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钩针笔袋图文说明:对话温元凯---回首三十年 - 挑战 - ningbozhang - 和讯博客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6 16:00:38

2011-01-25 02:21

主持人:窦文涛

嘉 宾:温元凯 叶檀

简 介:自中国加入WTO以来,华尔街对于中国经济几乎是集体看多的,其间中国经济实现了高速发展。而进入2010年,有多家对冲基金以及意见领袖发布了对于中国经济的悲观看法。在看空者的逻辑中,既有结构性问题,也有2009年政策扩张导致的短期问题。这些问题集中在房地产泡沫以及信贷泡沫、投资泡沫、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还有,这些问题会牵涉到银行业资产质量上。
[视频]温元凯:中国30年来最伟大之处是改革开放http://bbs.ifeng.com/viewthread.php?tid=5902747温元凯:一个国家强大其恩格尔指数需下降http://finance.ifeng.com/video/20110125/3291325.shtml

对话温元凯---回首三十年
[转贴 2009-04-19 22:59:42]    字号:大 中 小     一个“恢复高考”的建议,成为中国全面改革开放的历史转折点。从此,他伴随中国走过三十年的改革历程,也见证了三十年的变化和成果。六十一岁的温元凯,在夫人眼里是个老顽童,开朗、幽默、乐观,贪玩得像个小孩。在学界,他可谓“狂生”,一本《中国大趋势》令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大红大紫;新出版的《牛市一万点》,因预言未来三年中国将造就1亿中产阶级和数百名“中国巴菲特”,而广受财经界关注。

  9月19日上午,端坐记者对面的温元凯,双手置膝,身姿笔挺,镜片后隽秀柔和的眼神,演绎着脱离风口浪尖的平静。然而,一段并不遥远的回忆之后,这种安宁被他超乎寻常的自信所打破:

  我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思想启蒙者。有香港刊物称我是中国当代四大思想家之一,我自认为是新思想的启蒙者,这个称号我当之无愧。

  一个建议开启一个时代

  1977年8月2日,31岁的中国科技大学助教温元凯正在上海陪家人过暑假,突然接到中共中央办公厅的电报,请他参加8月4日召开的国务院科技教育座谈会。会上,温元凯提出的“恢复高考”建议,被邓小平副主席当即采用。

  “您是怎么想到提出这个建议的?”

  “我就是觉得改革开放才是中国最大的趋势。邓小平都说了,再不改革开放,就要被开除球籍,所以,不能墨守成规。”回首30年前的往事,温元凯愉快地笑了。

  1977年8月4日,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的温元凯感到新奇而紧张。翻开与会名单,他“吓了一大跳”:全国只有33个正式代表参会,其中绝大多数是著名大学校长、科技界权威人士,只有自己名不见经传且年龄最小。因此,上午座谈会虽有不少话想说,但还是不敢抢先表达。

  下午,机遇突然而至。当邓小平询问大家有没有补充意见时,温元凯终于大胆发言:高考应该恢复。现在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导致学生质量参差不齐,尽管他们学习愿望很好,但基础太差,导致人才出现断层、荒芜的现象。所以,建议通过“自愿报考、领导批准、严格考试、择优录取”来恢复高考。

  听完温元凯的发言,邓小平当即表态——“温元凯,至少采纳你四分之三。你的第二句话‘领导批准’可以拿掉,考大学是每个人的权利,不需要经过领导批准。”

  邓小平随即问到,恢复高考能不能快点,最好今年开始。当时参会的教育部负责人表示,今年工农兵招生推荐的文件已经下发。邓小平果断地说,发下去可以收回来,推迟几个月,争取今年就恢复,就这么定了。

  邓小平话音一落,所有与会者,甚至连人民大会堂端水的服务员,都情不自禁地起立鼓起掌来。

  由此,“恢复高考”成为中国全面改革开放的历史转折点。

  乐观的“改革传道士”

  1980年,温元凯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国访问学者,被派往法国居里大学学习量子生物学。学成回国后,国内外巨大的反差激发了他寻求变革的力量。他边教学边搞科研,创立国内最早的校办公司——“中国振华新技术开发公司”,通过卖高营养面包,为中国科技大学创造了几百万元的科研经费。1992年,温元凯又应邀到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做访问学者,研究蛋白质的计算机药物分子设计。

  “您当时已经是科学家了,过着惬意的生活。为什么放弃了,回国搞咨询?”

  “我不是一个求安逸的人,我人生最大的舞台在中国。在华尔街的每一天,我都强烈感受到华尔街营造的平台对中国太重要了。中国企业要成为重量级企业、进入世界500强,必须得到资本的支持。”

  温元凯说他那时最怕的,就是中国企业在世界大变革中被落下,所以,他想把华尔街的资源、经验带给中国。他说,人这一生,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才会充满快乐。

  温元凯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业余时间出于好奇,买进了200股上海石化,四天后居然赚了800美元。

  不错的运气大大引发了温元凯对证券的兴趣,并最终促使他在1994年放弃自然科学研究,潜心探索国际金融发展之路,与同仁一起创办华尔街第一家来自中国大陆的投资公司。

  从此,他买卖股票,为国内企业筹措资本,四处拜会风险投资家、银行家、企业家,以至于今天说出自己朋友的名字:默多克、索罗斯、比尔·盖茨时,他口气大得惊人。

  在华尔街闯荡的日子,他强烈地感受到中国金融市场的巨大机会,并最终于1997年回到中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但他无法摆脱自己作为一个社会活动家的影子,依然在全国巡回演讲,只不过内容变成了极力倡导金融、网络与企业的结合,宣讲风险投资和营销革命。用一位当年报告文学作家的话说,他从“改革的传道士”变成了“华尔街的传道士”。

  他的演讲场场不离华尔街:从华尔街看中国经济未来的十大投资热点;从华尔街风云人物看中国股市未来的发展;从华尔街看中国企业如何推进国际化运作。他思想的一次次升华,无不印证着时代的巨大变迁。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的中关村一条街,联想、方正,还有国内54个高新技术开发区等产业集群,都是那次浪潮中建立起来的。”作为一个学者和投资家,能参与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并因此而改变千百万人的命运,使一批人、一批企业成为今天中国的栋梁之才,温元凯感到无比欣慰。

  有创富欲望才有希望

  自从上世纪80年代成为公众人物之后,温元凯就一直是个有争议的人。当年他打破知识分子静坐象牙塔,把实验室与商品经济结合起来,第一个站出来搞校办公司,在某些人看来是不务正业、想发私财,所以很受排挤。但今天,所有的反对都已烟消云散。温元凯20多年前所预言的《中国大趋势》,已变成了改革开放和快速发展的现实。

  与风口浪尖上过来的温元凯谈话,无法回避改革30年在他心中的真实感觉。

  “常听老百姓说,改革这些年,中国的世道变了。您怎么看呢?”

  “中国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包容的、与世界接轨的社会。而不是过去贫困、愚昧、夜郎自大的社会。这是几代领导人秉承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

  “可话说回来,改革产生的弊端还是有的。”温元凯话锋一转收起了笑容。最突出的就是今天的基尼系数高达0.46,贫富差距过大,少数富起来的人非常张狂,引发了社会的反感。

  “那么,我们究竟是杀富济贫?还是共同创富?毫无疑问,应该是后者。”温元凯的声音高了许多:下一个30年,中国如何把一亿三千万贫困人口解决好,已成为改革发展的重任。

  他说,前面30年,允许一部分人富起来,打开了中国创富的闸门。今后30年,我们还应该想办法帮助更多的人富起来。“社会变革从来都是思想的力量在推动,中国有社会责任感的优秀企业家,一定能够起到带动作用。”

  说到这里,温元凯兴奋地告诉记者,他非常欣赏两位民营企业家,一位是蒙牛的牛根生,一位是华为的任正非。

  他说,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但又有很多共同点的企业家。一个是放牛娃出身,一个是当兵出身,但他们的视野和品质是一样的。牛根生的核心理念是“财散人聚,财聚人散”,一个老板能把挣的钱分给大家,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致富的希望,所以,老牛的企业发展了,他的员工富裕了。

  任正非性格刚直,说一不二,这在中国特定的环境下也起了很大作用。企业大了,容易一盘散沙,尤其是在人心浮躁、杂念丛生的时候,没有一个严明的纪律,人和人经常窝里斗,那企业怎么去创造财富?怎么去凝聚财富?员工又怎么能分享财富?

  一个有责任心的企业家,能够点燃千千万万人创富的希望。“这是一件很伟大和崇高的事情”。

  温元凯告诉人们,要勇敢去做发财梦,人家能发财,自己也一定能发财。

  “但让我痛心的是,改革开放30年了,尽管有大批的农民兄弟进城,可是相当一部分人满足于打一份工,每月挣几百块钱,揣上几千块钱回家过过年,第二年再来打工,周而复始。这样怎么能过上小康生活呢?”农民工如何更快改变命运?要学习谋生的技能。

  “一招鲜,吃遍天。”炒一手好菜的厨师在上海月薪2万元,熟练的电焊工在广东月薪5000元。要重视非教育系统的职业教育,让更多的农民兄弟有一技之长再出去。当然,创造财富也需要一个良好的社会生态。“现在许多人对财富有偏见和误区,这种仇富心态要不得!”温元凯指出,一个充满创富欲望的社会,才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社会。

  “牛市一万点”不是梦

  2007年9月18日,温元凯主编的《牛市一万点——中国财富大趋势》在北京高调发布。他大胆预测,黄金十年(2007~2017),中国股市将在已经走出的牛市基础上,迎来更大的牛市。保守地讲,上证综指将在2010年登上10000点。未来三年,中国将造就1亿中产阶级和数百名“中国巴菲特”。

  “我听说,有人称您是三个脑袋创富。”

  温元凯笑了。“现在这三个脑袋是分不开了。我投身金融业,既得有企业家的头脑,又离不开思想者的思辩和深入,还得用学者的钻研。”

  “那牛市一万点是否是您三个脑袋创造的?”

  温元凯大笑。“我知道这一观点会引发争论,有人会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凭什么?根据何在?但我确实是有理由的。”

  “中国正迎来一个非常伟大的创富时代,尤其是股市,现有一亿两千万股民,未来将有1亿以上的家庭,其财富将在三至五年内增长5~10倍。”

  温元凯说他的预测,是在充分比较了美国股市历史上出现的三大牛市,以及印度眼下继续走牛的股市后得出的。尤其是新兴国家印度的股市,与中国最具有可比性。从2002年10月至2007年8月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印度孟买证券交易所的指数由2949点上涨到15100点,涨幅达412%。而中国股市2005年的情况与2002年的印度股市有些类似,参照印度股市近年走势,就可勾画出中国股市(上证综指)2010年登上10000点的走势图。

  看到记者吃惊的样子,他马上解释到:“不用担心,牛市是必然的。而且我的牛市1万点是有‘九座金山’做支撑的。

  “第一,中国的国民经济已经连续30年保持了9%的增长,今后20年,每年也会有8%以上的增长。按照经济学上的PPP分析法(绝对购买力计算方法),中国的GDP总量将在2009年超过美国。第二,中国已替代英国、德国、美国、日本,成为第五个世界工厂。同时,中国正从世界制造业中心向世界研发中心转变。第三,中国正成为世界最佳投资热土,各路资金纷纷流入中国。第四,中国人均GDP已于2006年突破2000美元大关,今后将迎来消费的全面升级。第五,中国日益庞大的中等收入阶层和富裕阶层,有着强烈的消费和投资愿望。第六,人民币升值前景仍然巨大。第七,目前投资已进入机构时代,老百姓已懂得投资理财的必要,并交由基金等专业理财机构打理来减少风险。第八,中国已崛起一大批蓝筹公司,值得长期投资。第九,中国股市的管理层、上市公司和股民日益走向成熟,可以共同维护股市的牛市格局。”

  一口气说完九座金山,温元凯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其实股市就是一种人生,当我们人生豁达的时候,股市也会相得益彰。”

  的确,从大学教授,到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从金融投资家,到未来预言家,温元凯人生岁月里,激荡着太多的传奇。

  对话温元凯

  经历巨变是幸福的

  《新财经》:作为中国改革的开路先锋,回首三十年,您如何评价这段历程?

  温元凯: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已经在全世界得到非常广泛认同,综合国力与国际地位不断提高,这给全体中国人,包括海外华人,都带来了巨大利益。说实话,经历巨变是艰辛的,但也是幸福的。

  《新财经》:您认为这三十年改革与发展最困难的是什么?

  温元凯:应该看到,改革开放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历经双重体制的转换,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换;从国有独资的所有制,向产权多样化的所有制转换。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必然会涉及到一大批人的利益再分配,一定会引发种种问题。但出现的问题不能简单称之为失误。

  《新财经》:为什么?

  温元凯:最近,我注意到你们在报道中国增长失衡的问题,包括区域发展的失衡,贫富差距的失衡,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失衡,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之间的失衡,等等,这篇报道很有价值。如果某些矛盾处理不好,则有可能引发更严重的社会冲突,影响社会和政治的稳定局面。如果不加关注,就可能变成最大的失误。我们的确需要一种更均衡的发展观念和发展模式,在注重效率的同时,不能牺牲和忽视公平。

  《新财经》:这是否意味着,失衡现象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有关联?

  温元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并没有错,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更没有错,这些是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产物,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但当市场经济向深度发展的时候,发展观和政策体系就要做出更新。这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与历史评价无关。

  《新财经》:您20多年前在《中国大趋势》一书中的预言,现在哪些变成了现实?

  温元凯:当时我最重要的一个观点,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不可逆转性。现在,我依然认为改革开放是中国最大的趋势,是中国的必由之路。过去是,将来也是。尽管在改革开放中有种种的反复、曲折,甚至有一段时间的倒退,比如有一阵子认为私营经济是社会动乱的根源,一度压抑了民营经济的发展。但是,这都无碍于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今天,民营经济已成了国民经济的半壁江山,一些民营企业家还当选为党代表,这都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成就。

  记者手记

  读书,是温元凯最大的嗜好。在他的办公室有两个书柜,装满了不同类别的图书。他说,唯有读书能让他感觉轻松愉快。

  在书柜的最上层,摆着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那是30年前邓小平与全国科教工作者代表的合影。照片上的人影虽已模糊,但第三排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身姿,依稀可见。

  三十年转眼过去。昨天的意气书生,今天安详平和。当事业需要时,他激情澎湃,文采飞扬,脚步永不停歇;而当风停雨歇时,他则安静得像一瓶矿泉水,没有外力的刺激绝对不会有任何声音。读书、听音乐、去远方,常常是,身未动、心已远。

  也许是得益于从小看科幻电影的缘故,胸怀天下的温元凯却不忘推崇青少年看科幻小说、科幻电影。采访结束时,他告诉记者,明年他要组织一批少年儿童,去比尔·盖茨的故乡西雅图,参观世界上最大的“科幻博物馆”。他说,非常希望中国也能建这样一座博物馆。

  明年5月,他将组织中国的炒股高手、投资家、基金管理人员,到巴菲特的故乡参观学习。

  “我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温元凯笑意中透着几分执著。他说,近期他要给自己放一个假,和夫人一起去印度、尼泊尔旅行,亲眼看看那里的股市。

  把工作和休闲结合在一起,套用经济学的观点讲,这也叫“均衡”。我想,一个把自己终生喜爱的学术和事业、与对家人的爱、对生活的爱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人,一定也是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无限热爱的人。
 

温元凯:改革开放是中国必由之路

2008-04-20 00:00温元凯:改革开放是中国必由之路《经济观察报》 2008-01-28 马国川   温元凯,经济学家、金融投资专家。1946年出生,毕业于南京大学化学系,1973年调入中国科大任教。1977年向刚刚复出的邓小平提出恢复全国高考和出国留学制度,1980年留学法国,1982年回国,向中央上书,呼吁进行教育体制改革。1984年,专著《中国的大趋势》问世,对当时的中国改革形成了极大的冲击,成为知名的社会活动家、演说家,被港报称为“中国当代四大思想家”之一,1988年被评为“中国改革十大风云人物”之一。先后担任中国科技大学化学系主任、安徽省教委副主任、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全国人大代表,参与许多立法的提议,是中国第一部《破产法》的主要提议人。1992年受邀去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做访问学者,从事量子生物学的研究。后进入华尔街,三年的银行投资工作经历使其从一个化学家转变为一个金融家。1997年回国,投身于中国资本市场运作,致力于金融策划工作。现任北京南洋林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总裁。主要著作有《中国大趋势》、《改革的曙光》、《闯荡华尔街》等。 “不改革就要被开除球籍” 经济观察报:去年是高考恢复三十周年,我们看到有许多媒体在采访你。 温元凯:1977年以前,我在中国科技大学工作,是一个想当居里夫人式科学家的青年人,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追求政治进步的青年人。但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被贴了几千张大字报,被批判为 “反革命修正主义苗子”、“走资派的走狗”。这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震撼。文化大革命后期,我开始对其产生了质疑。文革结束后,1977年,我给当时主管科技的中国科学院院长方毅写信,反映我在化学基础研究上受到的压制,得到方毅回信鼓励和支持。不久,邓小平复出,提出召开国务院科教座谈会,方毅推荐我参加了座谈会。 经济观察报:邓小平也参加了? 温元凯:对。我非常激动地向邓小平提出恢复高考、派留学生出国等建议,邓小平当场采纳。在晚宴上,邓小平鼓励我说:“温元凯,你是我们这次会议最年轻的代表,只有31岁,你到我这个年龄就要做出更大的贡献。”我把这句话当作我一生的最大勉励。这次会议决定恢复高考、派学生出国,成为一个历史的拐点。1980年我被派到巴黎大学深造,是建国后派往法国的第一批留学生。 经济观察报:你成为那次会议决策的直接受益人。当时能够睁眼看世界的人还不多,这次出国对你一定很有震动吧? 温元凯:在去法国以前,我们集训接受教育。当时教育我们说,你们不要一出国就只看到鲜花盛开绿草成荫,其实那里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世界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有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才是天堂。到了法国,发现果然鲜花盛开,到处都是高速公路,比当时的中国不知道发达多少倍。我们最早是住在大使馆的一个招待所,休息日去逛了附近的一个购物中心,发现人家的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而且法国的老百姓都有很强的购买力,开着车一买就是一堆东西。我们的教科书一直说“共产主义物质极大丰富”,我当时想,欧洲难道就是共产主义了吗? 我在法国认识的第一个留学生是南朝鲜(韩国)学生。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职员家庭,父母亲攒了一点钱送他到法国留学。在认识他以前,我对南朝鲜的印象就是样板戏《奇袭白虎团》,以为南朝鲜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通过他我才知道,在南朝鲜,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月可以挣两万元人民币,只要工作几个月就可以买车。 经济观察报:睁开眼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温元凯:是啊,我终于知道我们是多么落后、封闭,我们根本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到法国后不久,我们看到城区有几座漂亮的高楼,就问法国朋友那里住什么人。我们出国前,北京木樨地有几栋高楼叫部长楼。法国朋友告诉我们,这是我们接收的东南亚难民住的。我被震动了,难民住那么好的楼,你们有钱人住什么楼?他说有钱人都住在郊区,都有自己的别墅。后来我了解到,任何华侨到西方去,只要好好工作三五年,都有条件自己买一栋房子。 从那开始,我对那种极左的、贫困的社会主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在巴黎的两年里阅读了大量的书籍,既有自然科学的,也有社会科学的,希望从中找到答案。在法国期间,我还被邀请到美国、英国、德国、比利时、意大利等九个国家去讲学,更多地了解了世界。 经济观察报:当时主要是以一个科学工作者的身份进行活动吧。 温元凯:由于到过西方九个国家,我就有比一般科学家广得多的阅历。我的一个想法是,我们中国人不笨也不懒,为什么中国还这么落后?关键是体制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改革这个体制,中国人同样可以激发出聪明才智。我婉拒了一些国家让我留下来的邀请,决心回国推动改革。于是我回到了中国科技大学。 经济观察报:当时国内的思想界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温元凯:从1980年到1982年,改革思潮已经风生水起,邓小平提出的“不改革中国就要被开除球籍”,已经成为知识分子和最高领导层的共识。当时有一批青年学者出版了 《走向未来》丛书,翻译了大量的西方著作。社会逐渐开放,人们慢慢知道了洛克菲勒,知道了李嘉诚。农村实行大包干后,农民开始办工厂,出现了第一批乡镇企业、第一批个体户。 经济观察报:变革的思想在慢慢发酵。 温元凯:对。我回到科技大学不久,就给万里副总理写了一封信,倡议在中国科技大学实施教学改革,提出八条改革建议。第一条就是科学技术要面向经济,创造财富,让社会受益。其他还有改善科技人员的待遇、培养学生注重素质教育、允许科技人员流动等。我还自荐担任中国科技大学化学教研室的主任兼支部书记。没想到我这封信很快得到了万里热情洋溢的批复。 万里是一个思想开放的政治家,他要求安徽省委支持我。所以我很快就走马上任,上任不久就炒了三个人的鱿鱼,其中有一个是造反派,还有两个是不能胜任教学的教师。我从国外回来看得很清楚,我们大学教师有1/3以上是不合格的。我的举措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经济观察报:在科学技术为经济服务上,有过尝试吗? 温元凯:我们通过为工厂解决技术问题收取服务费。我们很快就为合肥电镀厂解决了技术难关,拿到第一笔收入,大概有几千块钱,当时也算不少了。我们的老师开始有奖金了,比别人拿得多了,待遇得到改善,反过来促进了科研和教学。我当时还推广了一个新产品“赖氨酸面包”,儿童多吃赖氨酸有利于骨骼的发育,有利于长高,很多个体老板借了我的配方做赖氨酸面包,赚了很多钱。因为改革成果明显,我开始被各个大学请去做报告。 “我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经济观察报:从此你的身份不再仅仅是一个科学工作者,而更是一个呼吁改革的社会活动家了。 温元凯:可以这样说。其实在出国前,当时的安徽省委书记万里邀请中国科技大学的教师给他们讲课,讲新技术革命。我讲的是材料科学,万里带着一二三把手坐在第一排听课,后面是两三百名厅级以上的干部。那一次演讲很成功。省委一把手请我讲了课,各市也都请我讲,所以出国前我已经给各地的政府、大企业干部做了大概二三十次演讲。 经济观察报:这为以后做了铺垫。 温元凯:我回国后的第一场报告,是一家报纸请我去上海演讲,当时在社科院礼堂,听众都是党政干部、知识分子。题目是“欧美九国归来谈中国的改革开放”,报告很受欢迎,影响很大。此后,我应邀在全国两百多所大学、几百个城市做有关改革开放的讲演,受到的欢迎程度超乎我的想象。尤其到了一些西部城市,看到那么多的年轻人渴望了解外国的知识、强烈要求推动社会变革,我虽然非常劳累,但是非常欣慰。 经济观察报:你成了改革思想的传教士。 温元凯:有点像传教士。我当时真的有一种传教士的热情,甚至有一些狂热。我一年大概要讲几十场。有一个小插曲,大概是1985、1986年,北京大学女生评选她们心目中的男子汉——当然是小范围的——第一名是当时的女排教练袁伟民,他率领中国女排三连冠,第二名就是我,第三名是著名的电影明星杨在葆。 经济观察报:正因为影响巨大,1988年你被评为中国改革十大风云人物之一。 温元凯:是《上海青年报》组织的,总共有十八九个候选人,我是其中之一。全国各地投票,是老百姓评的。 经济观察报:你演讲的具体内容都是什么? 温元凯:我当时讲演的主要题目,是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和中国改革的必要性,大意是世界正在掀起新技术革命的汹涌浪潮,人类正在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信息社会转变,我们不能闭关自守,而是要学习所有国家的长处,进取直追,使中国人民的生活富裕起来。 经济观察报:1983年有一本名为《第三次浪潮》的书风行中国,几乎是那个年代年轻人的必读书目。在此之前你看过吗? 温元凯:看过,这本书受到思想解放的高层领导人的赞赏。不过我们反应比较快,很快我就讲了这个题目。 经济观察报:在此之前你一直从事科技研究,对科技的进步可能更敏感一些。 温元凯:我们叫信息革命,而且这种信息的传播正在变成财富,正在导致巨大的社会变革。 经济观察报:这个道理多数中国人到1990年代才明白。不过,我觉得你的报告更多的是从科学角度上去讲中国的变革迫切性,而你的局限性可能也在这里。 温元凯:是有些局限性。我基本上是集中在技术革命和改革的关系,没有谈社会革命和思想革命,我回避了这个问题。 经济观察报:你是有意识回避,还是当时你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并不是特别清晰? 温元凯:两者兼有。当时我的报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社会认同,连保守的老干部也大部分比较认同。因为我是从国外回来的,讲了很多国外的先进技术,是很令人兴奋的。当然也有个别极端保守的老干部反对我。曾经有一个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指责我,说科技大学有一个温元凯是副教授,整天在外面不务正业,到一个县里做报告还要向人家要两千块钱。他纯粹是捏造。但是他很有影响,他的指责对我形成了很大的压力。后来我请律师告他诽谤、败坏我的名声,更重要的是,我要对这种反对改革的保守势力进行反击。还有一个美籍华人,是波士顿大学的教授,也是早年“保钓运动”的成员,他指责温元凯号召科技人员开发经济是离经叛道。 经济观察报:改革者总要有对立面。当时,还有几个人也在到处做演讲。 温元凯:四大名嘴——刘吉、李燕杰、曲啸和我。 经济观察报:另外三个实际上是道德的说教者。 温元凯:是思想政治工作的生动化,讲得比较生动。 经济观察报:但是到了1988年,曲啸在深圳蛇口遭遇了他的 “滑铁卢”,一些活跃的青年不满于道德说教,对他提出了质疑。你似乎是个例外。在到处做演讲的同时,你还出版了几本书,包括《国民性改造》。我觉得很奇怪,1980年代中期你怎么会来谈论这个话题? 温元凯:我发现改革的阻力不仅仅来自那些保守的人,也来自于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文化,来自于小农经济意识。改革要打破平均主义,要拉大收入差距,这样才有效率。这就遭到了延续千年的小农意识的打击。1987年我在香港一家杂志上写了一篇文章《文明塔尖上的残疾人》,对中国知识分子的“自命清高”心态做了尖刻的抨击。之后我写了包括《国民性改造》在内的两本书,提出了改革的各个层面——经济层面、政治层面、文明层面、意识形态层面、国民性的层面,等等。 经济观察报:你还是全国人大代表,被推选为主席团成员。 温元凯:从1983年开始,当了5年。我被提名为安徽省五河县的全国人大代表,但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过五河县,不认识任何五河县人。不过我在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时候非常活跃,每次开会我都是安徽代表团接受记者采访最多的人,甚至超过团长,所以很多人就很不满意。当时曹思源起草了《破产法》,他找到了我,我征集了32个人大代表的签名。 经济观察报:据说你还对高层人事安排投了反对票。 温元凯:当时我不赞成教育部部长人选,我为此给当时的全国人大委员长写了封信,而且要求在全体会议上发言。但是他建议不要在大会上发言,而在小组会议上发言、发简报。我只是在小组会议上发了言。 经济观察报:发言的效果怎么样? 温元凯:很一般。虽然我的发言上了简报,但是小组会上的简报只有团长才能看,这就大大缩小了发言的影响范围。但是最后我在主席团投票的时候还是举手反对——当时还是举手制。 “我是思想启蒙者之一” 经济观察报:1980年代中期,全国各地涌现出了一大批改革人物,如步鑫生、马胜利、禹作敏等,改革力量如日中天,也出现了所谓的“全国改革者大会”。 温元凯:我们也意识到应该联成一体来推动社会进步,而不是继续孤军奋战。一些智者也建议把全国的改革者联合起来,于是我们就在合肥市召开了“改革者大会”,这个会的正式名称叫 “世界新技术革命浪潮和中国改革研讨会”。 经济观察报:一般人都称之为“全国改革者大会”。 温元凯:这是因为我们邀请的嘉宾都是在改革领域里面最有影响的人,包括凤阳县的县委书记,包括浙江海盐衬衫总厂厂长步鑫生,包括鞍山无缝钢管厂厂长王泽普。这个会有几百人参加,其中不少是全国各地的一些有志于改革的人,有的是自费买票来听会的。 经济观察报:是谁具体组织的? 温元凯:民间发起的,因为在安徽开嘛,我们是东道主。安徽省委还派了几个人来听会,好像也请了一个领导来象征性地鼓励一下,但实际上这是个民间的会。 经济观察报:讨论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呢? 温元凯:步鑫生介绍了工厂的改革,我介绍了大学的改革。这个会是空前绝后的,全国有志于改革的人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本来能够形成一个联盟。但很可惜,我们没有组织上的动作,因为这是比较忌讳的,如果当时能够搞一个股份公司就好了。如果今天来组织的话那不得了,可以培养一些上市公司,甚至可以拿授权来赞助更多的事。 经济观察报:会下你们议论什么? 温元凯:实际上我们已经意识到中国应该进一步推动政治体制改革。 经济观察报:好像也有人指责你们,说凭什么叫改革者大会,难道说参加是改革者,不参加就不是改革者? 温元凯:我们改革开放以来做所有的事都有人在旁边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这是自始至终的。 经济观察报:我在一家书店发现了一本1984年出版的 《改革者谈改革》,里面有你,还有禹作敏、步鑫生,可现在都已经风流云散,对这个现象,你怎么看? 温元凯:我是幸运的,像步鑫生、马胜利、禹作敏他们的结局就令人扼腕叹息了,当然他们的失败都有个人的原因。而我是个学者,我至少还可以研究科学。上世纪90年代我被加州理工学院请到了美国,然后又去了华尔街,90年代后期我又回到国内,比较好地完成了转型。当然,我现在谈不上改革者了,某种意义上没有什么可用武之地,最多写一点书、做点演讲。 我认为改革者纷纷落马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在中国这样一个将中庸之道作为最高哲学的国家,凡是要打破现状的人,都会遭遇巨大的阻力和坎坷,甚至会倒霉。有非常多的智者也在警告我,改革者没有好下场。我很清楚这一点。毛泽东曾经跟菲律宾总统马科斯的夫人讲,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从来是“皎皎者易污,挠挠者易折”,这是个非常特殊的真理。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也很好啊,同样在影响许多人。 温元凯:现在我心态就比较平和,我不会再有当年锋芒毕露的锐气,我这个年龄没有必要过于锋利。 经济观察报:经历过这么多的风波,自己更理性了。 温元凯:但是我也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你要知道,历史恰恰是由那些锋芒毕露的人担当了最重要的推动力。所以,我认为应该包容、保护这些“锋芒”,不要对他们过于苛求。当然他们如果失败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经济观察报:1988年香港媒体还把你评为 “中国当代四大思想家”之一,在当代中国,由科学家成为思想家是很少见的事。 温元凯:我谈不上思想家,我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思想启蒙者之一。其实至少有几十个、几百个启蒙者,大家都在做不同的工作,我可能影响大一点,比较受年轻人欢迎。我为什么会从一个科学家变成启蒙者呢?是强烈的社会使命感使然。当然,科学同道可能对我不以为然,甚至我的恩师有的时候也对我颇为不满,都说温元凯可惜了,不务正业了。这是因为他们都曾经非常欣赏我,因为我30多岁就被提为教授。我听到这种话,是有很大思想压力和包袱的,我毕竟是一个学者出身的人,却被人家老科学家认为不务正业,离经叛道,还是很痛苦的。但是我相信我最终的人生选择,历史将证明这样是更加有价值的。 经济观察报:如果说,80年代中国需要一个世界级的科学家的话,那更需要一个启蒙者。“使命感”是一个80年代流行的词语,今天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使用者甚至要遭到嘲弄。 温元凯:使命感就是为中国改革呼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每个人都应该对国家的兴亡有发言权。 “中国一定可以建立一个开放的、多元的市场经济体系” 经济观察报:80年代,你还出版了一本影响巨大的书——《中国大趋势》。 温元凯:《中国大趋势》是1984年写的,还被评为全国最畅销书第二位。到现在为止,至少有几百个中年人对我讲过,这本《中国大趋势》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其实《中国大趋势》是我在全国各地讲话的一个汇编本,当时上海人民出版社两位编辑把我的讲稿进行了整理。 经济观察报:《中国大趋势》的题目似乎是从《第三大浪潮》来的。 温元凯:当时美国学者约翰•奈斯比特撰写了一本书叫《大趋势》,所以我就写了《中国大趋势》。 经济观察报:这本书的问世可谓顺势应时。 温元凯:应该说属于中国非常需要的书,当年不是我这一本,还包括《走向未来》丛书,包括当时翻译的一系列的西方著作。这就像欧洲为什么会发生工业革命,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先有文艺复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起了启蒙的作用。 经济观察报:《中国大趋势》对中国的未来曾经作过预言,你认为你的预言有哪些变成了现实? 温元凯:当时我最重要的一个观点,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不可逆转性。现在,我依然认为改革开放是中国的大趋势,是中国的必由之路,过去是,将来也是。尽管在改革开放中有种种的反复、曲折,甚至有部分时间的倒退——比如有一段时间我们对私营经济持怀疑态度,一度压抑了民营经济的发展——但是这都无碍于中国改革的进程。我最看重这一点。今天,中国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包容的、与世界接轨的社会,而不是过去贫困、愚昧、夜郎自大的社会。这是几代领导人秉承改革开放原则所取得的成就。 经济观察报:80年代的知识分子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温元凯:80年代是中国改革的思想启蒙期,没有80年代哪有今天?80年代中国的一大批知识分子,他们在各个领域里面——当然比较集中在思想领域、经济领域和政治领域——介绍了大量的西方著作,有力地推动了思想的解放,进而推动了整个中国的进步。而90年代以来,是经济上的收获时期,正是先有思想启蒙、思想解放,才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增长。 经济观察报:有些人对今天的知识分子评价很低,认为他们已经被名利所征服了。 温元凯:这个倾向当然有,因为现在是财富社会嘛,很多知识分子都去赚钱了,他们追求真理的劲头没有当年那么旺,因为当年也没什么钱可赚。财富会使人消沉,金钱会腐蚀人,它不但腐蚀官员,也腐蚀知识分子,腐败现象也蔓延到教育科技领域里面。但是我认为,从90年代到今天,仍然是有大量的知识分子在从事各种各样的先进思想的传播,翻译各种著作,提出各种主张。某种意义上我认为,90年代以来的知识分子是80年代思想启蒙的传承者。另一方面,我认为80年代是一个需要英雄、也创造了英雄的时代,步鑫生、马胜利都是当年的改革英雄,禹作敏也是,他后来触犯法律,那是另外一回事。今天中国也有大批英雄,富豪榜上的人就是英雄,财富的英雄。他们即使失败了也是英雄,中国需要更多的财富英雄。 经济观察报:很多人可能不会认同“财富英雄”的说法,认为这些人是靠剥削或者依靠权力暴敛财富。 温元凯:不能否认有些人确实是依靠不正当手段致富,但是绝大多数人应该是依靠个人奋斗来获得合法收入。在看待收入问题上,也有一个思想解放的问题,不能再以改革前的老眼光看待收入问题。 经济观察报: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今天的贫富差距正在扩大。 温元凯:改革开放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是一个双重的、体制的转换——就是从计划经济向全面的市场经济的转换,从国有独资的所有制朝着产权多样化的所有制转换——必然涉及到一大批人的利益再分配,一定会引发种种相关的问题。但出现的问题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失误,在面对这些问题时也要冷静地思考。最典型的就是贫富差距问题。今天的基尼系数高达0.46,贫富差距过大,少数富起来的人非常张狂,引发了社会的反感。那么,我们究竟是杀富济贫还是共同创富?毫无疑问,应该是后者。下一个30年,把一亿三千万贫困人口问题解决好,已成为中国改革与发展的重任。前面30年,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打开了中国创富的闸门。今后30年,我们还应该想办法帮助更多的人富起来。 经济观察报:有人称你是预言家,你是否可以预言一下,未来10年中国会有什么样的显著变化? 温元凯:预言家不敢当。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中国将进一步缩小与工业发达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平的差距。当然,我们要花更多的精力来调节我们的失衡问题,加快政治体制改革,创造一个更加民主、更加宽松的发展环境,公民权利将得到完善与保障。可以预期的是,中国一定可以建立一个开放的、多元的市场经济体系,一切与这个目标不相适应的东西,都应是改革的对象。当然在做法上要慎重,要打造一条通向未来的、安全稳定的通道。我反对任何冒进式的改革,但我更反对以国情为借口阻碍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