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和郭德纲的水平:秋叶 : 反对妖魔化“天宫一号”工程

我内心深处是认定一个国家的竞争不是看多发射了几颗卫星，多搞了几次成功的盛会，而是国家体制先进性的竞争，这方面成功的案例有美国，失败的案例有苏联。我也知道我们国家当下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关口，老百姓怨气很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象征国家实力的标志性工程都会成为被妖魔化的对象，比如最近的“天宫一号”。

比如我今早看到一条微博：

@龙灿：中国现在的航天，真正的一门心思做技术的航天人拿不到这个工程。通俗地说，造飞船和造政府买单的桥梁，房子，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做嫦娥、天宫这种落后欧美俄罗斯几十年的东西，难的不是技术，难的是你能否在领导那里中标。比如嫦娥，只要有经费，哈工大几个航天学院和特研所老师带一帮学生就能做出来。

又看到另一条微博：

@陆天明：’交会对接’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空间技术，之前只有美俄两国具备。但经过我国高铁和地铁工作者的不懈努力和科技实践，我国已经完全自主开发出了此项技术……这是南方都市报今天发的一段文字。你诧异这张报纸在这么件事上终于脱下了仅有的遮羞布，跳出来挖苦天宫一号的发射。他们是中国人吗？广东省委？！

这两条微博都引起大量的支持或者反对的共鸣，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妖魔化对方，换取支持者的注意力和眼球。

至于那个祈祷发射失败的北航教授，不提也罢。

这些意见领袖也好，公知文人也好，大学教授也好，不管其动机如何，这样做下去的结果都并非真正都为国家长久利益好。

这样的项目也被妖魔化，我觉得不公平，至少要先说清楚一些基础的事实，让群众自己判断。我来说说几个我非常认可的基本事实，大家可以讨论：

1、“天宫一号”在技术上肯定不是世界先进的，但是从掌握技术角度，不一步一步搞清楚每个细节就企图跨越式一步发展到位是很困难的。

载人航天选择现在的技术路线不是偶然的，是当时考虑我国技术能力，工业体系，经济水平，政治环境综合的一个论证结果，做技术的人谁都不愿意重复前人的剩饭，但是有些冷饭你都不会炒成蛋炒饭，直接去上满汉全席，这事，在工业上谁信？

高铁就是例证，我们现在连信号设备到底坏没坏都不知道。信号控制设备主要零件的比利时和日本供应商认为自己零部件没有问题。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恰恰是系统工程控制论这门学科里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是钱学森老人家的得意研究领域：系统工程控制论要解决虽说每个零件都是完好的，不代表整个系统就是稳定可靠无故障的风险。

我们现在要追赶世界先进技术，不是能走得更快一点，而是别人在休息的时候，我们也加班加点工作，别人制度有缺陷的时候，我们创造更能发挥人的聪明才智的制度来弥补的，在工程上，我们应该拒绝一切没有依据和实证精神的大跃进，大跨越，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技术落后三代四代就放弃努力，这对一个要发展经济和实业的大国是不能接受的。

像日本，印度这样的国家也在发展航天技术，他们的技术发展路线和策略，其实仔细观察和我们差不多，都是一步一步来，各自找一些特色，如是而已。

2、类似“天宫一号”这样的载人航天工程完成，对全国的企业制造能力提升，科研能力发展，技术人才贮备好处是巨大的，这些好处都不会像资金这样的金融资产轻易被转移到国外，恰恰是一国发展经济的根本–实业。

发展实业需要人才，工程技术和管理技能，当然也要好的宏观制度，我们不能因为当下问题是缺乏好的宏观制度就否定“天宫一号”这样的大型项目为我国各行各业科研人才，工程技术和管理技能发展带来的积极意义。

可以对比了解下美国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初组织实施的载人登月工程“阿波罗”计划，工程开始于1961年5月,至1972年12月第6次登月成功结束，历时约11年，耗资255亿美元。在工程高峰时期，参加工程的有2万家企业、200多所大学和80多个科研机构，总人数超过30万人。这个项目代价巨大，但是美国人至今公认对其国家后续经济繁荣起到了巨大的支撑作用，在美国人自己总结的好处中有四条：

1）深化了人类对宇宙的了解，导致了绿色环保运动的兴起

通过这一计划及后来的研究，人类不仅第一次对地球之外的天体有了一个系统的了解，包括物理特性、轨道参数、空间环境、表面结构与状态、矿物岩石与化学组成、内部物质构成等，极大地促进了地月系统起源和演化的研究。而且登月工程还改变了全世界人民对于人类本身和我们所居住星球的认识，阿波罗8号发回的照片上地球十分渺小，在浩瀚空旷的宇宙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促使人类意识到地球的脆弱，刺激了绿色环保运动的兴起。

2）从某种意义上说，20世纪70～80年代支撑美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技术，主要来自对月球探测技术的消化、优化和二次开发。

今天美国航天工业、国防工业和许多民用工业的关键技术，很大部分来自阿波罗工程的第二代或第三代技术，或这些技术衍生的技术，通过月球探测发展起来的技术，已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整个工业体系。据不完全统计，从阿波罗计划派生出了大约3 000种应用技术成果，在阿波罗飞船登月后短短几年内，这些应用技术取得了巨大的效益——在登月计划中每投入1美元，就可获得4～5美元的产出。从事航天经济学研究的专家们认为，阿波罗月球探测工程二次开发应用取得的效益，远远超过它本身所带来的直接经济与社会效益。

比如我们国家航天器使用的计算机目前仍落后于现实10年，中国航天器内最高运算速度的计算机也就是586水平（哈勃望远镜用的是486），而为了防止宇宙射线引起粒子翻转，达到真空散热，通过这些工程我国航天器载计算机的封装和散热设计中国也已经达到先进的水平，这些技术将来必然会寻找民营商业化的渠道，成为造福我国人民的技术武器。

有材料曾报道指出我国近年来的1000多种新材料中，80%是在空间技术的牵引下研制完成的。同时，有近2000项空间技术成果已移植到国民经济各个部门。这其中，就有不少是民营企业。关于这个报道的真实性我是愿意相信的，至少在我接触的很有限的军工企业中，我就见过好几个为了响应空间工程而完成的新技术新材料和新工艺。

3） 为系统工程管理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典范

如此庞大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之所以能如期完成，很关键的一点在于运用系统工程方法进行了有效的组织管理。阿波罗载人登月这一规模宏大的工程，工程技术的复杂程度难以想象，仅土星5号火箭就有上百万个零部件，涉及成百上千种复杂的工序，只要有一处隐患，就可能造成箭毁人亡的惨剧。研制这样复杂的系统，面临的难题是：怎样把比较笼统的初始要求(如使航天员安全登月并返回地球)逐步变为成千上万个工程任务参加者的具体工作，怎样把这些工作最终组合成一个技术上合理、经济上合算、研制周期短、协调运转方便的实际工程系统。这样复杂的工程系统，涉及大规模复杂的社会劳动组织协调和管理，需要有一套严密而科学的组织管理方法。阿波罗工程成功地解决了这一重大问题，对于开拓系统工程思想，促进系统工程的发展，并将系统工程方法应用于人类社会的生产活动产生了重要影响。

在阿波罗计划实施过程中，美国建立了强有力的管理组织，用系统工程方法加强对阿波罗计划整体过程的管理，并将管理工作全过程划分为编制计划、分析评价、控制指导及督促检查等阶段，从根本上保障了阿波罗计划的顺利完成。阿波罗计划的成功，也充分显示了系统工程的作用与威力。别忘了，这些都成为现代企业管理的经营常识。

4）为美国赢得了空间竞赛，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利益

美国人并不忌讳20世纪50～70年代的月球探测，政治需求是最主要的推动力，阿波罗计划是冷战时期美苏争霸的产物，它首先是为政治服务的。1969年7月，美国实现载人登月后，美苏月球竞赛胜负分晓，美国成为赢家，阿波罗计划为美国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利益，它的圆满成功显示了美国技术和经济方面的能力，也成为美国力量的象征。

认为几个航天学院老师带学生就能做出“天宫一号”的人全然是对工程学科的无知，我们学理工科的朋友和同学如果也相信这样的言论，那是我国理工教育的大失败。

无论是从系统工程角度，还是从项目管理角度，做出一个好的实验原型和完成整体项目无故障运行是完全不一样的难度。不说大家不太懂的系统工程，就说项目管理，一个天宫一号要涉及几十万零部件，几百个科研院校，几千家供应商合作，我倒是看看哪个大学或者科研所敢独自挑头完成？

事实上连发微博的龙灿都举证说某个防爆零件是温州民营企业生产的，他的本意是这个玩意不是高科技，他只知道新材料，他还不知道加工依赖新技术，新材料和新工艺，甚至是新能源，都是缺一不可的系统能力。

在航天上用的防爆零件对精度和可靠性要求高得惊人，温州民营企业能生产这恰恰不正说明了我国工业制造技术的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了吗！

我们承认在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包括管理体制方面我们还很落后，但是这恰恰是我们要找一个办法追赶，甚至仅仅是不落在后面的办法，在民营企业创新制度环境没有建设好之前，我们还需要这样的工程保持我们国家的工业系统能力，即使在美国，奥巴马也是在呼吁继续载人航天，只是因为政治博弈，导致无法快速实施而已。

3、“天宫一号”这样的载人航天工程不是某届政府决策，是严肃的国家航天工业决策。

“天宫一号”这样的载人航天工程是我国载人航天工程的一部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上马的项目，鉴于其政治影响力，技术复杂性和经济代价，这是在中国很少见到这样前期论证严密过程严谨的科研项目，道理很简单，没办法作假，也没办法搞技术引进，

我想请问各位在妖魔化或讽刺“天宫一号”之前，回答几个问题：

我国要不要发展载人航天？载人航天是不是一个长达几十年的系统工程？载人航天工程是不是某届政府的决策，而不是能一定程度代表我国民意的决策？

我承认我国重大决策存在不透明不公开不合理的严重弊端，但是你不能因此否定我们政府所作的一切决策都是不好的，虽然天宫工程发射日期有献礼的嫌疑，但是再给各位一次选择机会：

你们还支持我们国家在有财力有能力的情况下发展载人航天工程吗？

以我国财力，发展带动科技进步的产业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太多的钱浪费在没有意义是盛会，大型面子工程上了，即使花到科技产业上的经费，也的确存在论资排辈，论功请赏，不合理，不透明，不恰当的问题，但是这不是嘲讽天宫上天的理由，这是另外的事情，需要另外就事论事。

我们要想到为了天宫一号发射成功，无数科研人员还在日夜努力，我们虽然不能给他们一点掌声，至少不至于冷嘲热讽吧？

我相信他们这些人，无论是哪届政府上台下台，都必须依赖的建设国家的核心资源，我们应该赞赏他们在当下复杂的情况下，依然能集中精神为国家科技前进做出积极的贡献，付出个人的牺牲。

我们一定要记住，我们可以否定很多东西，但不能因此否定一切东西的价值，这就走向了虚无主义，一切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么我们坚持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另外也请网友在判断一个问题的时候，不要依据一个人的名气，一个人的立场，一个人过去说对了什么话或者说错了什么话去判断，没有人是无所不知的先知，没有人是不犯错误的上帝，我们应该支持一个人的观点，只是因为他就事论事说的话有道理，而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有道理就无条件支持这个人；我们也应该反对一个人的观点，只是因为他不就事论事说的话没有逻辑，特别要注意，即使是这样的没脑子的人，我们也不能因为他说过扯淡的话就无条件反对或者反感这个人，其实在很多场合，比如他专业的场合，他讲的话说的思想可比你有见地得多。

但是像陆天明作家那样极度反感南方都市报言论也不对，他们有讲话的自由，你也有反击的自由，你用事实讲道理，说服他们停止不对的做法，假如你求助广东省委的力量做行政干涉，那只会走向事物的反面，那就是：

在彻底没有自由了的国家，一切国家行为都会引起民众的敌视。

这也说明，天宫一号能上天并不等于我们国家没有问题，恰恰是我们国家要推进制度改革，不要让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打造的科研体系，我们这些工业企业家打造的制造体系，我们这些管理工作者打造的管理体系成为一场梦幻，或者沦为国际资本的三流打工仔。

就天宫一号过程中发现的种种技术上，工程上，管理上，决策上的问题完全也应该就事论事去建议，批评和监督，这也是有能力的人应该做的，而不是谩骂，攻击和影射，把一切都泛政治化。

我觉得科研工作者也是人，也是劳动者，他们也需要我们在鼓励他们的工作后大家一起在不同的岗位做艰苦的努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不是变成发泄怨气的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