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缘幼龟2016八月价格:我对海派书法的浅见——兼论《任体书法》-renshunhua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1:37:21

我对海派书法的浅见——兼论《任体书法》

任舜华

 

  海派书法,如同近现代中国画,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海派书法和海派绘画一样,是近现代文化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晚清至民国的百年间,中国社会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发生了巨变。一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书画家聚集于中西经济文化交融的大都市——上海。他们以开放的观念关注社会、大胆创造和追求功利,演绎了自己人生艺术的情和事。可以说,中国近现代文化史几乎所有的精英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和身影,人才之盛有全国半壁江山。

    海派书画是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概念,沪上巨子大家莫不多才多艺,集金石书画诗文、甚至音乐、西画于一身,只是各有强项,或书或画。  本文虽然侧重于书法,仍会注意到对海派书画的整体解读。

    中国书法源远流长,字体众多,流派纷繁。书法是以文字为创作依据的造型艺术,与同属造型艺术的绘画相比,并不直接反映现实形象,而是在汉字书法特定的抽象性、表意性、哲理性的基础上,依照美的法则进行创作的积淀。如今我们在观摩海派宗师优秀作品的时候,之所以感到赏心悦目、百看不厌,就是因为这是他们在传统本质基础上,进行创作的成果。这种创造,正体现了书法的生命力和延续性。同时,可以说凡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书法作品,都没有背离书法艺术的基本精神,必定与传统的命脉有关,并且有着时代的烙印和气息。

    鸦片战争之后,上海成了对外开放的商埠码头,各类商贾云集。随着经济重心的转移,文化的趋向也发生了变化。 上海吸引了不同地域、不同阶层的书画家,蜂拥而至,都想在“十里洋场”施展自己的身手。 他们的书画活动,包括结社、出版、展览及市场开发,互相合作地谋求生存。可谓十分活跃,引领时尚,辐射全国。

      早期海派书家精英有:

     何绍基(1799~1873)湖南道县人、赵之谦(1829~1884)浙江绍兴人,吴昌硕1844~1927)浙江安吉人、沈曾植(1850~1922)浙江嘉兴人、康有为(1858~1927)广东南海人、李瑞清(1867~1920)江西抚州人、曾熙(1861~1930)湖南衡阳人、郑孝胥(1860~1930)福建闽侯人、 李叔同(1880~1942)浙江平湖人、王一亭(1867~1938)浙江湖州人、王福厂1880~1960)浙江杭县人等。

        还有不少海派画家,他们的书法作品也十分精湛。这些大师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的作品都符合海派书法的艺术特点。正如董之一先生所说:“能破格创新、流派自由、个性鲜明、借鉴吸收外来艺术;能倡导市民化、通俗化、职业化;能从保守衰微中突围出来并寻找出一条贴近社会大众的发展道路。”

        同时,我们从海派书法发展的历史、大师们的踪迹和作品、以及在近现代的影响,就能清晰地看出海派书法海纳百川的宽容精神、强烈的创新意识和书法与商品的结合。

       直至近现代,海上书坛颇有影响的海派书家也为数不少。

       他们是: 堪称“千年草圣”的于右仁(1897~1964)、笔法如行云流水的沈尹默(1883~1971)、艺苑全才,笔力浑厚的马公愚(1893~1969)、被誉为“一代草圣”的邓散木1898~1963)、文学修养高雅的潘伯鹰(1898~1966)、用笔洒脱的白蕉(1907~1969)、被誉为“江南三铁”之一的钱瘦铁(1897~1967)、隶书古拙的来楚生(1903~1975)、平生刻印三万方的陈巨来(1904~1984)、吴昌硕晚年得意门生王个移(1896~1988)、以章草独步书坛的王遽常(1900~1989)集诗书画鉴赏于一身的谢稚柳(1910~1997)、以典雅精致之“任体书法”至今风靡海内外的任政(1916~1999)。

  在本文中要兼论一下对当代海上书坛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任体书法”。

  任政潜心书艺、伴食笔墨的一生,以其坚韧执着的治艺精神、雍容端穆的华美书风、推己及人的教育方式以及亲和的人格魅力,成为二十世纪中后期最受上海人民群众喜爱的海派书家。

  20098月,上海市文史馆和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为纪念任政逝世十周年,主办了《海上已故名家任政先生书法展》,在书展《前言》写道:“任政先生早年便蜚声艺坛,六十余年耕耘不掇,形成其生动细腻,典雅高华的独特的风格。自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先生书法便是海上书坛极具影响的一大流派。三十余年间教育了一代人,影响了一代人,为后期海派书法的发展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先生所书的行书字模七千余字至今被广泛使用,‘任体书法’影响之大鲜有其匹。”

  王琪森先生曾说过:“作为一个艺术流派的形成,并不是个别人主观随意性选择或是捕风捉影式的信口开河所定,而是一种群体性的艺术取向、审美抉择和社会性的认定追求。”

  真正的书法家无不在其笔墨点画中融入其生命的性灵,由此才使相同的汉字在不同书家的笔下千姿百态、万种风情。古人说:书如其人。读任政的书法就如见其人,来龙去脉、点画章法皆交代得清清楚楚。任政的楷书秀丽动人、行草风神洒脱。任政书法,显得不温不火,不浮不躁,寓苍劲于秀润,融大度入平和。任政五体皆擅,其传统功力在于他件件作品,都能做到一丝不苟、神完气足、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因有南派情调、富亲和力,既有书卷气,又具‘人民性’,被书画界尊为‘任体书法’。许多不懂书法的人,也非常喜欢任政的字,这是任体书法的胜人之处、命脉所在。

   在中华书法园地里,任政孜孜不倦地耕耘了半个多世纪,真可谓生命不息,挥毫不止。  任政在他整个学书和创作过程中,确实做到了秉承中华优秀的主流书体,不断开拓创新,从而达到了“平和简静,文人雅致”的中国书法的最高境界。作为独树一帜的优秀的书法家,不是靠吹捧出来的,人民大众心里自有一杆秤。

  任政早在三十岁,已经成名于海上书坛。1947年,他的个人传略和作品已被收录于《中国美术年鉴》(中国首部美术年鉴)。《年鉴》上的评语是:“任政擅长书法,各体俱精,行草宗二王,极刚健婀娜之致; 楷法初唐四家,平和简静,

最得永兴庙堂碑之神韵;隶书于史晨、礼器、曹全、华山诸碑,得力最深,故清刚精密,浑厚无伦。尤擅小隶书,遒丽天成;篆以石鼓为基,溯源古籀,旁及斯冰,肃穆雍容,不失古雅。尝请益永嘉马公愚及杭县王福厂,推为青年书家之有

希望者。其藏碑帖,及富且精。乃祖任少谦,书法得诚悬之秘,青箱家学,渊源有自。供职邮局,公暇临池,分阴不辍,其艺术造诣,更将有不可限量之前途。

   任政不但生活俭朴,粗茶淡饭,烟酒不沾,一年365天,无论严冬还是酷暑,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读书写字的。少年时代的任永正(原名)已遍临了颜鲁公的《元次山碑》、王右军的《圣教序》、汉《史晨碑》等,甚至将清石梁编的真伪杂糅的《草字汇》逐字逐页临摹。   这些草字结构变化,早已似刀刻印在他脑海里,他写起来已是滚瓜烂熟。同时,任政随他老叔祖任心尹公研习诗文,早就能背诵《三字经》、《道德经》、《弟子规》和许多古诗词。  到了青年时代的他,学习非常刻苦,不仅熟读《论语》、《古文观止》、《文心雕龙》等大量经典著作,还能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已打下很好的古典文学基础。

   1938年,任政离别了故乡——浙江黄岩,只身来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为求生存,进了一家曹家渡的隆章染织厂当练习生,干着与童工一样的重活。受歧视和冷落,让他深深感到寄人篱下的痛苦。但是,任政明白:行进在坎坷之路,更需要韧性和毅力。于是,在染织厂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抱着“即使是在石缝中,也要拚尽全力钻出苗来”的决心和勇气,每天起早摸黑,补习英语、研读诗文以及有关课程,终于百里挑一的考进了位于四川路桥堍的上海邮政局。

   在生活稍稍安定一些后,出于对书艺如饥似渴的追求,任政的寻师拜教之情更为迫切。经邮局的一位高级职员的介绍,他被马公愚破格接纳为徒。马老的器重,使他非常感激和兴奋,更增加了学好书艺的决心。 师生情深三十载,直至1969年马老临终前,还特意将一捆自己的毛笔遗赠给任政。

   任政既不骄不躁,又善于虚心求教于同时代的长者、能者。他还曾求教于海派书家王福厂、沈尹默。任政与众多海派书画家交好谊深,有:陈巨来、邓散木、吴朴堂、童大年、叶路渊、高石农、钱君陶、黄幻吾,吴野洲、来楚生、程十发、乔木、曹简楼、赵冷月、颜梅华等。

   人品不高,艺难免俗;名心不除,境界难高。海派大家们相聚时,不但谈论技法、鉴赏碑帖,涉及更多的却是读书。  任政是浙江黄岩人,沈尹默是浙江吴兴人,见是同乡,沈老的话就更多了,他曾对任政说:“浙江有个传统,远在元代赵子昂、明代徐青藤、清代赵之谦,以至近代诸家,他们的造诣都扎根在学问的基础上。”

沈尹默还曾这样评论中国书法艺术说:“无色而俱图画的灿烂,无声而有音乐的和谐,引入欣赏,心畅神怡。” 书法确实是一门深奥的艺术,如果不是学问渊博,有志于书法的人,是难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的。  要知道:书法不是写字,如果书法是写字并靠时间的积累,那将来的成就就是书匠。自古以来,凡书法大家都不是一个纯写字匠。   从王羲之、张旭、颜真卿、到欧阳询、柳公权、赵松雪、董其昌、祝枝山、文征明等等,  在中华传统文化领域中,他们还是鉴赏和学问大家。像近现代的郭沫若、沈尹默、赵朴初、启功、林散之等等,他们绝不是写字匠,从传承上、市场上肯定是被认定为书法大家的。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多,积理则富,气质自雅。

 读书功夫不足,即使技法再熟练,仍会感到通篇都缺乏一种韵味,这种韵味即字外趣味,使人有百看不厌,咀嚼橄榄的回味。但是,一个人思想境界高,学问根底深,而手上功夫不足,那么再好的艺术构思也难以表达。“手”和“心”是紧密相关的,就是说:“有功无性,神采不生;有性无功,神采不实。”  “功”是指法功夫,此“性”乃学问修养。

   戴小京先生为《任政书法集》(2006年出版)作序中说:“任政先生之书雅健雄深,秀润空灵,具有丰富的审美内涵,积淀着优秀遗产精华。 其书道以学思相辅,重在领悟。 他每观历代名迹,于其变化之机、自然之妙最为会心。他以为书之妙道固然以神采为上,但在营构安排上,点、线、面三者的对立统一关系,关乎死生。” 

  戴先生还在《序》中强调说:“任政先生的书风曾影响了一个时代,衣被了一代人。特别是沈尹默罹难浩劫之后,先生接过了沈老的薪火,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传播书学,使在‘文革’风暴洗劫过的书法园林中桃李不绝,有几许青年学子正是借助先生的舟楫,上窥大匠之门,驰入书法艺术殿堂的。先生之学虽精深宏大,但从不自秘,而是公诸社会,传之青衿。……如果我们结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背景和改革开放后书法界是怎样一种状态下走出低谷的情况看,先生之荜路兰缕开启书学之功应当在当代书法史上大书而特书上一笔。”

   自七十年代后期起,任政的书法在继承传统书法艺术基础上创新,注重审美与实用,受到社会的普遍重视,任政成为最享盛誉的海派书家。更值得庆幸的是,任政正处在老当益壮的艺术巅峰之时,赶上了中国改革开放、科技大进步的年代,任政的书法得到了空前的传播。

   1977年,上海字模一厂首开了请当代海派书家书写报刊书籍印刷字模的先河。

   当时请了海上书家任政、胡问遂、单孝天、刘小晴、周志高、张晓明等,各写同样的内容、代表自己风格的行书字样,进行投票打分评选。最终雅俗共赏的任政行书得票最高,理所当然被厂方选中了。众所周知,在方块字中写出既能直排又能横排,字字呼应,行气连贯的标准书体是有相当难度的。任政花费了整整两年时间,夜夜伏案书写,完成了6196个通用印刷字表的行楷字模体(后又增补了繁体字一套)。

  这套任政体行楷字模问世后,就非常成功,先是在《人民日报》、《深圳特区报》、《解放日报》、《文汇报》用作文章的标题,后来全国的报刊书籍都广泛使用了。随着中国使用电脑的开启,这套任政行楷字模字体不久就被北京某软件公司擅自输入了全国规范电脑汉字行楷常用字库。从此,任政的行楷书法,作为中国书法代表性书体为全世界华人所免费共享。如今,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人们随时可以从电脑、影视、报刊杂志、书籍、广告、店招等,看到飘逸秀丽的任体书法。尽管任政自己连个冠名权都没得到,但他还是感到庆幸,他在世时亲眼见到了自己的书法受到千千万万民众的喜爱。

  由于科技的进步,一位海派书家的书迹能如此在全球广泛而永久的流传,可谓古今中外,绝无仅有。而且,我们不难发现,电脑字库中的“任体行楷”已容入寻常百姓的生活之中,人们会不约而同地将它用在一些重要的地方,美化城市,美化生活,足见受欢迎的程度,任体书法的魅力!其实,稍有见地者,就会意识到:在当今电脑汉字字库中的这一套任体行楷七千余字,正是书法爱好者随手可得,免费享用而正宗的中国书法的范本,尤其是给青少年学习,走的一定是正路和捷径。

  记得管继平先生载文说道:“时下的社会,虚名日甚,看似名家辈出,大师云集,然大多皆‘水’也。造成如今这样虚胖浮夸的状况,也非一朝一夕之过,说沉重点,这是数十年来不重视文化以及藐视传统所带来的后果。”

  对此,恐怕许多人也是有感触的,只是感到无奈罢了。

  不同的时代对书法作品有不同的追求,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明清尚态,可谓其气息千变万化。但是,毕竟是不离其宗——中华传统的书法艺术。

  当今,处在电脑书写的普及、无纸化办公的推行,就一定要摒弃中国书法吗?其实应该知道,练字的过程,也是修身养性的过程。它可以锤炼人的耐心、恒心和意志力,也陶冶人的性情,提升审美欣赏的能力。

   张汝伦先生最近在他《当代中国的文化命运》一文中认为:“这三十年,中国只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肚皮的问题,但并没有解决心灵的问题。经济发展很快,却缺乏文化底蕴的支撑。”

  在当今社会里,确实存在着上述的问题。中国书法碰上了艺术的商品化和西方流行的艺术思潮,书法艺术品竟成了“跟着感觉走”的产物,甚至书法变为“文化的卡拉Ok”。几位名演员拿起毛笔来,挥挥毫,竟也很快进了书法家的队伍了。在媒体的操作鼓吹之下,什么足书、口书、拖把书等,居然成了书坛佳事。明明是画符的“张天师”,却被誉为“大师级的书家”!

  近年来,“以丑为美”的倾向越发明显,那些“拖泥带水”和“犟头倔脑”的造型书法竟能受宠。其实,造丑不需要太大功夫,营造美却需要深厚的功夫。所谓“创意书法”、“原创意象”、“后现代海派书法”,那是有些人对西方艺术只是道听途说的浮面了解,采用西方抽象手法西化中国书法罢了。可想而知,自古以来书法宗师的作品,如果隐了姓名,送去当今的全市全省全国书展参赛的话,十有八九会被淘汰的。

  上述现象的产生,是与我国艺术家行政化、官员化和艺术平民化、娱乐化,有着很大关系的。加上某些本身就是见识欠缺的媒体和一些当今名人为追求自身收益,在不负责任地推波助澜。

    好在历史是无情的,时间是医治创伤的良药。大浪淘沙沙去尽,沙尽之时见真金。再过百年,后人自会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