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医院f附近住哪里:《礼记·玉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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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玉藻》研究
张磊
摘要《玉藻》是《礼记》中的重要篇章。《玉藻》保存了先秦的冕服等制度,蕴藏着丰富的儒家思想观念,有些内容可以和《周礼》、《论语》等先秦文献以及近来出土的竹简参照比较研究。《玉藻》成书时代当接近战国中期,保存了孔子、子游关于礼的主张,由子游的弟子或者再传弟子写成。 关键词《礼记·玉藻》先秦冕服制度子游
作者张磊,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中心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儒学史、先秦史。
《玉藻》是《礼记》中的重要篇章。“玉藻”取开篇“天子玉藻十有二旒”而来。那么玉藻为何意呢?玉,为天子所戴冕垂旒之玉。藻,指串玉的彩绳。旒,是天子所戴冕前后垂下的玉串。孔颖达《礼记正义》引郑玄目录说:“名曰‘玉藻’者,以其记天子服冕之事也,冕之旒,以藻为之,贯玉为饰。此于《别录》属通论。”此对文章篇题由来的解释,可谓合理。
本篇内容丰富。清代学者孙希旦云:“此篇首记天子诸侯衣服、饮食、居处之法,中间自‘始冠缁布冠’至‘其他则皆从男子’,专记服饰之制:始冠,次衣服,次笏,次,次带,次及后、夫人、命妇之服,其前后又杂记礼节、容貌、称谓之法。《礼记》中可以考见古人之名物制度者,此篇为最详……”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卷二十九“《玉藻》第十三之一”,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774页。
通观全文,该篇可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从篇首到“其他则皆从男子”主要记载了从天子、王后到士等的各级贵族的冕、冠、服、车、笏、带、和佩等方面的制度,以及国君之卜事和各级贵族的饮食、起居之制等。此后剩余之篇章为第二部分,主要记载在朝廷之上和家中不同身份的人应该遵守的礼节和注意的礼容,以及不同身份的人之间的互相称谓。当然在第二部分中也有与第一部分相关的内容,例如关于佩玉之制。本文礼义要旨可以概括为强调冕、服等礼制及不同身份的人交往之礼节。
《礼记·玉藻》保存了先秦的冕服等制度,儒家的思想观念也蕴藏其中。应该说明的是,它的内容可以和《周礼》、《论语》等先秦文献以及近来出土的竹简参照比较研究。因此《礼记·玉藻》的重要价值体现在多个方面,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文献。
《礼记·玉藻》研究一、《礼记·玉藻》与《周礼》
《礼记·玉藻》记载的先秦的冕、服等制度,颇应该引起注意。在《周礼》一些地方也提及服冕等制度。《周礼·春官·司服》云:司服掌王之吉凶衣服,辨其名物与其用事。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希冕,祭群小祀则玄冕。凡兵事,韦弁服。视朝,则皮弁服。凡甸,冠弁服。凡凶事,服弁服。凡吊事,弁绖服。凡丧,为天王斩衰,为王后齐衰。王为三公六卿锡衰,为诸侯缌衰,为大夫士疑衰,其首服皆弁绖。大札、大荒、大灾,素服。该段文字说明了王分别在吉事、兵事、凶事等不同情况下穿戴服、冕的不同,其后还以此为基础说明公、侯、伯的服冕之制等减。但是对冕、服的布料和形制情形如何,缺乏详细地记载。这在《周礼·夏官·弁师》中对冕的情况,有进一步的说明。
《周礼·夏官·弁师》记弁师职掌云:弁师掌王之五冕,皆玄冕朱里,延,纽,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玉十有二,玉笄朱纮。诸侯之缫斿九就,瑉玉三采,其余如王之事;缫斿皆就,玉瑱玉笄。王之皮弁,会五采玉璂,象邸玉笄。王之弁绖,弁而加环绖。诸侯及孤卿大夫之冕、韦弁、皮弁、弁绖,各以其等为之,而掌其禁令。这里主要记述了天子、诸侯及卿大夫的冕、弁之制。在《礼记·玉藻》中关于冕、弁的记载也有类似的语句,叙述的比较详细: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龙卷以祭。玄端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
皮弁以日视朝,遂以食。……
诸侯玄端以祭,裨冕以朝,皮弁以听朔于大庙,朝服以日视朝于内朝。这里具体介绍了天子之冕的具体形制,冕以五彩丝绳穿玉珠做成的十二旒,旒在延的前后长长地垂挂。此处提到了天子在平常戴皮弁上朝听政,然后就戴着皮弁用早餐,因此比较详细具体。
《礼记·玉藻》对冠有更详细地说明:始冠缁布冠,自诸侯下达,冠而敝之可也。玄冠朱组缨,天子之冠也。缁布冠缋,诸侯之冠也。玄冠丹组缨,诸侯之齐冠也。玄冠綦组缨,士之齐冠也。缟冠玄武,子姓之冠也。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垂五寸,惰游之士也。玄冠缟武,不齿之服也。居冠属武。自天子下达,有事然后。五十不散送,亲没不髦,大帛不。玄冠紫,自鲁桓公始也。此处对天子、诸侯等行冠礼和诸侯、士在祭祀等情况下,他们所戴之冠的布料、颜色记载的非常详细,并且对冠缨、饰作了详细介绍。
《礼记·玉藻》对服制也有详细地记载:朝玄端,夕深衣,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衽当旁,袂可以回肘,长、中,继揜尺,袷二寸,袪尺二寸,缘广寸半,以帛里布,非礼也。
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士不衣狐白。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绡衣以裼之;麛裘青豻褎,绞衣以裼之;羔裘豹饰,缁衣以裼之;狐裘,黄衣以裼之。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饰也,不裼。裘之裼也,见美也。吊则袭,不尽饰也。君在则裼,尽饰也。服之袭也,充美也。是故尸袭,执玉龟袭。无事则裼,弗敢充也。对深衣、长衣、短衣的袖长等具体尺寸给出了具体的说明,并记载不同身份的人穿的皮袄及其衣袖、相对应的裼衣所用的衣料,可谓非常详尽。
《礼记·玉藻》叙述非常详细,在内容方面比《周礼·夏官·弁师》更为丰富。二者皆与周礼之制度有关,但侧重点又有所不同。
二、《礼记·玉藻》与《论语》
《礼记·玉藻》蕴藏着儒家丰富的思想观念。儒学从创立之初,就强调仁者爱人,并由此推及万物。《礼记·玉藻》发展了这一主张,其云: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意思是说,国君没有原因不能杀牛,大夫没有原因不能杀羊,士没有原因不能杀犬和猪。君子有仁爱生命之心,远离厨房,凡是动物,不亲自宰杀。这也是孔子始创的儒家仁爱之心的观点的具体化。
孔子认为,“孝弟(悌)”是“为仁之本”。(《论语·学而》)把孝悌看做修身培养仁德的根本。《论语·里仁》记孔子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意思是说,父母在世的时候,不出远门,如果要出远门,必须要有一定的去处。《礼记·玉藻》在这方面也有论述。《礼记·玉藻》云:“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意思是说,如果父母双亲年龄大了,出门后不要改变本来要去的地方,回家不要超过定好的时间,以免让父母担心。不难看出,《礼记·玉藻》此处是对孔子之语更具体地发挥。
孔子认为,对国君要尊重,要有事君之礼。《论语·乡党》云:“君命召,不俟驾行矣。”意思是说,国君召见,孔子不等待车辆驾好马,立即先步行。《礼记·玉藻》云:“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国君召见大臣的时候,共有三符节,用两符节召臣,臣就要快跑前往;用一符节召臣,臣就要快走前往。如在官府,就不等穿上鞋就出发;如在家中,不等准备好马车就出发。
另外,《论语·乡党》“迅雷风烈必变”之语也被《礼记·玉藻》发挥。《礼记·玉藻》云:“君子……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君子遇到疾风、迅雷、大雨的时候,就必然要改变自己的神情举止;即使夜晚也要起来,穿衣、戴冠,然后做好。《礼记·玉藻》与《论语·乡党》之语意思相近,将其内容进一步丰富。
三、《礼记·玉藻》与郭店楚简
孔子曾努力恢复周礼,同样,孔子以后的先秦儒家也对礼非常重视。由对礼的重视自然也强调礼容。《礼记·玉藻》云:凡行容惕惕,庙中齐齐,朝廷济济翔翔。
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燕居告温温。凡祭,容貌颜色,如见所祭者。丧容累累,色容颠颠,视容瞿瞿梅梅,言容茧茧。戎容暨暨,言容咯咯,色容厉肃,视容清明,立容辨卑,毋,头颈必中,山立,时行,盛气颠实扬休,玉色。《礼记·玉藻》对行容、祭容、丧容、戎容等和在宗庙之中、朝廷之上以及见到尊者时的礼容做了细致的描绘,非常形象生动。关于礼容的思想,如果联系其他文献,《礼记·玉藻》与《周礼》、《论语》也有相同或者相近的地方。
《周礼·地官·保氏》记保氏职掌云:“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这六种礼容在《礼记·玉藻》大多有所提及,而且内容更加丰富。
《礼记·玉藻》云:“宾入不中门,不履阈。”意思是,宾客不从门的正中间进门,脚不要踩着门槛。《论语·乡党》“立不中门,行不履阈”。二者意思一致。《礼记·玉藻》云:“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意思是,手拿龟甲和玉器的时候,抬起脚掌,拖着脚后跟走路,小碎步快走,显出很谨慎的样子。《论语·乡党》:“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论语·乡党》此处也强调了执圭要谨慎严肃,意思相近。
《礼记·玉藻》的礼容思想,被同时代或者此后的儒家加以继承和引申发挥。这已经被近来的出土文献证明。郭店楚简《性自命出》说:君子执志必有夫广广之心,出言必有夫柬柬之信。宾客之礼必有夫齐齐之容,祭祀之礼必有夫齐齐之敬,居喪必有夫恋恋之哀。郭店楚简《语从一》云:凡有血气者,皆有喜有怒,有慎有庄。其体有容,有色有声,有嗅有味,有气有志。凡物有本有末,有终有始。郭店楚简谈到要人们注意外在的礼容和体容,但其认识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开始认识到人的不同场合和情况下内心所具有的意志、情感与礼容和体容同样重要,礼容和体容是人的意志、情感的体现,同样,人的意志、情感也会深刻影响礼容。
四、《礼记·玉藻》的作者和成书年代
关于《礼记·玉藻》的成书年代,学术界已经进行了研究。吕思勉先生说:“《玉藻》第十三,此篇多记服饰。一篇之中,前后倒错极多,可见《礼记》编次之杂。因其编次之杂,即可见其传授之久也。”吕思勉著,陈引驰校订:《经子解题》,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54~55页。沈文倬先生认为,二戴《礼记》“礼类三十九篇撰作较晚,约在鲁康公、景公之际。”沈文倬:《宗周礼乐文明考论》,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54页。鲁康公在位时间是从公元前353到公元前344年,景公在位时间是从公元前343到公元前315年。王梦鸥先生认为,“今篇中大体尚完全者,唯上从‘冠’‘冕’下至男女衣服带之制度,自余饮食趋走坐立之仪文,疑为汉儒解说《曲礼》之传记所合糁者。”王梦鸥:《礼记今注今译》(上),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389页。
这个问题也可以进一步探讨。《礼记·玉藻》云:凡自称,天子曰“予一人”,伯曰“天子之力臣”,诸侯之于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其在边邑曰“某屏之臣某”,其于敌以下曰“寡人”,小国之君曰“孤”,摈者亦曰“孤”。“天子、伯、诸侯、小国之君”等词描绘的是西周、春秋以来的分封制的景象。从《礼记·玉藻》重视这些称谓来看,成书的时代分封制还没有完全瓦解。所以《礼记·玉藻》的时代,当会接近于战国中前期。
《礼记·玉藻》提到:“朝服之以缟也,自季康子始也。”季康子即季孙肥,康子是他的谥号。他是春秋末年鲁国人,卒于鲁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8年)。这表明,《礼记·玉藻》的成书,当在公元前468年之后。前文的论述也表明,《礼记·玉藻》继承和发展了《周礼》、《论语》等书的观点,其成书时间也当在《论语》成书之后。那么最晚不超过哪一年呢?《孟子·公孙丑下》云:“《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父召,无诺”见于《礼记·曲礼》;如前所述,“君命召,不俟驾”见于《论语·乡党》。但是在《礼记·玉藻》里对这两方面都有说明。《礼记·玉藻》云:“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又云:“父命呼,唯而不诺。”这说明《孟子》引用了《礼记·玉藻》,也就是说《礼记·玉藻》成书在《孟子》之前。《孟子》一书在孟子去世前已经基本完成,而孟子卒年在公元前304年前后。杨伯峻:《孟子译注·导言》,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那么《礼记·玉藻》的成书应该不会晚于公元前304年前后。
那么书的作者是谁呢?《礼记·玉藻》推崇孔子和子游。《礼记·玉藻》引用孔子的话:“朝服而朝,卒朔然后服之”;“国家未道,则不充其服焉。”描述孔子的玉佩说:“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绶。”又记“孔子食于季氏,不辞,不食肉而飧。”《礼记·玉藻》引用子游的话说:“参分带下,绅居二焉。”子游是孔子弟子重礼的一派。由此可以推论,《礼记·玉藻》保存了孔子、子游关于礼的主张,由子游的弟子或者再传弟子写成。这也符合先秦古书的成书规律,往往由一个学派的老师和他的弟子及再传弟子经上百年的时间写成。《礼记·玉藻》是研究先秦儒家礼学思想的重要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