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韩国料理店:马三立和他的相声艺术点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4:41:17
    伟大思想家恩格斯说过:“有所作为,是生活中的最高境界。”年逾古稀的相声表演大师马三立,从年轻时就以自拟的“四非”箴言告诫自己:“非学不可,非会不可,非好不可,非精不可。”他不仅是个耻于无所作为的人,同时也是个不安于一般作为的人。他从不满足自己已取得的成就;而是始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对待艺术事业,点点滴滴的进行生活积累,锐意求新,使艺术青春常驻。几十年来,正是这种精神,使他的相声艺术日臻成熟,自成一格,并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他从艺已近一个甲子。在人生的道路上,马三立尽管经历过无数坎坷,但都没有削弱他对相声艺术的挚爱。岁月流逝,但疲惫、衰败、倚老卖老或因病止步等都似乎与他无缘。接触他的人都感到马老的确是人老精神不老;更可贵的是他虽然已名闻遐迩,却没有功成名就的优越感,也没有那种骄横跋扈、艺压当行之态,令人叹服。

 

        马三立于一九一四年出生在北京的一个艺人家里,祖籍甘肃省永昌县,回族。祖父马诚方自迁京后,以说评书为业,凭一部“水浒”养家糊口;父亲马德禄,艺名“小恩子”,是相声前辈思绪的宠徒、爱婿,曾与艺名“万人迷”的李德钖先生合作献艺。三立在襁褓中随父来津定居,童年时,边上学边听相声,在汇文中学读书时,已是联欢会上的主要演员,十四岁时便正式从艺。

 

        三十年代中期,马三立刚满二十岁,曾随父马德禄、大哥马桂元及高桂清、赵佩茹等在天津相声基地——南市东兴市场“连兴茶社”演出。这时,他已成为相声行当中的中坚力量。当时约相声表演,很多以嬉戏、庸俗趣味取胜。具有一定文化素养和幽默审美趣味的马三立,经过冷静深入的思考,根据个人的气质与喜好,适情熔艺,弃“坦途”,辟蹊径,  知难而进。他首先是选择了一批以说为主的“文哏”、“贯口”节目,刻苦钻研,精益求精,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活路儿”。这些“活儿”,不同程度地体现了他的文学素养与艺术风格。历经十度寒暑,他改编了如《吃元宵》、《文章会》、《窝头论》、《开粥厂》、《夸住宅》、《卖五器》、《西江月》等一批高难度的“文哏”段子,不断赋予传统节目以新的生命力,终于赢得了观众的欢迎与同行的赞誉。

 

        此后,马三立随着年龄的增长,实践的频繁,对生活的理解和表现能力的与日俱增,他学会了观察人情世态,不断探求生活底蕴的本领。在加工上演作品时,很注意“适其性,顺其情”,且不失时机地锻铸锤炼,使其闪烁出智慧的火花。《对对子》、《黄鹤楼》、《绕口令》、《卖挂票》、《三字经》、《起名字的艺术》等不同题材、样式的节目,经他整理演出后,都能取得同中有异,异中求同,于稳定中见变化,于成熟中求发展的艺术效果。

 

        马氏相声多熔知识性与娱乐性于一体发挥着“寓教于乐”的作用。在他擅演的“贯口活”《开粥厂》、《卖五器》中,深刻地揭示、讽刺了旧社会封建市民阶层中一些人的虚夸、侥幸和不劳而获的病态心理。至于《夸住宅》、《暗八扇》等则借甲、乙的戏谑,赞扬了我国的古建筑和系列文物。在演出中,他背诵的“铜雀台”、“阿房宫”、“卧龙岗”、“大观园”等赞赋,字句清晰,顿挫得当,于酣畅、动听中渗透出他对内容的精辟见解,自然熨贴,给人以美的享受。

 

        马三立组织相声中的“包袱”和调动相声语言、处理语气的能力,更是别具功力,早有口碑,相声爱好者们称赞他的相声“让人琢磨起来可乐”。这话虽显直白,却一语道出了他的艺术特色。他的相声从内容到技法,都经得起琢磨;琢磨后又情不自禁地发笑,然而又并非一笑置之,忘于脑后;而是使听者回味无穷。这就是他独具的艺术魅力。他非常重视人物性格的刻划和细节的其实描绘,使用夸张手法也都有生活的依据。在他的表演中,相与声、乐与理自然融为一体,转折处很少有斧凿痕迹,显示出他精深的艺术造诣。

 

        “人言之,我寡言之,人寡言之,我言之,曰不俗”,这是马三立对相声艺术的追求。在长期艺术的实践中,马三立把个性、理解力、表现力凝为一体,力求表演艺术合菩而鲜明,深醇而酣畅。

 

        马氏创作、改编的对口相声小段数以百计,多富有新意。如《画扇面》就几经磨砺,同是沿袭的传统段子,他却不墨守前人成规,孜孜不倦地刻意求精;不满足于表现一个浅露的浮夸者,而塑造成一个虽有一知半解,却夸夸其谈,不务实际,最终导致一事无成的人物形象。并通过艺术手法的烘托,使这一附庸风雅的人物呼之欲出。又把原先收底的“我给你改了个黑扇面”一句改为“哎,黑扇面你爱不爱?”其取言有尽而谑趣无穷,使之更为含蓄,且有回味。再如《迎春曲》、《十年少》、《真牛上台》、《练气功》、《查卫生》、《总统选婿》、《吸毒者的下场》等,均是在反复修饰中日臻完善的。

 

        马三立善于从生活中提炼语言,经咀嚼,耐品味;因而在表演时才能达到妙语连珠,弦外有音,机趣自成的效果。他的面风、口风、台风协调一致,使听众在忍俊不禁中浮想联翩;有时,往往一个笑料观众要连听数次,方有所悟,这就是马三立相声艺术的合蓄、深沉之处。

 

        《相面》的开场白:“……相声两个字也没做到。”“我这声音难听,相貌可气,总觉乎着长得这模样儿怪对不住你们各位的。”……乍一听,以为这只是自嘲,并不逗哏。其实,此中有一故事,介绍出来便可使人对马三立娴熟的相声艺术技巧和灵活的表演艺术有所领会的。四十年代后期,马三立与侯一尘(后改张庆森)合作在津门天祥市场四楼“大观园”为京韵名宿白云鹏先生担任“倒二”相声。前场都是年轻的女演员,花枝招展,群芳争艳,先声夺人;其中又有部分观众“醉翁之意不在酒”,男演员的说唱很难得到他们的“青睐”,有些人对骨瘦如柴的马三立和“攒底”的白发鼓王白云鹏似乎也不大感兴趣。马三立上场后,以出人意料的幽默,说出了上述的开场白,令听众大哗。他甚至十分含蓄地针砭并嘲讽那些,“捧家”们对女艺人的“点唱”之风是不怀好意:“您喜欢听。我们哪段尽管说,可不算点‘活’;我腻味点活,一点‘活’是凶多吉少……”这“凶多吉少”涵义颇深。

 

        一九四七年,马三立在泰康商场“小梨园”担任“倒二”相声时,同场的名演员均有院方与观众赠送的特制桌围,上绣演员的名字和花鸟图案;由于时尚,马三立与侯一尘却仍沿用一幅普通桌围,遭到冷淡,很是不公。一天,马三立上场后借前场演员的名字抓了个“现哏”转而又一本正经地说:“……那么我们俩人叫什么名字呢?”说着用手一指桌围,“他叫桃园,我叫南菜馆!”透出了心中的郁闷,也透出了他机智的幽默与诙谐,立时引起一些观众会心的微笑。不久,有些知音便集资为他们特制了一幅图案设计别具匠心的桌围:黄缎面儿镶着青绒边,上绣一只胖猴()儿吃力地拉着一匹瘦马,这正是马三立与侯一尘的写照;对照他俩的外形与演技,人们无不拍手叫绝。后来只要挂出这个桌围,不待马与侯出场,观众就报以热烈的掌声和笑声。由此可见,马三立的相声是为人们所喜闻乐见的。

 

        马三立从年轻时就不善交际,不会阿谀奉承,不讲尊贵卑贱,一视同仁;十分厌恶恃强凌弱,以尊压卑的人和事。他仗义直言,刚正不阿,对难以生存的弱者以情待之,关心备至。过去,他常借演出表白自己:“……我不爱说话,这可不是马三立架子大,不理人,我整天尽琢磨事……”“长这么大没坑过人,没害过人,不贪便宜,不损人利己……”这确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的个性既然是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那么,也必然要反映到他的艺术创造中来。几十年来,对为他的相声“择毛”的听众,他总是以诚相待,虚心听取,并引为知音。当有—些好心人向他传言:“××又‘刨’你了”的时候,他亦总是付之一笑,说:“我不怕有人贬低我,人家不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对我的相声有意见,好啊,说明人家听得仔细。我不怕人听;对于相声,常听就是行家,会听才会比。有人‘刨’我,正说明人家关心我。”他对待生活、艺术和批评者的态度使他心不染尘,艺不停滞,德艺双馨。

 

        马三立、耿宝林曾于一九三九年经单弦演员王剑云介绍,在北马路“宝和轩”为京韵名家林红玉担任“倒二”相声。此间,以其有代表性的《文章会》、《开粥厂》、《西江月》、《绕口令》等名段打响,并扬名津门。当时,经常有一位在估衣街经营水果生意的曲艺迷光顾。他以自己对相声艺术的感受,作了一番比较,觉得马三立确有过人之处,其艺不同凡俗,十分倾慕,乃经林红玉介绍与马三立相识。此后四十余年,时有往来,互相砥砺,同忧共乐,结为挚友,在相声界传为佳话。

 

        马三立的代表节目《起名字的艺术》(曾名《姓名学》或《饭馆论》),创作于四十年代后期,演出后盛极一时。其中每一小节都给人以有益的知识,也不乏谐语解颐;有时似与知己娓娓交谈,既博学且无卖弄之感,显示出他那较高的艺术素养与表演技巧。如在评讲艺人名字的正解和谈及自己名字的曲解时,说自己:“马剩三条腿还能立着……”语意双关,盛极思衰,颇富哲理;作品的后半段是用饭馆名字贯串起来的,富于艺术魅力,以一对青年的相识、相恋、结婚、离异为主线,艺术地说明商店的名称应迎合顾客的心理,演出时很受欢迎。然而这个段子的不少精彩部分,都是马三立在与观众的交谈中不断获取素材、并逐渐改进而成的。譬如收底处原是“……其实‘天作之合’也不管用,刚结婚就打起来了!”不很生动;同时,从相识、相恋到结婚,都巧妙地运用了饭馆的字号,到此处离婚时,却游移于字号之外了,确为败笔;而马三立则一直没有觉出。一次演出后,一位观众找到后台向他建议:“结尾要落在饭馆上就更好了;用‘狗不理’怎么样?”马三立听后非常兴奋,拱手称谢,立即采纳;经重新结构收底“包袱”,改成:“吃包子去!上‘狗不理’。”严谨而风趣,抖出去果然是个暴脆的“响底”。从此,他不断向这位观众征求意见,并虚心、广泛的予以采纳,随时改进表演,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

 

        马三立热爱生活.并从现实生活中汲取相声艺术的营养,经过加工,再回到生活中去,便能提高人们对相声艺术的审美观,批评、纠正一些不正确的人生观。一次偶然机会,马三立结识了一个思想上很成问题的年轻人,在聊天儿中,他总是耐心地帮助这个青年纠正一些模糊认识。可惜,这个青年后来还是犯了错误,被送去“劳教”。临行前,马三立深沉地对他说:“这个地方,我看你不可不去,不可再去!”每逢他为“劳教”人员演出时,也常以这句话为开场白,对失足青年寄予很大希望。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尽的一份社会职责。同时,他认为学习社会,分析、研究不同类型的人物,也是一个文艺工作者职业上的需要和必练的基本功!基于这样的认识,他常常捕捉一些社会上的矛盾现象来编演相声,力图给青年以有益的启迪,寄托着老一辈对青年一代的热切希望。

 

        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热爱事业,是马三立的毕生追求;就是在他的结发老伴儿甄惠敏病重时也不例外。一九八四年三月九日,天津市曲艺团的老曲艺家们为“天津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筹集资金而举行了一场义演。他经过再三向领导争取,在安排好卧床的病妻休息之后,还是到天津第一工人文化官大剧场参加了义演。那天,座无虚席,气氛热烈,两千名观众热情高涨;演员们也是一腔热忱。当马三立与王凤山登场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年逾古稀的马三立,以自己的精湛艺术和极大热情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欢迎。不料,到晚十一点散场后,马三立回到家里时,妻子甄惠敏的病情突然发作;经送住医院,急救无效,不幸辞别了人世。

 

        因此,在马三立同志近六十年的艺术生涯中,他不仅忠于事业,酷爱艺术,表演精湛,闻名遐迩;而且他的为人,以及对生活的态度也是令人敬仰,有口皆碑的。一九八四年底,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他几十年来的宿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