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纯的双眼皮刀痕:教育局长出逃路上稀饭度日——江苏连云港市教育局原局长杨善德受贿纪实

“一个地区，成也教育，败也教育。今天的教育就是明天的经济。”这是江苏省连云港市教育局原局长杨善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千万不要楼盖起来，人倒下去！”这是杨善德在启动自己设计的教育大手笔——“八校联动”工程时，与市教育局分管基建的原副局长赵明堂（已被判处有期徒刑１０年６个月）的相互提醒。


但他没想到，这两句话最后竟都在他身上应验了。


２００４年３月９日，杨善德因经济问题仓皇出逃；同年７月２１日，在安徽省马鞍山市被抓获归案。２００５年４月１２日，杨善德因受贿人民币１１８．９万元、美金１．７万元、欧元５０００元、房屋一套、价值１．７２万元的东芝手提电脑一台，被连云港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１５年，追缴受贿所得，并处没收财产７０万元；追缴非法所得１５万元。杨不服，提出上诉。７月５日，省高级法院二审驳回其上诉，维持原判。
８月１０日，记者在省看守所见到了曾经想干一番事业也确实干了点事的杨善德。现年４９岁的杨善德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浅色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对于自己大起大落的人生波折，他一个劲地表示“只能怪自己。”


成也教育


杨善德从小学习非常勤奋刻苦，但不幸少年丧父后，家境变得贫寒，他的大学是在叔叔的资助下完成的。


１９８２年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连云港市猴嘴中学任教，后因工作突出，１９８３年被调入市重点中学海州中学任教。他先后荣获了市首届十佳青年、市劳动模范、江苏省首届十大杰出青年等称号，并成为国家教委、中宣部表彰的全国八十年代优秀毕业生。１９８８年，杨善德成为全国教育系统第一个被破格晋升的中学教师，后又成为全省最年轻的特级教师。


“教而优则仕”。１９８９年，３３岁的杨善德成为海州中学的校长；１９９２年８月至１９９６年２月，任连云港市教育局副局长；１９９６年５月至１９９８年５月任市政府副秘书长；１９９８年５月，４２岁的杨任该市市委教育工委书记、市教委主任，次年还兼任了连云港职业技术学校党委书记。这是他仕途发展的巅峰。


连云港是经济欠发达地区，教育投入非常有限，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该市的中小学办学规模小、特色不突出、优质教育资源偏少，这种情况一直困扰着教育部门。杨善德首创的“八校联动”打破了这一困境。


有媒体这样评价“八校联动”：使该市的基础教育整体水平得到了提升，教育质量明显提高；吸引了一批优秀教师；盘活了闹市区的近３０亩商业开发用地，促进了旧城改造，带动了新区建设。


调整基础教育布局后，该市又从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出发，打破行业、部门之间的界限，对职业技术教育、地方高等教育资源进行优化配置的重新组合，即所谓的“十校重组”。
“八校联动”、“十校重组”不仅在当地引起了轰动，也引起了全国教育界的关注，《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等中央级媒体也不吝版面给予了大幅报道。


教育，成就了杨善德的事业，使他成为当地知名度很高的人物；同时，他的能力和成就也为他赢得了一位红颜知己。


败也教育


杨善德也知道，近年来工程建设领域是职务犯罪案件高发部位，因此想干点事也能干点事的杨善德和分管基建的教育局副局长赵明堂相互提醒：“千万不要楼盖起来，人倒下去！”为此，杨也确实作了些预防：工程实行招投标，他的６个叔叔包括资助他上大学的都从事工程建设，杨都没让他们沾一个项目。杨的弟弟要用他的名义办事，杨都不同意。他的妻子更是严把家门：上门送钱送物的一概赶出去，有些人扔下钱物就走，他的妻子宁愿跑上几趟，也要将钱退掉。因此，杨的受贿地点没有一次是在家里，以至案发时他的妻子感到非常意外。


虽然“八校联动”工程实行招投标，但由于杨善德想使肥水不流外人田，教育局的评委占了大多数，因此工程基本上是由教育局自己的建筑公司振教建安公司揽下了。具体分给公司下属哪个包工头，都由杨善德说了算，赵明堂和振教建安公司的负责人张建设只是具体的执行者。“八校联动”的资金投入达１．２亿元，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哪个包工头不想分一杯羹？因此杨善德自然就成了他们进攻的重点。


包工头吴军第一个攻破杨善德的防线。吴军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副经理，在当地的建筑领域颇有名气，全家有多人从事建筑工程，而他是生意做得最好的一个。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杨善德在海州中学当领导时，两人就认识了，吴军在该校做了不少工程，与杨慢慢建立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但那时还没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吴军非常重视长期的感情投资，逢年过节，送点香烟、土特产之类的东西，联络感情。甚至杨善德到了市政府当副秘书长的两年，吴军虽没从杨善德手上得到工程，但也一直未停止给杨送烟。


振教建安公司归教育局主管后，吴军的小舅子、侄子等人都是该公司下属的项目经理，都在教育系统揽工程，因此仰仗杨的地方很多。１９９８年，杨善德担任教育局一把手后，曾许诺将教育大厦建设工程给吴军做，但后来未兑现，而是给了另一个包工头。自以为与杨善德关系不一般的吴军不免有点失落，他认为杨变了，光送点烟酒、土特产不管用了。这一年中秋，吴军将５０００元“过节费”送到了杨的办公室。这是杨善德收受的第一笔贿赂，而此前，手握招生、教育系统用人大权的杨善德曾多次拒收钱物。


案发后，他这样解释自己的第一次受贿：也许是因为彼此确实关系不错，又是在传统佳节，以这样富有人情味的名义送的，而建筑工程和招生、用人大权不同，不属于教育局的业务范围，自己收这种钱没有利用职务之便。


从此，好像顺理成章似的，逢年过节，吴都会按时送上“节日的问候”，送钱的地点基本上是杨的办公室，因为杨总是很晚才下班。到２００４年春节，吴军１２次累计送给杨人民币１８．５万元。


后来因为有了情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杨善德不光被动收受钱物，甚至放下自己知识分子清高的架子，主动开口索要了。１９９８年下半年，为了方便幽会，杨打电话给关系不错的吴军，要借套房子，自己用。吴军提出自己正在盖房子，给杨留一套，但杨觉得不妥。吴军只好从一家房屋开发公司买了一套房子，让侄子（也向杨行贿了１２万元）装修、购买家具，用朋友的名义办了产权证，一切安排妥当后，将钥匙交给了杨。２００２年，房子给了情人的父母居住，并无偿地过户给了情人的母亲。


向杨善德行贿最多的是包工头王飞，王飞行贿是“后来者居上”，他的行贿总额达到了人民币７２．４万元、美金２０００元。当然，放长线钓大鱼，他的收获也颇丰，他先后承建了教育系统某大专院校教学楼、某中学教学楼、体育馆等大型工程。


２００３年，杨的情人调到了南京工作，要在南京买房。杨就打电话给关系已不一般的王飞：“你帮我准备点钱！”后来，因为王飞给的钱是刚从银行取出的，１０万元一捆，连银行封条都没拆，杨没敢用这笔钱交房款，而是从自己放在单位保险柜的贿款中另外取了３０万元交给了情人。


除了工程建设外，教育系统的各种资料、考卷繁多，印刷业务很可观。


杨善德很爱面子，又很谨慎，收受贿赂的金额虽然不小，但严格控制收钱的对象，都是交往多年、并认为是比较可靠的包工头或印刷厂老板，最后法院判决认定的５名行贿人中，３个是建筑工程的包工头，２个是印刷厂的老板。而这些人也确实比较“理解”杨的心理，基本上都是选择逢年过节、出国等这些时机将钱送到他的办公室，其余情况除非是杨主动找他们，如杨为情人三次找包工头要钱要房子，一次找赵林买电脑。


仓皇出逃


最近几年，杨看到媒体上关于反腐败的报道后，心里也紧张，但短暂的紧张过后，又恢复了麻木。法网恢恢，他那种“小心”受贿的做法也只能是自欺欺人而已！


２００３年下半年，连云港市检察院查办了该市原建设局长陈连生受贿案后，民间就有传闻：下一个要逮的就是教育局长杨善德！


２００４年，连云港市检察机关根据上级检察机关的部署和人民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将教育系统的职务犯罪列为打击重点。通过外围秘密初查，２月中旬查办了该市某职业教育学院财务处长万某等人受贿案。一些包工头相继被检察机关找去谈话。杨善德预感到自己要出事，慌忙开始退钱。他分两次退给王飞５８万元，其中３０万元是要来买房的，２８万是他估摸自己过年过节收的；分两次退给吴军２０万元；退给某印刷厂厂长姜海５０００元；让吴军将房子再过户回去，并将产权证和情人母亲的身份证都给了吴军，但没有来得及办理就案发了。


２００４年３月９日下午，市委有关部门通知杨开会。敏感多疑的杨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了，他作出了令自己吃尽苦头、后悔不已的决定：逃跑！他在单位档案室有一个专门用于存放受贿钱物的铁皮柜，他将这些钱物装入一只密码箱，乘着夜色，仓皇逃到了南京，连家人都未告别。


一到南京，他就给情人梅眉打电话：“天塌了！”但南京也不能多呆，梅眉来不及细想，就随着杨上了一辆出租车，开始了逃亡生涯。杨善德不忍心情人跟着自己受罪，一周后，梅眉便返回了南京，杨将随身带着的密码箱交给了她，里面装有现金人民币３０多万元、欧元５０００元、港币１．７万余元、美金７０００余元，还有价值万余元的戒指等饰物。


以后的１００多天里，杨从安徽逃到江西，又流浪回到安徽，一路上只能住不要身份证的小店，吃饭就在路边脏兮兮的小摊。随身携带的现金几次被盗，也不敢报警。原有的前列腺病、颈椎病等又发作，却不敢去医院看。最后，他逃到安徽马鞍山，租了房子，躲了起来。


别看杨在教学、管理上能力很强，但在生活上他的自理能力很差。为此，他的一个叔叔赶到马鞍山，雇了个人照顾他。后来，杨厚着脸皮，通过他的叔叔，将案发前退给王飞的５８万元、吴军的２０万元要了回来，放在他叔叔那儿，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７月２１日被抓。当他听到熟悉的乡音时，反而有了一种亲切感。归案后，连云港市检察院坚持文明办案，先安排给杨治病，再讯问，让杨感动不已：“天天担心被抓，吃不好，睡不香，常常半夜惊醒，弄得浑身都是病，再晚抓我几天，我可能会死在外边了。早知道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投案自首了。”


案发后，杨善德承认，自己走到今天的结局是自己没有想到的，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自己思想上放松了警惕性；二是制度缺失。
或许是为了面子，或许是为了保护梅眉，杨善德竭力避免提及他与梅眉的事。但办案检察官认为，婚外情也是他走上犯罪道路的重要原因。虽然他说梅眉从来没有向他要过钱，但客观情况却是：他受贿的几笔大额贿赂都是为了情人，他也承认“不是为了梅眉，也是为了梅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