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哥游戏战地4升级:方绍伟:“中国模式”响得很,但差得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1:24:51
1,“中国模式”的定义太模糊
大多数人认为“中国模式”存在,他们最简单的理由就是:如果没有什么独特的发展模式,中国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这么大的进步?中国崛起的规模和速度确实是史无前例的,但问题是,如果“中国模式”确实存在,那么“中国模式”具体指什么?它到底包括那些内容?
出人意料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反倒变成了“中国模式存在论”的一个大难题,因为,几乎所有的回答都脱离不了含糊其辞的抽象描述。常见的说法如:“一党领导、多党合作”,“无私有效的政府”,“独立、创新、实践、民本、和谐”,“低成本改革、高投资增长”,“渐进改革、多层开放”,“公有制为主的多元经济”,“国家主导的外向型市场经济”,等等。
较早讨论“中国模式”的,是2004年提出“北京共识”一词的美国“中国问题专家”乔舒亚·雷默。他的讨论也同样有含糊其辞的问题。他认为,中国的发展模式是一种适合中国国情和社会需要的发展途径,主要包括三方面:一是艰苦努力、主动创新和大胆实验;二是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和利益;三是循序渐进、积聚能量。就连郑永年的专著《中国模式:经验与困局》也没有为“中国模式”立下清晰的定义。潘维主编的《中国模式--解读人民共和国的60年》则只为“中国模式”提出一个综合但却是理想化的概括。
2,讨论“中国模式”必须做到“五个分清”
为什么给“中国模式”下一个经得起推敲的定义有这么难呢?因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定义问题,而是一个“定义本身必须有能力解释中国的成功经验和不足”的问题,而这实质上是“经济发展原因”的问题,它碰巧是现代经济学中最高深莫测的大难题。除此之外,对“中国模式”的解释还必须涉及政治稳定问题,必须说明类似1989年的事件和2011年埃及的事件会不会构成威胁。我在下一篇文章里将给出一个尝试性的答案,现在要指出的是,给“中国模式”下定义至少要注意“五个分清”:分清历史与现实,分清事实与愿望,分清事实与原因,分清表面原因与根本原因,分清动力与障碍。
“一党领导、多党合作”的说法就是没有分清历史与现实,因为“一党领导、多党合作”是以前就存在的因素,而以前的存在并没有使中国腾飞,所以一定有更关键的东西漏掉了。“无私有效的政府”和“独立、创新、实践、民本、和谐”则没有分清事实与愿望,“无私”与“和谐”都是“愿望”,不是使中国腾飞的“事实”;“独立”和“实践”则没有分清历史与现实,我们不能用以前有的因素来解释以前没有的现实。“低成本改革、高投资增长”的说法没有分清事实与原因,因为“高投资增长”本身就是“发展”,不是“发展的原因”,所以它不能反映出“中国模式”的实质。“渐进改革、多层开放”、“公有制为主的多元经济”和“国家主导的外向型市场经济”则失之笼统,涉及了中国发展的表面原因,却不能触及根本原因,尤其不能解释中国的发展开始于政治并一直由政治所保障的事实。另外,现在的大多数定义都只考虑中国发展的动力,没有涉及障碍,特别是在肯定“中国模式”的人中更是这样。
实际上,许多认为“中国模式”存在的人在分析“中国模式”时,都不能起码做到前两个分清:分清历史与现实,分清事实与愿望。有意思的是,许多否定“中国模式”存在的人,最突出的也是不能分清事实与愿望。
3,否定“中国模式”的存在是一种“规范冲动”
几乎所有否定“中国模式”存在的人,都是认为“中国的现状”不好的人。但这不是一种巧合,可以发现,他们否定“中国模式”的存在,完全是因为他们认定“中国模式”根本就不好,或至少是不够好。“中国模式”确实还不够好,但“中国模式不存在”和“中国模式不够好”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不能因为事实还不符合我们的愿望,我们就说事实不是事实。
“分清事实与愿望”看上去是一个简单的“基本理论素质”,可是,许多中国知识分子却不是“没能力有”这个素质,而是“不愿意有”这个素质。也可以说,“不喜欢所以不认为存在”既是一种人性倾向,也可以是一种理论策略,因为否定一种事物的一个有效办法,就是断言它根本就不存在。
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个重大“理论缺陷”:只要一个事实没有令人可爱的原因,这个事实就不是事实;合乎愿望的事实才是事实,不合乎愿望的事实就不是事实;应该把愿望“强加”于事实中,事实都应该“附着”愿望。这个“理论缺陷”也叫“规范冲动”或“规范附着病”。如果说吹捧“中国模式”是一种“左倾浪漫”,那么,否定“中国模式”的存在则是一种“右倾浪漫”。
由于这个“规范附着病”,有些人经常说“中国模式是个伪命题”。实际上,一个学者并不是因为他支持或反对“中国模式”而显得更加正确,关键在于他是否透过“中国模式”看到中国式的“制度变迁”的具体特质和国际差距。如果你只盯着概念,而完全忽视工具性的概念背后的问题和逻辑,你就只会在“模式”和“转型”之间来回绕,这就是“概念导向”者的困境。而如果你是“问题导向”的,你就能借着“模式”谈“转型”,你就不会死盯着概念,而是直扑问题本身。把什么概念都当成“伪命题”恰恰说明一种浮躁,它不能给具体的实质讨论增加任何信息量。否定一切谁不会?但最容易做到的“虚无和否定”恰恰也是“思维水平和认知能力”有问题的表现。为了在逻辑上“装清纯”,结果硬是假模假样地用“中国道路”四个字来代替“中国模式”,这又是何必呢?
黑格尔说:“对现实的抽象就是对现实的毁灭”,有人用这句话来否定一切“抽象”,可理解这句话的关键在于区分“实质抽象”和“形式抽象”,并将这种区别变成自己的思维运用于分析问题。否定“中国模式”的存在,就是一种偏向于对现实和具体讨论进行“形式抽象”而不是“实质抽象”的缺陷。“形式抽象”忽视特性;“实质抽象”重视共性和特性,重视概念背后的实质内容和具体逻辑,并避免空洞的批评和无分析的断语。否定“中国模式”存在的“右倾烂漫”,同吹捧“中国模式”的“左倾烂漫”一样,都是一种“对现实的毁灭”。
一个人口13亿的穷国,30年间就成了一个世界瞩目的第二经济大国,再怎么“不成形、不固定、不完美”,这个史无前例的“中国模式”也确实存在。我们可以因为它还没有真正“民主化和市场化”而讨厌它,但它要是不存在,你就根本讨厌不着,你讨厌它了正好说明它已经存在了。至于它是叫“中国道路”还是叫“中国模式”,又有什么可“划清界限”的呢?
4,“中国模式”的“好坏标准”:秩序、自由、公正
“中国模式”到底好不好?这个问题反而简单了:你给我一个“好坏标准”,我就可以告诉你“中国模式”到底好不好。就是说,不同阶层和地位的人,由于对中国现状的满意度可能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好坏标准”就可能也完全不一样。这么一说,“好坏标准”似乎就是主观的了。还有没有一个“客观”的“好坏标准”呢?
有意思的是,问题不是有没有一个判别“中国模式”的“客观好坏标准”,有肯定是有,问题是有很多,而且都说自己的“好坏标准”就是“唯一客观的标准”。例如,比较流行的一种“客观标准”是上面提到的“民主化和市场化”,由于中国还没有真正“民主化和市场化”,所以认同这个标准的人就认为“中国模式”不好。中国官方的“客观标准”则是“稳定和发展”,由于“中国模式”实现了“稳定和发展”,所以认同这个标准的人就认为“中国模式”好。还有一种标准强调的是“公平和廉洁”,由于各人对实际的“公平和廉洁”满意度不同,对“中国模式”的好坏判别也就不同。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哪一个“客观标准”是判别“中国模式”更可靠可信的标准?我个人认为,上述三种标准都各有道理,但一个经得住考验的标准一定是一个更加综合的标准,所以,“秩序、自由、公正”的标准是一个可行的标准。
在稳定发展和经济自由方面,“中国模式”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中国的人均收入排名比经济总量排名还差太远)。但在政治自由和公平福利方面,目前为止的“中国模式”本身就是有待进一步改革的,特别需要改革的是“人民缺自由少福利、政府重权力轻责任”的现状。一句话,“中国模式”响得很、但还差得远。
(方绍伟,芝加哥“制度经济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