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谢飞简历:现代医疗悖论：更多的数据意味着更好的治疗？

几天前，我正在急诊科值夜班，两个护理人员把一位老妇推进了忙碌的急诊室。老妇的病情显然很严重：眼睛深陷，嘴唇干裂，精神萎靡不振，除了痛苦的呻吟，她什么也做不了。护理人员告诉我老妇的家人还在家里（这种现象在这儿很常见！），他们想确保我们知道她不是经常发生这种状况，并且不久前才在另外一家医院住院过，还做了一系列的例行检查。可是不幸的是，关于她的所有记录都保存在哪家医院，而现在是午夜，我们不可能拿得到。所以我们不得不从头开始。我们先给她的脑部做了一个CT扫描，已确认她没有中风，接着在膀胱里插入了一根导尿管，又做了一个胸透检查是否感染，最后还做了一次直肠检查查看是否有内出血。我们当然最终会做完所有的检查，但是如果我们拥有老妇的近期医疗信息，我们可以更清楚她的病情，更直接更有效地对她进行治疗。我的同事，另一位医生对我说：“我迫不及待想看到HIT（"health-information technology"的缩写）技术轻而易举地解决这种问题。”这个“问题”，指的当然是频繁的医疗事故和日益增加到让人无法承受的医疗开支。传统的解决方案是用电子的医疗档案，电子的处方，电子的订单输入系统来节省开支和抢救生命。自2009年以来，联邦政府已经为HIT项目投入了逾200亿美元。就在这个月，联邦政府将会给医生发放补助金以鼓励他们采用电子档案。从表面上看，这毫无疑问会起作用，你说谁会质疑更多的信息对提高治疗效果和降低治疗费用中的重要性呢？在上一次总统竞选中，无论是参议院约翰麦凯恩还是布拉克奥巴马都强调了加强对HIT项目的投资对医疗改革的重要性。但是过于激进地推进HIT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在匹兹堡的一项研究表明采用电子系统后，加护病房的婴儿死亡率变高了。而在费城的一项研究证明了采用医嘱录入系统可能导致处方错误的增加。这进而引发的是，在匹兹堡，人们通常过度使用药物，因为电脑给出的剂量的频率会是往常的好几倍（而不是使用第一次剂量的时间来计算下一剂量的时间）。而在费城的研究中，出现了许多人机交互方面的问题。比如，医生们有时会以为屏幕上显示的标准剂量就是适合此刻的病人的剂量。或者有时候医生们因为屏幕上的药物都不合适而开错药方，而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往后翻一页，就有更多的选择。记得电视机里经常见到的在急症室的那块用来记录病人踪迹和房间号的巨大的白板么？那块白板其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却可以非常方便地被用来实现对病人的最好的照顾。我的一个同事在关于病人安全的讲座上展示了一张急症室白板的照片，在那白板上把泰迪熊磁贴贴在儿童病人的名字旁边以示与成人的区别。类似的，社会学家们一直在观察医生和护士是怎样围在白班周围一起讨论病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案的。但是，为了保证病人隐私的最大化，为了高科技，现在这些白板都被电子跟踪系统所取代。然而这只能使得所有的数据都只能在一台很小的屏幕上显示，在传递信息方面那远远不如白板上的泰迪熊磁贴更高效。不可否认，随着HIT系统设计的不断完善和人性化（就像在我所在的医院，电子追踪系统已经有一块大屏幕来让医生和护士们聚在一起探讨了），这些问题都会渐渐得到解决。而对于那些实际操作问题（比如人们常常因为不习惯做事情的方式与原来不一样而搞砸）会随着对系统的逐渐熟悉而得到改善。不过，由于一些原因，有很多病情单靠电脑诊断是无法诊断和治疗的，特别是当人的因素被技术所取代后。打个比方，从前如果我让一个病人去拍X光，那么我就要走到放射科去看结果。通常放射科都会有一个学放射医学的医生在那儿，那么我们就会谈论一下病人的病情，而这经常会引起一个更仔细的检查。有时这些谈话会引起我们一个对于病情的共同的重新思考。而如今，除非我有某个特别的问题或担忧，我是不会特地跑到放射科去的。因为HIT不仅能让我看到X光片，而且能几乎立马在急诊室的电脑上给我一份报告。的确这很高效，可以让我看更多的病人，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更紧急的任务上。但我担心这样下去的后果是我会错过很多重要的信息。医疗信息这方面的专家称这些错误为反馈丢失。换句话来说，沟通不仅仅指的是数据的交换，它还应该让人采取一个正确的行动。在我的X光片的例子里，HIT系统给了我标准化的可信赖的信息，可是却不经意间夺走了我与他人对话的机会，而那些对话很可能对治疗病人有很大的帮助。因此，我们是否真的应该缩减我们的参与而增加对HIT的投入呢？当然不！我那被救护车送来的老年病人（后来被证明是结肠和血液感染），和许多像她一样的病人一样，都需要高效的得到全面，可靠的诊疗信息。我们要清楚，电子化的健康讯息不是万金油。联邦政府已经发布了严格的标准来确定电子健康记录被正确的使用。这将会使得人们更方便的获得信息并缩小不同地区的护理水平的差距。但是仅有这些以防万一的详细计划是远远不够的。HIT肯能会改变人们接受接受治疗的方式，这使得病情难以被监控，有时这对病人是不利的。应当时刻关注这一切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