但也逃不出绝对权力的诱惑。

他滥用权力的第一个表现是未经深思熟虑、试行验证就匆忙推出新法,并强行执行。从熙宁2年(1069)开始,到熙宁7年(1074)的短短5年时间里,王安石就颁布了十几条新法,其中许多核心的新法还是在变法的初期就颁布了。要知道,王安石推行的新法很多都不是在旧制度上小打小闹的修补,而是对整个国家体制(特别是在经济领域)的重大调整,有的甚至是中国整个封建社会从未有过的创举。这样重大的改革,在几个月间就提出并颁布执行,不能不说是过于草率了。王安石在变法之初,原本还有些试行的安排,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了。这就使得原本可以在试行阶段发现并纠正的问题被带到了全国范围内,引起了严重的后果,并对整个王安石变法的失败造成了重大影响。

王安石滥用权力的另一个表现,也是后果更为严重的一个表现,则是他推行了片面的顺新法者升、逆新法者黜的用人政策。在他手下,凡是对新法提过意见的,不论意见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全面反对新法、还能不能争取,都一律罢黜,凡是高举旗帜赞成新法的,不论其人动机如何、品行如何、政绩如何都一律升迁。这种做法导致的后果一方面是把朝中敢说话的名臣几乎都推到了新法的对立面去,如韩琦、富弼、司马光、欧阳修、文彦博、苏轼兄弟、沈括等等。其中不乏原本并不是全面反对新法,而只是就其中一些具体问题提出客观意见的人,如韩琦、苏轼、沈括等。另一方面,王安石任用的所谓支持新法的人中则混进了不少有能无德的人,甚至是企图利用新法升官发财的投机分子。他们虽然靠着鼓吹新法而得到提拔,但并非真正的改革者。一旦身居高位,他们或是贪污腐败、鱼肉百姓,或是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甚至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走到新法和王安石的反对面去!例如王安石一手提拔的邓绾就是典型的势利小人,甚至说出过“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的“名言”。这一用人政策的后果,首先是蒙蔽了王安石的耳目,让他只能听到阿谀奉承的一面之词,而无法根据客观情况对新法的实施政策进行必要的调整。其次是给许多人造成了新党多是奸臣的印象,从而对新法本身也产生了怀疑,最终导致变法的失败。

王安石之所以犯下了这些滥用权力的错误,固然有他个人性格的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掌握了不受约束的权力。假如他的权力受到一些制约,畏一点天变,恤一点人言的话,在每一条新法出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与反对派们辩论一番,修改几稿,非尽善尽美不能出台,这样一来新法想必会少很多漏洞。同样,如果王安石不能随意升黜官员,让朝中留着几个像苏轼、沈括那样的建设性反对派的话,一旦新法在执行中出了问题,他们就会立刻指出,迫使同时也是帮助王安石调整自己的施政。绝对的权力,貌似对王安石推行新法有利,但最终却是害了新法和安石!

王安石变法的经验教训对我们今天的改革依然是有着很强的借鉴意义的。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改革政策的复杂性、综合性日益增强,这就要求政府在进行改革、推行政策时要考虑得更周详、更全面,要更多的听取社会方方面面的不同意见。“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口号固然仍可作为鼓励我们大胆改革、勇于创新的战斗号角,但在实际的改革过程中却是该畏的要畏,该恤的要恤。而且要在制度上建立“畏”和“恤”的机制,以保证改革决策的科学性和全面性。

简而言之,“天变”本身固然是不足畏的,但我们总得要畏点什么,对权力总得要有些制约,才能保证改革更好、更健康的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