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之睚眦必抱腐书:真诚人写的实在书----评《真实的幸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3 19:49:30
“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这是太史公司马迁对孔子的评价。当我现在坐下来要为《真实的幸福》写书评时,这段话油然浮上我心头。 

必须说,我要比太史公幸运。他生在孔子之后四百余年,不要说无缘得见孔子本人,就连读的孔氏书,也是孔氏弟子后人整理的,而非孔子亲作。《真实的幸福》的作者马丁?塞利格曼,我却不仅能见到其人、读到其书,而且有幸能成为他的学生。 

第一次遇到塞利格曼,是我入学那天,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一栋古色古香的大楼里,正埋头登记资料,忽然一抬头,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身材不高、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正和以前见到的塞利格曼的影像相符,不由得失口便叫:“塞利格曼博士!” 
塞利格曼的书,当然是我们的必读书,不用等到入学,在我申请这个专业之前,我就已经读过很多他的书、看过一些他的视频了。但很奇怪的是,和司马迁相反,我看了那么多塞利格曼的书,却很少去想见其为人。大概是因为孔子述而不作,因此《论语》其实是《孔夫子语录》,在语录体里作者这个人容易喧宾夺主,盖过了内容对读者的吸引;而塞利格曼的书侧重在科学,他倒不吝于写自己生活中的事,但由于这些事都是严格为内容服务的,所以我看了之后,觉得在学问上受益匪浅,但对本人却没太多想见。

套用一个旧典故来说,就是孔子下的蛋让人吃了想见这只鸡,塞利格曼下的蛋让人吃了就是觉得好吃,和鸡似乎没有关系。因此,当我那天不期然遇见塞利格曼时,由于想见缺乏,叫住他后,竟然一时僵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我的名字给我解了围。我向他介绍自己:“我叫赵昱鲲。”他一愣,发出两坨奇怪的音来(估计在他听来,我的名字也是两坨奇怪的音):“翘右炕?”

我说:“这是个中国名字。昱鲲,昱~鲲~”

他费了老鼻子的劲,才终于把我名字的这两个音发准,其中艰辛,我看了都有些过意不去。这一番交手下来,他被我中华文字小锉锐气,便问我:“那你是从中国来?”

我说:“是。我现在在美国住了十多年,但我是在中国出生长大的。”

塞利格曼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这个学位以前有香港来的,有日本来的,但还没有中国大陆来的。”

这时早有新同学也认出了塞利格曼,围了上来,我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便退让了。好在随着学期开始,和他的见面机会日益增多,围绕着积极心理学的理论、应用和在中国的前景,我们交流过好几次。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却发生在课堂上。

 

当时他给我们讲人类的性格力量与美德,我问了个问题:“这些性格力量中,哪些与人类的福祉(well-being)更相关?”

 

他回答说:“没有这方面的研究。福祉是难以测量的,因此这个相关性很难研究。”

 

我追问:“为什么福祉难以测量呢?如果我们不能测量福祉,那积极心理学的很多研究都难以展开。”

 

他愣了一下,说:“福祉大部分是主观感受,对于这方面的测量没有意义。”

 

我有些不解,但作为一个中国来的好学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不料到了第二天,他一上课就走到我的桌前,对全班说:“昱鲲昨天问我福祉的测量问题,我回答说福祉不应该被测量。今天早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重新考虑了这个问题。我认为他是对的,福祉应该被测量,而且可以被测量。”说到这里,他转向了我:“昨天我否定了你的问题,昱鲲。但我现在觉得,我是错的。”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是个中国来的好学生,我忽然觉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马丁。”

 

他笑了笑,转过身去开始上课了。

 

随着我对他越来越了解,我常有一种和太史公相反的感觉:“吾知塞氏为人,想见其书”。换句话说,就是当我越熟悉他的为人时,我就越发现,他确实是《真实的幸福》这本书的作者。在《真实的幸福》里的那些积极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之后,站着一个身体力行的马丁?塞利格曼。

 

比如在这本书的第10章里,塞利格曼把工作分为“三种不同的层次:工作(job)、职业(career)及事业(calling)”,而calling的本义正是“召唤”。塞利格曼在书中建议人们选择自己能感觉到召唤的职业作为工作,才能达到职场中的幸福——而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把工作当作召唤的最大典范,莫过于塞利格曼本人。

 

他最喜欢说:“要被未来所吸引,而不要被过去所驱使”。他也毫不讳言他的使命感。他常在课余给我们放电影,并会带来好几瓶葡萄酒,电影结束后,大家便在他的主持引导下,酌酒讨论。他共放了《梦幻之地(Field of Dreams)》、《肖申克的救赎》、《Sunday in the Park with George》、《第三类接触(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和《杀死一只知更鸟》等五部“积极心理学电影”,主题分别是梦想、希望、意义、召唤和公义。这五个主题中,有三个是与使命感有关的。在讨论《第三类接触》时,他干脆直白地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而有些人却能感觉到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他们——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就是有召唤的那种人。”

 

全场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这个“自夸”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因为我们都知道,正是这种使命感,才使得他从“习得性无助”的发现者,变成“习得性乐观”的研究者,最后成为积极心理学之父;也正是这种使命感,使得他不满足于自己的学术地位,而一心要把积极心理学推到应用领域;还是这种使命感,使得他毫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勇于否定自己,也勇于开辟一个又一个的新领域。

 

同样的,在最后一章里,塞利格曼充满热情和浪漫地讨论了人生意义的一种积极可能:“美好的生活来自每一天都应用你的突出优势,有意义的生活还要加上一个条件——将这些优势用于增加知识、力量和美德上。”——还有什么比提出研究人类的力量和美德的积极心理学、并孜孜于将积极心理学应用于广大人群更符合他的—,而有些人却能感觉到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他们。这个条件呢?

 

还有,塞利格曼也提出了积极健康的概念,因此在他的每一堂课中,他都会来一个“运动时间”(energy break),找一个人带领大家蹦蹦跳跳、伸伸展展——当然,胖乎乎的他也会跟我们一起蹦跳、伸展。

 

还有,到我最后研究生毕业时,还有不少同学把我的名字叫成“油康(Yukon,是英文中存在的一个词,指加拿大的一个省及一种卡车牌子,与我的名字Yukun只差一个字母)”,但塞利格曼却从来没有叫错过……

 

因此,对于《真实的幸福》这本书本身,我已不需要说太多。这是一个真诚的人写的一本实在的书。说它实在,是因为它的每一句话都有科学依据。它不像心灵鸡汤和自助书籍那样吹得天花乱坠,它甚至承认幸福的某些部分无法改变,但只要它说能改变的,就一定能改变,因为它的理论和方法都经过科学验证。它是毫无争议的目前最佳积极心理学科普著作。如果你只能读一本关于积极心理学的书,如果你想读一本书就能知道如何增加你的幸福、如何使你的人生更美好,那你就应该读这本书。

 

我唯一要补充的是,塞利格曼的本科是在普林斯顿大学读的哲学,他的文笔会出乎你意料的优美,他的叙述会喜出你望外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