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4游兰:5000吨剧毒铬渣污染珠江源头 下游居民癌症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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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吨剧毒铬渣污染珠江源头 下游居民癌症剧增

来源:《新世纪》-财新网 2011年08月22日00:13我来说两句 (113) 复制链接打印[提要] 铬渣——在生产金属铬和铬盐过程中产生,是一种毒性较强的危险废物。两个月前,两个青年为几万元利润将5000吨带有剧毒的工业废料丢弃在珠江源曲靖的河道边,导致河道下游居民收到了严重的污染侵害。非法倾倒的铬渣来自于云南省陆良化工实业有限公司,运输人员因节省运输费用,在曲靖市麒麟区三宝镇、茨营乡、越州镇的山上倾倒剧毒工业废料铬渣140余车,共计5222.38吨。曲靖市环保部门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清理这些铬渣,并对受污染的水体进行处理,虽然问题得到处理,但是环境污染问题依然隐患重重,南盘江为珠江正源,是珠江水系主要河流,一旦污染,将直接影响下游广东省珠江流域水质,导致无法弥补的损失。…[网友有话说]

  剧毒铬渣污染南盘江,惊心现实随之暴露:已有工业废矿处理无序、新增污染排放失控

  财新《新世纪》记者 于达维 张艳玲 见习记者 屈运栩 | 文

  地处云贵高原中部、云南省东部,被称为珠江源第一市的曲靖,自古号称从中原进入云南的第一关。两个月前,5000余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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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毒工业废料,逃过层层监管,被两个无知的闲散青年为了几万元的获利倾倒在河道边。珠江源生态环境受到极大威胁,整个下游也人心惶惶。

  尽管曲靖政府已进行处理,目前也尚未确认造成严重污染,但信息未能及时向社会公开,铬化物随意堆放的历史遗留问题,以及环保部门监管不力等等,诸多问题引人深思。

  从目前的监测数据上看,珠江上游的水质并未有明显的恶化。但污染事件已敲响了警钟:珠江源污染隐患重重,治理工作任重道远。

  “谁毒死了我的羊”

  6月7日、8日两天,曲靖久旱逢雨。6月11日,午饭后,家住曲靖市三宝镇张家营村的陆纪财,让在他家打工的亲戚和村里另一户村民张忠德一起,去山里放羊。

  下午3点左右,二人放羊来到山上一个叫做黑煤沟的水塘边,羊看到水就跑去喝,但喝水后开始痛苦嘶叫,草也不吃。当晚11点左右开始有羊死亡,兽医站的医生来打了针也没有用。畜牧站的医生确认:羊是中毒了。

  陆纪财的妻子杨石唤告诉财新《新世纪》,她儿子盖房、结婚时,家里欠下了十几万元的债,今年因大旱又没种烟叶,养羊是家里主要收入来源。“看到这么多羊死了,当时我就气哭了,谁毒死了我家的羊?!”她清点了一下,当时上山的51只羊,有38只死亡,还有13只奄奄一息。张忠德家的羊死了26只。

  第二天早上7点半,这事报到了政府。经过当地环保部门的调查,确认这些羊是铬中毒。在羊喝水的水塘边,发现了许多青黑色的铬渣。由于雨水冲刷,铬渣中的剧毒成分流入了水塘。

  张家营村委会主任李财安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这些铬渣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但不知道有害。第一车何时运来不清楚,至迟在4月底的时候,护林防火员已经在山里发现一堆青黑色的矿渣,当时以为是垃圾。

  此后一个月中,张家营村又陆续发现了许多铬渣,幸好今年入汛以来一直没有降水,山上的这些铬渣才未造成严重危害。

  在三宝镇发现铬渣倾倒后,曲靖市环保部门又相继在越州镇和茨营乡发现了更多的铬渣堆,总量超过5000吨。当地政府为此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清理这些铬渣,并对受污染的水体进行处理,以避免危害扩大。

  8月16日上午,财新《新世纪》记者来到越州镇寨上村的秦家坟。土路两边曾经是2000多吨铬渣的堆放地,目前留有铲走渣土后留下的痕迹。泥地上,偶尔还可以发现从土壤中渗出的金黄色的铬盐。

  在一条几乎垂直的干涸的溪流河道边,曲靖市麒麟区环境监察大队副队长尹正武说,这地方是最难清理的,因为铬渣沿着河道撒了下去,废料中的六价铬有剧毒,水溶性强,一旦下雨将随着溪水流入下面的水库,而下游水库与南盘江相连,南盘江正是珠江源头之一。

  尹正武称,当时寨上村把闲着的劳动力都召集起来,大约两三百人,干了三四天才清理干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发现什么宝贝了。”

  铬渣清理完毕后,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平息,等待事故责任认定后,对村民给予赔偿。

  相关赔偿却两个月迟迟没有进展。8月12日,《云南信息报》 发表题为“5000吨剧毒铬渣来了,羊死了,猪死了,水也不能喝了”的文章,引发全国媒体,特别是珠江下游的广东媒体的关注。

  当地水库被铬污染的水,在处理“达标”后,直接排入珠江源头南盘江,更引发下游广西、广东居民的担忧。

  铬渣何来

  8月13日,曲靖市政府对这一污染事件发出通报,指出非法倾倒的铬渣来自于云南省陆良化工实业有限公司(下称陆良化工)。

  通报指出,此前陆良化工未经环保部门同意,与贵州兴义三力燃料有限公司(下称贵州三力)签订铬渣运输协议。两名运输人员吴兴怀和刘兴水在承运过程中,因节省运输费用的眼前利益驱动,在曲靖市麒麟区三宝镇、茨营乡、越州镇的山上倾倒剧毒工业废料铬渣140余车(茨营乡1车、三宝镇40车、越州镇100余车),共计5222.38吨。

  通报中强调,不存在铬渣直接倾倒进南盘江和水库的情况。现吴兴怀、刘兴水两人已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正在按司法程序处理。

  陆良化工公司位于陆良县西桥工业区,是滇、桂、黔三省区唯一的铬化工生产企业,主要产品包括重铬酸钠、铬酸酐、重铬酸钾、氧化铬绿。

  该公司出产的铬盐产品,可用于给不锈钢镀铬防锈,提高光洁度,但生产过程中有大量的铬渣产生。大约生产每吨铬盐产品要排放2.5甚至3吨高毒性铬渣。这些铬渣大多就地堆放在厂区周围,仅有少数采取筑坝封存等方式进行防护。

  8月15日下午,财新《新世纪》记者来到陆良化工的铬渣堆放场,堆放场周围竖着几块“铬渣堆场、禁止放牧”的石碑。在占地数亩,高近10米的渣土堆上,陆良化工的工人正在打木桩,渣土堆边上,一辆卡车已经拉来一车石棉瓦,准备建渣土堆的顶棚。

  陆良化工总经理汤再杨称,这个渣土堆在20多年前这个厂刚成立的时候就有了,他们2003年收购这个厂的时候,渣土堆已经有28.84万吨,到目前还剩一半。收购之后的新铬渣都进行了综合利用,没有堆在这里。

  据汤再杨介绍,陆良化工于2008年建成投产了14万吨堆存铬渣无害化利用项目,每年可处理2万吨铬渣。不过,这样的处理能力远不能满足该公司的铬渣处理需求,因为每年新产生的铬渣有3万吨。

  汤再杨表示,一期工程是立窑,处理能力比较有限,年处理能力只有2万吨;二期回转窑工程完成后,年处理能力可以达到8万吨,铬渣堆三年内应该可以处理完。

  出于加快铬渣处理速度的考虑,今年年初陆良化工开始寻找能够接受铬渣的处理企业。

  经办此事的该公司副总经理左祥林向财新《新世纪》记者出示了一份《铬渣供给合同》,其中约定:贵州三力作为乙方,负责找车运走铬渣进行处理,并确保运输过程中的安全;陆良化工作为甲方对乙方的运输过程进行监管。陆良化工负责为乙方的运送车辆装车,并承担100元/吨的运输费用。运输过程中出现交通和污染事故,由贵州三力负责处理。

  “这是一份无效合同!”曲靖市环保局一位工作人员说,因为贵州三力根本就没有铬渣处理资质。

  关于这一合同,贵州三力负责人徐先生对财新《新世纪》记者表示,合同只是意向性的,“我们想搞一种提炼,做无害化处理,就搞了点样品过来,发现无害化做不了,成本太高;提炼也没什么价值。后来就没拉,合同就没执行,也没有派车去。”

  左祥林承认,贵州三力确实没有直接向他们要货,只是涉案的两名运输员,吴兴怀和刘兴水称贵州那边要货,就让二人拉走了,之后也没过问。“这是我的失职。”左祥林说。

  据曲靖市麒麟区公安分局当时办案的杨警官介绍,刘兴水和吴兴怀是表兄弟,二人均初中未毕业,也无正当职业。早前做过倒车拉煤的生意。吴兴怀偶然听一个在陆良化工开装载机的朋友说,厂里有很多矿渣需要运出去,厂里倒贴运费,矿渣还可以再卖钱。吴觉得这其中有赚头,就通过其朋友接下这个生意,表示可以将矿渣往贵州送。

  根据刘兴水的交待,他们运了一次下来,发现陆良化工给的100元/吨的运费不够成本,拉到贵州三力的实际运费为105元/吨,即使再补贴20元/吨,两人也觉得没有赚头。

  二人商量,干脆把矿渣倒掉,直接赚陆良化工给的100元/吨的运费。于是他们找了11个司机和11辆大货车,从陆良化工拉了5000多吨的矿渣,都直接倒在了当地。扣除给司机的35元/吨的费用,他们二人每吨可以赚65元。

  根据曲靖市政府的通报,刘、吴二人的第一次倾倒是4月28日,直至6月12日。通过核对陆良化工铬渣出厂的过磅单,不包括运到贵州的50吨,刘、吴二人共运走5222.38吨铬渣,全部倾倒在了曲靖当地。

  到6月17日全部清理工作完成时,曲靖市相关部门共清理铬渣及受污染的泥土总计9130吨,全部运回了陆良化工的专门堆放点。

  财新《新世纪》记者获知,6月14日曲靖公安机关就已经拘留刘、吴二人;7月21日,以涉嫌污染环境罪将二人批捕。

  但至今,陆良化工相关责任人未被追究刑事责任;当地环保部门的失职也没有受到任何追究。

  隐患重重

  自上个世纪50年代起,中国陆续建了70余家重铬酸钠化工企业,重铬酸钠是铬盐系列产品的母产品,用途广泛,企业效益好但污染严重。在生产金属铬和铬盐过程中产生的铬渣,是一种毒性较强的危险废物。

  至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政府开始重视铬渣污染的控制,全面整顿铬盐行业,逐步关停并转了40多家铬盐企业。企业关闭后,却留下大量“无主”铬渣堆。上海、天津、苏州、锦州、包头、武汉、青岛、杭州、沈阳、江门、长沙、广州、韶关、郑州等20多个城市遗留有600多万吨铬渣。

  2005年,国务院曾向全国发出通知,要求所有历史堆存的铬渣要在“十一五”末全部实现无害化处置,但是时至今日,这一任务并未完成。

  在中国的危险废物分类中,将浸出液中铬含量超过10毫克/升,或六价铬含量超过1.5毫克/升的危险废物,列为有浸出特性的危险废物,主要来自于铬化合物生产、皮革加工、电镀行业、颜料行业和金属铬冶炼。

  对于危险废物的处理,如果需要运出厂区的话,一方面要找到有可以进行无害化处理资质的企业,另一方面要执行《危险废物转移联单管理办法》,由环保部门开具五联单,并对运输全过程进行跟踪。此外,铬渣露天堆放,受雨雪淋浸,所含的六价铬会溶出渗入地下水或进入河流、湖泊中,污染环境,以多种形式危害人畜健康,因此铬渣的堆存场必须采取铺地防渗和加设棚罩等措施。

  但陆良化工的铬渣外运时从未开过五联单,而且铬渣堆也一直就露天放在南盘江边。曲靖市环保局长杨树先表示,出厂要开五联单,但是,这个制度实施后,该厂从未开过五联单。他解释称,以前给铁厂、水泥厂的铬渣,是在厂里进行解毒后运出去的,没有六价铬,不是危险品。

  陆良化工董事长徐建根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该公司需要等到二期改建工程完成,大约三个月后才能具备全面处理厂里废渣堆的能力,但这也只是短期能力。而整个南盘江流域有近400万吨的含有六价铬的渣土,都是上个世纪六价铬未列入毒害品的时候造成的。

  徐表示,全国其它地方还有300万吨“无主”的铬渣,没人处理。政府对此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

  财新《新世纪》记者在现场看到,虽然目前陆良化工的铬渣堆已经进行了防护,但是它的一侧,就是珠江的源头南盘江。渣堆和江面之间,只隔着一堵矮矮的墙。在江的另一面,是一家水泥厂,水泥厂旁边是一个路面沥青搅拌场,在搅拌场和南盘江之间,一个面积几百平方米的水塘里,积满了白色的泥浆,泥浆池和江面之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珠江源环保之困

  南盘江为珠江正源,是珠江水系主要河流,发源于云南曲靖,流经贵州、广西,最后从广东省入南海。南盘江一旦污染,将直接影响下游广东省珠江流域水质。

  据云南省环境保护厅8月13日发布的信息,珠江上游南盘江出云南省境水质优良。监测数据表明,今年1至6月,南盘江出云南省境水质优良,水质类别保持在Ⅱ类至Ⅲ类,未检出六价铬。

  截至8月17日,珠江流域下游的广西、广东环保部门未检测出六价铬超标问题。广州自来水公司称供水正常可放心饮用,并提高了对水源地六价铬和其他重金属的检测频率。

  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副总工程师郭军对财新《新世纪》记者表示,水利部已经派出专家,检测结果非一两天能得出。现在就下结论,有点仓促。

  她认为,云南当地的监测范围有多大?当地共清理铬渣及受污染泥土9130吨是不是就是全部?检测了几毫米?水体采样采了多少?污染程度跟污染事件是相关的,土壤污染多深都要详细检测,现在显示水质是安全的,但现在是汛期,是否因被稀释了监测不出来?是否会污染地下水,检测手段对不对?这些问题显然都值得质疑。此外,当地监测过程、方法也都应该公布出来。

  陆良化工所在的西桥工业区,坐落在南盘江边。2007年,作为陆良县政协委员的兴隆村前任村委书记,曾有提案,指称兴隆村由于工业污染导致癌症病人增加 。

  财新《新世纪》记者看到,兴隆村周边有陆良化工的厂区,另有云南银河纸业、龙源锌业、龙海化工、东陆冶炼厂、富强磷石膏厂等排污企业。资料显示,西桥工业园区始建于上世纪60年代末,经多次整治,目前还有化工、造纸、冶炼等九家企业,是全县主要的工业集聚区。

  村民王孔祥称,当地得癌症的,这几年相对以前急剧增多。“南盘江的水很臭,不仅不能喝,用来种田都怕有问题,污染是明摆着的。”

  兴隆村原本生产优质大米和其他禽畜、水果,现在不仅产量严重下降,而且根本卖不出去。

  村民袁潮启说:“我们这里用南盘江灌溉的作物,我们自己都不吃,都是卖给你们城里人和当官的吃。”

  村民们就环境问题向有关部门多次反映,陆良县环保局等有关组织也曾到该村调查,但环保局称,水源质量和空气质量确实不达标,但不能确定患癌死亡的村民就是与这些工厂的生产排放有关系。

  兴隆村村民则称,2006年以来该村癌症死亡37人。对于前村委书记反映的情况,陆良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曾经对兴隆村进行过挨家挨户的调查,调查结果称,从2002年至2010年,只有14人得了癌症,其中11人已经死亡,结论是:该村死亡情况与其他村无显著差异。

  不过,统计材料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统计中癌症的种类上多数是肝癌,占了六例;发病率最高的肺癌,却一例也没有。而在另一份2008年到2010年底的死因统计中,呼吸系统疾病是比例占第二位的死因,达24.4%。

  对此,陆良县疾控中心钱鑫主任称:“当时统计的结果就是这样,我们统计必须要有医院的诊断记录,没有的话不算数。”

  2010年10月,由云南省人大常委会环资工委牵头,17家省级部门联合组织了20家省级新闻媒体对珠江源的污染问题进行调查,当时发现,南盘江流域的渔民由于污染问题已经放弃了养殖业。

  云南省人大常委会环资工委法规处处长华荣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云南正在致力于南盘江流域环境保护立法,目前立法正在调研、论证阶段,收集专家、学者的意见。他说,南盘江流经云南省的多个州、市和县,各方的意见比较多,还没有能够取得统一的意见。其实就立法而言是可以很快完成的,但关键是立法后能不能够真的实行,“因此我们一直采取慎重的态度,现阶段还没有开始实质的起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