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要投对人 21世纪经济报道 2011-08-20

核心提示：“投对人”比投对的商业模式更重要，否则再好的保护条款也不足以保障自身利益。“不要对我说爱人要爱他的灵魂，谁能看清对方的灵魂？”“凡是结了婚的我们要访谈老婆、离婚的我们要访谈前妻、没结婚的我们要访谈爸妈”，今日资本总裁徐新最近的这番表态，足可见投资人为了解“结婚对象”不惜血本。尽管没有人系统地谈过如何“看人”，但从散落于各种谈话间的细节中也可见一斑：如果去看制造业企业，“员工的伙食，厕所是否有味道”是可能用来判断公司前景、团队是否专注。“投对人”比投对的商业模式更重要，否则再好的保护条款也不足以保障自身利益。但投资人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这点在中国尤为困难，因为“缺乏最够的、有信用的公开资料”。有家总部位于香港的PE人士曾举例说：甚至连税收证明都可能不真实。当时他跑到某地去看一家制造业企业，看了生产规模开始怀疑“营收数据”，觉得不匹配。对方却拿出完税证明，最后他还是在印章上找到了蛛丝马迹：“所有的星星的朝向都一致，只能说明这些章都是一次性印上去的”。更多情况下，投资人必须亲自出马。天图创投合伙人王岑就说，在关注有机食品领域的投资机会时，他就曾在几家大的超市“花好几小时”去观察有机食品的销售情况、消费者都是谁等。据深圳好几家看过ITAT的私募基金经理说，他们就是实地观测后最终没投，“无论是产品的品牌、质量，还是各个门店的客流量”都不足以支撑ITAT提供的财务数据。因此与目标企业有关的供应商、经销商乃至竞争对手都是投资人获取信息的渠道。江湖大佬早说过：VC/PE这个行业钱不好赚。“5分钟拍板、上个厕所就确定”只能出现在故事里，终究是个传说。即使阅人无数、练就火眼金睛也难保有一天看走眼。但对前仆后继的后来者而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更像是一句会成真的诅咒。

那心底的“暗”是什么

“万能青年旅店”是石家庄的摇滚乐队。2010年11月，乐队自制发行了首张同名专辑，几乎是一夜间，这个名字突然为天下知晓。他们有一首非常出名的歌，《杀死那个石家庄人》。2001年，一个叫靳如超的石家庄人因婚姻问题与同居女友争吵，盛怒中举起柴刀，将对方砍死。

靳如超的耳朵有点背，是9岁时生病留下的。长期以来，他生活窘困，与邻居、继母、前妻及亲属因些琐事争吵不休。杀死女友后，靳如超自知犯下死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决心报复所有“对不起他的人”。 2001年3月16日，石家庄5栋居民楼相继爆炸。最终，靳如超被执行死刑。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全部歌词如下：

傍晚6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在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河北师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沉默地注视/无法离开的教室/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万能青年旅店”用干干净净的声音唱，唱的却是一个人内心的崩溃。一个清新的秀美的、甚至带点稚音儿的男声，大厦崩塌于前，其歌声却美丽着，清清爽爽，旋律姣好，眼底清亮。乐队的主体，是用坚定的吉他来复，制造一层层扑上、一层层落下、又一层层扑上的节奏与动力的潮涌。主唱、吉他手，偶尔也弹曼陀林。这半梨形弦乐器的玲珑声音，一根弦一根弦脆响着，似在烟雾弥漫、有时被烧黑的大幅画布上绣花，虽然纤弱，却因纤弱更显其秀丽明亮。小号更频繁地出没，像那男子的歌声一样，清亮、俊美又有点含混不清，它的如吉他来复般的短促快奏，这么快，这么响，这么高潮，却决非闷人们一抒胸臆的出口，而更像是世事的翻滚。

那些废弃的大厂、宿舍区里的人，那些二线城市的马路牙子、正在拆迁的一座座工地，被盛世的列车狂暴地掠过、席卷或抛弃，终究还有人不开心。这是一场向着被许诺的美好未来、向着另一种崭新生活的大迁徙，人群汹涌澎湃，欢天喜地，争抢着登上这盛世的列车，指望着冒险的好运、远游的惊喜，至少也盼望着能沾沾光，却有一些人，始终面孔灰暗，心情复杂，自感像被诱捕的鸟、像被灌醉的小丑，在角落里不知所谓地嘟哝。三十年，对大多数人是跨越式发展，是快速膨胀起来的嘻闹，对他们，却是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

溜出时代银行的后门/撕开夜幕和喑哑的平原/越过淡季，森林和电/牵引我们黑暗的心

黑暗的心，黑暗，这是“万能青年旅店”在一首首歌曲里反复出现的词。那黑暗者自己也疑惑着，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黑暗，这黑暗里究竟埋藏着什么，这么沉重，这么无法化解。有许多次，他割开了胸膛，把自己费力地扒开，想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但究竟什么也看不清。它像是空的，但就是有着过载的沉重，如此地沉下去，拖入越来越无语的苍茫。

《万能青年旅店》专辑中，由贝斯手写就的七首歌词，完全属于当代诗歌。除了在词曲咬合上存在严重问题，在个别用词上未臻完善，这些诗在用象征手法描摹现实、刻画处境方面，比那些新闻纪录式的写实更具有概括力。它最特别的手法，使用具象的词，与一箭穿心的警句交混使用：像这些词——洗浴中心、肥胖的城市、独脚大盗、百万富翁、人民商场，都是时代现实中硬梆梆的节点，具体地敲打着这样的句子——我只是被诱捕的傻鸟、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背叛能让你获得自由……如此一来，具象敲响了抽象，而抽象扩大了能指的范围，不同处境里的类似经验，就这么被团结在了一起。

确实，在一个多变的时代，要想如鱼得水、活得滋润，普遍的定律就是，“背叛能让你获得自由”。而有些人的悲剧恰恰是，不能够轻易地背叛，不能够随缘而改变。于是，这一拨不愿与宏伟时间一起奔腾的人，只能成为被抛下的一群，成为时代大熔炉中被炼废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