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华陈乔恩同台节目:看,那凤尾在风中摇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18:42:12

      小的时候,老是那么调皮,每每回到家中,身上的泥土总是在奶奶爱怜的扑打下簌簌下落。“这些都是你一天的收获”,奶奶总这样说。接着,就把我的“收获”扫到院子东边的角落,日久之后,竟也堆成了一个小土丘。奶奶索性又去挑了两担田泥,整成扁担长的一垄菜地,种了些许葱蒜,从此我便有了作为农村孩子的第一份农活:每天下午提水浇菜。我倒是也把这寸菜园照顾得郁郁葱葱。“年纪小小就会伺弄庄稼,长大定是好把式!”四围邻居在我奶奶面前这样说。每当这时,奶奶总会爱抚一下我满是草屑的头发:“长大就不伺弄庄稼了,咱要读书学文化哩,就像云姐姐那样。”

        隔壁那个大我10岁的云姐是个漂亮的人儿,漂亮的人总有一些爱好,云姐也不例外,她对花草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每次归家总带回一捧姹紫嫣红和满身的香气,常常都会顺手给我一朵蓝的蝴蝶花或红的凤尾花。

      “叫姐姐,这花就是你的。”她每次都是笑盈盈地蹲在我面前,或黄或白的连衣裙和18岁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引起我早萌的羞涩。我接过她给我的花头也不回跑回院子,爬上围墙,坐在黄昏的阳光下偷偷闻着手中的花香。

       当我第三次从围墙掉下来的时候,爷爷就决定拆了它。两天以后,所有路过的人都看得到我的菜园。那个黄昏,云姐姐居然还在这里发现了一只小小的蝴蝶。这回她也夸了我,但不是像别人那样说我是好把式,而是“聪明”,“弟弟你好聪明。”还是蹲在我面前,不过没有笑。没有笑的夸奖才是真实的——从她那里,我第一次学会以神情来区分赞美之词的真伪。

       我没有围墙可爬,但是却多了一个伙伴。云姐回家时不再关进她的屋子里,而是喜欢坐在我的菜园边看书,累的时候便教我一些常用字。

       当奶奶把我的劳动成果都摘了送人之后,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看着空荡荡的一垄泥土,云姐姐给我一个布包,“这些花籽给你,你要好好种,姐姐回来看呢。”声音依旧柔美,眼睛里却没有以前的光彩。那天她是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袋离开的,说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找她的理想,我没能体会她说的理想是什么,却很清楚地听见奶奶的叹息声:“可惜呢,听说就差一分。”

       不过,她那句“你要好好种,姐姐回来看呢”却给我莫大的动力,第二天我就扛起比我还高的锄头开始新一番的劳作。“这样种不会活的,你放着,奶奶帮你。”奶奶拿着水壶心疼地跟在我后面,可我却固执得近乎疯狂,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些把这些种子放进地理让它们早点发芽开花。“这样云姐就可以早点回来了。”我告诉自己。

       只是,那些种下去的花籽正如奶奶说的那样,没有一颗生根发芽。

        少年心性总是比较轻易改变,当初的坚持后来也开始慢慢松懈。9岁那年被父母接去城里读书后,我也就慢慢的忘记这件事情。那垄种着我对云姐的期盼的菜园再也没有去打理,只是在每年寒暑假期回去看望爷爷奶奶的时候顺便看看。直到我13岁那年最后一次回去,那些花籽都还没发芽,而云姐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兴许都烂了。”我告诉自己。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往事更是过眼云烟,转眼我已大学毕业并也参加了工作。今年清明回老家为爷爷奶奶扫墓时顺带又去看了我儿时的小菜园,老家那近十年没有住人的房屋早已荒废,但是使我诧异的竟是原本属于院子的地方现在却长满了红艳艳的凤尾花!

         我正看着这些花发呆时,隔壁云姐的家们突然呀的一声开了,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30多岁的女人,疲倦苍白的脸庞隐约带着一种熟悉的秀美,是云姐!

        那天,我和云姐就坐在曾经坐过的这个地方,从傍晚到深夜,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暮春的夜寒打破了沉默,“我给你的花籽没有长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云姐轻轻的问。

       “因为啊,凤尾花的花籽跟别的种子不一样,它有一个美丽且坚实的外壳,你把它直接种到地里它是长不了的,不过你要是把它放到温石灰水泡一下,它就能生长,疯狂地生长。我想这是因为受到刺激的缘故吧,正像有些人一样,本来想有个踏实的活法,可是一旦受到命运的摆弄,就可能偏离正常轨迹,而且同样疯狂……”云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成了无声的抽泣。

       那晚,云姐坐到天明,哭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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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我突然收到一个消息,说云姐在房间里用煤气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我回去时,她已经成为一个黑色的木盒被静静地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寄放处。她父亲——那个被我称为坤伯的人,给我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上面只有十七个字:弟弟,帮我整理房间,把我带到有花的地方!

        字迹如人一般清秀,可字在人已不在了。

        在云姐的房间,我在衣柜最底层找到她18岁时穿过的连衣裙和几个包着凤尾花籽的小口袋。而在一个化装箱里面,我发现了一些注射器和少量白色粉末。在她床垫下找到的几本笔记,终于让我知道了她去寻找“理想”这些年的生活的全部,终于让我理解了她那晚说的话的含义。

        我把云姐带到她以前经常采花的那座山上,让她随着七月温热的轻风飘然远去。明年春天,这个地方还将鲜花遍野。

        当我经过我那童年的小菜园时,三个月前那些红艳的凤尾花都已凋零,只剩几棵墨绿的的枝干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