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豆身高多少:孙多慈:倚翠竹,总是无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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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倚翠竹,总是无言

2010-05-06 03:38:40 来源: 新快报(广州)


   江泓
  如果,孙多慈没有遇见徐悲鸿,她的一生应该会是个美术教师。藉藉无名,平凡,但也平静 无风,无浪。人做不了命运的主,当孙多慈卷入徐悲鸿的生活,她生命的轨迹悄然改变。
  【壹】那些曾经的画像
  “大慈大悲” 这是徐悲鸿钟爱的一方印,也暗含着徐悲鸿与孙多慈的命运。
  “慈”与“悲”,相识在1930年的秋天。十八岁的少女投考国立中央大学文学院未中(那时她还叫孙韵君,是她的悲鸿老师为她改名孙多慈),因为从小喜爱画画,托父亲的朋友宗白华介绍,转投徐悲鸿门下,成为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的旁听生。
  旁听生一般是转系或落榜的考生,基础大多不好,当然不被重视。但是,孙多慈似乎格外得到了老师的青睐。学画三个月,徐悲鸿就为孙多慈画了一幅肖像素描,还专门题字,“慈学画三月,智慧绝伦,敏妙之才,吾所罕见。愿毕生勇猛精进,发扬真艺,Minewe 实凭式之。噫嘻!其或免中道易辙与施然自废之无济耶。”落款是“庚午初冬,悲鸿”。
  我仔细看过这幅素描,有点婴儿肥的面庞,短发,刘海偏分,眸子黑亮,口鼻端正,看上去敦朴、纯净、乖巧,还有一点等待启蒙、开掘的意味。这可能就是徐悲鸿初识的孙多慈。
  在孙多慈1934年的油画自画像里,她拿着画笔和调色板,围着长围巾,嘴角稚嫩,眼神无辜,看上去娇小、柔弱、迷茫、求助,如一只令人怜惜的小猫。巧的是,我居然看到资料说,她的老师先后为她画过两幅《睡猫图》,还在其中一幅上不无伤感地题款“寂寞谁与语,昏昏又一年。慈弟存玩。甲戌年冬”。
  这个猫一般的女人什么时候走进了大师的内心呢?我揣测,1936年,在徐悲鸿为孙多慈画那张全身像之后,他们的爱应该已经很现实了。画里的她,旗袍、卷发、高跟鞋,饱满如新鲜的桃子,有着新婚女子的风韵,坐在躺椅上,表情怡然自得而满足。但是躺椅不稳定,上身略略欠起,难免流露不能全然把握的紧张和不安。当他们的感情在阻挠面前进一步升温之后,孙多慈满怀柔情,画过一幅油画自画像。依然短发,却很具成熟感地拢在脑后,婴儿肥退去了,清秀的鹅蛋脸,端正的口鼻,似乎多了些坚毅,黑亮的眼睛脉脉含情,却又有所节制,欲说还休,有着历尽沧桑、大浪淘沙之后的悲悯、无奈和宿命。至此,她完全成长为一个褪尽青涩的成熟女人。
  这张画是为她的悲鸿而作,令徐悲鸿大吃一惊,不仅为她的用情,也为她画技的长进。心情复杂之余,徐悲鸿将这幅画翻拍了许多照片,寄给他的好朋友们,每张照片后面还都写有题记,给舒新城的上面写的是,“慈性温良敦厚,而其画则雄健纵横,此乃近作之一。新城兄存之”。

之所以忍不住花这么多篇幅,写这些曾经的画,是因为它们就是见证。将那场沸沸扬扬、搅动人心的恋爱的不同阶段,无言地静止在那里,让那一个个瞬间成为永恒。
  【贰】无法解释的爱
  有些爱情,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甚至,当事人也浑然不觉。还是在外人的提醒下,才蓦然发觉,以致受到惊吓。
  徐悲鸿与孙多慈就是这样,他们相互吸引,越走越近。张建初先生在《孙多慈与徐悲鸿爱情画传》里说,徐悲鸿为孙多慈画的肖像素描(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张)居然用时一周,一个美术教授画一张普通的素描需要一个星期吗?我不知道这个时间他从哪里认定的,如果真是这样,我想在那个时候,爱情就已经滋生了。
  这其实是有旁证的。1930年11月底,徐悲鸿的好友舒新城来拜访他,回旅馆给女朋友刘济群写了一封信,“昨天徐悲鸿约我去其家闲谈,适见其正在为某女画像,看其行动,似正在走入恋爱之途”。好朋友的直觉很准确。
  也许,最初,他们并没有打算相爱。
  那么不同的两个人。三十五岁的教授,海外归来,有大好的前程,也有外人羡慕的完美家庭 名媛妻子,儿女双全。
  名门之后孙多慈,祖父孙家鼐,清末进士,官至光绪年间工、礼、吏、户部尚书。父亲孙传瑗,国学教授,古诗文造诣浓厚。生长在安庆的十八岁少女,清丽、温婉、乖巧、单纯,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对她魂牵梦萦,大可以抛撒绣球,随意挑君。
  这样两个人相爱?乍看起来是那么不可能。可是,只要换个角度,似乎就变成螺钉咬合螺母,严丝合缝,合辙押韵。
  不知道为什么,盯着孙多慈的眼睛,我总会想起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托马斯对他相识不久的、来自波希米亚小镇上的姑娘特雷莎,产生了特别的感觉,“她就像是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河水漂来,好让他在床榻边收留她。”托马斯从来不留姑娘在他那里过夜,包括几乎完全和他心心相印、影子一般了解他的萨比娜,可是对于特雷莎,“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爱。”
  在我看来,徐悲鸿对于孙多慈可能就类似于这样一种感觉,“一种无法解释的爱。”
  班里的学生早就看出了端倪,他们已经从老师的眼神和言行里,觉察出老师对这个女学生的偏爱。就是这个旁听生,“霸占”了老师大量的时间和心思,他们这些正规生反而沦为陪太子读书。再加上小男生对同龄女子被老师吸引而引发的嫉妒,牵扯到对他们两人都有了怨愤和不满。
  当徐悲鸿被别人点破这样的感情后,一定受到了惊吓,感到不安和内疚。他甚至给宜兴的蒋碧薇写了一封信,“碧薇,你快点回南京吧!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恐怕要爱上别人了。”   蒋碧薇回来如何兴师问罪,暂且不说,徐悲鸿其实还是为斩断情缘做了一些挣扎的。他甚至想出要把孙多慈介绍给好朋友盛成做女朋友的主意。人家盛成也不是傻瓜,十二岁就追随孙中山,“辛亥革命三童子”里的一位。只要看看慈、悲两人的神情,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自然是谢绝了这样的做媒。
  其实在这样的推搡迎拒之间,那点莫名的感情只有升温的份儿。十八岁,青春、聪明、单纯、乖巧,那么多新鲜欲滴的品质,一定磁铁一般吸引着人到中年的徐悲鸿。而才华、博学、阅历、温存、沉稳,这些成功男人散发的气息,也可能令孙多慈迷恋。
  【叄】兵不血刃的交锋
  敏感如蒋碧薇,对于丈夫感情的游移,当然有所察觉,她在回忆录《我与悲鸿》里说:“尽管徐先生不停向我解释,说他只看重孙的才华,只想培养她成为有用的人。但是在我的感觉中,他们之间所存在的绝对不是纯粹的师生关系,因为徐先生的行动越来越不正常。我心怀苦果,泪眼旁观,察觉他已渐渐不能控制感情的泛滥。”
  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蒋碧薇出手了。
  蒋碧薇何等人物?出生在宜兴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当年跟徐悲鸿私奔日本,父母不得不抬一具装了石头的棺材,蒙混已经定了婚约的亲家。此后她跟随徐悲鸿赴欧洲留学,一起度过最艰难也最具成长性的岁月,还为徐悲鸿生下一儿一女。
  稚嫩的孙多慈怎么可能敌得过见多识广、泼辣干练的蒋碧薇呢?且让我选取她们交手的两个回合来略作描述。
  1932年底,徐悲鸿一家搬进了南京傅厚岗新居 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做学生的孙多慈考虑要送一份贺礼。她思来想去,别出心裁,费了好大力气:让父亲从安庆运来几十株枫树苗,移栽到徐家大院里。
  那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让这样带着生命力的礼物介入老师的生活。每年秋天“晓来谁染枫林醉”,与她的悲鸿老师相互凝望。年年生长,情意绵绵。
  不能说小丫头不聪明,也不能说她用情不深、用意不妙啊。可是她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枫苗移栽了不到半年。5月初,立夏前后,徐悲鸿从上海为张大千祝寿归来,一迈进院子就愣住了:所有的枫树苗全不见了踪影,迎风摇曳的是柳、桃、梅那些观赏植物,还新换了草皮,添置了遮阳伞和西式圆桌藤椅。
  可以想见徐悲鸿的错愕、痛惜和愤怒。
  而蒋碧薇这一方,对枫树的来历早就心知肚明。这些枫树苗自然是对她的挑衅和入侵,尽管被嫉妒、怨恨、痛楚浸泡过又燃烧过,她还是比大闹直播会场的女主持人聪明得多,也冷静得多,她手脚利索、不动声色地处理了这些树。  
  面对跨进家门的悲鸿,她优雅地笑,胸有成竹地笑,“感觉以前园林风格不协调,重新变动,给你一个惊喜,怕耽误你创作,就加快了进度。”
  像这样的理由她张口就来,徐悲鸿又能说什么?!眼风交汇处,已经是刀来剑往,表面上却波澜不兴。
  之后,徐悲鸿将公馆称做“无枫堂”,将画室称做“无枫堂画室”,还专门刻下一枚“无枫堂”印章,画家只能以他有限而决绝的方式宣泄他内心的愤懑和不满。
  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有一次兵不血刃的交锋。
  1931年的一天,悲鸿陪盛成、欧阳竞无先生去画室参观,蒋碧薇随行。一进画室,就看到了两幅非常扎眼的画。
  一幅孙多慈的肖像之外,还有一幅油画,题为《台城月夜》。“画面是徐先生和孙韵君,双双地在一座高岗上,徐先生悠然席地而坐,孙韵君伺立一旁,项间有一条纱巾,正在随风飘扬,天际,一轮明月 ”这是蒋碧薇晚年的回忆,画并没有流传下来。
  说实话,恐怕没有哪位妻子面对此情此景,能够不五味杂陈。十五年的感情抵不过青春的无敌和艺术家喜新厌旧的人性。如果要爱一个艺术家,你必须有足够强壮的神经,经得起砂纸一样的打磨。
  好强而自尊的蒋碧薇已经足够坚强,她尽量不动声色,只是要带走这两幅画。盛成知道带走画的后果,企图阻拦,说画作是悲鸿先生为自己所画。可是被刺痛的女人像狮子一样,根本不可能松手。她对丈夫说,你的画我不会毁掉,但这两幅画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要公开。尽量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温良贤淑。
  肖像画藏到了下人的箱子里。《台城月夜》因为画在三夹板上,没法卷,也不好收。蒋碧薇干脆把它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徐悲鸿进进出出,就在自己的家里,在家人的注视下,每天看着自己和自己的女学生。
  徐悲鸿的神经到底不如蒋碧薇的坚韧,终于在这样心照不宣的暗战面前败下阵来。
  某个日子,在要为刘大悲先生的老太爷作画的时候,徐悲鸿黯然将画面上那对男女一点点刮去 从此,《台城月夜》不复在人间。
  无奈聪明总被聪明误,蒋碧薇作战和阻挠的姿态不断强化着徐悲鸿的爱情。
 

孙多慈作品

  

左五许绍棣

  

孙多慈

  

孙多慈丈夫许绍棣

  ■江泓

  1946年,听说徐悲鸿娶了湘妹子廖静文,孙多慈画了一幅红梅图轴,在画上题词:“倚翠竹,总是无言;傲流水,空山自甘寂寞”,这就是她心情和人生的写照。后来,徐悲鸿在梅枝上补了一只没有开口的喜鹊——欲说还休……

  【壹】慈悲之恋

  在徐悲鸿与孙多慈之间,我感觉,最初她对他,应该是对大师、名人的崇拜之情。

  在逐渐的交往中,那个本来有些被神化的男子,表现出怜惜和关爱,敏感的女孩子不会察觉不到,一来二去之间,她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首先交出去的当然是信任,她相信他的见识,他的判断,他的境界。她像海绵,吸收着他,像向日葵,追逐着他。

  徐悲鸿不知不觉间也把她当做自己的作品了吧?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由他代为做主。小到孙多慈求学期间的课程,由他酌情选定;工作之后孙多慈办画展,徐悲鸿前后张罗,拿主导意见。筹备期间孙多慈本来想把中国画也放进来,大师坚持只要西洋画,既然叫西洋画展就名副其实,而且女画家的西洋画展在那时候也更有特点,孙多慈依计办理,画展果然成功。更不用说出书、出国这样事关前途的大事,徐悲鸿更是一一规划。

  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于蒋碧薇及众人发现和议论之前、之后或者同时,恐怕连他们自己都界定不清。但我始终相信,有那颗种子才会发芽,不会像孙多慈辩解的那样,我们本来没有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师母也来兴师问罪,索性就成全大家吧。这实在是找个理由,来解脱自己的内疚和不安。

  慈、悲之恋,越来越不可遏制。1934年10月,金秋时节,徐悲鸿带学生去天目山写生。因为出国办展览,跟学生分别将近二十个月。尤其是慈、悲,颇有点“小别胜新婚了”吧。于是在一些僻静处,两人情到浓时,不由得深情拥抱相吻,这样的一幕还被一个带相机的同学收入进了镜头。

  就在天目山上,层林尽染,暮霭深处,孙多慈在山间的小路旁,发现了一树红豆。她伸出纤纤玉手,满怀愁思和柔情,郑重摘下相思豆,娇羞地捧给老师,那就是少女的心思——爱的箴言。

  徐悲鸿的反应很配合,非常少年。一回到南京,就到银楼打了一对戒指,把红豆镶入其中,一个刻着慈字,一个刻着悲字。一个中年男子,还能生出这样的情愫,做出这样浪漫的举动,是幸,还是不幸?

  【贰】两败俱伤

  当然,大师的爱不只表现在细微的生活方面,他看重爱徒的才华。1935年夏天,孙多慈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毕业,徐悲鸿想借助庚款留学,送她出去。

  要出去就必须有站得住脚的资本,他策划着为刚毕业的孙多慈出一本素描集。徐悲鸿向来认为孙的素描很好,在孙入学考试时毫不避讳地给了素描九十五分的最高分,在当时还惹来很大的非议。

  为了促成素描集的出版,徐悲鸿费了不少心思。动用了他的关系,从《徐悲鸿年谱长编》来看,他在3月给上海中华书局的舒新城写了一封信委托出书,4月2日、11日、12日又写了三封催办,心情急切可见一斑。

  因为留学名额7月要讨论,素描集却无法落实,徐悲鸿在6月又至少给舒新城写了三封信,还多次亲赴上海督办此事。

  为避王婆卖瓜嫌疑,徐悲鸿请舒新城为孙多慈写序,甚至草拟了稿子。因为舒新城迟迟不给回话,徐悲鸿又找到了孙多慈的老乡、美学大师宗白华。宗白华一口答应,评价高到出乎两人意料。

  《孙多慈素描集》出版了,出国的计划却泡汤了。慈、悲沉浸在爱的蜜河里,智商出现了偏差,居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女人——蒋碧薇。

  得知了风声的蒋碧薇,在暴怒之后,含着怨恨和委屈,绷紧身躯和心思——绝情地反击。她去找一起留学法国的“天狗会”老大谢寿康,拜访与徐悲鸿情同父子的吴稚晖,给比利时庚款基金会主任褚民谊写信。她梨花带雨,她娓娓道来,她刚柔相济,这些有见识的、掌管着话语权的男人被她说服了,行动的天平偏向了这个表现得有理有节、有情有义的女子。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王牌——张道藩,此君大权在握,其中一个职务就是中央文化事业计划委员会副主委,他所心仪的俏佳人开口相求,自然只有喏喏应承的分。

  蒋碧薇以她的心计和手腕,让慈、悲猝不及防,一败涂地。其实,在这样的爱情争夺战中,又哪里有真正的赢家?

  【叁】独自沉沉味苦心

  在慈、悲之间横亘的阻碍,除了蒋碧薇,还有孙多慈的父亲孙传瑗。一直宣称自己平生爱女胜爱男,在他眼里女儿几近完美,当然不愿意她和有妇之夫产生纠葛。

  1935年初他收到蒋碧薇的告状信,不能不直面这个问题了。他来到南京,与徐悲鸿相谈甚欢,互相赏识。为了观察这个家庭,老先生特意去傅厚岗六号赴了一场家宴。而聪明的蒋碧薇自然明白他的用心,表现得温柔贤惠,通情达理,令徐悲鸿和熟知内情的客人莫名其妙,却让孙老先生大为赞同。他得出了结论,徐悲鸿和自己的女儿对不起这位贤妻良母,他必须把女儿拽出这个漩涡。

  也许因为孝顺,也许因为爱得倦了,孙多慈下定决心要独立,甚至约定不再有书信往来,要求十年的时间和空间,他摆脱,她成长。孙多慈黯然回到父母身边,在安庆初级中学担任一名美术教员。

  佳人已去,跟蒋碧薇的关系也日趋紧张,徐悲鸿干脆一走了之,远赴广西桂林,各自品味分离之苦。

  三个多月之后,孙多慈难耐相思之苦。她在安庆皖江公园又采摘了红豆,装进信封,寄给老师。徐悲鸿接到红豆,百感交集,挥笔赋诗三首,之后他曾经把第三首诗题赠给好朋友王少陵,“急雨狂风避不禁,放舟弃棹匿亭阴。剥莲认识心中苦,独自沉沉味苦心。”后来,孙多慈在王少陵家里看到这幅字时,徐悲鸿已经去世,两人苦恋一场终究敌不过世事无常。

  说是独立成长,徐悲鸿还是为孙多慈鞍前马后,不遗余力。他还在为她做着去新加坡留学的规划。为了解决经济上的问题,又要照顾孙多慈的自尊心。徐悲鸿自己出资,请求舒新城出面,购买孙多慈的画作。随着时势动荡,孙多慈一家谋生已经都很困难。她只好写信给徐悲鸿,表达希望去桂林的愿望。信中“战火弥漫,前途茫茫,很想有个肩膀能够依靠”这样的用句,其中蕴涵深意徐悲鸿自然明了。

  将孙多慈一家接应到桂林,为孙多慈找了事做,孙父的工作却一时无法落实,这让老人家很不满。徐悲鸿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正盘算着脱离与蒋碧薇的关系,来迎接新生活。

  据说有算命先生曾给徐悲鸿算过一卦,说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在前世一个是另一个的妻子,遭到了抛弃,此生来索债,所以,这两个女人是上辈子的冤家。算命先生还说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徐悲鸿生命里最终的女人。

  他当时还不太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吧,在他看来,只要他这边解决了问题,温顺如小猫般的孙多慈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

  于是,他在报上登了启事,“鄙人与蒋碧薇女士久已脱离同居关系,彼在社会上一切事业由其个人负责,特此声明”。为了八年的苦恋修出正果,他已经顾不上蒋碧薇的感受。

  徐悲鸿此举也是箭在弦上,他如果还迟迟不动,孙多慈可能就不再属于他。当时在好朋友李家应的介绍下,孙多慈已经开始了与许绍棣的书信往来。这个男人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兼国立英士大学的校务委员会主任,死了妻子,留下三个孩子,曾经传出与郁达夫妻子王映霞的绯闻。恰恰是王映霞托李家应从中牵线做媒,希望成就许、孙之间的姻缘。

  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孙多慈没有答应徐悲鸿,而是随父亲一起投奔了浙江丽水的那个教育厅厅长,给徐悲鸿留下了一个温婉、简约的背影。

  【肆】倚翠竹,总是无言

  平心而论,不管许绍棣政治立场如何,人品如何,他应该没有辜负孙多慈的选择。他为孙多慈父女都安排了工作,悉心照顾他们。每当日机空袭丽水城,许绍棣总是安排他们住到建有防空洞的丽水中学宿舍。乱世飘零中,这也许是可以依靠的臂膀。

  孙多慈嫁给许绍棣后,被聘为英士大学讲师,后来是国立杭州艺专副教授。1947年,在上海举办展览,1949年随许绍棣迁居台湾,1951年在台北、香港举办个展。后来,孙多慈又前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当研究生,去法国国立美术学院从事研究。回台湾后在台湾师范大学任教授,还在1957年获台湾教育部美术类金像奖,最后担任该校艺术学院院长。

  许绍棣给了她现世的安稳,但徐悲鸿始终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有人说孙多慈一生郁郁寡欢,老年身患乳腺癌而去世,就跟心情抑郁有关。据说,她在听到徐悲鸿去世的消息时,轰然晕倒在地。并且当着许绍棣的面,为她的恩师和爱人戴了三年孝。

  我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戴孝的,让我动容的不是她的举动,而是许绍棣的宽厚和纵容。许绍棣是真爱孙多慈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孙多慈是幸运的。

  苏雪林曾经这样描写人到中年的孙多慈,“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甜蜜。光阴和频年战乱的忧患,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相由心生,我相信,一个内心平衡、宁静的女人,才会有如此的外貌。

  孙多慈一直在平衡自己的内心吧,早在1946年,听说徐悲鸿娶了湘妹子廖静文(正如算命先生所言,其他两个女人都不是他最终的女人),孙多慈画了一幅红梅图轴,在画上题词:“倚翠竹,总是无言;傲流水,空山自甘寂寞”,这就是她心情和人生的写照。

  后来,徐悲鸿在梅枝上补了一只没有开口的喜鹊——欲说还休……


(本文来源:新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