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迪之龙归江湖:余世存:我为什么要写老子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3:13:29

余世存:我为什么要写老子传

人们多爱贴标签,或说把人归类,听说我写了《老子传》一书,朋友就说我是一个文化保守主义者。这当然省事。只是我不知道文化有什么需要保守的,那些声称需要保守文化的人其实是在玩弄文化,使得穷苦匮乏的心灵深受污染、毒害。文明的每一次大创造之后,都会产出不肖子孙来败家造孽,伟大的五四诸子之后即如此,伟大的先秦诸子之后也如此。我写老子,希望能够借老子的人生来示范一种文明或人生常识。

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人明白,我们的现代转型是一种僭越人生常识的仿生生活,一个伪现代笑话。这其中有错误,更有罪行,用西方人的话,人民都犯下这样那样的罪错了;用我们东方人的话,这是我们的共业。我们共同的业力带来了共同的报应,水的污染、空气的污染、食品的污染、土地的污染,地火水风或说金木水火土都污染了,天怒地怨……这个笑话通过手机、网络、央视等传媒无远弗届地传递给大家,大家笑过后继续造业。

我带着我的《老子传》回到阔别两年的“首善之区”或所谓的文明社会,仍为房价等盛世现象吃了一惊。听着80后朋友说开车堵车的愤怒和无奈,看着那些权贵或超级富豪们一样堵在人生的路上,听说少有人知的知识分子将有长达11年的和谐岁月,知道艺术家们跟长安街在争论有没有关系,学者也不得不做电话访问……禁不住想到我的类人孩们,他们或我们至今仍无走路权也不会走路,没有交友权也无意集会,没有说话权也不敢自由放肆,我明白共业之于当代的意义。

在上海,我跟朋友出新落成的虹桥2号机场时,朋友们走进平行滚动梯里,我则在一边昂首阔步,结果我远远地走到了朋友的前面。朋友们出了便捷的滚动梯后一脸沮丧,问我为什么有先见之明。我说,无他,看见了前面有三个人高马大的“类人孩”,只要有三个以上就会挤做一团,更别说把滚动梯里的快步通道挡住。

我同样仍为媒体的无耻和势利而吃惊。一个意大利朋友说,你出去这么久,没看到你们的媒体更垃圾了吧。那么多的小说、养生、中医骗子……都是有毒的啊。是的,我确实看到了那么多谈身心健康的书刊,看到了那么跑马场继续无耻地跑马圈占同胞的头脑和心智,看到那么多养生班、生命调理一类的讲座。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但这都是怎样的医者和媒者?舍本求末地指导同胞的生活、装模作样地妖魔化我们的祖先。而四五一代和八九一代,这社会的中坚两代,多少都受过相当的教育,却也仍缘木求鱼地、随波逐流地关怀自己所谓的身心健康。

我知道有权的媒体仍在威福,无势的媒体在装孙子做二丑地媚俗或媚雅;只是确实仍为我的朋友参与其中的罪性吃惊,虽然我的媒体朋友多半不会同意我的意见,我一些媒体朋友甚至感觉好极了悲壮极了文化极了。媒体不愿意发表年轻无名者的思想,不愿给精神生长的空间,它们说,那样的文字太慢,那样的文字需要解释,那样的文字没有市场……它们追求把大家的眼球抓住的快餐文字,让大家的心跳、脚步、呼吸、生活节奏加快,再告诉大家要注意平和、身心健康;它们提倡文化,它们自己从不曾有三天安静的状态去读书思考亲近自然;它们污染读者和市场,它们却说是在为读者和市场服务。它们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不觉得自己在造业。

我在《非常道》里收了有关鲁迅的一条:在他去世前两三年,他跟朋友谈论最多的话题是“中国式的法西斯”,他跟人说,“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近来这样的黑暗,网密犬多,奖励人们去当恶人,真是无法忍受。非反抗不可。”但他又悄声对朋友说:“遗憾的是,我已年过五十。”我经常想起这条言行,因为我自己也年过不惑,我日益面对自己失去新锐敏感的心灵而无能自已。

是的,我已经日益脱敏。我不愿意冒犯我的朋友,不敢冒犯我们的媒体。我不再是一个敏感词了。但这一切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啊。我的身心疲惫。我跟同胞一道犯下业力。生态、世态、心态秩序完全失衡,我们多多少少参与了这种种罪行。我写了龚自珍以来的“中国男”,读者朋友好意地理解为是我呼唤纯爷们的作品,其实我哪里还有那样的心力。

在一个污染的时代,个人有何作为?我经历了中年丧乱,在穷窘孤绝的状态里,我回到自己的文明源头,我写《老子传》,我知道只有能够面对自己的人才有解救之道。我在公开场合盛赞存在主义思想家毛喻原是“中国的克尔凯郭尔”,先生说一个人的幸福程度在于他面对自己时微笑示意的程度。我希望我的《老子传》能够救赎自己,我们必须先把自己救出来。确实,在写作老子传的日子里,我对自己的微笑最多了。那确实是开心的日子。我希望我写的文字能够慰藉人类的良心。吁嗟默默,谁知吾之廉贞?有朋友说老子传是我回向社会的温情之作,我同意。老子本来就是一个有着至情的人类之子。就像人们对我的误解,说我是中国精神的最大破坏者一样,人们对老子的误解也是令人悲悯的。

据说老子的《道德经》的西文译本有200多种,在西方的传播非我们所能想象。大数学家陈省身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他当年进爱因斯坦的书房,看到爱因斯坦的书不算多,却有德文版老子的《道德经》。时隔半个世纪,先生还记得那一情景。但从黑格尔、尼采、托尔斯泰到爱因斯坦、海德格尔,都未必读懂了老子。卡夫卡坦言:“老子的格言是坚硬的核桃,我被它们陶醉了,但是它们的核心对我却依然紧锁着。我反复读了好多遍。然后我却发现,就像小孩玩彩色玻璃球游戏那样,我让这些格言从一个思想角落滑到另一个思想角落,而丝毫没有前进。通过这些格言玻璃球,我其实只发现了我的思想非常浅,无法包容老子的玻璃球。这是令人沮丧的发现……”我希望这些往而愿返的现代精神能够在我的书中找到呼应、安慰和归宿。

我在上海短暂逗留的时候,北大的朋友给我出了一个上联:海上繁华难破老子寂寞。我对的下联是:山中云水愿征君深情。

                         2010年4月12日北京

  川:盛世的自省——评《老子传》

 

余世存的新书《老子传》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本旧书,日本老左翼、北海道作家井上靖的《孔子》。

读《孔子》时代的我还不能读懂《论语》;这本密码式的笔记困扰了我很长时间。我知道,作为一个中国人读懂它很重要,但我确实读不进去。类似的书还有很多,《道德经》也是其中之一。

余世存的书能让我想起井上靖,第一要素便是两书都为白话。井上靖的 “白话”很细腻,但有日语惯有的啰嗦,比如以下一句:

“记得第一次看到候鸟成群结队迁移是在淮水河边,所有人都触景生情,感慨系之。
大家久久地仰首望着天空,以至于脖子都僵硬得扭不过来,还是子路教大家用双手按着脖子扳过来。”

相比之下。余世存的白话更为简练、大气:

“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这样的语言有《圣经》般的箴言意味。我爱看《圣经》,不是出于信仰的目的,而是迷恋于其言简意赅的语言,就像我爱看马克思,因为他的文章很“贫”很high。

欧洲的启蒙,第一要图便是取消语言的障碍。过去,《圣经》全为古奥的拉丁文,一般民众无从解读,上帝的意志只有通过教士传达,话语权便被教会把持。直到欧陆各国续将《圣经》译为各自“白话”,话语权才来到人间。每个人不一定再通过教会,自己可独自与上帝对话,如此个人便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意志。

我国历代批注《论语》也有控制思想的意味,看看批注《论语》的那些人,全是读八股长大,与主流意识合流的士大夫阶层。孔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说什么,没人关心。每个人都在通过他的嘴说上面想说的话。

井上靖的《孔子传》实际上是一本小说,虚构的人物:蔫姜,是一个跟随孔子周游列国的勤杂人员和编外弟子,在孔子去世约三十年后,他回顾了孔子及其弟子的嘉言懿行。内容都不出《论语》之范围。

井上先生对孔子是充满敬意的,虽然有些地方把孔夫子搞得太牛逼了,但比起我们历代要不就捧上天——“圣人”这“圣人”那——要不就一棍子打死,骂人家“孔老二”要砸“孔家店”,要客观许多。日后,我也看过一些关于孔子的书,但只有井上靖的这本印象最深,胡适先生说的——“同情的理解”,这里面有。可惜,我们中国人自己,没写过“正常的”孔子。

这次,在余世存的书里我又发现了孔子的形象:

“孔丘就这样默默地听着,我喜欢这个人的智慧。他真是一个有礼貌的人,来时会默默地举行拜见先生一样的大礼,走时向我请安,躬身行礼而退。

  有一天,我洗好头不久,孔丘就来了。我的头发未干,我的眼睛微闭,我的心也处于极静寂的世界里。孔丘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行礼,然而他就那么躬身静静地站在那里。”

在作者笔下,老子、孔子这些所谓的“先哲”都首先是个人。他们也会洗头,也会“手足无措”,但他们都很谦卑、克己。

作者笔下,《道德经》里那些令人费解的箴言甚至有了与日常的联系,有些看上去很“三俗”,很得我心,比如:

“像河谷那样虚空而神奇的道,是永远不会死的,它是宇宙的老妈妈。这个老妈妈的生命创造力,糙一点儿说,她的生殖门户,就是天地的根源。它微细不绝,模模糊糊地存在着,它的作用永远不会穷尽。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我还说,军士可算是男儿刚强的象征,但最阳刚的男人也不要吹嘘自己的能耐。我们最伟大的历史人物黄帝可谓武功盖世,在道面前又如何呢?在女人的下半身面前又如何呢?”

 

用“人话”来叙述先哲的思想的重要性在今天尤为迫切,对于受制于文法的年轻人来说,读这本《老子传》无疑是一次独立与“上帝”对话的机会。

 

我是做纪录片的,很注意影视叙述的视角问题。一般影视作品视角有三:一个是全知全能的第三者视角;一个是见证者的视角;一个是主观视角。

井上靖的《孔子》一书之所以创造出一个蔫姜的形象,在我看来,便是为了获得一个见证者视角。他不是全能全知,而是身在其中,好像是每个《论语》读者的替身。

与井上靖相比,余世存的叙述视角更为复杂、现代。《老子传》有两个视角。第一视角为全知全能:

“老子坐在那里,心里一阵苍茫。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无尽的时光,都向老子涌来。老子想到了这句话。

在漫游的岁月里,老子经常发呆,几天、几个月都不必说一句话,但老子觉得自己是充实的,甚至有一种人生的餍足感。”

第二视角是老子的主观视角。

“我说,征服可能是男人的梦,却不是人的梦,人的梦想跟万物一样,在天地之间自我展开,自我成全。人来世上一遭,是来观看并呼应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来征服世界的,人是来世界里适得其所的。”

老子的很多话,看上去很像内心独白:

“我一步步地发展出我的不争哲学。但我年青时也争强好胜过。聪慧早熟使我小时候就在曲仁里一带知名,这让人变本加厉地争名,我要维护好自己的名声,要永远是第一聪明的人。”

作者在两个视角的转换过程中几乎没有过渡。这种写法,初看之下不免感到唐突和生硬,但适应之后,便觉这种生硬乃作者有意为之:老子的独白使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有懊悔、有自省、有无助。但如此的写法,需极大胆识,非具备一定学养不能为之。读它就像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

 

我一直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提供给我们的有价值的东西极少。我本人是极厌恶儒家的,不管什么“新儒家”还是“老儒家”。在我看来,儒家只提供了一种极为保守的统治思想:它着眼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神话式的国家;它不相信科学,它认为长期的经验是价值的惟一标准,并依此制定了一套社会“尊卑秩序”和“礼仪”。尽管这套统治哲学极其节省社会管理成本,但它最终带给这个文明的只是“模糊不清”与名正言顺地“说一套做一套”。

美国汉学家李侃如说中国文化是“外儒内法”,确实入木三分:表面上是儒家的“礼”、“仁”,内地里却是“严刑苛法”、“酷吏”与特务制度。

崇尚个体的、内心的;试图寻求解脱的道家文化始终是我们文化的边缘。以至于日后,它屡屡被迷信、邪教所用,那些披着道士外衣的、形迹可疑的“大师”、“道者”最喜欢《道德经》,他们舒适地生活在我们身边,掠夺着无知者的敬意。

作者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用白话解读冷门中的冷门——老子,有着极深的用意。

我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可怕的时代:世界历史中最庞大的“无神论”者们正制造着最严重的道德崩溃,他们的武器是一是“唯物主义”,二是“摸着石头过河”。

余世存在《老子传》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当今之世,思考者实在是太少了。这是一个缺少智慧的时代,人们只能让本能碰撞出结果,像摸着石头过河,人们在黑暗中生活。

  老子以为,世上人熙熙所求所标榜的那些东西,利禄、礼义、巧智、才思,正是过度思虑的产物,是耍小聪明者合谋的诱饵。当然,说它们是智慧的结果,不如说是人欲本能的极端形式。那些东西搅动了人心,毁灭了上古至纯之世时人们的那种幸福逍遥人生,毁灭了亲友们天伦之乐。”

 

作者为生逢“盛世”而自省、惶惑。

 

 “众人熙熙攘攘争名夺利,就像在享受最丰盛的君王般的宴席,就像春天登台观看美景。我独自视之无所谓,不去分辨什么征兆。我心荒凉啊,它没有尽头。我浑浑噩噩啊,像还不会笑的婴儿。我站在众人的高端,就像无所归属。众人都表现得小康有余,我独像是丢失了一切。难道我是愚昧之人吗,我真的是混沌无知啊。大家都争着显示自己的聪明才华,只有我显得昏聩。大家都表现得清楚明白,明察秋毫,只有我昏昧。我的心静得像海一样没有波澜,又如高风飘逝而无止息。大家都有所作为,大家都像能为也在为朝政时世出力,我却不奉迎,独自愚顽而鄙陋,格格不入,像一位未开化的蛮子。”

 

这些话并非说教,而是作者自己在扪心自问。我想余世存写作《老子传》的过程是痛苦的,文中处处有着现实的关照,处处流露着作者的箴言:

 

   “现在的情形是,曾经称霸的东方不思,想要争强的西方过思。有时候,真想问一下中原,这大地上还有人吗?而面对西秦的崛起,也想问一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至于我,在思和不思之间,在梦和现实之间,在上代人和下代人之间。我是充实欢乐的,又是痛苦寂寞的。”

 

余世存的《老子传》“满纸荒唐言”,却“一把辛酸泪”;既充满了对先哲“温情的敬意”,又写下了对现实踌躇。它否定“折腾”:不管是为了政治还是学术,它告诉我们:我们之所以这么“爱折腾”,正是因为缺少信仰。

我愿意把这本书看作是一本弥漫着酶气的古书,它留白处注释极多,发出了一种喃喃的祷告,一种如何看待世界、如何对待自己、如何与逝者交流、如何奔赴未来的神秘祷告。它做出的预言——我们将看到——不久将全部成为现实。让我们以看一部中国《圣经》的心情去读它吧——余世存的《老子传》。

 

  然:《老子传》:道为骨,儒为魂

    刚拿到制作精美的《老子传》试读本,闻其名,见扉页上的说明(即:“举意、发愿写作这本书得益于德国作家黑塞”等语),我一度认为,这部书是余世存先生继黑塞之《悉达多》、保罗·柯艾略之《炼金术士》等“生命信仰传记”之后,所撰写的又一部类似著作。

   “生命信仰传记”是我为某一类型文本冒失所定之注脚。这类文本具有以下特质:一、传记式:贯穿文本始终的是某个个体生命历程。《悉达多》讲述了古印度贵族悉达多穷其一生,寻求大道的故事。他抛弃富贵生活、在舍卫城谛听佛陀讲义、与名妓欢爱以求得身心至高享受、至河边做引渡船工以求得和大自然最和谐的默契……最后终证万物本性,将自我融入永恒;而《炼金术士》则讲述了一位牧羊少年圣地亚哥做了一个怪梦,梦见在遥远的埃及有他所必取之巨大财富。在这条追求“财富”(暗喻梦想与天命)的路上,他历经层层艰难,最终悟到生命真谛。在这类文本中,主人公的人生故事成为情节主干。悉达多(或圣地亚哥)恰似“冲关练级”的英雄,在不断延展的跌宕际遇中螺旋上升着心性、眼界和信念。二、信仰观:无论是黑塞、保罗·柯艾略或其它作者,都把写作此类文本当做他们心灵与信仰的“朝圣之旅”。文中字句皆成其宣示人生大道之偈语箴言。写作《悉达多》的黑塞热衷东方哲学,亲近佛学文化;而保罗·柯艾略则长年沉迷炼金术与神秘团体活动。从这方面看,他们的“写作朝圣”不仅包含着自身虔诚信仰,也成为他们证悟与对世人开示的重要手段;三、普世意义:作为最高级的文学作家和生命哲学实践者,此类文本作者在写作之初就聪明地选择世人最为熟悉的“人”或“故事”,作为自己写作得以流布并为人所轻易理解之基点。(《悉达多》中悉达多与原“悉达多”成佛故事之暗合,而圣地亚哥的故事则完全脱胎以《一千零一夜》的知名篇章)。这类文本,取材以流传千年的民间故事,加入个人思想元素,使受众基于原有文化之基础,在接受上毫无障碍隔阂,却又促使温故知新。从此方面说,这类文本并不像其它小说或散文那样,立意“体现某种人生独特体验”,相反,它更敞开、更开阔、更讲求普世性。

乍读之下,《老子传》具有“生命信仰传记”的大部分特质。首先,它以回顾的形式,讲述了老子一生重要“关节点”(如少年师从周枞、因拜寿原太爷而扬名曲仁、与玉姬相恋欢好、乃至为周王室讲道,受孔子问礼……最后在函谷关宣讲《道德经》)。但显然,老子的人生在文本中犹如插花点染,作者并无意着力重构(或者还原)这一中国古代哲学流派开山宗师的生平。从这点上说,“老子传”并不是如我这样的浅白读者所事先设想的“老子生平传记”。在这里,余世存先生作为散文大家、论者的身份显然优于小说家、传记考证者的身份。因此,文本展现出另一种迷人风味:它更像是作者以老子的经历为凭,为《道德经》所写的“传记”。作者用意识流、时空倒错、重点聚焦等一系列写作方法,或提炼、或重申、或忽视、或完全略过老子生平种种重要经历,取材的选择。完全基于对《道德经》的阐释。经由此,《道德经》如制作精密,却又不可谓与人日常所思所感不切近的画卷,在读者面前展开。其次,非常有意思的是,和黑塞等作者不同,余世存先生可以算是“道家思想”的亲近者,但他却真真正正是儒家道义的宣说人。通读全书(由于该书与以之为据的儒道学说之庞大精深,我苦读月余,尚不认为自己能“精读此书”,深感惭愧),主人公(即依附以“老子”名号下的作者之魂)所描绘的宣言学说碰壁之矛盾,积极入世、见用于世的纠结,最后生死两忘、哀人所不知的绝对孤独——此种种“儒生”情怀与尊重向往自然、无为而治的道家宇宙观交织缠绕。“成色复杂”的《老子传》,成为中国千年来精英知识分子接受传统哲学观念、治世立说的又一典型写照:道为骨、儒为魂。

《老子传》的写作并不是余世存先生以信仰开始,以信仰作结的“写作朝圣之旅”。这次“真诚的灵魂写作”会使很多读者欢喜赞叹,但不会使他成为黑塞、保罗·柯艾略或其它旁的什么人。在我看来,“生命信仰传记”成就(或宣称成就)过许多证悟者:单以《悉达多》为例,书中有四个证道的人(佛陀乔达摩、悉达多、乔文达和船夫),但最终,黑塞是通过这部书的问世,证明他个人的证悟。而翻读过《炼金术士》的读者,谁敢说自己不是通过引导者保罗·柯艾略之笔,接近了天命大道?

同样的问题,余世存先生却通过文本诚实地承认,他并没有因由写作《老子传》看到永恒。相反,从开篇至结尾,“老子”都是因为世人无知而孤独着、言语凋落、反复想到死亡与离别、在“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中反复抉择的“儒人”。都是余世存先生写作此书时的那个自己。  顾则徐:余世存死了 如果把余世存的《老子传》当作人物传记,阅读便陷入了谬误。这是部有着传记式名称的小说,只不过主人公是真实存在过的老子,内容也相当程度地取材于关于老子的记载和传说。这是部非常卓越的小说,必将被后来者列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文学的根本第一是人类精神,第二是感性的人类史。两者的结合,构成为了文学的本体:文字感性的人类史及其精神。这一本体所赖以呈现的方式不是集体主义的,而只能是个体主义的,是由有血有肉“活”着的个人提供感性形态的。个人或是作者自身,或是作品中的主体和人物。当本体的呈现内化为个人的心灵时,文学也就成为了文字感性的个体形态人类心灵史。心灵即灵魂,当代中国文学的衰败与灵魂的苍白有关,以他赋的灵魂取代主体的灵魂,从而导致作品没有心灵。心灵是个体形态的人类精神,人人有心,但未必人人拥有人类精神。心灵得以体现的方式,一是情欲,一是悟性,一是理性。情欲天然是感性的,悟性则介于感性与理性之间。无论是诗、散文还是小说,就创作而言,对于悟性和理性的把握较之情欲的把握远要困难得多,这是由悟性和理性距离于感性较远而致。而在悟性和理性之间,则以对理性的把握为尤其困难。即使如此,文学史上还是不乏经典,比如曹操的几首诗,宋朝的一些“哲理诗”。悟性和理性及其总合,即为思想。以思想为主体内容的伟大作品,如《圣经》、《古兰经》中的很多篇章,佛经中如《地藏经》等经典,《老子》,特别是《庄子》,是中国文学史中的极品。
 卢梭的《爱弥儿》是以小说表达思想主体的代表作之一,这既是部伟大的教育思想著作,是部哲学著作,也是小说。如果把这一类型称为思想长篇小说,则中国迄今尚无成功的作品诞生,余世存的《老子传》则是开山作。我曾想创作这样类型的一部作品,但余世存已拔头筹。读了他的《老子传》,他是写得如此成功,虽然作为小说尚不能称为伟大,但已经非常卓越。如果余世存能够在其中再增加百分之十至二十篇幅的环境描写、人物刻画和情节叙述,那么,他就不只是卓越了,而更是创作出了一部伟大的小说。以余世存的笔力,是完全有这个能力的,但他显然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文学的伟大”的门槛前,只是专注于了思想的表达。当然,环境描写、人物刻画和情节叙述是羽毛,是末节,余世存在老子和“我”的角色转换中把握得非常准确和纯熟,从而使他的思想表达时如江河,时如涓滴,极其自然,表现出了他驾御文字的厚实功力,超越了末节的拘束,将文学的本体坐得非常扎实。有余世存这卓越创作,我只能罢笔,以后不敢再有这念头了。  《古兰经》是伟大的诗篇。余世存在整部作品中的语言是十分诗性的,但就形式而言,除了部分章节以外,他的语言主要还是散文化的,因此,不能将之称为思想的诗篇,只能更准确地称为小说。如果因为老子是个历史真实人物而将《老子传》看作是所谓的报告文学,则是对余世存的绝大侮辱。“报告文学”是中国现代文学的怪胎,是出于宣传工具论的审美混淆和理性扰乱,是中国文学在现代堕落的典型表现。报告即报告,文学即文学。事实为事实,虚构为虚构。这两者岂是可以混成一体的?将事实虚构化,将虚构事实化,既不能达到审美的纯真,也不能达到理性的高尚。余世存的《老子传》不是报告,只是文学,是进行思想表达的长篇小说。以余世存独步于当今中国的智慧,岂会让自己陷到所谓“报告文学”的泥潭里去?

 

我说余世存独步于当今中国的智慧,不是因为他的类人孩、非常道等语词——这几个语词所包含的思想远不足以奠定他有这一地位——,而正是因为这部《老子传》。就中国思想界已经获得正式出版的著作来说,《老子传》所包涵的思想,已经超越于了中国近现代所有人。从文学的价值而言,《老子传》尚只能称为卓越,但并不是这一著作的最主要价值,这一著作最主要的价值是在思想。余世存的《老子传》不仅将被人们认识到是中国当代的一部可以称为伟大的著作,而且也将成为当代世界思想界的最重要作品之一,是当代世界思想界的东方和中国经典。是否觉得我有道理,读者自己静静去读这著作,去展开自己感性和思想的翅膀,自然就有多少领悟。 在《老子传》中,余世存似乎是在叙述老子的人生和思想,其实,老子不过是个载体、假借、引子。老子是真实的,但老子也是余世存的虚构,隐藏在老子名下的,是余世存自己。《道德经》是真实的版本,但更是余世存自己进行思想叙述的序言、假托和语言形式。老子的思想有各种诠释,这些诠释自然会对余世存有启迪意义和作用,他的思想不可能空穴来风,但这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领悟、发挥和创造。因此,与其说《老子传》是老子的,不如说是余世存的,或者说是余世存的新的老子。这种思想发表方式,不是余世存的发明,而是中国古老的传统。即使就现存的《道德经》版本来说,也很难确证说就完全是老子本人的全部话语,可能包涵着了他学说后人的话语在其中。战国期间,假托先圣的名义和话语以阐述自己思想的方式,是十分常见的。汉朝时候这种思想表述方式也十分流行。之后,微言大义更是中国进行思想发挥的常态和主流。发生这种传统的背景极其深刻和微妙,是思想禁锢中追求自由的不得以,是新思想适应环境以发表和传播的伪装,是新酒装旧瓶的机变。

 

老子西去,老子死了。当世有余世存,老子在当世活了。余世存离开北京,去往大理,在那白云下,青山中,恍兮,惚兮,“我独异于人”,“道在天下,在宇宙间,又在当下”。于是,余世存北归,有了这部《老子传》。有《老子传》,余世存死了。以前的余世存死了。

 

2010-8-19

 

金复生:《老子传》读后感——在绝望来临之前绝望

很有幸能够第一时间读到世存先生的新作《老子传》,最后一章的阅读恰好在下班回家的地铁上完成,那一霎间,时间仿佛定格,心如止水,全无焦躁之气,类似第一次看完《阿甘正传》的心境,书中那个骑着青牛面目不清,那个鹤发童颜忘却爱仇,那个绝世悲观渐行渐远于黄沙漫天之域的老聃缓缓向我们走来,或许叹息,或许述说着那苍老远去的故事,人心不古、世道萎靡、礼崩乐坏之前漫长的上古岁月。世存先生集先贤之智,借《道德经》之口以古喻今,以太古之治,企图矫末世之弊,向人们昭示在我们民族故去的历史长河中,还有一段较为漫长地信奉“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的岁月。

 

从古希腊先知伯拉图的贤人治国理论说,理想国里的最高统治者必须是集哲学修养、渊博知识、政治智慧、悲悯之心、正义美德于一身的圣人,我们审视历史,符合这个标准的中国范围内历代统治者少之又少,上古时代的贤人超过了半数。春秋战国即进入礼崩乐坏的时代,上古遗风不复存在,故中国的字典中添加了这么个诠释社会种种意识离析崩溃的词汇──“不古”。至此,百家学说粉墨登场,观点各不相同,各有仲伯,但都有“复古”这同一使命,即让社会无论高层建筑还是基层建设恢复上古时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少有所教、老有所养的状态,可战争的阴霾一直延续到汉武帝刘彻前后,悲剧的是这样一位擅长与匈奴作战的英武皇帝也无法避免“无为而治”之政被“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历史车轮所淹埋。

 

看到这种悲性的历史结局之后,世存先生写到:“人们将整齐划一。由梦一般的楚国创新出的专制管理模式,一种县制,将在中原边陲一带均衡展开,无远弗届。人们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最终归因于王权,由王权来支配。古典时代结束了。我们诚然想起羲皇上人的风光而心向往之,看见大禹的事迹、尧舜的德行而心生感动,但我们再不能膜拜了。那些最富于神性从而也最富于人性的人生欢乐逍遥,是跟黄金青铜一样,过去了。”(《老子传《第二十七章》》

 

之后的千百年战争不断,人类永远无法摆脱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样一个无底洞式的历史恶性循环。直至当下,中国人的生活状态,较几千年来任何一个时期更加惨烈:真理的绝对真空,道德的彻底崩溃,以及对物质的病态追逐。善良泯灭、邪恶丛生、道德沦丧、贞节践踏,迷茫在现代社会每一个芸芸众生空虚的心灵,良知已变的稀奇,已成奢望,已成幻想,商品社会的实质就是将每个人的思想意识细胞印上金钱的烙印,一切事物都好像与生俱来的与古罗马奴隶交易市场上的人奴一般,被标价待卖。没有人可以摆脱物质的诱惑,摆脱人类社会的普遍价值认同观,纵使你是天之骄子睥睨一切;纵使你闲亭野鹤超脱尘世;纵使你愤世嫉俗独自封锁;纵使你先天富贵纨绔骄傲。

 

如今的一切生活都让人有一种无法摆脱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物质本身的恶俗操守还无法令有良知的人们彻底绝望,这种生命之重无情的摊压在精神层次的现实具体事务上,人们在一次次受到良心的谴责和上帝精神的折罚之后,又再次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他人身上,丑恶就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延续到每一个无辜者的身上,每一个受害者又在另一时刻摇身一变为伤害他人者,仇恨与报复就像细胞繁殖一样以社会的每一寸肌肤作为基地步步为营膨胀开去。

 

有阵子我常常念叨老子这样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子多聪明,比我们这几千年后掌握着高科技术的人们早有预见多了。天地生人,既是将人与畜生视为同类来饲养,痛苦成为了人们生活的唯一核心内容。人类无休止的战争和吵斗让上帝无法入眠,在睡眼惺忪之际赋予人类种种“奇技淫巧“来报复不能为其控制的苍生。先知们通过几千年时间所建立的良好人文秩序毁于一旦,地球这个桔子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解剖之后,人类只得到了等待自我毁灭的命运和权力。除此之外,在激怒了上帝之后人们一无所有。革命和运动,只不过是少数野心家和大多数情绪化大众所产生的结晶体,这不是终极正义的象征,也许现在应该有人去发明一项比革命和运动更为高明的冲破现状的形式。

 

晚近中国的悲伤难道毫无历史轨迹可循?这仅仅是宇宙的荒谬与虚无所能解释的?此时,自信乐观的世存先生绝不放弃任何一个悲观的理由:“那种德治、孝治已经无济于事了,时代不可避免地由争夺来决定。人们生活在自然中,却在自己和同胞之间建立起禽兽不如的丛林法则。是的,禽兽也许弱肉强食,但它们自己从不相互残杀。然后是大禹治水,那最后的神,华夏人的大功臣,给人们树立了一个高标典范,却在临死前也杀人立威。他要开会算账,防风氏仅仅因为到会迟了,他就杀了防风氏,使得人们之间的敬爱公道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主从利益关系。“(《老子传》第四章)

 

叔本华说:“除以受苦为生活的直接目的之外,人生就没有什么目的可言。快乐常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快乐,而痛苦则远远超过我们所预计的痛苦。”我以为人生还远远不仅如此使人感到绝望和忧伤,真正的痛楚和折磨一般都不是我们真正所能认识到的痛楚和折磨,就好像思考本身是一种痛苦,可人们总在痛苦之后有所醒悟,这便于冲破现有的思想层面,以便于在高一层次的思索中继续享受形而上所予人绞心的蹂躏。

 

世存先生的痛苦在这本《老子传》中让我们一览无余,让我们在绝望来临之前绝望:“就此道别。我们在知道时候的时候告别,我在不知道的时候隐迹。你们还想着我的讲道,我的赠言。我能献你们甚么呢?无已,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仍是道而已。但是,我愿意只是道,由你们踩踏;只是黑暗,会消失于你们的白天;只是虚空,决不占你们的心地。我说再见。我的话语就此纷纷凋谢。”(《老子传》第二十七章)

 

阅读过程中,脑海中不断浮现起自己弱冠前后那些郁郁寡欢的日子,那些只有在浩如烟海的知识海洋中寻找思想慰藉的日子,在各种奇谈怪论的消化中挥发荷尔蒙,在凡有文字的纸张上企图寻找心灵的落定。那一阵《道德经》是每日必读之书,其间做了大量的笔记,在各个校注本中来回穿梭,只是没有形成系统的叙述文本,很多感言都没有及时记录下来,在读了世存先生这本《老子传》后,我静默了,毫无一丝遗憾,正如本书开篇所说:“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老子传》第一章)

 

    感谢世存先生赐予我的精神食粮,是你让我在这个夏天如同影像一般回顾了那忧伤与欢乐并存的激情岁月。最后,我想以冯友兰先生的一句话作为本文的结束:“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

函谷走卒余世存和老子说相声

2010-10-04 17:43:54   来自: 函谷走卒 (浪客游走在凡俗之外 洒脱 疏狂)

 

拜读《道德经》,而后又读《老子传》,不得不佩服余世存先生对先贤思想的参悟之深、解读之透彻。余世存是当代的思想者,此前的《非常道》、《中国男》等著作已充分证实了他的思想冲击力。此番和老子的深度对话,且不论其史料价值如何,单就其幽默、讽刺的语言来说,便足以昭往圣而正视听了。
  这几日,我细读《老子传》,总觉得这本书很有相声味,是那种传统的“文哏”相声,“逗哏”的是老子,为他“捧哏”的正是余世存和他的《老子传》。于是从探究往圣思想的高度紧张中放松下来,开始欣赏这两位引领不同时代思想的“艺术家”的“表演”。兴味浓时,随手记下几笔,也便成了一段相声。我把它写下来,供喜爱余世存和他的《老子传》的朋友们玩味。
  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引子吧:
  “我希望往而愿返的现代精神能在我的书中找到呼应、安慰和归宿。
                                                        ——余世存

  余世存:我认识您,您是老聃先生。
  老 子:嗯哼……
  余世存:今天来这么些人,都是来看您的,大伙都喜欢您!

  老 子:不能,我是拉历史倒车的人,他们可都是新新人类啊,怎么会愿意来看一个刚刚出生就八十一的老妖怪呢。
   余世存:这正是他们感兴趣的……他们曾经也对我很感兴趣。他们都说我是中国精神最大的破坏者!还好现在我已经渐渐脱敏了。
  老 子:那我要恭喜你,今后大概骂你的人会少些,毕竟,骂你已经不大赚钱了!
  余世存:您知道么,其实我们是老乡。
  老 子:(流泪)真的?
  余世存:和我做老乡,也不用这么难过吧?
  老 子:唉!看到你,我只能从回忆里找寻我的乡民了。
  余世存:我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老 子:你企图用我来示范一种文明和人生的常识,不就是说明我已经不为大家熟悉了。既然大家已经不知道老聃代表着什么,那么哪里还会有老聃熟悉的乡民呢?
  余世存:老聃先生,今天把您请到这来,主要想跟您问问“道”,我记得您和尹喜说过,人生到了“六八”之数,就要主动、被动的接受天命天道了。我也快到这个年纪了……
  老 子:你找到我,就说明你已经打算救赎你自己了。

  余世存:是的,我真的希望人们相信,我是要取悦我们的文明的。可惜我现在又成了文化保守主义者了。
  老 子:难道你还没搞懂“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么?
  余世存:我懂了。我太文人了!
  老 子:你是文人,我倒没看出来。
  余世存:是啊,我没闻过您么!
  老 子:闻我啊,不成,我愿意只是道,由你们踩踏;只是黑暗会消失于你们的白天;只是虚空,绝不占你们的心地。
  余世存:我是跟您开玩笑的,我也是文人墨客,着书立说的!
  老 子:像你这样的文人每天都做些什么啊?
  余世存:我呀,每天也作作诗,写写字,读读书,有时也和别人交流一下思想。
   老 子:好啊,你们都交流些什么啊。
  余世存:我们正在交流一些仿生学问题。
  老 子:仿生学?
  余世存:没错,我觉得我们的现代转型是一种僭越人生常识的仿生生活,一个伪现代笑话。更可笑的是,人们在笑过之后继续造业!
   老 子:这倒是我没经历过的,不过这显然是有违大道的!
   余世存:到底是老先生,一语道破玄机。
   老 子:我早就说过人们忙于获得此一时彼一时的成功与失败的标准,忙于分享幸福与悲惨,在驯良和敏感之间下功夫,势力而本能,有什么意义?服装一定要区分正装、便装等多种形象吗?住房一定要分出人生层次吗?行路一定要讲究名车和次车吗?如果人们都来势利那就是共同造下了因果,大家造成某种时尚,这种时尚逼迫自由的心灵就范。
   余世存:您说的不错,若是现代人能看透这一点,那我们那群“类人孩们”就不会整天为房价问题、交通问题苦恼了。他们将重新获得走路权或学会走路,将重新获得说话的权利,将可以重新获得交友权并有权叫自己想交的朋友。
  老 子:你的仿生学还是挺有道的,你们还研究些什么啊?
  余世存:再有就是竞争问题了,优胜劣汰,在这个时代很时尚。
  老 子:这个问题在我生活的时代就出现过了,今天还没有过时,这太不可思议了,看来你们的这个时代的人病的更深了!难道他们不是道不争的好处吗?
  余世存: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老 子:人生之道在不同的时代总有相同的根源,那就是欲望!

  余世存:是啊,圣人不是也说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
  老 子:你们都已经承认这些屁话了,这太可怕了!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男女的么?你们的社会大概有很多的剩男剩女了吧?
   余世存:正是这样的!
   老 子:人们有欲望,但生活的条件会限制人的欲望;人们有本能,但岁月的风霜会毁掉人们的本能。剩男剩女的出现会让人抛弃情感灵性而只有欲念和身体的刺激。人的爱情本来是伟大的,他曾让我领悟到死虽然可怕,但人并不怕死!
   余世存:那我们该怎样看待男女呢?
   老 子:我们要珍惜女人,因为女人就是道!
   余世存: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已经给了女人足够的珍惜,我们很听老婆的话的。
   老 子:不,你们并没有看透道,你们并没有回到生命的源头和真理中去,你们并没有以道的高度来看待女人,所以你们这个社会中所谓的男女平等其实是虚伪的,或者可以说成是仿生的!
  余世存:多谢老聃先生,您让我茅塞顿开,您从时代的肮脏的漩涡中解救了我。
   老 子:我什么也没有说过,你什么也不曾听到,你不曾往,我也不曾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余世存:我懂了。朋友给我出了一个上联:海上繁华难破老子寂寞;我对的下联是:山中云水愿征君深情。请您指点!

  老 子:那些追求道理的人,并不是追求达到,而是寻求跟己意相同的说法;那些改正错误的人,也不是在去除真正的谬误,而只是去除不合心意的东西。人总是只听对自己有利的话却不愿把握全面的真实!我们缘分至此,祝你幸福!
  余世存:难道我又错了……
  

  余世存先生写活了老子,老子也点醒了余世存,这是一次哲人与哲人思想的碰撞,这更是一次“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革命,“我无为而民自化”,这样一本《老子传》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完成对现实中疲于挣命的人们的救赎!

2010-10-04 20:49:56 蓬莱鱼儿

  好久没有看到这种专属于你的文字了,呵呵,你还是你!

2010-10-04 23:46:18 孔别离

又来一个高人,哈哈,不错,意味盎然

2010-10-05 17:40:45 函谷走卒

君谬爱,愧不敢当,这个时代找本有滋味的书不容易!!!

2010-10-05 18:04:01 任由人说

   一张茶几,两把藤椅,一壶清茶,两位智者,旁若无人的促膝谈心,最传统的形式,最现实的内容。表演者即是作者,围观者即是读者,一种既独特又高妙的意境。这位仁兄的文字,确实值得玩味。

2010-10-05 18:11:36 不理你的猫咪

原来书评还可以这样去写!这段相声确实挺“哏”的,有创意!

2010-10-05 18:33:40 野叟

这本书我看了,内容是挺好,不过没点儿毅力很难读进去!!

2010-10-06 08:59:05 齐哪

呵呵。有趣

2010-10-06 14:26:30 额上峰

  “你们并没有以道的高度来看待女人,所以你们这个社会中所谓的男女平等其实是虚伪的。” 这或者真是老子和余世存想说的!哈哈。。。

2010-10-06 14:44:34 忆犹龙

  老子也会说相声了,那该算是“穷不怕”的祖师爷了,哈哈哈。

2010-10-09 18:44:40 卓呈木目

这个年代 老子也救不了啊。。

2010-10-09 18:52:34 卓呈木目

是反思还是批判 是痛心还是无奈 谁都无从救赎 或许此刻老子在云端微笑 让我们顺其自然 祈祷吧 或许我们走得出去 在智者的引导下

2010-10-10 17:18:41 敖踏轩

深奥的思想者,相信你会在更广阔的领域获得新知,丰富自己!加油!我深有收获!

2010-10-14 15:47:25 豆芽

  《余世存和老子说相声》这个题目我很感兴趣,读过以后受益匪浅,使我也想拜读《老子传》
2010-10-15 11:45:11 雨润瓣

这样一个阅读角度,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