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免漆板价格:蔷薇满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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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满篱

 

蔷薇,本名墙靡,李时珍《本草纲目·草部》:“此草蔓柔靡,依墙援而生,故名墙靡。”蔷薇还有许多别名:刺红、买笑、宝相、野客、锦棚儿、锦被堆、金钵盂、佛见笑、七姊妹、十姊妹,……光看名目,就让人十分动情。蔷薇花开时连春接夏,嫣然花发,翠蔓葳蕤,花团锦簇,一片浓艳,轻风拂来,花影婆娑,落红阵阵,异香氤氲,清馥可人,真所谓“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一架长条万朵春,深红嫩绿小窠匀”,难怪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戏题新栽蔷薇》中竟然会写出“少府无妻春寂寞,花开将尔当夫人”这样的诗句。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然而这是文人雅士眼里的蔷薇:要有水晶门帘,要有院子,要有篱笆,要有花架,还要有心情。

而记忆里的蔷薇,则跟孩提时的嘴馋有关。

女作家张洁在散文《挖荠菜》中写她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困而变得“那么馋”,连刚抽出嫩条还没打花苞的蔷薇枝,把皮一剥,就能吃下去;刚割下来的蜂蜜,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青豌豆。因而被别的孩子跟在身后,拍着手、跳着脚地叫着:“馋丫头!馋丫头!”。

其实跟贫富并无多大关系,人在小的时候,嘴都很馋,野草莓(蛇果果)、野荸荠、芦苇根、青蚕豆、莴苣笋、猫脚爪草,野蜜蜂“蛋”,甚至大人生病撮的中药里的甘草玉竹……都是孩子们的美食。又比如这蔷薇,几百年前的乡村小孩,就喜欢吃,前引李时珍《本草纲目·草部》说:“蔷薇野生林堑间,春抽嫩蕻,小儿掐去皮刺食之。”虽不是“贫到骨”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吃野蔷薇的枝条。

那时候,小村里残缺的土墙,野外小河沟壑边,田头土墩上,似乎到处都有野生的蔷薇。野蔷薇一般在三月里萌发枝条,四月里开花。刚抽出来的枝条,叫,如果生长在较肥沃的泥里,那蕻会长得非常粗壮,不过刺也很尖大,不小心碰上了,会扯拉住衣服,也就是宋代词人周邦彦写的“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有时说不定还会划破手指。提篮割草时,或在田头玩耍时,看见野蔷薇的嫩条,折下来,撕去皮,就往嘴巴里塞。……

    稍长大后,虽说好多年在外读书,工作,但并没有离开小村。几间茅屋,小小的院落,泥垒的院墙。初夏的晨雨过后,站在小院子里,看星星点点的嫣红点缀在绿叶中,苍翠欲滴;傍晚,妻在厨屋里煮晚饭,烟囱上飘着一缕缕炊烟,孩子们追赶着鸡鸭,“咯咯咯”、“呷呷呷”,它们边逃边抢着觅食;……这时的我,坐在院子中的小竹椅上,沏一壶清茶,看着在晚霞映照下,绿色的叶,红色的花,一朵朵,一簇簇,争香斗艳;抑或夜里,在浅浅淡淡的月光下,是浅浅淡淡的绿的叶、红的花,夜风轻吹,也是浅浅淡淡的香气……这是蔷薇留给我的难以忘怀的记忆。

中年之后,移居市廛,田野风光已不复再见,别说野蔷薇,连栽种的蔷薇也很少得见,因此在灯火繁华中总有种失落感。人,是在土地中诞生,在土地上成长的,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富贵贫穷,都会有一种想回归土地的强烈的本能和欲望,时时想让脚踩在泥土上面,然而——

如今的城市,高楼林立,已经没有了院落,底楼有院子的人家,不仅院子小得可怜,而且都铺上了地砖,水泥围墙上则插满了碎玻璃,很少有种花草的。……小区四面呢,大多围着铁栅栏,偶尔有一丛蔷薇,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不仅不美,反而有点煞风景。

曾做过梦,梦想再有个院落,三面是篱笆墙,篱笆墙边上种满蔷薇,而且是一年四季开花的那种蔷薇,叫七姊妹、十姊妹,花开起来一簇簇的,七八朵,十几朵聚在一起,花团葳蕤,就像一堆锦被。

但这只能是永远的梦了,因为小村已经没有了,如今我和我的家人们都被困在钢铁水泥的森林和堡垒里,已经失去了农村,已经失去了土地,再也没有了蔷薇满篱的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