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荟莲:关于希特勒，关于绘画

编辑怡爽文/
关于希特勒，关于绘画
作者:冯磊   标签：社会2011-02-08 20:58 星期二 晴
1、
很偶然地，在网上看到希特勒的美术作品，感觉有些惊讶。
希特勒，也搞艺术？
不过，仔细审视希特勒的画作，发现其或许无法可以和大师们相提并论。但，有些作品，说句实在话，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点，让我这半个内行感觉非常惊讶。
——比如，这位大独裁者为自己的情妇爱娃所作的素描：画面上，希特勒笔下的爱娃·布劳恩有一张幸福的圆圆脸，这张脸圆润饱满，丰满的脸颊衬托着一双柔和的眼睛，显得妩媚而开心。
从这幅素描里，我们看到的是恋人之间的深情、是浓浓的人性。
从这幅素描里，我们看不到战争狂人的歇斯底里以及集中营里屠杀的残酷。
2、
希特勒十九岁那年还是一个艺术青年。
那一年，他背着背包来到维也纳，试图报考一所绘画学校。但是，由于专业课没有过关，他被拦在学校的高墙之外。
这个时候的希特勒，艺术青年希特勒，怀揣着失望与忧伤在大街上徘徊的希特勒，为了艺术，在维也纳，一直坚持到一九一三年才离开。
在维也纳，他没有职业或明确的人生目标，在用完他继承的遗产和起初领到的孤儿补助金之后，就依靠当临时工和画风景明信片糊口。晚上，他在收容所里过夜；白天，则用于看戏，偶尔也在这座古老的帝都到处溜达。
关于这段历史，有很多人（包括历史学家）感叹说：如果艺术青年希特勒能够被维也纳所吸纳，那么我们的世界可能就从此多了一个艺术家（当然也可能是半吊子艺术家）而少了一个战争狂人；如果希特勒最后成了一个艺术家，或者，整个世界后来就会安静许多……
可惜的是，历史来不得假设。
一所由艺术院校的招生门槛所制造的世界性混乱由此渐渐拉开序幕。
3、
希特勒被艺术院校拒之门外，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或许很正常。
但是，希特勒却认为：艺术学院没有录取他“世界肯定蒙受了重大损失”。
这句话，或者说所谓“论断”（“伟人”仿佛都是喜欢搞点与众不同的论断的）当然有些疯狂和自负。
不过，如果抛开艺术不谈，希特勒说的是对的，因为他以及纳粹集团的疯狂，几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战火。最倒霉的，是他自以为深深爱着的祖国。柏林城破之际，德国有上百万妇女被苏联红军强奸。在德累斯顿以及其他大城市，联军的轰炸机几乎将每个城市撕为碎片……
离开维也纳二十年之后，希特勒成了德国的“领袖”。
有文字介绍说，希特勒深信“不破不立”，他上台后不久，就将6500件现代艺术精品从德国各博物馆、美术馆里清除出来。这中间，不仅德国的艺术家，就是塞尚、高更、马蒂斯、梵高等人的画作也被赶出艺术馆。在希特勒看来，现代派艺术家都是“自由化尝试”的可疑分子，他们的作品都是“有毒的花朵”。
——“世界肯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个疯子并没有说错，至少，在艺术领域，他的清洗被证明是一场灾难。
只是，这样的狂言，除了所谓当家人，还有谁敢这么说？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前几年一名官员被捕时的扬言：“XX市缺少了我，是XX人民的损失。”
很幸运地，XX不是中华民族。
这样看来，狂妄者的预言，往往来自于无拘无束的权力依托以及近乎荒诞的自我感觉良好。——只是，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种快感？
4、
政治家和艺术、或者科学家和艺术之间，究竟应该是种什么关系？
一个政治家，以及他的巨大传媒机器，热衷于宣扬领袖的艺术修养，究竟好还是不好？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无疑，艺术能够为政客的脸上贴金。这也是政治家们屡屡自称是艺术爱好者或艺术家的原因之一。附庸风雅不仅能够为自己改善个人形象，尤其重要的是，同时能够带来更多的物质利益。
前者，可以为其带来大批会尖叫的粉丝。
后者，可以赚得大笔的银子。
胡长清据说字写得很好。以至于他供职的那个省，很多地方都悬挂他的题词。
事实上，这种招牌（我想，可以不客气地称之为幌子），本身更是一种护身符。
——艺术无价，领导题词价值几何？
外人，就无法置喙了。
一个政治家，可以炫耀选民对他的拥护，可以炫耀自己治下的吏治清明。但是，如果一个政治家津津乐道于自己的学识如何，或者津津乐道于自己的书法造诣，甚至热衷于到处题词和显摆，我想，这未必就不是一种灾难。
历史，早已经证明了这个问题。
5、
媒体报道称，有诗人写作很久没有起色。后来，他通过实业发了一笔横财。再后来，他慷慨掏钱赞助文学杂志。只不过，诗歌刊物除外。
这位财大气粗的老板说，当年自己给诗歌刊物投稿，从来都是石沉大海……云云。
没钱的时候，搞艺术；有钱（权）的时候，糟蹋艺术。
希特勒，也是如此吧。
6、
九百年前，正是北宋王朝进入后期的关键时刻。一个叫赵佶的孩子呱呱坠地。
这个人，就是宋徽宗。
学历史的时候，老师介绍赵佶的瘦金体。那长长的撇和捺，留给人一种雍容大度的华丽感觉。
在艺术史上，瘦金体被很多人看好。
不仅书法，在绘画方面，徽宗皇帝也有杰出的成就。他的这些成绩，当然来自于潜心钻研和耐心观察。在花鸟画理论方面，这位皇帝曾经写道：“孔雀登高，必先举左腿……”
其细心，竟然可以到达如此地步。
这样一位艺术家皇帝，给国家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灾难。
公元1126年底，金兵再次南下。12月15日，金人攻破汴京，金帝废宋徽宗与子赵桓（钦宗）为庶人。公元1127年3月底， 金帝将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百官数千人，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法驾、仪仗、冠服、礼器、天文仪器、珍宝玩物、皇家藏书、天下州府地图等押送北方，汴京中公私积蓄被掳掠一空，北宋灭亡。这件事，史称“靖康之变”。
但是，就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据说都没有让徽宗皇帝太伤心。当他后来听说皇家藏书和字画也被抢去，才仰天长叹了几声。
你说国君爱艺术，我说此人太荒唐！
7、
艺术，当然是无罪的。
但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大宋王朝，却实实在在经不起一位艺术家皇帝的折腾。专制本身具有的性格，无法及时治疗一位荒唐皇帝奇思怪想所带来的谬误。
最后，帝国灭亡了。
——北宋的灭亡，或许首先亡于它的体制。和任何一个专制王朝一样，它们没有自我修复和自我纠错的能力。
这些，似乎和艺术无关。
希特勒统治下的德国似乎也是如此。元首喜爱绘画，所以艺术品值钱。但是，元首不欣赏现代派艺术，塞尚和高更就必须被扫地出门。
对于艺术而言，元首的这种爱，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伤害？
——外行领导内行，或许被内行人看来粗鄙。但，内行人领导内行，有时候竟然也是一种灾难。
8、
又据说，赫鲁晓夫也很喜爱艺术。
有一天，这位大老粗（请原谅，我没有侮辱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对自己不懂的领域指手画脚，或粗暴干涉，本身就是一种无知的表现）参观了苏联现代艺术展。之后，“领袖”对抽象画不感冒。发怒说，什么狗屁艺术家，“一头毛驴用尾巴也能比这画得好”。
画家们当然不服气。面对“懂不懂艺术”的质疑，他脸红脖子粗地说：“我当矿工那会儿是不懂。我当基层干部时也不懂。在我逐步升迁的每一台阶上我都不懂。可我现在是部长会议主席和党的领袖了，难道我还不懂吗？！”
艺术和强权之间的关系，据说有时候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