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斌 新浪微博:穷人缺什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0:13:08
    
    穷人的“穷”字,本义为“极也”,也就是到了头了。可以想见,一个“到了头”的人,也就是走投无路的人,没有前途的人。后来引申为阻塞不通,遭遇困厄,不显贵,不得志,等等。穷人并不单是指没有钱的人,单纯缺乏衣食钱财叫“贫”,当然,“贫”的人就可能“穷”,两者常常是相连的。

可见,穷人是指那种困境中的人,对现状不满的人,看不到希望的人。现在“穷”字简化为“穴”下面加“力”,仿佛穷人就是下力的人,这是很狭隘的。

在网上,“穷人”已经是一个外延模糊的词,便宜的汽车可以叫“穷人的车”,经济配置的电脑可以叫“穷人的电脑”,意甲联赛弱队打赢了强队叫“穷人的胜利”,街上流行昂贵首饰和简单T恤的搭配,也叫“穷人的时尚”。总之,钱不多就是穷人,钱多也可以叫穷人,只要你不自认为是富人。

在物质普遍比较丰富的背景下,“穷人”“富人”已经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尸骨”的概念了。很多时候,你根本不能从外表上判断出谁是穷人谁是富人。比尔·盖茨出国开会也常常穿便装,城市里的打工仔倒是天天西装革履。

穷人和富人的概念需要重新界定,并非生活在温饱线下的人才叫穷人。

穷和富是相对的,一个在外资公司任职的白领,月薪5000元,还是觉得紧巴巴的;而一个退了休的老大爷,虽然每月只拿1000多元退休金,却对生活满足得很。

穷和富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在富裕地区,一个人即使有车有房(多半是贷款买的),可能仍然属于低收入者,每天仍得为生计奔波。但在另外的贫困地区,他这样的状况就足以让当地人垂涎三尺了。

收入越高的人越觉得自己穷,这并不是荒诞。收入高往往支出也高,反倒入不敷出了;收入高的人常常自视也高,总觉得身价还没抬够,还可以更高,当然他要叫穷。央视曾经做过调查,多数月收入在2000元以下的人认为自己的生活已经达到小康,而部分月薪超过3000甚至5000元的人却认为自己的生活与小康标准还有很大距离。

“小康”只是生活的基本层次,权威机构定义小康的标准有两个,一个是人均GDP达到800美元,还有一个就是食物消费支出低于家庭收入的50%。

看来穷富之分有一个最简单的参照物——谁还在为食物操心,谁就是穷人。

生活对富人来说才是生活,对穷人来说只是生存。

对于那些特别贫困的人来说,探讨“你为什么是穷人”是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因为他们无力改变现状,他们对穷富的认识都是从有限的生活经验中得来,是根据对生活必须品的拥有量来判断的。而城市中的穷人,或者富裕地区的穷人,困扰他们的不是一日三餐,而是发展问题。

富不光荣,穷不可耻。我们不能完全以物质标准去评判一个人的价值。人的生活方式丰富多彩,并非富人就是快乐的,穷人就很痛苦,人生的幸福很多时候并不由穷富决定。

多穷才是穷人?多富才是富人?有没有一个具体的量化标准?

探讨穷富问题,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心理分析,在同样的社会环境中,你,为什么是穷人呢?或者,为什么感觉自己是个穷人?

谁都可以问问自己。

我,为什么是穷人

“富人害怕失去既得的利益,因而鼓吹效率,反对平等”和“穷人想不劳而获,因此支持平等,批评效率”,这是穷富两大阵营的辩论基调。在平等和效率的关系上,一般人普遍认为这两者是相互矛盾的——提高了效率必然会造成收入分配的不平等,而强调了平等又会影响效率。

但是实际情形并不尽然。

比如美国,比尔·盖茨几百亿美元的财富与一般劳动者几万美元的年收入相比,差距何其巨大!但美国社会并没有因此而崩溃;相反,前苏联时代社会财富分配差距远远要小于美国,社会制度却发生了解体。

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人与人之间有差异是正常的,由此而造成的财富差异也是正常的。

要让西施和东施获得同样的注目,这种公平恰恰最不公平,既浪费了西施的姿本资源,助长了东施的个人膨胀,还强暴了男士的选择自由。将“公平”在“公众平均”这个意义上使用,是一种认识的过错。

其实,穷人的愤怒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如别人,而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合理的机会。如果一些特殊人群,可以不凭个人能力,而是凭借自己对机会的特殊占有来获取社会财富,那对更多的没有这种机会的人来说,就是极大的不公。

公平不是绝对的。一件事如果只追求结果的公平,必然导致平均主义,那对经济效率的损害就太大了。干好干坏一个样,谁还会努力去干呢?惟有规则的公平才能保证竞争中机会的平等。体育比赛中运动员都必须遵守相同的规则,然而规则公平必然导致结果的不平等,因为每个运动员的能力不一样,竞争就有输有赢,就不可能平均。而结果不公平反过来又可能导致起点不公平,富家子弟与贫苦孩子就因为家庭的不同背景,因为上一代人竞争的胜负不同,而面临不同的人生起点。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姑且叫做禀赋吧,比如家族、健康、聪明等。每个人禀赋是不同的,因此起点公平几乎不可能真正存在。

我们所需要的公平只能是规则的公平,机会的公平。

常常看见“反腐”报道,一个海关关长,一个厅长、局长,凡是带“长”字号的,一旦翻船,涉及的财产数量都令一般百姓目瞪口呆。为什么大都是些“长”字号的人呢?因为他们才有腐败的机会。中国权力阶层的腐败,就是机会不公的表现。

据说,在上海,扫马路的工人多劳多得,月收入可以超过5000元,比西部的硕士挣得还多。是上海的清洁工特别优秀吗?不是,换了西部的人去扫马路,给他500元,他可以扫得一样干净,可问题是不允许他去扫!

中国的事情,很多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是不正常的,但它就是存在。地方保护政策,客观地造成了不同区域间的不平等。目前,我国的劳动力市场处于分割状态,如果任何劳动力可以自由流动,没有城乡户口的差别,那么发达地区和贫困地区、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收入差距,也就少了一些人为因素。

机会不公,表现在各个行业,各个地区,各种不同的情况当中。垄断行业与非垄断行业,发达地区与相对落后地区,在收入的分配上差距都非常大。一个社会分配差距的扩大并不可怕,但是如果这种差距很大一部分是由机会分配不均造成的,就十分危险。穷人并不是一定要向富人看齐,他们更需要公平竞争的机会,如劳动机会、投资机会、政治机会、对权力的监督机会等等。

只要大家是在公平的规则下竞赛,输赢都是自己的事,谁也无话可说。

中国向来就有追求大同的传统,平均主义是深入人心的,有人太穷,有人太富,必然就会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替天行道。

然而历来的农民起义,从来就没有真正解决过贫富问题,哪怕打出“杀富济贫”的旗号,以战争的手段重新分配财富,也只是造就了少数新贵,这些农民出身的皇帝,并没有使人民过得更好。

现在的国人喜欢打麻将,麻将的最佳境界是一铲三,赢家通吃,把桌子上所有的筹码都扫到自己一方,所有赢家都是以对方的惨败为前提的。

以这种麻将思维去看待贫富问题,穷人们就很容易把自己穷的原因归结为被富人掠夺了。于是抱怨自己的剩余价值被剥削,对富人充满仇恨。

然而社会经济的推进和赌博并不是一回事。赌本身不会使赌金增值,无非是怎么分一个蛋糕的问题,蛋糕的大小是恒定不变的,不赢即输,没有共同富裕的可能。换一种思维,如果把蛋糕做大,让社会总体的财富增加,即使在分配的时候,切去一块给做蛋糕的人,穷人的盘子里可能反而更多。

解决贫富分化,简单地杀富济贫肯定是不行的。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印度的英籍学者阿玛依·森(AmartyaSen)这样说:“对于改善贫穷人民情况的第一件事,是为他们争取平等权(Equity)。如果贫穷阶层收入改善10%,富裕的人生活上升15%,这对贫民便是大事,纵使这会使贫富更为悬殊。改善贫富悬殊是重要,但并非首要。最迫切的是到头来会不会提高穷人的生活素质?”

阿玛依·森是一个被誉为“把良心和道德引入经济学”并因此而获得诺贝尔奖的学者,他之所以认为改善贫富悬殊不是首要的问题,是基于一种理性的认识:在贫穷的发展中国家,富人更富,就有了投资的财富来源;如果富人肯投资,穷人就会通过就业改善现有的贫困。

富人多了不是坏事,富人的财富可能正是穷人生活来源的一部分。让富人先富一些,可以使富人有带动穷人摆脱贫困的资本,而穷人和财富不太多的“小富者”,是很难使更穷的人受惠的。我们过去曾经提倡自力更生,实际上是穷人的自救。贫困者当然可以自救,但自救的路很漫长,说不定自己还没走到终点就已经倒下了。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个高明的策略,然而剩下那一部分人能否也跟着富起来,却要由很多因素决定。

俄罗斯算不上是个穷国,但也不算富国,这原本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地方,但当2002年福布斯的财富榜统计出莫斯科的亿万富翁竟然比纽约还多,位居世界第一时,我们就不能不为一种畸形而心痛了。

在一个不算富的国家,出现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富人群体,那必然的原因就是,这个地方的穷人被剥夺的程度比别的地方更甚。

可想而知,俄罗斯不是一个公平的地方。

俄罗斯在一次性私有化后,很多富有者都是前权力阶层的人士,他们从中夺得先机,瓜分了大量原本属于社会的资源。但资本市场又没发展起来,致使大量转为私有的财富,又大量地外流,成为很多欧美大银行的“黑色户口”。有人统计,俄国现有5000亿美元的私人现金存在这些户头中,是该国财库的500倍!有人认为还不止于此数,至少应该再加10倍!虽然没有准确的数据,仍然可以说明一点,俄罗斯是从绝对平均到绝对两极分化的国家,是一个以最快速度转换角色的国家,仅仅是一夜之间,前苏联全体百姓70年的积累,就成了极少数人致富的源泉。

分配不均并不是两极分化的罪魁祸首,绝对的机会不均才是绝对赤贫的根源。我们需要的不是向富人开火,而是向权力经济开刀,向垄断经济开刀,向一切有碍于公平竞争的制度开刀!只有让更多的人得到相对均等的发展机遇,社会总体的贫困线向上延伸,穷人的境遇才会更好一些。而穷人过得更好一些,富人睡觉也可以更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