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怎么红的:解讀「當官不如為娼,為娼不如從良」的真實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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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當官不如為娼,為娼不如從良」的真實含義

收藏 發給朋友 來源: 鳳凰網    發布者:隨風一劍 瀏覽357次 時間:2011年7月20日 20:40

核心提示:有個叫唐端的米商,向來羨慕陳運昌長袖善舞,正想謀這差使,便花了一大筆錢向劉老爺行賄,被委作糧庫吏。這下子他可得意了,只當致富就在眼前,除夕時還特意請人寫了一幅春聯:「戶吏堆金寶/房科積玉財。」

據羅大經著《鶴林玉露》記,北宋名臣張詠在崇陽當縣令時,有一天恰巧從縣庫旁經過,正見庫吏從裡面出來,鬢邊巾下,掛著枚亮晶晶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一看,是枚大錢。「這是什麼?」張詠質問。「庫錢呀,」庫吏全然不懼,如實回答。沒料到這位自小「喜任俠,學擊劍」的七品太爺脾氣挺躁,馬上讓隨從把他掀翻在地,要動脊杖。庫吏高聲分辯道:「一錢何足道?你能打我,還能殺了我?」張詠一聽更怒,立即宣判道:「一日一錢,千日一千,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然後親自動手,拔劍斬了這庫吏,再申報御史台自劾。這件事在崇陽縣傳了好多年,都說張老爺敢動真格。

何以這位管庫吏如此有恃無恐呢?官場有諺:「當官不如為娼」,「娼」作倉庫之「倉」的諧音用;管庫吃庫,那可是公開的秘密呀;而且照例都是老爺和小吏合夥著吃,偏偏張詠又想當清官,脾氣又火爆,不接受這庫吏傳遞給他的暗示,還逾越法度宰了他。

躲過張詠這一劍的庫吏,比比皆是,一般的庸官根本不敢碰這種人。庫吏吃庫的最客氣的方式,是挪用庫銀放債生息;如系實物貯庫,則有以次充好乃至報損註銷等種種手段。為什麼說庸官不敢碰庫吏呢?你不去碰他,他還能保證你在離任辦移交時有個賬目與實物相符;倘若平素隨時盤點,堵死了他這一條穩穩生財的出路,屆時就會弄點顏色給你瞧瞧了。倘若是貪官,那就更可以蠅營狗苟,進一步做造假賬目或監守自盜的事了。即以「沒收入官」這一項來說,貪財的老爺非得有庫吏當幫手不行。當然也有不夠老練反過來吃了庫吏虧的,如明人周玄暉著《涇林續記》中,就追記了一件發生在元朝時的事情:長州縣衙庫吏葉景初勾結陸縣尹監守自盜,陸縣尹白條支用庫款達一萬多兩,葉景初再按其支用日期和細目,逐項加倍填寫數字,這就把自己的貪污罪名全歸到了縣太爺名下。等到肅政廉訪使來巡察官紀官風時,他把這本假賬目往上一交,自己帶著贓款遠走高飛了。剩下來的虧空,全得由陸縣尹兜著。這種事情見多了,州縣老爺們又養成一個不成文的習慣,一旦有庫吏虧空的事暴露,還得設法替他瞞著,讓他自己動腦筋彌補,千萬不可逼得太急,狗急跳牆,翻將出來,最吃賠累的又是當官的,你還得替他揩屁股,揩不乾淨你走不了,再不就是免官革職。試想有這一層一層干係擔待,管倉庫能不是個好「出息」嗎?難怪有當官不如為娼(倉)之說了。

為娼又不如從良(糧),糧房的生發更多,因為這裡面全是穀物,倒騰抽換的餘地比銀庫料庫更大。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縣屬常平倉裡有3000石谷放著,糧房書吏向老爺稟報說,這批穀物已放了兩年多,部分已經霉變,應該賤價處理掉,再更換3000石新谷進倉。按倉法,這是允許的,老爺批准後,照例由糧房經辦。於是好谷也充賤谷賣,不過這是記在賬目上的價格,賬目和實價之間的差額,便是一筆可觀的「出息」。再從這個例子引申,根本沒有稟報出賣,就同老爺合夥,把這3000石谷賣了,另買3000石次貨粗料進來頂替。下一任官員來接印時,3000石實物與3000石賬目都能對得起來,豈知「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呢?

不過這在官場上也都是公開的秘密,因此庫吏糧書,向來被視為肥缺。《警世通言》卷15介紹昆山縣衙門,「那庫房舊例,一吏輪管兩季……眾吏因見是個利藪,人人思想要管」,最後竟公議出一個「當堂拈鬮」的方式,而堂上做領導的亦居然認同。當官的限於體制身份,不屑於或不能夠去經手這些,但伸手向他們弄些錢用用是明份賬。反過來,能夠幹得了這一行的,也必須是老奸巨猾才行,否則也一樣是吃不了兜著走。舉個例:清朝光緒時,廬江縣糧庫書吏叫陳運昌,「管庫有年,老而多智」。甲申(1884)冬,新任知縣劉某人接篆,常向他要錢,不能及時供索,老劉光火了,叫陳運昌滾蛋,宣佈另募糧書。有個叫唐端的米商,向來羨慕陳運昌長袖善舞,正想謀這差使,便花了一大筆錢向劉老爺行賄,被委作糧庫吏。這下子他可得意了,只當致富就在眼前,除夕時還特意請人寫了一幅春聯:「戶吏堆金寶/房科積玉財。」來年春天,第一次徵賦開始了,劉縣令責賦於唐,唐端又召來各鄉里胥。當時的制度,是分春秋兩次徵賦,春納四成,秋納六成。廬江人很少有種春麥的,所以老規矩是由里胥出頭向糧食大戶借糧來代繳這四成,等秋天時再向民眾加息收回。這慣例,只要糧房書吏、糧庫庫吏和里胥們勾結好了,是一筆豐潤的進賬,因為實際上並不需要把四成春賦收足進倉,這裡面的時間差和谷價差折算成銀錢是相當可觀的;反過來對老百姓講,剝削是加重了,但要想度過春荒,也不失為過關之計。但是姓唐的不懂這裡面的門道,那些同事和里胥們也等著看他笑話,最終是春賦收不進來,老爺又催著快辦,而「唐大窘,補苴彌縫,傾產不足償賦,無以為計,乃自書其事,吞鴉片煙以死」(《清稗類鈔·胥役類》)。問題是唐端破了產,劉縣令也吃了虧,本來春納虛四秋收實足這道道裡,有他照例分成的好處,而現在不但拿不到好處,還因糧吏自殺將田賦收不進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肯定會影響到他的考語;倘若到了秋收後還出毛病的話,撤職候處或自己賠累恐怕就難免了。

最後結果如何,記載這段史實的人沒作交代。但通常遇到這種情況的善後措施,只有劉老爺再把陳運昌請回來的辦法。他多年來編織就的一張網絡,你收不攏也破不掉,要不咋叫「本朝與胥吏共天下」?

得與為倉從糧並稱的好「出息」還有鹽房。大凡產鹽地區的州縣衙門,多有鹽房設置,掌管民間制鹽、鹽斤外運等事務,中國古代鹽是專賣品,憑這身份,利潤之豐厚不難想像。有人曾模仿劉禹錫的《陋室銘》作《陋吏銘》,專敘經辦鹽務的好處——

官不在高,有場則名;才不在深,有鹽則靈。斯雖陋吏,惟利是馨。絲圓堆案白,色減入秤青;談笑有場商,往來皆灶丁。無須調鶴,琴不離經。無刑錢之聒耳,有酒色之勞形;或借遠公廬,或醉竹西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除了這些以外,凡巡司、驛站、閘關、河泊等署及縣丞、簿尉、學署等廨,以及監獄、刑所等專門設置處,也都有書吏,叫關吏,叫驛書,叫獄吏……亦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為篇幅計,作者就不一一介紹了。

(本文摘自《天下衙門》,完顏紹元著,中國檔案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