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视传媒:热爱方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4:19:24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很早以前,我从收音机里听到过这么一件事:说是在民国的时候,国学大师章太炎曾经指出,北京话和湖北黄陂话是保留古汉语成份最多的两种方言。于是乎,黄陂话曾经和北京话一起角逐竞选国语,结果黄陂话以一票之差输给北京话,所以我们现在通行的普通话听到的是北京味,而黄陂话,则少有人再提起。        作为鄂人,笔者也实在搞不懂何以见得黄陂话就保留了许多的古汉语成份,笔者只知道,自己的家乡方言——应城话,与黄陂话极为接近,甚至可以说是湖北方言中相似度最高的两个地方语言。现在回过头来再想,当初之所以有人力举黄陂话作为国语,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湖北居中国中部,是南北文化的分水岭,具有南北兼顾的特点,以湖北方言作国语,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我们现在听惯了普通话,就觉得自己家乡的方言又土又俗,好像完全登不了大雅之堂。再说普通话吧,是不是一点毛病没有呢?我看也未必。直到如今,在我国南方的一些地方,仍有一些老年人尚听不懂普通话。这又说明什么呢?        方言是我们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开始接触的母语,它对于我们的语言体系构建乃至于思维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笔者以为,方言确有优劣之别,而我们自己的应城话则属于比较优秀的一种方言。应城方言最大的特点是吐字清晰、音调铿锵,比较好懂,其易懂程度甚至超过河南话、陕西话。应城话是湖北江汉平原方言中的杰出代表,是最纯正最地道的湖北方言。有些书上说,湖北方言属于中国西南方言体系,与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北部是一个系统,笔者认为那是不太准确的。因为在湖北,只有长江沿线的几个城市如武汉、荆州、宜昌才可以划归这个系统,其他的地方并不是。湖北方言的代表应当是江汉平原方言,而这个系统则有点类似于湖南方言。准确地说,应该是湖南像咱们。       有一个很好的例证,我们以前都看过电影电视中演毛泽东的演员吧?影视作品中的毛泽东讲的湖南话大家都听得懂,那是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湖南话,而是经过优化、改良后的湖南话。正是这个改良后的湖南话,其实极像我们的应城话。笔者记得很早以前播过一个叫《少年毛泽东》的电视剧,剧中的少年毛泽东面容清秀,一口方言,那感觉就像是咱们村里的一个邻家小孩,听着无比亲切。        笔者一直有个感觉,就是觉得我们国家在文化方面,有一种重北而轻南的倾向。文艺作品中,描写黄土高原、鼓吹西北风的东西太多太多,而南方的清灵秀美、人杰地灵则少有表现。最要命是电视,相声小品全部被北方人占领,东北风刮得太厉害。在湖南的岳麓书院门前,有一副对联,写的是:“唯楚有材,于斯为盛。”楚地文化在建国后一直被冷落,令人很是愤愤不平。        言归正传,还是接着来说应城方言。笔者最近有一个激动人心的发现,那就是,咱们的应城话里居然还保留古代汉语中的入声声调。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惊喜!这对于那些喜欢搞古诗词写作的人来说可不是小事啊。古代汉语中,字的声调分四种,叫做平、上、去、入。平声又分阴平和阳平,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第一声和第二声;上声相当于普通话里的第三声;去声就是普通话里的第四声。唯独剩下一个入声,不知跑哪里去了,反正普通话里面没有,这就很考量人了。因为辨别入声字关系到平仄问题,不能弄错,一旦弄错就会贻笑大方。        关于古代的四声,有一个歌诀:“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去声分明哀远道,入声短促急收藏。”可以知道,入声是一个急而短促的声调。这种声调在现在的江浙方言和广东方言中还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尤其是广东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铿锵有韵,就是因为它的声调丰富,据说它连入声调都还可以细分,那么就是声调远不止四种那么简单。我们在电视上看江泽民总书记讲话的时候,当他说到“中国特设”四个字的时候,大家仔细听“特色”两个字,那种感觉就是入声。其实“国”字也是入声字,只是随着语言的流变,即便是扬州人的江泽民也念不出入声的味道了。书上所说的某些地方现在仍保留入声调的现象,其实也不能理解为凡是所有的入声字在他们那里都念成入声。毕竟语言在流变,在相互融合嘛,更重要的是普通话的渗透。那么应城话中的入声调又是怎么回事呢?应城方言中确乎已没有纯正的入声调,但是它有一个变体。它变成了一个近似于阳平声的调子。笔者经过长期试验,发现这一现象很有规律性,基本上可以把它作为判别入声的一个方法。        应城方言中的入声调近似于阳平(也就普通话第二声),但跟阳平又不同,发音的时候,有一种轻微的滞涩、逆行上扬的感觉。笔者下面列举几组同声不同调的字,分别按照平上去入的顺序排列,请大家试着用纯正、地道的应城话把它们念出来。注意:每组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入声字。                依以意一        妻起汽七        鸡几记急       斯死誓湿        收手瘦叔        周走咒竹                些写谢雪        乌五误屋        巴把坝八       妈马骂抹        鸦雅轧压        耶野夜叶与“一”同音的还有“乙”,也是入声,但是“一”不同于“宜”“疑”,后两者是阳平;与“七”同音的有“吃”,也是入声,但是“七”不同于“其”“旗”,后两者是阳平。同理,“湿”不同于“拾”,“叔”不同于“熟”,“雪”不同于“斜”,“屋”不同于“吴”,“抹”不同于“麻”,“压”不同于“芽”,“叶”不同于“爷”。这就是入声字与阳平字的区别。当然,这个方法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失误的时候。比如下面几组字:                织直      湿石 (拾)     百白      发伐      敌笛      接绝按照上述的经验,应该是排在前面的字是入声,后面的是阳平,但是错了,它们全都是入声字。这说明应城方言还是受到了整个西南语系的影响,有入声字归阳平的倾向。现在我们之所以还能够读出入声与阳平的一些细微差别,得益于我们还并没有被完全同化。另外,也有少量入声字并没有转化成上述的类似于阳平的变体,而是直接变成了去声。诸如:玉、忆、亦、泣等字,像这类字不多。总之,前面所说的那个方法里头的字应该占入声字的大部分,况且变成去声的入声字依然不影响平仄,可以忽略不计。这里还需要考虑一点,那就是要问我们的方言是否足够地道、纯正了。举个例子,下面有三个词组:                寂寞                  哭泣                回忆前两个词组四个字全部是入声字,后一个词组只有“忆”是入声。由于受普通话的影响,我们现在的应城话里,“寂”、“泣”、“忆”也念第四声(也就是去声),并不觉得它们是入声字,但是我们回忆一下老人们在念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的发音,那么就会豁然开朗。因为方音纯正的老人们不是这么念的。“寂”发音同“吉”,“泣”发音同“吃”,“忆”发音同“一”。这就对上了。        再说说普通话的一些毛病吧,笔者初浅地分析了一下,跟自己家乡话比较,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许多声调应该是高亢、激昂的动词在普通话里无一例外地被打压得筋缩骨软,就像是患了阳痿的病人。比如下列一串字:                           捉、摘、踢、吃、喝、吸、掇、撮、捏、贴、刮、压、揭、接、擦、拍、击……这些全部是入声字,而在普通话里它们全部是阴平(也就是第一声),读起来显得非常的没有力量。笔者窃以为,普通话里汉字的发音太照顾北方人,对南方人太漠视。反倒是在台湾的国语里,倒有几个照顾南方人的例子。比如“堤”字、“液”字、“崖”字,这三个字跟大陆的发音不同。“堤”念ti,跟湖北人发音完全相同;“液”念yi(音同“意”字,湖北人发音同“宜”字),“崖”念ai,跟湖北人发音相近,鄂人念yai。另外有几个字的发音,笔者认为完全需要重新斟酌,如:聋、蔫、浑等字。“聋”在湖北发音里念第一声,普通话里是第二声;“蔫”在湖北发音里同“焉”字,而普通话却念nian,令人匪夷所思;“浑”在湖北话里有两音,阴平和阳平,而普通话里只有阳平一声。念阴平声时作“浑浊”讲,音同“昏”,念阳平声时指“全部、整体”的意思(浑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