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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饮且吟尽风流——论苏轼词中“酒”的内涵和意象美

苏轼, 意象, 内涵

且饮且吟尽风流

                   ——论苏轼词中“酒”的内涵和意象美    在诗歌艺术中,通过某种组合关系表达某种特定意念而让读者得之言外的语言形象,叫做意象。意象是诗歌中融入作者主观感情的客观物象,是诗歌艺术的精灵。一首诗歌,正是有一些凝聚了人类千百年来共同具有的特定感情而被不同时代、不同个人所重复使用的现成意象所组成。
    读苏轼的词,发现“酒”和与“酒”有关的意象出现的频率是很高的。翻阅中华书局2002年9月版的《苏轼词编年校注》所收苏轼的321首词及11则残句,其中“酒”字出现85次,“醉”字出现67次,“尊”字出现34次。此外,“饮”、“杯”、“盏”、“觞”等与“酒”有关的意象字也频繁出现。从数量上看,是很多的。由此可见,“酒”是构成苏轼词的一个重要因子。
    中国是酒文化深厚甘醇的国度。《说文》云:“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恶”,可谓一言中的地道出酒的本质。酒中的吟唱是特定的时代氛围及文人心态的一种折射和反映。那么,作为苏轼笔下的“酒”的表层特点,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是常饮。饮酒的机会有很多。如朋友相逢或离别:“一年三度过苏台,清尊常是开。”(《阮郎归》),“多情多愁仍多病。多景楼中,尊酒相逢。”(《采桑子》),饮的是相逢的喜酒;“红粉尊前休懊恼,怎生留得许多情。”(《定风波》),“白发干茎相送,深杯百罚休辞。”(《西江月》),饮的又是离别的悲酒。宋人有佳节饮酒的风俗。苏轼词中最著名的佳节酒词便是词人于丙辰中秋所作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水调歌头》),此外“寒食后,酒醒却咨嗟”(《望江南》),“清明过了,残红无处,对此泪洒尊前。”(《沁园春》),“酩酊但酬佳节了。云峤,登临不用斜晖照。”(《定风波》)等词,抒写的也是佳节饮酒的场景和心情。除了这些,游玩过程中,目睹胜景之时,酒也是必不可少的。有词为证:“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念奴娇》),正是作者游临赤壁后的慨叹,还有“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点绛唇》),“园中桃李使君家,城上停壶游客醉。”(《木兰花令》)等,也是游览过程中的酒词。
    再者是常醉。几乎是每饮必醉。词人对此自有豪言:“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满庭芳》)。酒醉之后,发之于词,往往令人动容,如“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渔父》),“白首送春拼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蝶恋花》)。
    最后是常吟。席间觥筹交错,歌吟不绝于耳。词人对此也有记录:“好将沉醉酬佳节,十分酒,一分歌。”(《少年游》),“我醉歌时君和,醉倒君须扶我。”(《水调歌头》),“浩歌畅饮,斜月低河汉。”(《戚氏》)。
    常饮、常醉、常吟,大约是酒在苏轼词中最显而易见的表现。王仲厚《唐宋词话》中有这样的话:“文人与酒最有缘,往往以酒自慰”。苏轼对于饮酒、醉酒、歌吟的偏爱,当然不是偶然的。词人自己也曾言:“赖我胸中有佳处,一樽时对画图开”(《次韵子由书王晋卿画山水》)。酒流入心田,反射出的是内向的、封闭的、心中酿就的佳怀雅趣与人生理想。那么,我们的探讨进入了第二个层次,即苏轼通过酒抒发出的主观感受。
    人生道路并不平直。苏轼一生更是历经升沉,大起大落。他曾经春风得意、一举成名,也曾经辗转各地、备遭疑忌。他时而身居清要、名动华夷,时而锒铛入狱、命系游丝。仕途平坦时,词人饮酒,抒发的是自己胸中的逸怀浩气,表达的是致君尧舜的远大抱负:“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江城子》),甚至还有功成名遂,衣锦还乡的愿景:“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南乡子》)。然而宋代国力荏弱,政局动荡,使人心头笼罩着白云苍狗般变幻莫测的衰世阴影。苏轼同不少知识分子一样,卷入政治风波,历经宦海沉浮,饱尝人世冷暖,对命运和人生产生了困惑之感和探究之愿。词人一生漂泊无定,自然聚散无常,离愁便成为生活中经常遇到的困扰。于此时,常借酒消愁:“饮亲且更尽离觞。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临江仙》)。人生飘萍,去国怀乡,而达者则善能以明通的态度慰解深浓的愁怀:“身外常来都是梦,醉里无乡便是乡。”(《十拍子》)。敏感钟情、长于哲思、出入释老的词人,踟蹰复杂崎岖多灾多难的人生旅程,又不免酿就浓重的现世虚无感和苍凉感,在酒后时常闪现于笔端。如作者时常感叹人生是一个有限的时间流程:“尊前不用翠峨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临江仙》)。这个有限的历程更增加人生的无依无靠:“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鹊桥仙》)。在无定又匆促的人生途程中,经常会有艰辛、忧患和无端缺憾的困扰,词人只能求一醉:“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枯荣事。”(《点绛唇》)。然而,特别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因此走向精神颓唐、玩忽现世和游戏人生,现实地、郑重地、明达地关照现境,处事应物,毕竟是他立身行事的主导风范,并且也不期然而然地现诸歌咏:“料峭山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想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这是苏轼以挑战态度面对磨难所发出的不屈宣言。又如“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沁园春》),这是苏轼处世态度的又一次坦率而生动的自白。事业上立足进取,志在有为,倘若不可得,也要泰然处之,优游自适,而不能屈节干进,以使自我生命在有限的时空里保持纯洁的良好的存在方式。这是何等明达的风节!
    以词来抒写多重人生感受,寄寓对生命流程和崎岖世路的哲理反思而深测到前所未有的深层,这是苏轼词作内蕴的开拓和独诣,是词体个性化、理性化、意象化的一种美的体现。常饮常醉常吟也好,情切意远忧思深邃的喟叹也好,到了苏轼这里,确实是大大的丰富了,文雅了,升华了,大大的艺术化了,成为了一种非苏轼难以达到的美的境界。这种美的境界是我们第三个层次要探讨的。
    美是一种体验。饮酒本身无所谓美,醉酒本身也无所谓美,但一颗追求美、向往美并能时时共鸣于沉醉于美的心灵,体验的心灵,却可以将酒作为美的心灵的对象体察、体贴、体味以至于歌吟。当词人写词的时候,一方面可以说与纷繁复杂的心情亲密无间,同时另一方面却又以一种审美主体的身份君临于这些感情之上。自问自答,自怜自爱,自思自感,饮酒的体验成为美的陶醉、美的享受,成为词的魅力、词的色彩。
    美是一种表达过程。那种刻骨铭心的人生的短促感、无定感、忧患感、不平感,是无法赤裸裸原封不动地表达出来的。体验需要表达,所以才饮酒作词,哪怕写出词来秘而不宣,悲欢自知,仍然是表达给自己,是用语言符号来表达。写词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审视的过程,为了审视必须提供审视的对象,为了形成这样的对象必须表达。词是这样的表达。词的意象、词的意境便是这样表达的寄托。在酒词成为这种感情的寄托的时候,酒因为诗人艺术化的表达而成为了美的对象,美的特质被赋予了酒。也许有的词句不无颓唐,但是词人的颓唐毕竟与一般酒鬼的颓唐不同。艺术为哪怕是颓唐的情绪寻找美的寄托,美的结构,美的语言,美的音韵。制造,或者说是创造情感的节制或者铺陈,寄托的高雅或者亲切,意境的深远或者明白,语言的准确或者弹性,这一切都是美的历程,审美创美的过程。这种饮酒作词的美,已经不是一种原生的情绪本身的美,而是表达的结构与意象的美。
    最后,我们可以说,美是一种形式了。当苏轼把他的一切感受情志,通过饮酒歌吟,表现为用词绮丽而又典雅,深挚而又蕴藉,工整而又贴切的语言——词的时候,美的意境构成了。这确是孔夫子所言的“乐而不淫,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艺术。寻找形式的过程,吟哦的过程,炼字炼句炼意的过程,安慰和欣悦的过程,即使情绪略带消沉,但把消极的情绪艺术化的努力,仍是有为的带有积极因素的艺术实践。不论身世多么凄零,词的形式的和谐却似乎哪怕是虚拟地实现了词人对于和谐的生命、人生、生活的向往。
    品读苏轼的饮酒词,常会不无惊喜地发现,即使是凄零不幸的身世,也能带来那么深幽的美的体验,带来那么令人激动的读者与词人的温馨的心灵交会。这正是真正的艺术的力量——它带来忧愁也带来安慰与超脱,带来热烈也带来清明与矜持,带来冷峻也带来宽解与慈和,带来牢骚也带来微笑,带来悲苦也带来信念,带来热闹也带来孤独,带来柔弱也带来坚韧,带来误解、歪曲、诽谤,也带来了永久的关注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