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品店头像:十位指挥家解析马勒交响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8:54:03
●查尔斯·麦克拉斯爵士评介马勒第一交响曲

马勒第一交响曲别名“巨人”,是马勒本人最为倚重的作品。因为它是马勒亲自指挥演奏得最多的一部交响曲。这部交响曲原本有五个乐章,其中四个乐章统一由一个下行旋律的第四主题所贯穿着,唯独第二乐章“布鲁敏”例外,因其风格不协调,马勒后来将第二乐章删除。于是第一交响曲定型为现今的四乐章形式。

乐曲开头是一段大场面的自然风光描绘。弦乐奏出悠长的八度和音,随后下行音阶的第四主题首次亮相,由木管组演奏。然后是风景画。布谷鸟鸣叫,远处传来急促的猎人号角。该段开头音乐与整部作品稍后的整体风格反差极大。当乐曲进入较快的段落时,我们听到了熟悉的旋律,《清晨时分穿越田野》,这是马勒声乐套曲《旅人之歌》中的一首。这段旋律成为这个快板乐章的主题。《旅人之歌》一共四首歌曲,其中另外两首歌的旋律也分别被第二和第三乐章所引用。

第三乐章的风格相当另类。其旋律何止是难听,简直算得上丑陋阴暗。和声怪异,配器刺耳。 我感觉马勒脑海里呈现的是一幅葬礼图景。猎人的葬礼。送葬的棺材后面跟着一群野兽。野兽们为猎人的一命呜呼而兴高采烈。该乐章的开头便剑走偏锋,由低音大提琴演奏一段人所共知的《两只老虎》,作为乐章的主题。该旋律逐渐转为卡农曲式,其它乐器渐次加入,而双簧管凌驾乐队之上,吹出怪诞的变奏,随后,变奏的任务从双簧管改为降E大调单簧管。 旋律再度变为刺耳难听。当年第一交响曲在维也纳首演时,这个乐章曾经遭受评论界猛烈抨击。当时的人们一致认为交响曲应该优美动听,马勒这种自然主义的写实风格严重与之背道而驰。

第四乐章的演奏,需要一个超大规模的乐队。音乐之震撼,可用上穷碧落下黄泉来形容。乐章开头是阴郁冷酷的第四主题,初听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随后,该主题逐渐变得柔和温顺乃至优雅,最后终于变成优美的歌唱性旋律。这是马勒的神来之笔。优美旋律初时由铜管乐器轻柔地奏出,几近暗哑。当年马勒在指挥演奏这一段时,经常变换配器方式,圆号有时加弱音器,有时却不加,仅要求轻声演奏。这段音乐相当精彩,音乐主题由C大调开始,忽然便提升为D大调,即整部交响曲的主调。整部交响曲进行至此,是最精彩的一瞬。乐章结尾时,再度回归优美的歌唱性主题,当年马勒在乐谱上注明,所有圆号手此刻必须起立演奏,并尽量发出最宏亮的声音。如今这种方式早已是爵士乐队的惯用手法。以前我在美国科罗拉多参加艾斯本音乐节并指挥演奏这部交响曲时,刚巧当地正举行圆号爱好者大会,于是我在这演出到这一段时,特意请了30位圆号手加盟演奏。

音乐逐渐加快,向宏伟的高潮冲刺,从F小调变为降D大调,其间还经过C大调和D大调。我们乐团本身只有8位圆号手,为了达到双倍音效,我们在录音室里把圆号部分录了两次,然后叠加在最终的录音带上。

关于第一交响曲的唱片,我个人最喜欢布鲁诺·瓦尔特的录音。他很了解马勒,知道怎样把马勒音乐中的精髓展现出来。瓦尔特的唱片中还收录了一段他的访谈录音,讲到马勒本人如何调教乐队。马勒指挥交响曲演奏的思路经常改变,不停地折腾乐队,以追求音响效果的通透澄澈。马勒虽然创作结构宏大的曲子,但他历来也对音乐配器的精致和清澈音效孜孜以求。马勒希望音乐的各部分都清晰可辨,让台下听众能听清每一种乐器,每一处细节。

 

指挥家布鲁诺·瓦尔特(Bruno Walter)指挥的《马勒第一交响曲》唱片版本之一

 

  • 指挥简介:查尔斯·麦克拉斯(Charles Mackerras),澳大利亚人,出生于1925年11月17日,于2010年7月14日逝世。麦克拉斯长期生活在英国,在其指挥生涯内,曾任悉尼交响乐团、威尔士国家歌剧院、苏格兰室内乐团等乐团的音乐总监;英国皇室在1974年授予他骑士封号,1989年封其为爵士。在世界上众多的指挥家中,麦克拉斯以兴趣广泛和学识渊博著称。

     

    指挥家-查尔斯·麦克拉斯(Charles Mackerras)

●马瑞斯·杨颂斯评介马勒第二交响曲《复活》

马勒是古往今来最了不起的作曲家之一。他的作品涉及一系列宏大命题。他的音乐如今受人追捧,皆因其内涵包罗万象,具有普世意义。既歌颂大自然,也嘲讽人生,有爱恨情仇,也有变态扭曲,有杯具,也有洗具。他通过镜子看见他自己的脸,听众则通过他的音乐品味各自的心情。他的音乐在每人的内心撞出回声,于是我们听得见我们的恐惧、犹疑和痛苦。

第二交响曲正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向自己提出宏大问题的同时,听众们也受到了同样诘问。生命是什么?生活是为什么?未来是什么?我们死了以后去哪里?各种疑问接踵而来。然后,马勒笔锋一转,开始描摹人类心灵之种种。直到最后乐章,他才对第一乐章提出的诸多问题做了回答。他的答案是——复活。因为他相信来世,相信每个人会经历很多次来世。

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一首葬礼进行曲,而且是第一交响曲中的英雄主人公的葬礼。英雄因素遍布马勒每一部交响曲。那么,英雄又是谁呢?英雄就是我们。英雄就是马勒。从这一点看,肖斯塔科维奇与马勒颇为相似。肖斯塔科维奇也总是把自己带入英雄角色,然后写入音乐里。马勒不是遗世独立的旁观者,马勒总是将自己置身每一个情境中。现在他把自己当做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死者。于是我们跟随马勒亲历人生的不同阶段。

第二乐章是对人生美好时光的回忆;而第三乐章再度提出哲学命题,而且更为深刻。该乐章取材于马勒原创的一首歌曲,内容有关帕多瓦的圣安东尼向鱼类布道。当然,这寓言其实还是针对人类的。该乐章充满了幽灵和黑暗,鱼儿们听完了布道,转身便忘得精光。他们才懒得伤脑筋呢。这正是马勒对人类的观感。于是,最终的结论有了。你可以向人类苦口婆心地宣讲,你可以向他们布道,你可以告诉人们该如何生活,该如何遵守禁忌,但是,人们总是无动于衷。于是,马勒在音乐中大加讽刺挖苦嘲笑,并且相信,只有极少数人能明白他的这些含义。

马勒的愤世嫉俗其实相当适合对现代社会的评价。21世纪的人类科技水平已经登峰造极,按理说人类的德行也该有相应的提升,但现实情况却相反。人类的心性依然蒙昧。人类已经能飞上月球,但是心智水平却还是原始。因为我们不肯从我们的错误中吸取心得,我们压根儿不在乎我们的心灵是否得到升华。出人意表的是,马勒在这段涉及严肃哲学命题的音乐中,特意采用了轻快甜美、宛如街头小调的旋律。这种怪异手法正是马勒的拿手好戏。 第四乐章,“初光”,是一段非常深刻的有关灵魂和上帝的音乐。这段歌曲必须用孩童般的嗓音演唱,才能表现纯真如孩童的情愫。这也是马勒的信条之一。孩童对事物的反应才是最真挚的反应。

第五乐章是一段效果惊人的幻想音乐。骇人心魄的死亡进行曲之后,传来了庄严的召唤,这是上帝和末日审判的召唤。在这里,合唱队以最轻柔的方式加入进来,唱出向上帝的祈愿,并显得格外的乐观。答案就要宣布了。大家都在等待着上帝做出宣判。可是宣判并没有到来,压根儿就不存在。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人们并不会受到末日审判。于是万籁俱静。这一时刻非比寻常。你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却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好比婴儿的降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写出这样的音乐。而只有莫扎特那样的天才,才能把这样的音乐写得不假思索。

环球公司最新出版的总谱中做了500多处修正。有些错处确实可能是马勒当年作曲时的失误。毕竟人人都可能出错的。即便贝多芬也会出错。当年我的老师经常说,“随他去吧,不必改过来,因为我们很愿意犯天才的错误。”我们真的应该弄明白马勒的本意究竟是什么。不过,马勒本人对这部交响曲也是一改再改,不断修饰,直到1910年在巴黎首演。我们可以理解马勒的一再修改,因为对马勒而言,终极答案其实是不存在的。

 

  • 指挥简介:马瑞斯·杨颂斯(Maris Jansons)1943年出生在拉脱维亚里加。1979至2000年,杨颂斯担任挪威奥斯陆爱乐乐团首席指挥,1997至2004年担任美国匹兹堡交响乐团音乐总监;目前他兼任欧洲两大优秀交响乐团——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与德国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之职。

     

    指挥家-马瑞斯·杨颂斯(Maris Jans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