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厚昆简历:为贪官画像 用艺术反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8:08:40
张秉坚和他的“名人堂”

张秉坚的部分作品。

张秉坚。

  《检察日报》记者 邰筐

  知道张秉坚是在看了电影《窒息》之后。因惊异于其与众不同的镜头语言,当时就牢牢记住了导演“张秉坚”这个名字。再次看到张秉坚的名字,却是在《国际先驱报》《新周刊》《现代快报》《南都周刊》、香港《文汇报》、法国《Telerama》杂志以及凤凰网、新民网等媒体上。而且每次都和一个“名人堂”的词组有关,和“名人堂”里收藏的680幅画像有关。

  因为画像上画的这680个人,个个都是贪官。

  这里面不仅聚集了陈良宇、成克杰、胡长清、韩桂芝、郑筱萸、高勇、周北方、张晓光等知名巨贪大贪,而且新近落马的黄松有、南勇、文强等腐败“新秀”也迅速被请进了“名人堂”,列入“贪官榜”单中。

  一时间,张秉坚和他的“名人堂”成为热议的焦点。某个博客贴了一篇有关“名人堂”报道的博文,几天内点击量就达到了8万多。网上的相关评论近千条。评论有褒有贬,当然也不乏质疑之声。

  大部分帖子以赞扬为主,认为此举有助于反腐工作,体现了一个艺术家作为公共知识分子参与社会法治建设的自觉性。有些网友对张秉坚此举表示支持和敬意,还有人把其说成是参与反腐败的“大英雄”,认为“将搜刮和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大快人心”。苏州纪委的官方网站也迅速转载了有关“名人堂”的报道,作为警示教材。

  也有的网友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只不过是艺术家借此炒作自己的方式罢了。这对反腐败工作又能起到什么样的实质性作用呢?

  带着种种疑问,记者于近日联系上了艺术家张秉坚先生,并约定在“名人堂”见面。

  “名人堂”只是一件视觉艺术作品

  诗人海子曾写过这样的诗句,“梭罗这人有脑子/像鱼有水、鸟有翅/云彩有天空……”

  这诗句,用在张秉坚身上也同样合适。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那帮人,他们身上除了特有的理想情怀和浪漫色彩之外,好像都特别爱折腾。

  张秉坚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著名的78级美术系,和尹力、冯小宁、艾未未等人是同学。那一届学员中还走出了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顾长卫等一批第五代导演。

  毕业后,张秉坚先在美术界崭露头角。1982年,他的壁画作品在第六届全国美术展中获铜奖。接着,他赴美深造,在美国取得南卡罗莱纳州大学艺术硕士头衔,被亚特兰大市政府选为1996年奥运会艺术节特邀艺术家,参与亚特兰大奥运会艺术创作工作。

  2001年,张秉坚回到国内,又玩起了电影。为贪官设立“名人堂”(贪官油画肖像系列)则是他近期在玩电影的空隙,“折腾”的又一件视觉艺术作品。没想到还没有公开展出,就已经引起了国内外媒体高度的关注。

  对于网友的种种反应,张秉坚认为,“说好说孬并不重要,‘名人堂’作为一个视觉作品,能够得到社会的关注,引起大家的共鸣,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我认为这很重要,说明这个艺术作品的社会价值得到了很好的延伸。我不过是这一艺术作品的总导演,而上榜的这680个贪官既是道具也是演员,他们都曾演绎过一段辉煌的过去,画像上的人虽胖瘦不等,经历各异,相同的是最终都堕落成了贪污腐败分子,把他们集中到一起,本身就起到了福柯和本雅明所期望的那种艺术的‘震惊’效果,从而引起我们大家对一个历史时段的集体反思。”

  “事实也证明,这个艺术作品比直接骂贪官和报道贪官更加有影响力。”张秉坚说。

  有不少热心的网友还主动留言提供线索,但张秉坚对此持谨慎态度,“我认为还是选用现成材料比较好,因为我担心别人传来的信息会不准确,我和我的助理主要从各级政府网站、中央和地方的纪检委、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的网站以及新华网、人民网等官方媒体的公开报道中获取贪官的资料和照片,公开的材料相对比较真实可靠些”。

  “贪官不绝,绘画不止”不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张秉坚和我说起他自己十几年前去新疆和宁夏写生时遇到的两个场景。他说他走到一个村子,发现那里的孩子上学连课桌都没有,只好把本子放在腿上写字;还有固原的某个村,老百姓连喝水都成为最大的难题。

  这两个场景,十几年来经常在他的脑海里回放。尤其是当他看到媒体上某贪官贪污受贿几千万元,甚至上亿元的报道时,总让他忍不住悲从中来,潜意识里堆满了对贪官污吏的厌恶,“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产生设立‘名人堂’,给天下贪官集体曝光这一念头的最初创意源泉吧”。

  但真正把这一念头变成现实,还是因为2009年“两会”时看到的一则新闻说,过去一年,中国检察机关查办涉嫌职务犯罪的县处级以上国家工作人员2000多人,“我当时一惊,怎么这么多贪官啊?”

  “说句实话,我被深深刺激到了”,那一刻,张秉坚脑海里突然一闪,“我何不借用供奉美国体育和音乐杰出人士的名人堂(the hall of fame)的概念,策划一个‘中国贪官肖像系列’呢?说干就干,他把时间段划定为从1976年至今,选取范围从省部级一直到村级的贪官,包括海外在逃的,真的是“不拘一格选贪官”。

  如今,他早已打破了这一时间界限,“1976年是当时比较随意的一个设定。如今,我们已经搜集出了一部分古代贪官的画像。比如清朝的贪官,当然那时没有留照片,我们以画像为准”。

  最有意味的是,张秉坚将作品委托给深圳大芬村的画工,排除专业绘画的技法和处理,刻意保持业余和山寨的品质。“我故意要用最廉价的材料绘制昔日无限风光的贪官,这本身就具有反讽的意味。”张秉坚解释说,贪官画像使用百元人民币色是因为贪官基本上都是在“钱”眼里栽了跟头。在贪官画像的边框上,张秉坚用象征权力的红色公章给每幅肖像做文字的注脚。“贪官正是因为过分或不当使用了手中的权力,才利欲熏心,走上了弯路,如果没有权力,他们和我们正常人一样。”

  目前,“名人堂”已经完成贪官画像680幅。他计划在完成2000幅左右后,举办一个“装置作品”展览,让公众观看这些因权力变质栽在钱上,心灵受到腐蚀的官员的真面目。

  “等到中国贪官灭绝的那天,就是这个作品的完成之日”,张秉坚表示,“正是希望会有这一天到来,才进行创作的”。

  官员要守住内心的底线,

  否则下一个入选“名人堂”的就是你  

  外界将“名人堂”这个作品作为一个反思腐败的社会问题予以关注,而张秉坚则特别强调作品的美学价值,“首先是艺术欣赏,其次才是藏在作品背后的社会价值,尤其对官员来说,有很好的警示作用”。

  采访中,张秉坚回忆起1993年自己在日内瓦车站偷渡的事。因为法国的签证条件非常苛刻,签不了证。但他又极为渴望有机会看到蒙娜丽莎的原作。他看到在站台之间的铁轨中央有一块小牌子写着:不许跨越国境,而站台的另一边就是去法国的站台,他当时什么也没想,趁人不备,一步就跨了过去。至今想起来还很后怕,“这一步跨过去就是偷渡啊,被抓住后果就不堪设想。现在就是有再大的诱惑,自己也不会这样做了”。但回国后他发现,类似“偷渡”的事情时时都在发生,小到市民闯红灯,大到官员贪污受贿,都是因为没能守住心中那条底线。张秉坚认为,中国目前正处于经济转型期,贪腐现象仍处于高发状态。他还举例说,美国在发展初期,贪腐状况非常严重。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警局涉黑状况也时有发生,直到廉政公署出现后才有所好转。张秉坚最大的愿望是把“名人堂”的展览一直搞下去,警示官员牢牢守住内心的底线。

  “关键是要抵制住权钱色的诱惑和腐蚀啊。否则,没准儿下一个入选‘名人堂’的人就是你。”张秉坚笑着说。

  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你”,包括你,也包括我。当然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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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人堂”的五个关键词

  符号化 “名人堂”的素材选自照片,但是在转化成油画肖像的过程中,因为绘画过程中的再度创作,对照片的形象进行了处理加工,这种处理不是仅仅停留在真实再现,而是被重新理解,用绘画的语言进行了简化,去掉了照片里形象的部分个人特征,使油画肖像和照片或真人对比时产生一种“似与不似”的视觉特征。这种处理使所有的油画内容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却统一在一个整体的视觉范围内,所以当这些单独的油画在一起展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被加倍放大的视觉效果。

  开放性 传统绘画作品一旦完成,它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已经被规范和界定了,但是当代装置作品却打破了这个界限,“名人堂”一直处在一种未完成的状态,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一直在不断补充和更新中。这种开放性使作品的时空以及艺术影响力的无限增加变成可能。

  数量化 和一张传统的肖像画比,680幅肖像画作为一个整体所产生的视觉张力是明显不同的,何况这个数量还在与日剧增,这种量化的体现也是当代作品的一种语言,加上这种量化在不断变化中所产生的“戏剧性”,都会带来一种全新的视觉和美学体验。

  游戏化 作为“名人堂”的作者,张秉坚本人似乎并没有画或制作其中的任何一幅油画,这种创作的过程有一种“游戏化”的出发点,它解构了传统创作的所谓“程序”,颠覆了传统意义的“作者性”,更加注重观念上的原创而不是停留在形式上。赋予了原来的艺术创作次序和个人性一种新的理念,使多种资源和创作力量的参与整合成为可能。

  反“美化” 把解构和“丑”的表现作为对“美”的重新定义,混淆“美”与“丑”的界限,提出对“美”的质疑,也不回答对“丑”的界定,把原来的概念打破,让观众来建立自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