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达斯 南京东路:卷首语:怀旧盘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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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怀旧盘山路

www.dili360.com 2009-12-08 15:20 《中国国家地理》2009年12月 撰文/单之蔷 手机看杂志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09年第12期 卷首语 撰文/单之蔷

  现代人旅行,直奔目的地,路仅仅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古人可不是这样,许多伟大的诗作都是在路上写的。“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陆游《剑门道中遇微雨》这首诗,使得“细雨骑驴”成了古代诗人的典型形象。我想,身背锦囊的李贺一定也是骑驴出行的,路上偶有所得,便书之扔入囊中。“大夫泽畔行吟处,司马江头送别时”。“行吟”一词甚是贴切,说明了行路是诗人灵感的源泉。

  除了骑驴,古代诗人还乘船出行。

  “孤帆远影碧空尽”、“无边落木萧萧下”、“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船上的诗人写下了无数名篇。

  古人的旅行是过程游、体验游,他们是真正的户外高手;今人的旅游大多是“到此一游”的“目的地游”。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古人的一种伟大境界。书是一种历时的讲述,读书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先后有序地接触书中讲述的内容。仅仅读书还不够,因为世界并不仅仅在时间中次第展开;还要行路,行路是在空间中共时地与万物并呈的世界接触。古人的行路是真正与世界接触。古时“行万里路”的人非同小可,今日飞遍世界各地的人很多,但他们对世界所知甚少。

 

    九寨沟的路VS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一弯又一弯,一绕又一绕这条九曲十八弯的公路,沿着岷山的等高线一层一层盘旋上升,直通往那被称作“人间仙境”的九寨沟;而这条路,被司机称作“神仙弯”(左页 摄影/田捷砚) 。从空中俯瞰,这道盘山公路几乎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线条流畅,弧度优美;近乎等长、等距的一段段弧线,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有曲就有直。南方,特别是云贵山区的司机,习惯了山间公路沿着等高线的千回百转,上到这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上,只管让车子像抹了油似的一路“滑翔”,反倒有些不习惯了(本页 摄影/李学亮) 。古诗里说“大漠沙如雪”,沙漠公路像利刃似的从这景致中间划过,让这广袤得没边没沿的大漠多了些犀利的意味。

 

  无论是骑驴还是乘船都有一个特点:慢。只有慢,才能看,才能接触,才能体验,才能品味。

  过去不理解为什么汽车、火车、高速公路等不能入诗,以为因它们新,存在的时间不够久,现在想来,错矣,即使再过几万年,这些东西还是不能入诗,原因是它们速度太快,令人目眩。

  要速度,就要丧失感受和体验,就要失去诗,此事难两全。你的交通工具的现代化程度与你对世界的感知深度是成反比的。

  就认识世界和体验大地而言,高速公路是无用的。高速公路是奔向目的地的工具,不是了解世界的窗口。我外出,除非赶路,要不我总是要躲开高速公路,把车开向低等级的路,路的等级越低,沿途的收获就越大。

  高速路重速度,遇大山,往往要打隧道穿过,而不是盘旋而上。今天高速路越来越多,我担心那些“之”字形的盘山路,将要成为古董消失了。

  学生时我喜欢作诗,记得一次由一个著名诗人带领我们去长春客车车辆厂与工人赛诗。那时工人阶级是真正的主人,精神生活丰富,工人中多诗人。一位身穿工装裤的女工英姿飒爽地上台了,先是赋诗一首《生活》:

  “我把生活夹在了老虎钳上,

  锉啊,锉

  终于,我的生活开始闪闪发光。”

  接下来她朗诵了一首与今天主题相关的诗《盘山路》:

  “左转,迎着万道霞光,

  右拐,脚下千重云雾,

  盘山路啊,盘山路,

  祖国腾飞的弹簧”

  我还是初闻用弹簧比喻盘山路的。当时阅历浅,觉得有些夸张,后来走过许多盘旋的山路,方知女工的比喻极为贴切。她一定见过那盘旋上升有如弹簧一般的盘山路。

  有一年我走川藏线,经过二郎山。二郎山是川藏线上从成都出发后要翻越的第一座大山,海拔3437米。过去山高路险,翻越此山要经过一连串的盘旋,后来修了长达4公里的穿山隧道,过此山就不用翻山了。当时我的车钻隧道过了二郎山,但为了体会“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的意境,过隧道后,我又寻找被废弃的老路,经过左旋右拐不断地盘升,终于把车开上了二郎山的山巅垭口。垭口上竟有一个瞭望台,登台远望,东面千山叠翠、万岭葱茏,西面高原莽莽、雪山巍巍。二郎山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当海拔7556米的贡嘎雪山从云端钻出时,好像白云从天空飘来,一时间分不清哪是云,哪是山。

  青藏高原的寒冷苍茫,四川盆地的湿润丰饶,贡嘎雪山的高峻神圣,在二郎山的垭口上我瞬间就感受到了。联想到此前在黑乎乎的二郎山隧道中穿过时的感觉,不仅叹曰:二者对世界体验之不同岂止天壤乎?(撰文/单之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