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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辩标签：杂谈 作者：倪萍(2011-02-01 19:08:33) 前天博客里那篇《要客》招来了一些网友不同的声音，我很理解。用姥姥的话说，“换个个儿就想通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因职业的关系，我一直是处在“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位置，尽管我还时时提醒自己：“你就是个一般人”，但下意识的东西有时很可怕，慢慢地就往你骨子里钻，钻到最后就长进你生命里了。
坦率地说，我眼里比较不容易进沙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把我打动，“要客”的行李、母子俩的神情瞬间就扎进了我胸膛。不知包里装的啥，我能看到的是被“要客”紧紧抓在十个手指头上的那五六七八个大包小袋，让我心酸。“要客”的衣着你必须记住，一件粗线灰毛衣直接套在身上，里面什么也没穿，毛衣肯定是新织的，但是腈纶线。裤子是条牛仔，没系皮带，脚下是一双很干净的运动鞋。
要客，是多年前人们对头等舱乘客的称呼，意为重要的客人。之所以称这位母亲为要客，是我觉得她真的可以说是重要的客人，加个引号，是因为这重要让我心酸。
与小倩在候机室会合时我还说后悔了，该把“要客”送进她要去的那个登机口，她百分之百往右拐拐不到她要去的那个地方，因为她的神情是乱的、慌的、惊恐的。儿子送她那会儿她还好，“你走吧，回去睡会儿。”“不睡了，去商场买点东西。”“那你去买吧。”“这么早还没开门。”
相信我，网友，别看我整天坐头等舱，这回东方卫视还安排我住进了六星级酒店，可这不影响我心在底层，牵挂、心痛“要客”都是那么自然而来，我崇尚“要客”儿子的那份亲情，我高看这那位小伙子，我替“要客”感到幸福，我深深地知道幸福和穷富没有绝对的联系。
我们都贫穷过，安子说她第一次来北京打工，拿着一块儿泡沫坐在火车的地板上一宿没敢睡，我说我还曾经站过一宿呢。安子的儿子跟她说：“你别教育我了，你在倪萍阿姨家住着好房吃着好饭，你倒不用受苦了。”我把她的儿子提溜过来：“你母亲住着好房吃着好饭这不影响她教育你，你必须先学会吃苦，‘吃亏’目前是你成长中最好的‘福’。”我和安子咬着牙不让他享福。其实这小子已经沾了我的光了，要不凭什么在青岛4S店里工作啊？过完年三月十号我妈还要把他送去威海上一年两万多块学费的航海学校。真的，起点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你奋斗，一切都能改变。我崇尚的是：人得有精神！
安子家也很穷，至今她家还烧炕取暖，今年回家过年，她穿得像个球——冷啊！回家干活去吧，一年了，家里不知得脏成啥。我说，干吧，回来歇着！安子走的时候，她自己拿了一个家里最大最好的美国大箱子，轱辘像是铁饼，走起来轻省。东西也是她自己收拾的，需要的，家里有什么随便拿。哈，只有钱、存折和卡她拿不了，密码不知道。安子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有什么不信任？谁高谁低？过日子那一套安子在家比我权利都大！相信我，职业的“高”不会把一个人彻底改变，除非这个人是个傻子，稍稍有点心都知道，光荣就像手电筒上的光柱，没有了电源，又是漆黑一片。
“要客”让我感动，不是她的行李、着装，是她和儿子的那种送别。儿子到底为什么让她母亲坐飞机、进头等舱，是我和小倩做了N多个假设都没找出的答案。今早醒来画画我还在想，“要客”下了飞机怎么办？也往右拐？他们村离机场多远？
我惦记。
好儿子不该让你妈妈坐飞机，太不方便了。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辈子都不方便也就无所谓这次的不方便了？也说服不了自己。
生活不是站在楼底不能往楼上喊，也不是在楼上不敢向楼下看，只要换着心、掐着肉，往哪儿都敢喊。我盼着“要客”天黑之前到家，行李上绑着的买花生油送的袋子一个也没丢，关键是我盼着她身上能有着一包儿子、儿媳给她的钱。
我后悔那天没把她送到她的登机口。
有时做好事也怕人家认出来。是自恋吗？是无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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