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 客服送礼物:推荐给学生背诵的范文9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13:04:35

推荐给学生背诵的范文9篇

冰心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推开窗户一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映著月儿,好似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的动着。--真没想到苦雨孤灯之后,会有这么一幅清美的图画!
  凭窗站了一会儿,微微的觉得凉意侵入。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屋子里的别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着翅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仿佛在那儿看见过似的,什么时候,我曾……” 我不知不觉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的想。
  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涌出五年前的一个印象。
  一条很长的古道。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的。田沟里的水,潺潺的流着。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弓儿似的新月,挂在树梢。一边走着,似乎道旁有一个孩子,抱着一堆灿白的东西。驴儿过去了,无意中回头一看。--他抱着花儿,赤着脚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又仿佛是哪儿看见过似的!”
  我仍是想--默默的想。 
  又现出一重心幕来,也慢慢的拉开了,涌出十年前的一个印象。--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到衣上来。土阶边的水泡儿,泛来泛去的乱转。门前的麦陇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黄嫩绿的非常鲜丽。--一会儿好容易雨晴了,连忙走下坡儿去。迎头看见月儿从海面上来了,猛然记得有件东西忘下了,站住了,回过头来。这茅屋里的老妇人--她倚着门儿,抱着花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同样微妙的神情,好似游丝一般,飘飘漾漾的合了拢来,绾在一起。
  这时心下光明澄静,如登仙境,如归故里。眼前浮现的三个笑容,一时融化在爱的调和里看不分明了。 

汉字是我家

邓虹

怎么跟你说呢?

沿着那条五千年来游人不断的香径,你一眼就能从众多屋舍中找到它──那一片方方正正的院落,古朴而幽雅。绕着它转一圈,你会发现整个建筑的结构布局神妙而精巧:上下支撑坚固沉稳,器宇轩昂;左右间架规整匀称,谨严和谐;内外组合自由灵活,别有洞天。进得院来,横阔的庭院肃穆气派,竖直的长廊通透豁亮,撇出的飞檐飘逸灵动,捺开的柳墙随风婆娑,点缀的山石疏落有致,折流的清泉丁冬作响,提带的槛栏高低适度,钩连的耳房秀美玲珑……移步换景,处处通幽。

想不到吧?我家的建筑是古老东方园林艺术的总荟萃!如果走马观花令你目不暇接,那么闲庭信步,细细寻访,你定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那一溜儿纵深排列的六间正房是保存完好的六处画廊,收藏着五千年来汉文化的稀世珍品:

最早的“象形阁”四壁皆是卓然独立的景物画,日月山川,草木虫鱼,人物鸟兽在远祖的石笔下从容点染,栩栩如生。

爬满古藤的“指事厅”集中了大量象征画,那是取材于世间万象,提炼为写意符号的精纯之作,线条洗练流畅,画简意赅。

翠柏掩映的“会意堂”布满粘贴画,五彩的偏旁部首带给先祖多少灵感,任他随心取舍,率性成趣。

湖石装饰的“假借斋”有常人难以想见的印象画,千古流传的画风自成一体,琢丑石为美玉,化平凡为神奇,恰是先祖的“雕虫小技”。

小巧别致的“转注馆”是不同手笔的同题画,相同的物象,不一样的意韵,随画家相异的视角自然流转,丰富而本真。

藏品最丰、名气最大的当属金碧辉煌的“形声轩”,这是一整屋形声俱备的视听画,你随意选取一幅,只需轻轻掸去五千年的浮尘,画幅上的世事云烟立刻跃入眼帘,耳旁骤然响起来自远古的歌声与呼唤。你见过这种特殊的绘画形式吗?你听说过这种不同凡响的绘画技巧吗?千百年来慕名而至的人们无不叹服我的祖先的聪明才智──这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艺术绝唱啊!

这就是汉字,我的祖屋,我的家!我迷恋它雕梁画栋的亭阁楼台,我更迷恋它朝晖夕阴中隶楷行草的万千气象:

赏心悦目的,是旭日的光箭穿过宽阔而幽深的甬道,照亮祖屋的身躯,优雅而颀长;令人陶醉的,是正午的艳阳放射出道道金辉,铺撒祖屋的胸襟,舒展高贵,气度雍容;心驰神曳的,是脉脉的斜晖将祖屋分明的棱角慢慢隐去,只留轻盈身姿,飘飘欲飞;最最摄魂夺魄的,当是梦幻的烟月下,斑驳的树影中,祖屋如龙蛇行走,曼妙莫测!

探不完的深宅奇景,品不够的千古神韵。这就是汉字,我的祖屋,我的家!

这里埋藏着我祖先的经脉,这里跳动着我世族的心。我感知着它们才能安然入睡,我触摸着它们才能无所惧怕。

我在祖屋的世代书香中孕育,我在祖屋的千年墨韵里成长。看五千年的辉煌历史从祖屋门前静静流淌,望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依旧在祖屋的头顶熠熠生光。

我把汉字刻在了心底,我心灵的蜗居建在汉字方正的屋檐下。

怎么跟你说呢?

无论岁月把我带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看见汉字,我就找到了家。

秋天的回忆

史铁生

        前年冬天的某个晚上,应一个朋友的邀请,我去参加某系统的聚会。

        一桌陌生人中,坐在主陪位置的他显得格外突出。朋友介绍说,他是某国有公司的副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把有些豪气的他和我小时侯看过的电影里的座山雕对上了号。事后想想,也许是因为他骨子里透出的些许霸气。

        晚宴结束的时候,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

        大约两天之后,接近中午时分,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热情地喊我一起去吃狗肉。

        我有些意外他的邀请,我一边倾听着他的电话一边激烈地思索着:去还是不去?不去?显得自己太小气;去?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有些..?毕竟是老狐狸,我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带着一个女友一起去。

        第二次见面,我们相谈甚欢。

        那之后不久的一个中午,他又来接我出去吃饭。在吃什么、去哪吃都没定论的情况下,他的车子在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抬头一看,酒店的名字是不见不散。

当我们点好菜要房间的时候,服务员给的房间是相见恨晚。

落座之后,我突然有些怪怪的感觉,他也好象不自然的样子。

        斟上酒,他的谈兴大发。他谈他的家乡、他的父母、他的童年,当他谈起他五岁左右穿过的那双新皮鞋的时候,他说:穿上新鞋,高兴啊,我跑到邻居家门前,倚在人家的门框上,看到有人过来就翘翘脚.沉浸在往事中的时候,他成了一个率真、朴实的大男孩。想象着他儿时调皮的样子,感觉彼此的距离一下被拉近了。

        那之后的某个晚上,当我和几个要好的同事在一起吃碳烧鱼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他说他会立刻赶到我身边。

        同事们听说有人找我,急乎乎地吃了点,准备离开。

        我们刚站起身,他的车嘎然而至。他下了车,不由分说把我的几个同事邀上车,然后,他带我们去了一家休闲餐厅。

        某晚,当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之后,他约我去唱歌。进了歌厅,我直奔洗手间,当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地迎面走来,我以为他要去洗手间,会意地对他笑了笑,他竟有些着急地说:真怕你走丢了。然后随我进了房间。

他着急的神态一下打动了我的心:他竟然怕我走丢,他以为我是个孩子吗?

那晚,我的心因此激动了很久。那个画面,因此永久定格在我的记忆最深处

一个冬天的夜晚,当我在家敲打键盘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想见你,去哪找你?

我的心因此被颤动,我听着手机,走到窗前,时间接近二十三点,喧嚣了一天的城市已经逐渐沉静了下来,万家灯火渐次熄灭,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却有一个人,在某个角落,急切地呼唤着我、期待着我,我想答应,可是,我更加清楚:我们其实是被时间和空间间隔了的人,我们跨不过那一道道鸿沟。

        听着他充满渴望的声音,我只好装做信号不好的样子,急急地挂了电话。

        后来,他又约过几次,我却再也没有赴约,我怕一脚踏过去,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为了拒接他的电话,我把他的号码设置到黑名单,几次电话打不通之后,他用了办公室的电话打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把他拖入黑名单了?我装做无辜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他曾说过,等我们都退休的时候,他会带我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他曾说过,如果我愿意,他会做我的专职司机;他曾说过。

        已经几个月不见了,我以为我会逐渐淡忘的,没想到,在这个秋天的夜晚,我又深深地想起了与他交往的一幕幕,我默默地想着他说:秋凉了,多保重。

停止与开始

 彭程

             在这个人人争先恐后日夜兼程的时代,有谁肯逆风而行,想一想有关停止的话题么?

    停止,和躲避、放弃、失败等字眼一样,在通常的理解中,似乎总带有某种消极、贬抑的色彩,不怎么讨人喜欢。然而停止却是宇宙间的节奏。在宽泛的意义上,停止包含了拒绝、关闭等涵义,是当下生活的中止,同时也潜伏了新生长的可能性。从自然事物到社会人生,停止划出了一道分界线,分隔开两种明显区别甚至是极端对立的状态。

    黑夜停止之时是白昼,陆地停止之处是海洋。狂热的意识形态运动停止之处是安定正常的社会生活。放下屠刀,才可能立地成佛。隔了数百年的遥远距离的两个哲人都曾仰望天空,帕斯卡尔感叹:这无边苍穹的无穷寂静使我战栗!灵魂都颤抖了,语言只能遁隐,于是试图解释的动机最终让位给了皈依,前后的性质完全不同;康德读出了启示,由“头上的天空”联想到“心中的道德律”,在他眼里,二者是同样的庄严整饬。他倒是说了什么,但前提是一定也沉默过,而沉默当然也是语言的停止。语言停止处,是“道”的边界,是老子“恍兮惚兮”的“精”或者“真”,因此连一向信奉实用理性的孔子都不禁表示:“予欲无言”。

    停止每每意味着变化,至少是变化的前夕。停止的落脚点是在新与旧的结合处,充满了辩证法的精神。想一想夏天骤雨前的天气吧!树叶忽然纹丝不动,万籁俱寂,安静得古怪,然而即刻就会电闪雷鸣,将世界重新安排。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当视听关闭时,内心生活的生动活跃才可能,那是外界声色形象在灵魂之门前的停止。去了一趟新疆西藏,置身天高远地的风景和善良淳朴的人们中,会有一种生命更新的感觉。那是拥挤喧嚣冷漠狭隘的都市生活的暂时停止。当追名逐利的脚步停歇时,才有心境欣赏大自然的美,体会月色溶溶,杨柳依依,微风燕子斜,细雨鱼儿出。停下来也才能返归内心,与真实的自我对话,才能重建与大自然的和谐,才能思考千百年来哲人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在歌德笔下,一生求索的浮士德博士最后喊道:美呵,请为我停留!对于今天的我们,一种加以改动的表述也许更为恰当:美呵,请让我为你停留!

    即使目标明确,停顿也是必要的。毕加索一生高峰不断,齐白石衰年变法艺臻极境,奥妙之一,便是他们在绘画艺术之外,还不断温习停止的艺术。在停止中才能反省,才能酝酿着突变,完成对自我的超越。

    所以,耶和华创世,将第七日作为安息日,后世的人们也在这一天停下手中的活计,以便默诵神恩,使灵魂亲近圣神。停止以极端的方式证实着生命的不息和更新。

    现代生活的一大弊端是匆促。欲望太多,同时又太急切。快速成为时代的美学,于是生命遭到异化荼毒,目标为手段多替换。日子仿佛一辆狂奔的马车,然而驾车的人在哪里?快并不是唯一的目的,如果方向错误,越快只能是越远。“梯子应该搭对墙壁。”西方一位管理学大师这样比喻。我国一位诗人说过一句话: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要给这件事定位,找到它的坐标,算出其半径和周长,停下来是必不可少的。此时,停止是一种调整和较正。在新世纪的喧嚣纷乱中,守护什么?放弃什么?我需要和众人一样么?即便没有资格谈论对时代负责,总该队自己负责吧。不再有救世主和导师,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立法者。试一试停止吧,停止是为了重新上路。在现状与超越之间,停止是一座桥梁的名字。

    据说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口立着这样的标牌,提醒人们留意两侧的风景:“慢慢走,欣赏呵!”慢慢,也就接近停止了。只有停下来才能欣赏到、读懂一些好的东西。试一试停止吧!如果我们瞩望于新的开始的话。

方叶


        一直喜欢泊的意境。一叶渔舟,三两只画艇,或七八条竹排木筏,静静地系在清浅的水边;粼粼波光,倒映出幢幢的剪影,那是一种何等凄幽而灵动的韵致。  
        总忘不了古镇小溪上木船停泊的情景。这种小船形如周作人笔下的乌篷船,促狭修长的船身,半弧形的雨篷,显得格外娇小玲珑。不过,溪船一般不用来载客悠游,“纵一苇之所知,凌万顷之茫然”;也不用于捕鱼捉蟹,在烟波白浪里弄潮。溪船最大用途是运货,运载着沉甸甸的山珍土布或日用百货,  款乃一声山水绿,穿梭在幽深的断崖溪谷之间。对于山里人来说,溪船运载过他们的企盼与悲欢,因而每当木船出现在古镇的清溪上,好事的山里人总是趋之若鹜,争相奔向水边。最是夜幕垂落,木船如一只只鱼鹰栖息在岸边桥下,或溪心岩渚,劳累了一天的船工们常常点亮一盏风灯,拥坐在船头上谈天说地,吹拉弹唱,任琴声、笑声伴随着水声、蛙鸣、灯火流了一溪,让溪边浣衣担水的村姑、小孩听醉了,久久不肯睡去。尽管那时我并不谙诗情画意,那摇拂晃荡的船影灯火,却如一粒凄美的种子,飘落在心田上,让我恍惚迷离,浮想翩翩。
        我常想,泊应该属于一种静美吧。泊往往离不开平静的流水,忽流险滩、惊涛骇浪之中怎么好停泊哩。惟风平浪静的溪岸潮畔、河洲烟渚,当然最好是僻远的荒村野水,花坞柳岸,千尺断崖之下,茫茫芦荡之中,才是泊的最佳去处。这时,把舟楫系在江风水月里,落日熔金中,哪怕是烟波浩浩,雨雾迷茫,当你独坐船头,静卧船舱,也不管是独钓寒江雪,画船听底眠,静水观鱼动,一杯清茶,一盏薄醪,人如天地一沙鸥。这一瞬间,所有的喧嚣与烦恼都会渐渐离你而去。在这样澄静寥廓氛围里,自然而然也就泊出了一种心境。你看,当谢灵运把船泊在彭蠡湖口时,正值一轮秋月当空,烟波浩浩湖面上,归帆点点,岛影幢幢,而湖边却是蒹葭苍苍,野菊灿灿,时有阵阵猿声鸟啼随风飘来。于是,诗人独立船头,昂首仰望,“乘月听哀,浥露馥芳荪”。感受到的正是大自然的静美,天籁的亲切,以及天地间一时无从知晓的玄机奥秘。而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张志和,就不汉仅把一叶渔舟,更把自己淡怀逸致的襟抱,闲适脱俗的意趣,永远泊在了鹭飞鱼跃、桃花流水的西山塞前。那“烟波钓徒”的妙境,也常常令我们一想起来就禁不住心醉神驰。如此看来,泊正是巧妙而充分利用了江汀远渚的奇峭、静谧,利用了天光水色的飘逸、妩媚,酿造出一种凄幽的美,一种空灵的美,一种宁馨素洁的美。人置身其间,既可暂时逃避喧嚣尘缨,又能从淳美的大自然中觅取心灵的滋养,精神的慰藉,故此,“移舟泊烟渚”往往成为淡泊、澄洁的丈人雅士寄情山水的最好选择。  
        最美的泊自然在江南。江南水乡,河湾湖汊纵横交错,溪流水道密如蛛网。水光潋滟的西子湖,二十四桥的“瘦西湖”,以及苏州众多的园林水榭,何处不有画舫轻系,渔舟唱晚;在那湖光水色里,真不知泊过多少柔情蜜意,离愁别绪。当然,也泊过富贾豪绅、腐朽君臣的骄奢淫逸,寡廉鲜耻那六朝金粉古都的秦淮河畔,更有数不清的歌楼舞榭,画舫游艇,“秦淮灯船之盛;天下所无,两岸河房,雕拦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在那桨声灯影里,晃荡过孔尚任的南明遗恨,晃荡过朱自清、俞平伯的文采风流,更有不知亡国恨的商女那靡靡之音,以及“秦淮八艳”“金陵十二钗"的悲愁哀怨和脂粉血泪。不妨说,秦淮风月里泊的正是中国文化长河中一条繁绮香艳的画舫吧。
        泊,或许还是一种精神境界。漫漫人生旅途上,谁没有云帆高挂、长风破浪的航行,自然也少不了收蓬歇棹,停舟靠岸。在那幽幽水边,淡淡烟波里,栖息着高蹈文人的高情远意,他们用清风明月,溪声乌韵,柳浪荷香祛除尘廛,清心滤思,偷得浮生半日闲。唐代诗人张继进京赶考落第之后,驾一叶扁舟夜泊在枫桥下。他不以落第为意,伫立船头,把目濡耳染的秋月、红枫,渔火、江桥以及乌啼、寒山寺的钟声,熔铸成寥廓的胸臆,熔铸成一帧“枫桥夜泊”的不朽画卷,道出了泊的深刻内涵。其实,停泊不光是休憩、等待,更是一种蓄积和迸发,航程的目标还在遥遥的远方啊,岂能松懈自己,坐视观望一生宦海浮沉的苏东坡,是深谙“泊”的意蕴的,他常常停棹湖山,息帆远岸,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江风明月磨砺心曲,壮阔襟怀。然后,以昂然无畏的风姿去迎接人生航道上的湍流险滩,惊涛骇浪。“一蓑烟雨任平生”正是他孤傲不屈,落拓旷达的精神写照。  
        是的,一个泊字,写尽了世间众生相,荡漾着人生的几多情怀!

绝版的周庄

王剑冰


        你可以说不算太美,你是以自然朴实动人的。粗布的灰色上衣,白色的裙裾,缀以些许红色白色的小花及绿色的柳枝。清澈的流水柔成你的肌肤,双桥的钥匙恰到好处地挂在腰间,最紧要的还在于眼睛的窗子,仲春时节半开半闭,掩不住招人的妩媚。仍是明代的晨阳吧,斜斜地照在你的肩头,将你半晦半明地写意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等我,等我好久好久。我今天才来,我来晚了,以致使你这样沧桑。而你依然很美,周身透着迷人的韵致。真的,你还是那样纯秀、古典。只是不再含羞,大方地看着每一位来人。周庄,我呼唤着你的名字,呼唤好久了,却不知你在这里。周庄,我叫着你的名字,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动人。我真想揽你入怀。只是扑向你的人太多太多,你有些猝不及防,你本来已习惯的清静与孤寂被打破了。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有些厌倦与无奈。周庄,我来晚了。
  有人说,周庄是以苏州的毁灭为代价的。眼前即刻闪现出古苏州的模样。是的,苏州脱掉了了罗衫长褂,苏州现代得多了。尽管手里还拿着丝绣的团扇,已远不是躲在深闺的旧模样。这样,周庄这位江南的古典秀女便名播四海了。然而,霓虹闪烁的舞厅和酒楼正在周庄四周崛起。周庄的操守能持久吗?
  参加“富贵茶庄”奠基仪式。颇负盛名的富贵企业与颇负盛名的周庄联姻。而周庄的代表人物沈万三也名富,真是巧合。代表富贵茶庄讲话的,是一位长发飘逸女郎,周庄的首席则是位短发女子,又是巧合。富贵、茶、周庄、女子,几个字词在蒙蒙春雨中格外亮丽。回头望去,白蚬湖正闪着粼粼波光。
  想起了台湾作家三毛,三毛爱浪游,三毛的足迹遍布全世界,三毛的长发沾得什么风都有。三毛一来到周庄就哭了,三毛搂着周庄像搂着久别的祖国。三毛心里其实很孤独。三毛没日没夜地跟周庄唠叨,吃着周庄做的小吃。三毛说,我还会来的,我一定会来的。三毛是哭着离去的,三毛离去时最后亲了亲黄黄的油菜花,那是周庄递给她的黄手帕。周庄的遗憾在于没让三毛久久留下,三毛一离开周庄便陷入了更大的孤独,终于把自己交给了一双袜子。三毛临死时还念叨了一声周庄,周庄知道,周庄总这么说。
  入夜,乘一只小船,让桨轻轻划拨。时间刚过九点,周庄就早早睡了,是从没有电的明清时代养成的习惯?没有喧闹的声音,没有电视的声音,没有狗吠的声音。
  周庄睡在水上。水便是周庄的床。床很柔软,有时轻微地晃荡两下,那是周庄变换了一下姿势。周庄睡得很沉实。一只只船儿,是周庄摆放的鞋子。鞋子多半旧了,沾满了岁月的征尘。我为周庄守夜,守夜的还有桥头一株粲然的樱花。这花原本不是周庄的,如同我。我知道,打着鼾息的周庄,民族味儿很浓。
  忽就闻到了一股股沁心润肺的芳香。幽幽长长地经过斜风细雨的过滤,纯净而湿润。这是油菜花。早上来时,一片一片的黄花浓浓地包裹了古老的周庄。远远望去,色彩的反差那般强烈。现在这种香气正氤氲着周庄的梦境,那梦必也是有颜色的。
  坐在桥上,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周庄,从一块石板、一株小树、一只灯笼,到一幢老屋、一道流水。这么看着的时候,就慢慢沉入进去,感到时间的走动。感到水巷深处,哪家屋门开启,走出一位苍髯老者或纤秀女子,那是沈万三还是迷楼的阿金姑娘?周庄的夜,太容易让人生出幻觉。

大树和我们的生活
周涛

        如果你的生活周围没有伟人、高贵的人和有智慧的人怎么办?请不要变得麻木,不要随波逐流,不要放弃向生活学习的机会。因为至少在你生活的周围还有树——特别是大树,他会教会你许多东西。一棵大树,那就是人的亲人和老师,而且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伟大、高贵和智慧。

        树的生命比人的生命更长久,从“阅世”的意义上看,人是比不过树的。所以,你若是到十三陵,看到周围静立在那里的松柏,尤其是看到那种虎卧龙盘的老柏,会不由得生出某种敬畏和感激——有什么办法,帝王们全都死了,它们却依然活着,默默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人间的兴衰更迭。生死荣辱。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就是历史,它们就是帝王。

        我甚至觉得没有什么哲学比一棵不朽的千年老树给人的启示和教益更多。同样是生命,树以静以不言而寿,它让自己扎根大地并伸出枝叶去拥抱天空,尽得天地风云之气。树的存在为人们贡献了自己的全部,从枝叶到花果根干,却也从未向人们索取过什么。许多家畜供人驱使食用,但同样也靠人喂养照料。树本来是用不着人养的,它在大自然中间活得好好的,姿态优美,出神入化。

        等到大树被伐倒了,人们看到了它的心——年轮,一圈一圈,岁月的波纹荡漾,生命的记忆永存。这时候,略有悟性和良知的人就全明白了:树绝不是麻木的,而恰恰是有灵有智的。它虽不语不行,心里面却比谁都清楚。它与山河大地、飞禽走兽、风云雨雪雷电雾的关系,比人更深入、更和谐。它是处理这些复杂关系的大师。

        它不靠捕杀谁、猎获谁而生存,但它活得最长久。这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它连草也不吃,连一只小虫子的肉也不吃,但它却能长得最高大、最粗壮、最漂亮。这才是奇迹呢,树不用吃饭。真正有生命力的大树全都已经与天地风云融为一体了,它与山河共呼吸,取万物之精气,反过来又养育万物;得日月之灵华,结果又陪衬日月。若是说什么气功,树才是真懂气功的大师。

        我在塔克拉玛干边缘的墨玉县见到过一棵八百年的梧桐树王,那样干燥的沙漠边缘,它得有多大的修行才能活过来呀?何况它不仅活着,而且枝叶繁茂,生机勃勃,它像一个巨人一样健康地屹立着,襟怀博大,人和梯子在它的脚下显得极其可笑。

        它的王者风范不是靠什么前呼后拥的虚势造成的,它靠它的阅历、它的顽强生命力、它的光辉的生命形态,使人望之而生敬仰之心、爱慕之情,使人认识到伟大、高贵、智慧这些词语从人类头脑中产生时的本意。

        我还见到过五百年高龄的无花果王,它占地数亩,落地的无花果使他周围散发着甜腻的腐败和幽深的清香,它的枝干如同无数巨蟒纠缠盘绕、四处爬伸。它达到了它这种植物的极致,造就成、编织成一座自己的宫殿。

        一棵树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大大小小的灾难,但它要是都挺过去了,经历了时间的考验,它就会成为一棵大树。这样的大树会引起人们特殊的敬意。比如在哈密,就有一些幸存下来的百年老柳树。它们的形态确实不同凡响,一看就知道,是有特殊生命力和特殊经历的树。它们身上都有编号挂牌,就像勋章一样,代表着特殊的荣誉。这些柳树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公柳”——左宗棠平阿古柏后沿途栽下的柳树。可是当年“遍栽杨柳三千里”,能活到今天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你细细端详这些巨大的柳树,会从他们每一棵树的神态上,找到左宗棠的神韵,一派大人物风范。我当时就颇感疑惑,心想,难道树也会遗传栽树人的风貌吗?要是果然如此,那树就是通神通灵的生物了。


流浪的二胡

陈荣力

        ①有一个精灵,漂泊如三春之水,清冷似冬夜之月;有一个精灵,惆怅如初夏细雨,幽怨似深秋桂子;有一个精灵,它注定了永远都在流浪——二胡,江南,流浪的二胡。
        ②蒙古包、轱辘车,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注定了是马头琴的摇篮;红高粱、信天游,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黄土高坡天生就是唢呐的世界。而杨柳岸、乌篷船,小桥流水绕人家的江南则永远是二胡生生不息的磁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情孕育着一方乐器的生长,只是我们不知那当初的当初,是江南选择了二胡,还是二胡选择了江南。这样的选择费思量,难端详。
        ③二胡之于江南,恰如杏花春雨之于江南一般的诗意绵长。虽然高山流水,我们只见过俞伯牙的那具焦尾琴;浔阳江边,我们也只闻见白居易的那把琵琶。虽然众多的唐诗宋词元曲明剧之中,我们很难听得二胡的那一声低泣,触到二胡的那一脉无奈,但是谁能说,倘无焦尾琴和琵琶,二胡就不会在江南寂寞地流浪呢?
        ④六朝金粉、王谢侯府的秦淮,有太多的声色犬马,那不是二胡弦线上开放的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钱塘,有太浓的绮丽繁华,那也不是二胡琴弓中跳动的律。纤道、乌篷、台门、廊棚、雨巷、石桥、茶肆、谷场,这才注定了二胡流浪的行脚。本不属于墨客骚人、显贵官宦,流浪的二胡注定只是在百姓黎民、俗子凡夫中开放的花,流淌的画;流浪的二胡天生就是贩夫走卒、商贾戏子开心时的道具,潦倒间的支撑。
        ⑤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胡开始在江南流浪,我只知道当如水的月色浸淫深秋桂子,稠密的细雨婆娑河边芭蕉的时候;当多情的晚风掸拂台门石桥,散漫的炊烟缭绕乡野谷场的时候,二胡的流浪便开始了。当流浪的二胡宿命地遇上了那个人,它的流浪被无端地浓缩聚集了,被无限地扩散放大了。那个叫瞎子阿炳的人,像一个巫师,二胡遇上了他,从此便再也停不下流浪的步伐。他的《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泉眼汩汩洇漫,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该是一种无奈;《寒春风曲》的曲调如泪水缓缓流出,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分明是一种悲凉;《听松》流浪着的也是一种彻骨的沧桑。不是二胡的流浪、音乐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灵魂的流浪、一方土地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时代的流浪、一个民族的流浪。
        ⑥流浪的二胡总要催生众多流浪的心灵,催放众多流浪的花,瞎子阿炳便是一个极致。然而在江南,在青石小弄台门深、乌瓦粉檐廊棚长遍地市肆的江南,在春草池塘蛙鼓稠、莺雏声里碧禾浓处处乡野的江南,类似因了二胡而流浪的心灵和生命又何止阿炳呢?
        ⑦一方水土的精灵,一盈风情的血脉,器乐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魂魄。而流浪,不只是一种悲苦和困顿、一种沧桑和无奈,更是一种忍耐和坚韧、一种奋进和抗争。它是生命另一种鲜活的姿态,这种鲜活的姿态永远都不能消解。

熬药

吴克诚

           所谓的药大都是些亡去很久的草。长得正好的草是不配叫药的,即使硬放进药屉里,不久它也会烂掉,因为它末经晒、烘、焙或炒——九九八十一劫,少了一劫,也不能成药。

    所以药都身世沧桑。身世沧桑的药只能以文火慢熬。我喜欢这个“熬”,“煎药”的煎太轻薄,与药的身世不协调。

    急火出菜,文火出药——饱经沧桑之心,除了以文火轻拢慢捻,是断不能把它再打开了——且看文火在药锅下缭绕——缭绕成花的瓣,那么锅中药就是瓣中蕊了,熬着,熬着,蕊心舒开,尘封已久的沧桑便一丝一缕地倾吐出来。

    越王勾践很善于用文火熬药。越国病入膏肓,他却不慌不急,他用了二十多年的光阴,来熬一服复国之药。伍子胥在这方面可就逊色了,他输在一个“急”字上,一急,药糊了。急火攻心,自己当然也在劫难逃。

    沧桑是苦涩的,所以药都苦。

    苦药祛病。

    魏征是个善献苦药的人。唐太宗善喝苦药。虽然有时他也会紧皱眉头,但他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纣王咽不下去,渐渐就百病缠身了。病是潜伏着的阴谋,肉眼一时半会儿很难看到,它一旦现出山水,就势如破竹了。

    小孩子理解不了药的苦心,所以小孩子总拒绝好心好意的药。我甚至都拒绝走进父亲的药房——我至今仍记得那个春夜,月色正好,我溜进父亲的药房,倚着门,看他熬药。摇曳的烛影里,父亲被药拥着,也如一味药了。药香如蝶,满室翩跹。父亲说:“过来啊,过来叫药熏熏。”我可不愿让它熏,我一扭头,转身就跑,一地花影都被我踩碎了。

    今夜,父亲故去整已十年。当初那些被我踩碎的花影仍在。春夜也在。月也正好。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唤我熏药……

    当初面对那些苦药,我真不应拔腿就跑……

    从生到老,谁能离得了那些药?从生到老,谁能说清究竟咽下多少药?

    (选自2003年第6期《散文》,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