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中央城学府一号365:一个并不出名的历史人物-谢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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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289年,是元世祖忽必烈志元26年,也是宋王朝灭亡后的第十年。这年初夏,作为南宋遗老的头号大儒谢枋得被元朝地方长官强行送往大都(今北京),以期迫其出仕。

  之所以逼迫谢枋得,不少官员认为迫于无奈——在此之前的数年间,元朝的长官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谢枋得在福建(行省)建阳的隐居所,好话说尽,招数使尽,但谢枋得不为所动。谢枋得的倔强是出了名的,除了气节以外,他还有“不信东方唤不回”的自信与执拗。他的回话也不是“婉言谢绝”的问题,有些话明显含有冷嘲热讽的味道。越是这样,元朝统治者就越想啃下这块“硬骨头”。当时,谁要使谢枋得出仕做官谁就立下大功一件了,要知道,忽必烈曾降旨召见,但谢枋得却坚辞不去。于是,福建行省的参政魏天祐为了寻取自己“进步”的敲门砖,决心再做尝试。他先使谢的朋友去游说,不料谢枋得当着朋友的面大骂魏天祐,指出魏在福建做官以来没做什么好事、做的是搜刮百姓的恶行。不久,魏天祐厚着脸皮亲自出马了,但谢枋得依旧不买帐,随魏天祐如何施礼,如何问候,其方式是不理不睬。终于,魏天祐忍不住了,扔了谦谦君子的外衣,他怒不可遏,命令人将谢枋得强行带走。  谢枋得字君直,江西弋阳人,南宋理宗宝祐四年(1256年)与文天祥是同榜进士。他会做人,却不会做官。史书上说他是位才子外加“性情中人”——看书类似现代的照相机式的,快而终身不忘。说话是一贯的直言不讳,一和朋友们谈论起古今国家兴衰治乱的往事,会情不自禁地又蹦又跳,十分的慷慨激昂。  谢枋得的确是“性情中人”,他在宝祐三年考进士的文章里,就极力攻击一位丞相和宦官,攻击他们选拔的所谓人才多出自官宦之家。结果当然是不如人意了,谢枋得中了乙科,只给了个小官。他当即走人,随后第二年重来,考了进士。又过了一年,谢枋得由考生变成了考官。他出的考题却以贾似道的政事为问,谢枋得还私下里预言贾似道当政的结果是——“兵必至,国必亡”。当时,在南宋小朝廷里大奸贾似道正红得发紫,很多为官者想拍他的马屁都没机会呢,谢枋得却故意戳他的马屁。“这还了得”,于是被贬了官。直到德祐元年(1275年)元军大兵压境,南宋小朝廷讲究一致对外,他才被重新起用为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在信州(今江西上饶)率领军民抗击元军。  黑云压城,信州城池很快就被攻破。谢枋得作为守城长官,他的家属也自然受到“照顾”——他的妻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加弟弟、侄子乃至婢女都被押解到建康(今南京),后来除这两个儿子在转移到外地监狱被释放外,其余的全部死在狱中。在此前后,他的另一位弟弟在九江被元军斩杀;他的伯父谢徽明在当阳战死 ,伯父的二儿子不顾一切去抱尸体,结果也被杀死。只有谢枋得侥幸逃脱,隐名埋姓逃往闽赣边界。这段日子他身披麻衣,拖拉着鞋,面向东方(南宋都城杭州方向)大哭。人们不知道他就是谢枋得,以为这是个疯癫之人。再后来谢枋得流亡到福建建阳,靠为人卜卦算命为生,索酬方式也怪——只收吃穿用的东西,至于金钱,多少一概不要。再后来有人发现这位打阴阳八卦旗的卜者很有学问,就让他给自己的子弟当老师。  也就是在这段当老师的日子里,谢枋得编撰了一本用作启蒙课本的诗集(即流传到现在的《千家诗》前身),其中就有王令的《送春》一诗。王令生活在北宋时代,只活了27岁,死前是个教书先生。眼光很高的谢枋得入选王令的诗绝非自己当前也教书而惺惺相惜,而是《送春》这首诗让他有颇多的感触和伤怀——“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谢枋得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夜半啼血的杜鹃鸟,他觉得南宋还有那么多的士人,怎么就会这么亡于那来自草原戈壁的蒙古人了呢?更何况,南宋灭亡后,东南各地的武装抗元斗争一直此起彼伏,为此他时时萌动东山再起的念头。他认为:那“东风”早晚是要被唤回的。  谢枋得的身份不长时间就暴露了,他为躲避元朝统治者那故作姿态的“邀请”,特意寻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他的诗作《庆全庵桃花》就写出了当时忐忑的心境——“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谢枋得的担心是对的,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在这地方安安静静了此余生的谢枋得十分的不心静——前来问津的“渔郎”们真是不畏山深路远,一拨接一拨地“拜访”、“邀请”,最后是“胁迫”成行。  然而,准备邀功请赏的魏天祐不知道:谢枋得此行已做好舍生取义的打算。六十三岁的谢枋得,应该是须发皆白了吧,临行前,他写诗1赠给亲友,自比不事二主的伯夷、叔齐和龚胜,钦佩以死殉节的张巡和南霁云,一种高蹈大义荡于胸怀。北去大都的路上,谢枋得仿照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只采薇而食的方法,一路只吃苹果(很可能是山上种的,他认为这自然属于“不食元粟”了)。到了大都,他问了死在这里南宋谢太后的葬身之处和降元后被幽禁的恭宗皇帝近况,禁不住痛哭一场。道不完的国恨,说不尽的家仇,让谢枋得横下一条心:以死全节,他要绝食而死!  在谢枋得绝食的时候,他的老师——已经出山仕元、并且写过信劝降谢枋得的尚书留梦炎派来了郎中,带来了医药和米面,目的很明确——劝谢枋得改弦易辙,因为这样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做高官享荣华富贵,何苦那么执拗执着呢?  然而他的这位老师错了,因为不这样“执拗执着”就不是谢枋得了。谢枋得让人回话说:我想死,你难道想让我活下去吗?但另一方面,此时的谢枋得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对“不信东风唤不回”不再“执拗执着”,他感觉自己以往的那种对南宋的自信与期望也许是错的。因为宋朝自高宗赵构南迁杭州建都以来,可谓少有贤君,一代更比一代气窄量小,一代更比一代目光短浅,一代更比一代懦弱无能,致于臣子,正直而富才略的能臣多受到排挤,而八面玲珑、媚上陷下的小人却每每能飞黄腾达。到了韩侂胄、贾似道之类屑小玩弄权柄的时候,溜须拍马已成了不少士人做官的“基本功”,甚至有人为给权臣送礼进门而钻了庭院的出水道。这样的官风,带出的世风可想而知,南宋不灭才怪呢。——倔强孤傲而又自信执着的谢枋得感受到:东风不是唤回的,“东风”回来属于另一个轮回的事了,更能说明问题的应该是辛稼轩的两句词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提起宋末元初那段历史,不少人要感慨万千,他们会说起文天祥,说起张世杰,说起陆秀夫——他们是宋末三杰,代表着那个时代汉人不屈的脊梁。然而,我们也不要忘了谢枋得,他生在那个“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时代,但仍能以他的不屈,以他的傲岸,以他的不合作,为南宋送终,为士人作榜,奏出了那个时代的空谷绝响。让今天的我们在谈论他的故事时,仍能强烈感受到他的高蹈大义,为谢枋得这三个字而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