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7.0战士神器:普京把阴谋当作治理国家的工具

他们本来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所有的猫腻。9月24日，俄罗斯总理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和自2008年起担任俄罗斯总统的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Dmitri Medvedev)在大声欢呼的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United Russia Party)支持者面前，宣布他们明年又将再一次交换职务。

“我想有话直说：对于未来该怎么做，我们两人几年之前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普京对人群表示。梅德韦杰夫也表示，两人早在2007年就达成了君子协议，当时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理，而普京力挺他接替自己的总统职位。梅德韦杰夫宣称：“当我们刚刚结成同志式的联盟时，实际上就讨论过事态变化的这种可能性。”

这是阴谋政治的一个缩影，在普京掌权的逾10年时间里，他把这种套路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此安排的目的，既是为了终结三年半以来俄罗斯国内对于普京政治规划的不断揣测，也是为了表明：任何对抗、嫉妒、竞争和丑闻，都奈何不了克里姆林宫无所不能的政治机器。

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却与此完全相反。自那个周末开始，多名政府官员拒绝按照作为既成事实提供给他们的“剧本”表演，他们这种事实上的“哗变”，使俄罗斯陷入了政治危机。他们这是在公开表示，感觉这桩在暗地里达成、自己毫不知情的交易，是一种背叛。

9月26日，俄罗斯财政部长阿列克谢?库德林(Alexei Kudrin)被罢免，在这起已演变成政坛冲突的事件中，他是第一个（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到惩罚的人。库德林干了12年的财政部长，是普京从圣彼得堡时期交情最老的朋友之一。得知此笔政治交易后，库德林对梅德韦杰夫处理经济事务的能力提出了质疑，并随即宣布拒绝在梅德韦杰夫内阁中任职——这或许是因为库德林本人就曾觊觎总理职位。

27日，这位火爆的前部长公开表达不满，其表达方式对在此前一周的全球市场动荡中为了支撑卢布，至少花费了60亿美元的俄罗斯央行极为不利。库德林对上峰的压力大加批驳，他表示，由于上峰施压，自己被迫批准增加政府开支，尤其是军费开支。他警告称，预算的计算失误会“不可避免地波及总体国民经济”。这种政治内讧只是加大了卢布所承受的压力。

在普京素以守口如瓶著称的政治团队中，成员之间发生公开冲突的事件此前闻所未闻。长期以来，他们之间的争斗都在内部解决。例如，2007年库德林的副手谢尔盖?斯托尔恰克(Sergei Storchak)被控贪污遭到逮捕，当时库德林对此事一言不发。这起案件的政治色彩很浓，政府内部一致认为，下令者是一位与库德林竞争的克里姆林宫官员，此人也在普京的圈子之内。但这个问题是在私下解决的，相关指控最终也已在今年撤销。

这种不透明性，在克里姆林宫“有管理的民主”(managed democracy)统治之下，成为了习以为常的做法。一些政党被炮制出来；电视台受到审查（自从周六开始，库德林就一直没有再在全国电视上露面）；决策源自于长官的指令，再由大量的调查公司、专家喉舌和媒体当作民主的选择推销给公众。

但9月底的“爆发”表明，把阴谋当作治理工具的做法已难以为继。尽管克里姆林宫努力在公开的政治中消除政治人物的自发行为和相互竞争，但它们却始终无法消失。莫斯科智库效率政治基金会(Fund for Effective Politics)负责人、克里姆林宫前政治顾问格列布?帕夫洛夫斯基(Gleb Pavlovksy)指出：“这种政治管理体制已经濒临瓦解，它在道德上已经破产。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做法已不再奏效。”

库德林不是唯一的叛逆者。梅德韦杰夫的经济顾问伊戈尔?尤尔根斯(Igor Yurgens)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这个决定令他“感到失望”，而梅德韦杰夫在经济领域的重要助手阿卡迪?达瓦科维奇(Arkady Dvorkovich)也温和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快，在普京将重返总统宝座的消息宣布后，他在Twitter上写道，“没有理由庆祝”。后来他又在Twitter上表示，发表相关演讲的地点卢日尼基体育场(Luzhniki Stadium)，“还是用来打冰球更好一些。”

梅德韦杰夫的团队对于本方老大甘愿受普京羞辱的反感显而易见。“有两支队伍，分别是梅德韦杰夫队和普京队，”政治网站 anticompromat.org 编辑弗拉基米尔?普利比洛夫斯(Vladimir Pribylovsky)讲了一则莫斯科流行笑话经过改编的版本。“但不清楚梅德韦杰夫本人是哪个队的。”

“哎呀，我们发现他实际上是普京那队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俄罗斯的政局变迁其实一直都是阴谋——只是有些较为成功，而另一些没那么成功而已。共产主义的灭亡，出现在强硬派将领1991年谋划的政变失败而造成的乱局中；而令人不快的1996年总统大选中，鲍里斯?叶利钦(Boris Yeltsin)连任成功，是8位寡头一手导演的；最成功的案例莫过于普京本人的飞黄腾达，在1999年取代叶利钦成为总统。实际上，为叶利钦撰写1999年新年前夜的辞职讲话的匿名人士透露，当时只有六、七个人知情。现在看来，梅德韦杰夫的整个总统任期，都只是一出精心安排的戏剧（宪法禁止普京连任第三届），而剧中的最后一幕，就是让那位前克格勃(KGB)上校在明年3月份重返总统宝座。

然而，俄罗斯的政治精英们拒绝又一次默默接受一个“既成事实”，显示出他们对于父权式统治的耐心正不断减退，与此同时，克里姆林宫似乎也正在丧失其影响力。

比如，普京和梅德韦杰夫都声称“数年前”就达成的交易，实际上可能是最近才仓促炮制的。一位官员透露，梅德韦杰夫曾打算尽早披露，但普京希望等到议会选举之后再公布。普京问道：“那样做政治影响不好——如果我们告诉他们所有事情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怎么让人在议会选举时去投票呢？”

另一位官员则揣测，库德林觊觎总理职位的野心当时广为人知，因此梅德韦杰夫希望趁普京还没对二人之间的协议反悔时，先明确一点：自己已是内定的总理人选。官员和分析人士普遍认为，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的决定不是2007年做出的，而是今年8月份才做出的。

人们对于这种安排显然不太认可，不仅在梅德韦杰夫和普京的政治团队中如此。莫斯科流行的小报《莫斯科共青团报》(Moskovsky Komsomolets)基本上不涉及政治，但在9月26日的社论中，却把目标对准了梅普“二人组”。“俄罗斯不仅有政府官僚，不仅有能拿到卢日尼基体育场入场券的那些人，”文章说道。“任何良心尚未被（普京回归的）狂喜所吞噬的人，都明白了原来你们欺骗了我们整整四年。”文章继续写道，俄罗斯“得到了犬儒主义恣意蔓延的教训。”

在一个官员的辞职和调动通常都要精心安排的国度，库德林的突然离职，已经是一个月内爆出的第二桩政治丑闻。9月15日，亲克里姆林宫的政党正义事业党(Right Cause)领袖、俄罗斯第三大富豪米哈伊尔?普罗霍罗夫(Mikhail Prokhorov)因爆发激烈公开冲突而被开除党籍，该党遭遇了自我毁灭。正义事业党由经济自由主义者和民主派组成，针对崛起的中产阶级选民。普罗霍罗夫是被拉进这个被广泛认为听命于克里姆林宫的政党的，他把自己遭到驱逐归咎于与弗拉迪斯拉夫?苏尔科夫(Vladislav Surkov)之间的冲突。苏尔科夫是克里姆林宫国内政治运作的负责人，普罗霍罗夫曾称他为“木偶大师”。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丑闻却清晰地显示出，对于这种有管理的民主的耐心正日益减退。9月27日，普罗霍罗夫在自己的博客上，对当周的政治变化评论道：“我认为我们面临着精英阶层（包括精英统治阶层）良心的一场重大转变，这或许像地壳运动猛烈。他们之中会存在分化，新的意识形态、新的发展观和新的人物都会不可避免地涌现出来。”

很少有人认为普京面临任何政治上的危险，但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最近的丑闻显示出，他面临的自由化压力可能十分巨大——而以往自由化是这位前克格勃上校的一个禁忌。普京上台以来，表现出的形象一直是经济自由、政治专制，他扼杀媒体，对于国家放弃对政治过程潜在的否决权怀有明显的恐惧。

然而，普京将于2012年接掌的俄罗斯已物是人非。2000年他刚刚上台的时候，俄罗斯厌倦了民主过渡的混乱，欢迎铁腕人物掌权。而越来越多的社会学研究显示，与十年前相比，如今的俄罗斯更加富裕，中产阶级的比例增大，同时也更缺乏耐心。

很少有人能预测普京的第三个总统任期会带来什么。不过，一位前高官表示，如果他还算明智，就必须“向所有人表明自己并非人们所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