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妹子:1949年解放军金门战役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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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解放军金门战役追记

 

王有权

     今年10月,是金门战役60周年,作为曾在29军服役过的一名战士,对这场惨烈战斗已经关注了近40年。今天,我用这些文字对当年参战的所有前辈致意!

    从1970年至1977年,我先后在驻守福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9军服役,随部队先后驻守福建福清、莆田、南平等地。由于本人爱好历史,因此在八军旅生涯中,对发生在自己所在部队的金门战役做了很多调查了解。由于当时的政治因素,有关金门战役的真实情况是不能对外透露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形成文字向外传播,但有关战役的真人真事是无法从我的脑海抹掉的。直到拨乱反正以后,自己偿试着把他整理成文字,同时也在一些媒体上看到了越来越多有关金门战役的记叙、评论,特别是2004年媒体发表了空军副政委刘亚洲将军的《金门战役检讨》,更激起我完成这篇《追记》的冲动。在文字形成过程中,除了自己当年在部队了解到的材料外,也大量引用了这些年媒体中的资料,在此,对相关作者和媒体表示感谢,本文只是一个战士的业余爱好,没有任何商业目的,所以不存在侵犯版权问题。

一、战役前金门守敌部署情况

    金门总面积162.16平方公里,位于厦门以东5.18 海里,距大陆角屿1.25海里,主要岛屿为大金门和小金门。大金门岛面积为124平方公里,金门县城位于该岛西部。小金门岛面积为15平方公里。此外,尚有大担、二担等几个小岛。大金门中间狭窄,东西两端部宽广,形如哑铃横置于厦门海外,扼厦门咽喉,屏障闽粤,与台澎互为倚角。大金门的地形是东部山高岸陡不易攀登,西半部地势较平坦,北岸为泥沙滩利于登陆,是国民党军的防守重点。岛上除少数永久性要塞工事外,国民党退守金门的部队在登陆地段还加修了野战工事,敷设了障碍物。

    大小金门原有国民党军李良荣第二十二兵团全部及青年军第二○一师防守,共约两万余人。其中兵团部、第二十五军军部及第四十五师、二0一师守大金门,第五军军部和第二000师守小金门,第四十师守大嶝岛(大嶝岛解放后四十师退守大金门)。从部队番号看,第五军、第二十五军和第二0一师都是国民党军的嫡系精锐,但此时除了第二0一师,其他部队在淮海战役遭受重创后重建的,新兵占70%,战斗力与昔日的王牌部队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二0一师尽管没有遭到过解放军的歼灭性打击,但缺乏实战经验,战斗力也非常脆弱。     1949年8月底,国民党战车第一团第一营从台湾船运金门,共计有22辆美制M5A1轻型坦克,该型坦克全重16.5吨,装备1门37毫米炮,1挺7.62毫米高射机枪和2挺7.62机枪,火力强大。据刘亚洲将军在《金门战役检讨》中的描述:一辆M5A1坦克相当于一个装备精良的步兵连的火力,一个营则相当于一个装备精良的步兵师火力。另外,国民党海军厦门巡防处也于厦门失守后撤至金门,改称金门巡防处,共有中荣号、楚观号、联铮号、淮安号、南安号、扫202号、扫203号、炮15号、炮16号等9艘舰艇,负责大金门西侧海域巡逻警戒。厦门岛解放后,金门守敌受到很大威胁。蒋介石为固守金门,于10月10日后,陆续将从广东潮(州)汕(头)撤退下来的国民党精锐胡琏兵团的第十八、十九军增防金门。
二、解放军发动金门战役部署过程

    1949年10月15日
厦门解放后,18日,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司令员叶飞决定以第28军、29军各一部共7个团的兵力,在第28军首长指挥下,担任攻取大金门的任务,以第31军一部攻取小金门,20日发起攻金战役。稍后,又解除了第31军的任务,决定攻取大小金门统由第28军担负。时第28军军长朱绍清在上海治病,政委陈美藻在福州负责接管工作,参谋长也不在位,军中主官只有副军长肖锋一人,与师政治部主任李曼村组成前线指挥部。

    第28军受领进攻金门岛的任务后,开始准备渡海作战。由于沿海船只大部被敌人破坏,征集到的船只仅能装载一个营。船只严重不足,第28军不得不将进攻金门的时间由20日推迟到23日。第十兵团司令部一面催促第28军加紧准备,一面要求集中各军所有船只保障第28军攻金作战。23日,第10兵团发现胡琏的十二兵团抵达金门料罗湾海面。据我所在部队经历过此次战役的老首长回忆,10月23日,运送胡链兵团的运输船到达料罗湾后,因海面风浪大不能上岸,运输船停泊不动,我军在厦门海边用肉眼也可看到。后来据台湾有关资料显示,胡链兵团是我第一梯队登陆后,紧急采取所谓“空中飞人”的办法强行登陆上岸并于10月25日上午投入战场。但第10兵团首长对该敌是撤回台湾还是增援金门判断不定,因而未采取应变措施。这时,第28军已集中可装载3个团兵力的船只。第十兵团首长认为,必须乘敌增援部队未到达金门之时,抓住战机,发起渡海作战,攻取金门。第一梯队航渡3个团,返航后第二梯队至少还可航渡2个团,一夜能运过5个团的兵力,敌我力量对比可达1∶1 ,足可巩固阵地,解决残敌。因此,决心于24日夜发起战斗。

    战斗部署是:以第28军第82师二四四团、第84师二五一团、第29军第85师二五三团共3个团为第一梯队,由第82师师长钟贤文统一指挥,分别自莲河、大嶝岛、澳头东北角海湾起渡,在大金门岛北部湖尾乡至古宁头段登陆突破,首先攻歼该岛西半部之敌,尔后会同后续梯队攻歼东半部之敌。预定3天解决战斗。

战役过程

    24日晚8时,9000余名官兵乘坐300条战船,兵分三路,乘夜渡海攻击金门。船行不久,海面刮起三四级东北风,潮水缓缓上涨。由于征集的水手都来自福州、泉州等地,不熟悉航道,事先又未经过训练,协同不力,调度不灵,加上3个团没有统一指挥,通信联络不畅,造成各团船队自行航行。

    25日零时,金门岛一点红守军一个排长查哨时误触地雷,轰的一声巨响,守军全被惊醒,惊慌中以为解放军来犯,匆匆进入阵地。他们进入阵地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海面上黑压压的船队,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遂按事先约定计划,连开三枪。这支船队是我主攻二四四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见守军已经发现我军,立即用电台向指挥所报告:“离敌5里,立即开炮!”我军炮群骤然开火,火光映红夜空,金门大战拉开序幕。

    在炮火掩护下,二四四团在一点红抢滩登陆。这一日是金门全年潮水最高的日子,蒋军在海滩的第一道防线,包括碉堡、铁丝网,几乎被水淹了一半,蒋军士兵站在碉堡里面的水中向我军射击。主攻团船队顺风乘潮,猛扑海滩,收势不住,许多船只冲过了碉堡,船头插入沙滩。碉堡里面的蒋军不得不反过身来向后面射击。由于风浪太大,我军官兵很多晕船,加之渔船腥味重,官兵闻不惯,大多呕吐,体力大减。邢永生指挥战士们纷纷跳海,以自制的三角架等泅渡工具,向敌阵突破。主攻团登陆后,被敌人坚固碉堡火力压制在空阔的滩头,几名“爆破英雄”身绑炸药包,爬到碉堡附近或冲进碉堡,与碉堡同归于尽。正在激战中,敌人坦克突然袭击,因部队没有反坦克武器,伤亡惨重,队形大乱,部队各自为战,冒死冲锋,前锋曾抵金门县城,终被打垮。部队打乱后,团长邢永生只掌握着几个班的兵力,在一点红海滩上耸立起一个两米高的竹竿,竿上挂一个大灯笼,上书“二四四团登陆点”,邢永生在灯笼下指挥作战。几辆坦克向这里扑来,邢永生喊道:“赶快向西突围,向二五一团靠拢!”但敌坦克和蒋军迅猛冲来,战斗中,邢永生身负重伤被俘。

    25日2时,两个助攻团二五一团和二五三团的船队被大风吹到古宁头一带。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和二五三团团长徐博、政委陈利华指挥部队迅速登陆。已经预知解放军进攻的国民党守军,以猛烈火力阻击。解放军不顾死伤枕藉,前赴后继,拼抢海滩。渡船乘着风浪,向海滩猛冲,海潮后退,几乎所有的船只都搁浅海滩。我军跳船登陆,迅速扫荡海滩守敌。天尚未全明,助攻两团占领海滩,在“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不等待,不犹豫,向里猛插”的战术思想指导下,在没有按照原定作战计划,迅速将渡船返回的情况下,只留下一个营坚守海滩和船只,其余向纵深冲击,猛烈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胡琏第十二兵团开始在后方登陆金门岛。天刚刚亮,国民党空军唯一的中型轰炸机大队起飞,对我军搁浅在海滩的船只轮番轰炸,国民党海军同时用舰炮猛烈轰击。我军第一梯队船只全部被毁,船队燃烧起火,熊熊火焰几十米高。在大陆一侧等候渡船返回的第二梯队官兵对此看得清清楚楚,但无法可施。据我所在部队首长和现场百姓回忆,所有官兵跺脚痛哭,海岸边哭声一片,各种兵器向天鸣枪,场面甚是悲壮。直到金门战役过去20多年后的70年代,我所接触到有此经历的老首长一提起这一场面,个个仍然老汨纵横。要知道,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山东硬汉,是不轻意流泪的呀。指挥登陆作战的82师师长钟贤文,听到所有船只被毁的消息,当即晕倒在指挥所里。

    25日上午,胡琏部第十八军投入战场,在坦克掩护和炮兵配合下,分三路发起全面反攻。我军两个助攻团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在古宁头半岛及其东海岸约两平方公里地域,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血战不退。一无名高地先后易手7次,国民党守军死尸在阵前层层叠叠,血流成河。国民党守军再次冲锋,高地上我军只剩下一名教导员、一名指导员,其余全部牺牲,两人知道胜利无望,同时举枪自杀。

    战斗越来越残酷,第二梯队官兵在大陆一侧只闻金门激烈的枪炮声,无法航渡增援。第10兵团紧急搜调渡船,25日全天只搜集到装载4个连兵力的船只,根本不可能扭转战局。军部有人认为敌我兵力太过悬殊,增援一两个营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肖锋打电话向叶飞请示。叶飞指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派兵增援,同胡琏兵团打到底!”遂决定派二四六团团长孙云秀率4个连增援金门。增援官兵均知此一去必不可返,但个个视死如归。他们把背包留下,写上自己家乡亲人的地址,身上的钢笔、笔记本、钱包等统统掏出来,请部队转交给自己的亲人。战士们尽可能地多带手榴弹,彼此紧紧握手,相约“最后一颗留给自己!”团长孙云秀请通信员转告副军长肖锋:“我死后,请部队代我告知洛阳城东老家父母,并让妻子王佩兰改嫁。”

    26日凌晨,孙云秀率二四六团和二五九团各两个连的增援部队渡海增援。由于风浪太大和敌海军封锁,船队被吹散,仅4个排登上古宁头,与顽强坚持血战的刘天祥、徐博部会合。天亮后,胡琏第十二兵团主力部队投入战斗,铺天盖地反扑而来。我军寡不敌众,孙、刘、徐率军血战,激战竟日,伤亡惨重。我军愈打愈少,将士们不仅两天两夜未进一粒粮食,连水源也断了。

    27日凌晨,肖锋给坚守古宁头的部队发来一封电报,全文如下:
    敬爱的邢永生同志、孙云秀同志、刘天祥同志、田志春同志、徐博同志、陈利华同志并转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和船工:亲爱的同志们,自10月24日晚21时,为了解放祖国东南沿海岛屿,你们乘坐木船战胜八九公里的惊涛骇浪,在金门岛西北岸十里海滩实行坚决的突破,为歼灭蒋介石的残余溃众,付出了宝贵的鲜血,不少同志牺牲了年轻的生命。我英勇善战的人民子弟兵,在后无船只增援的情况下,血战两昼夜,给数量大大超过我军的敌人以惨重的杀伤,捣毁了敌人很多军事设施。由于领导错误判断了敌情,我10个战斗建制营遭到失败,写下了极其壮烈的史篇。目前还活着的同志们,正抱着有我无敌的决心,继续战斗。为保存最后一份力量,希望前线指战员机动灵活,从岛上各个角落,利用敌人或群众的竹木筏及船只,成批或单个越海撤回大陆归建。我们在沿海各地将派出船只、兵力、火器接应和抢救你们。

    但是,此时,敌人已经将我登陆部队重重包围,不可能撤回大陆归建了。

    27日天亮,国民党军向我古宁头阵地发起总攻,像潮水一般的敌人从三个方向涌来。敌海军军舰绕到古宁头北面的海上,用重炮向地面炮火射击不到的死角轰击。飞机也出动,低空扫射。孙、刘、徐等被敌分割包围,战斗极为残酷。二四六团团长孙云秀和几个战士被围,经激烈战斗,眼见突围无望,孙云秀突然跃起,对着敌人高喊:“过来吧,我就是团长!”他打倒几个敌人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杀。据国民党军史资料记载:“孙匪云秀极为彪悍,饮弹自尽后,尸体兀自屹立不倒。”至10时许,古宁头陷落,刘天祥牺牲,徐博率部分残余官兵遁入深山打游击,敌使用一个师的兵力搜山,徐博被俘,后被杀害。

    金门战斗后,第10兵团专门召开会议进行战役检讨,总结出这次战斗失利的主要教训是:在胜利的形势下,高级指挥员轻敌麻痹,盲目乐观,战斗任务尚未全部完成,就过早地转移了工作重心,忙于城市接管,把攻打金门的指挥责任交给了第28军;对渡海登陆作战的特点和困难认识不足,船只准备不充分;对敌情掌握不准确,对国民党军第十二兵团两个军增援金门,敌我力量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未及时察觉,只强调抓住战机,仍按原计划发起战斗;战斗组织指挥不严密,不同建制的3个团没有统一指挥,仓促发起战斗,这就难以避免造成严重的损失。进攻金门岛战斗虽然失利,但登陆作战的指战员们顽强拼搏、英勇献身的战斗精神是永不磨灭的。

    10月29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亲笔拟写《严重注意攻击金门岛失利的教训》的电文,致电第三野战军和其他各野战军前委。电报先转述第三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等人对第10兵团首长的批评:“你们以3个团登金门岛,与敌3个军激战两昼夜,后援不继,致全部壮烈牺牲,甚为痛惜。查此次损失,为解放战争以来之最大者。其主要原因,为轻敌与急躁所致。当你们前次部署攻击厦门之同时,拟以一个师攻占金门,即为轻敌与急躁表现。当时,我们曾电你们,应先集中力量,攻占厦门,而后再转移兵力攻占金门,不可分散力量。但未引起你们深刻注意,致有此失。”随即指出:“当此整个解放战争结束之期已不在远的时候,各级领导干部中主要是军以上领导干部中容易发生轻敌思想及急躁情绪,必须以金门岛事件引为深戒。对于尚在作战的兵团进行教育,务必力戒轻敌急躁,稳步地有步骤地歼灭残敌,解放全国,是为至要。”

    11月14日,第三野战军政治部就金门战役失利后的政治工作等问题,致电第十兵团政治部,要求正确向兵团将士解释金门战役失利的原因:主要是战役指导思想上重厦(门)不重金(门),轻敌急躁,缺乏细致的组织工作与技术上的充分准备,受气候变化及地理条件的影响,等等,要求部队树立信心,加强军事准备工作,争取下次战役的光辉胜利。

    在追记金门战役时还有一细节不得不提,那就是当时的民情陌生,民心于我军不利。六十年前的金门战役,是在民情陌生地区用兵。当时,福建刚解放,百姓对我军恐惧,船工俱怀二心,第三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要求从山东派船工南下,道理正在于此。福建船工多用重金买来。每船三两黄金,每人三两黄金再加鸦片。即便如此,那些船工要么藏匿不出,要么故意捣蛋滋事。战役最激烈时,第十兵团从厦门重金募得一艘火轮,拟增援金门,但船主竟疯也似地把船开上沙滩搁浅。上了船的船工也怕死得要命,接近金门海滩时,枪炮如煮,他们都吓得龟缩船舱不出。许多船都是由不谙水性的解放军驾驶,致使有失。

    登岛作战部队奋战至最后一滴血,全部损失,却也把国民党打得鬼哭狼嚎。解放军上岛之后,金门老百姓毫不支持,解放军在古宁头村与蒋军鏖战时,国民党飞机来轰炸,村民们都聚在附近山头看热闹。古宁头村史记载:“战后掩埋解放军战士尸体,村民齐动手。有许多受伤很重的解放军官兵,并未死亡,‘一个个脑袋光秃秃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呻吟声此起彼落。’村民们将他们全部活埋。‘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约莫十六、七岁,被掩埋时还一直猛摇手,看起来凄惨而可怖。’”这段实录,令人落泪。

    我在福建当兵八年,切身体会也是当地百姓对部队没有感情。记一小例为实:大约是1975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正是部队午休时间,我所在师的某团营区,一个站岗的哨兵发现附近农村一个拾柴的女孩到连队的菜地偷菜,即上前制止。该女孩反咬一口说哨兵调戏她,当即引来几十村民以武力围攻部队营房,因此与战士们发生武斗,影响十分不好。类似事件在其他地方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在刘亚洲将军的《金门战役检讨》中,对参加金门战役第一梯队的部队是第28军的三个团说法不准确,实际上第28军是二个团又一个营,还有第29军的一个建制团。金门战役解放军共有三批部队登陆,其中第一批为10月24日晚的28军82师的二四四团、28军84师的二五一团、29军85师的二五三团和28军82师的二四六团三营,共10个建制营;第二批是10月25日晚的28军82师二四六团一营二连和两个机炮排,以及从全团抽调的30多名战斗骨干(共300多人)、29军87师二五九团三营的200多名战斗骨干(实际上岛100多人);第三批是10月26日晚29军87师二五九团一营二连的30多人,主要任务是接应第一批、第二批残留的伤员撤退。

三、参战将士结局

    金门战役,是解放战争中人民解放军的一次重大损失,也是解放军成军以来唯一一次全军覆灭的败仗。解放军登陆部队大部牺牲,3900余人被俘(内有2000人就地补入金门国民党军)。在被俘人员中营长6人、连长5人、连指导员1人,大部被送至台中干城营房实施新生训练。其他官阶较高,如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是用飞机运回。国民党军战史称俘虏共军7364人,其中二○一师俘虏1495人,一一八师俘虏3204人,十一师俘虏735人,十八师俘虏995人,十四师俘虏935人。敌我双方之说法差异甚大。

  解放军战史称毙伤国民党军9000多人,国民党军战史称阵亡1267人,伤1982人,共3249人。阵亡最高职务的是十九军十四师四十二团团长李光前上校。

    1953年台湾方面收敛金门、大二胆、南日岛三次战斗的阵亡及病故人员共4500具尸体,其中大二胆、南日岛战斗的规模远远逊于金门战役,粗略估算金门战役国民党军阵亡人数约在3500人以上(结合国民党军自己公布的1267人,加上就地补入金门守军的解放军俘虏2000人,大致相当),负伤者估计在5000以上。

解放军参战的团职干部13人,他们分别是:

   二五一团政治部主任王学元牺牲 ;二五一团参谋长郝越三牺牲 ;二四六团副团长兼参谋长刘汉斌牺牲 ;二四六团团长孙云秀自杀;二四四团参谋长朱斐然被俘时已身负重伤,后下落不明 ;二五三团政委陈利华混进国民党军官至台湾国防部保密局上校,身份暴露后被枪决。

   二四四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被俘;二五一团政委田志春被俘 ;二五一团团长刘天祥被俘 ;二五三团团长徐博被俘 ;二五三团参谋长王剑秋被俘 。此5人均在台湾战俘营中失踪,一般认为是被秘密处决了。

  二四四团政治部主任孙树亮被俘,1950年10月被遣返大陆,后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

  二五一团副团长马绍堂,被俘,1950年10月被遣返大陆,后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

  共计13名团职干部,牺牲3人,自杀1人,被俘7人,失踪1人。其中2人遣返回大陆。

参战部队还有37名营职干部,牺牲 7人,自杀2人,被俘26人,失踪2人。其中6人遣返回大陆。

战俘结局

    解放军在金门之战中有数千人被俘,这些战俘的命运可谓是历经坎坷。战斗结束后,约有2000人原来是从国民党军俘虏过来的,特别是进军福建之后被俘虏的,便立即被补入金门的国民党军,其他俘虏则被运到台湾,在内湖“新生营”里集中关押。1950年7月起,台军方将战俘中年龄较大、受过伤的党员干部和一些坚决要求返回大陆的战士分批遣返,先后于7月、10月和11月遣返三批,约600人。

    这些遣返回大陆的战俘,战士立即复员,连以上干部集中在南京、杭州和福州由南京军区组织学习审查,先是形势教育、气节教育,再是自我交代被俘前后的表现,自我批判,然后是相互帮助,也就是相互揭发批判,最后由领导作结论,南京军区军法处根据个人情况进行处罚,几乎全被开除党籍、军籍,其中大部分人被判处2至1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这其中还有段插曲,二四四团政治部主任孙树亮利用学习队副队长的身份,通过诬陷他人来洗脱自己,结果很多归来人员都被判处徒刑,连被国民党军称为“最顽固分子”的251团副团长马绍堂也被判处5年徒刑,而孙树亮却没有受到任何惩处,这激起了归来人员的公愤,纷纷检举孙树亮的行为,结果孙树亮也被判处5年徒刑,这也是人性丑陋的一面。

    有关孙树亮的这段插曲,我在部队时就听说过,当时我的师长最反感孙树亮。师长在老家山东时是七师一团一营的战士。金门战役的主攻团二四四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任该营教导员,1946年7月在济阳战斗中邢永生挂彩,回后方养伤,孙树亮接任一营教导员。孙树亮在部队中口碑不佳,这个人胆小,一打仗就钻地堡。1947年9月,沙土集战役第二阶段郓城以南阻击战中,一营随部队在王家沙窝阻击整国民党整编五师。师长在谈到这次战斗时说:“战斗打得非常残酷,敌人伤亡很严重,一营伤亡也很严重。”整五师的炮火将一营的野战工事全部摧毁。在整五师猛烈攻击下,孙树亮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几近崩溃,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营长赵衍庆大怒,骂孙是“孬种”。孙树亮打仗胆小,政治品质也不好。他做为营的政治主官,本应以维护班子的团结为己任,但他却在营长和副营长之间挑拨离间。1946年10月,渤海军区攻克齐东县城(今邹平九户镇)后,军区颁给一营大旗一面,上书“连克四城”。《渤海日报》撰文表彰一营,称一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赵营”。孙树亮借机挑唆副营长宋家烈:“仗是大家打的,功劳成他一个人的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政工干部的印象就不太好,但我后来竟然也干过10年政工(团委书记和党委宣传科长),后来还是想方设法改行了。

     判刑人员在服刑期满后,大都回到原籍务农。这些人的原籍大都是贫困的革命老区(二四四团、二四六团、二五一团创建于山东老根据地,二五三团创建于苏北老根据地)。有的人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病饿而死,有的在“文革”中被当作“叛徒”揪斗而死。直到1983年9月15日,中央下发了《中办发字(1983)74号文》,对金门被俘归来人员进行复查处理,要求根据复查结果恢复党籍、团籍和军籍,改为复员军人,补发复员费,营级以上干部还享受了离休待遇。被判过刑的也大都撤消了原判,或改为免于刑事处分,恢复了党籍、军籍。

    但是此时,不少归来人员已经去世,尚在人世的归来人员也都散布在原籍,加上一些具体经办人员工作并不认真,复查工作进展缓慢,有的直到90年代才得到落实。

    而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当时在台没有归来的被俘人员,在改革开放后以“台湾同胞”身份回乡探亲,其中不乏经营有方而事业有成者,他们在家乡受到了当地领导的热情接待。这与坚决要求返回大陆的归来人员遭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在众多战俘中,有两个人的遭遇最为传奇,第一人是28军84师二五一团2营6连卫生员胡清河,他在被俘后被编入金门的国军十八军一一八师,从被俘之后他就想方设法返回大陆,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首先利用一切机会了解金门潮汐的规律,其次积极考虑漂浮器材准备,他经过仔细研究分析决定采用篮球球胆,而且为保证安全必须要两个球胆,同时严格保密不到有十足把握不轻举妄动。

    1950年8月3日,轮到他负责保管连队的篮球,又恰好大潮,趁著开晚饭的混乱时刻,他隐蔽跑到海边,吹起球胆迅速下海,经过整整十二小时的漂游,终于在厦门东南部登上大陆,被担负海防的31军哨兵发现,这才回归成功!回到大陆后,胡清河先回到老部队,1955年5月复员回乡,在老家山东陵县边镇卫生所当医生,直到1980年8月退休。就是这样一位坚贞的战士,历经千辛万苦回归大陆后,被保卫部门足足审查了三个月,尽管没有查出任何变节行为,组织还是作出了如下结论:因对该同志被俘后的情况不十分清楚,暂保留原职级,留党察看,停止党内生活,待查明情况后再作处理。这留党察看处分一背就是30多年,“文革”期间,还被打成叛徒、特务、反革命,开除公职,备受凌辱,直到1985年落实有关政策时才恢复党籍。 

    第二个是29军85师二五三团政委陈利华,据说他在被俘后身份没有暴露,也被补入国民党军,化名陈开中,后来他考取国民党的军校(那时,教育不普及,军队中有文化的人不多,以陈在解放军中所学到的基本军事知识和学识,想来考取军校应是不成问题的),毕业后从少尉一直升至国防部保密局上校,并试图通过香港与大陆情报机关取得联系,1981年被同乡陈瑞林告发(陈瑞林一直利用这点向陈利华敲诈),陈利华随即被捕,在狱中才将自己的大陆原籍及家人的详细情况告诉在台湾的妻儿,1981年11月陈利华由蒋经国亲自下令以“匪谍罪”被处决。

    我作为29军的晚辈,对陈利华特别崇敬,特意留意了解他的有关背景,得知他是广东梅县人,1920年生,1935年参加革命,1940年参加新四军,文武双全,多才多艺,擅长写诗和散文,还会演戏。大陆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后,陈利华在台湾的儿子到广东老家探访,据说相貌酷似其父。

    金门之战还有一位回归大陆的,是福建同安县新店镇莲河村船工吴德成,他也随同解放军一起被俘,后寻机逃出,由于他是当地人,穿著口音都与当地人无异,而且与金门岛上的居民也有认识,因此国民党军在岛上遇到他也不加盘查,直到1950年7月才在熟人的帮助下乘渔船出海,在接近双方分界线附近跳下海泅渡回大陆,由于几个月来衣食无著,营养不良体力不支,游了不多时间就难以支持,幸亏被大陆一渔船发现才获救。

                                                                                                                                二OO九年十月十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