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丽最新符文天赋:超长新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07:57:23

盛夏的骄阳在发威过好几个小时后,终于不太甘心地收敛了,临去秋波,将蓝天白云染出一道道霞嫣,最后化作亮橘红色的一只大轮,似远似近地悬在关渡大桥再过去的淡水河面上,轻潋的水波金霞如锦。

  夏季出游淡水,还是选在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分最好,少了毒辣日头的折磨,空气不燥不热,阵阵由淡水河上袭来的风,有着几分酥筋软骨的慵懒。

  将材质轻透的登山帽往脑后一拨,工藤新一拂开额前微微汗湿的发,帽绳尚松垮垮地结在他的喉头前,而那顶登山帽则自然地垂在他宽实的肩后。

  背着一台莱卡数位单眼相机,他一早就搭乘捷运在关渡站下车,跟着沿淡水河畔走过竹围和红树林两站,独自一个「厮混」又「消磨」了许久,倒也挺自在惬意的。

  这一带综合着许多自然区域,涵养出不少独具特色的动植物,如关渡以水鸟为主的自然保留区里,不仅能搜寻到许多因季节迁徙、选择在台湾稍稍落脚休息的各科鸟类,也能在软稠的湿地里寻到两栖的泽蛙、黑眶蟾蜍、弹涂鱼和一些普通人瞧见一律只会称作「螃蟹」的各科沙蟹、方蟹和泳蟹等等。

  当然,工藤新一也是这万千世界里的一名普通人。

  他长相端正,虽不十分突出,也称得上是中上之流,没生出什么三头六臂,更不会突然来个Superman式的大变身,以拯救世界和平为己任。

  他仅是身材较一般台湾男人高大魁梧,仅是……普通中又生出那么一点点不太普通的兴趣——

  他喜欢研究动植物,喜欢到……嗯,好吧,或者有些些过了火。

  举凡具有生命的玩意儿,必须跟所在的环境条件进行一场自然的沟通、融合、相倚相生,甚至得经过血淋淋的战斗、拚搏,而后才求得生存与延续后代的生命体,他都充满兴趣。

  总的来说,他喜欢研究生物,而这项兴趣最后演变成他的工作,两相结合,他乐在其中。

  今日他已出来一整天。

  从关渡自然保留区到竹围的红树林自然保留区,他手里的单眼相机已拍了不下百张动植物的照片,挂在胸前的录音笔也忠实地录下他口述出的好几项小发现和感想。

  循着河畔小径走来,他越走越远,偶尔为不经意发现的自然景物伫足留连,幽径两旁绿意纷迷,不知何处飘来的木棉花絮仿佛围着他漫舞。嗅着浓夏气味,他神情一弛,刚毅五官平静温暖。

  在与几位利用傍晚时分出来慢跑的男女错身而过后,人声渐聚,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徒步走到淡水捷运站附近。

  对岸,暮色下的观音山仿佛镶上一层薄金,河岸泊着的十几艘小船随波缓荡,往来八里和渔人码头的中型游艇正忙碌地载客中。

  淡水这儿原就是台北著名的玩点之一,即便不是周末假日,游人亦如织。此时风凉水迷人,设置在岸边的长椅来了好几对情侣。老街和堤道旁专卖淡水铁蛋、鱼酥、海鲜炭烤等等食物的店家们纷纷把自家工读生赶到门口,让他们叫卖着招揽生意。

  粗犷大掌抹了把脸,热意在水润凉风的吹拂下淡淡散去,工藤新一下意识瞄向距离他仅三大步的长椅上的一对小情人。

  不是他爱瞧人家,实在是这两个穿着学生制服、斜背在肩的书包上印着某某工商的少男少女吻得太浑然忘我、难分难舍了,那少女甚至还发出喵喵叫的细碎呻吟,教人不侧目也难。

  真是他太保守吗?

  之前的工作教他不得不长年待在国外,见惯了西方人追求爱情时的大胆热烈,倒不晓得这般缠绵景致如今也风靡在台北街头。想起回台这一个多月来的所见所闻,他挑挑浓眉,嘴角微扬。

  故乡确实人亲土亲,风情却有些不同了。

  迈开大步沿着堤岸又行一段,他替自己买来一杯清凉解渴的「阿嬷的酸梅汤」,两三下便喝个精光,将空杯丢进印着「资源回收」的大垃圾桶中,在面向河面的一张长椅上落坐。

  「咦?」有个小小身影蹲在椅脚边,缩得像颗圆球。

  是住在当地的小朋友吗?还是跟着大人一块儿出游的小孩?

  望着小男孩那头深褐色的鬈鬈发,工藤新一放轻嗓音问:「小朋友,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和哥哥姊姊玩捉迷藏吗?」自认友善十足、真诚满点。

  「唔……」哪知鬈鬈发的小头颅很不给面子,用力埋进瘦弱的双膝间。

  这小子把他当成怪叔叔啦?工藤新一啼笑皆非,摸摸挺鼻又试。「还是你哪边痛痛了?不要怕,告诉叔叔,叔叔帮你看看,好不好?」

  「呜……」如受伤小动物般的啜泣声清楚地传出。

  工藤新一吓了一跳,忙蹲到小男孩面前,蒲扇大掌轻抚那头鬈鬈发。「怎么了?不哭不哭啊!乖……呃?」

  男孩儿终于肯把小脸从双膝间抬起,浓眉大眼,翘睫挺鼻,淡褐的肤色透出两团红,竟是个漂亮的洋娃娃,有拉丁血统的那一款。

  孩子的大眼里浮动着明显的惊惧,忽见巨山般的陌生男人盘横在面前,两泡泪急速形成,哪里管得了男人说些什么,瘪瘪红润的唇,已打算放声大哭。

  工藤新一一颗心提到喉咙,头皮泛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嘘……」一道阴影忽地打斜里切出,来人一矮,蹲在孩子身边,手也学他前两分钟那样,轻缓地放在那头鬈鬈发上。

  那是一只少女的柔荑,雪白细致,指甲圆润如玉,修整得极为美丽。

  她拍拍小男孩的头,说了几句话,语调软腻,语音如珠,工藤新一猜想应该是义大利语,不过他有听没有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男孩吸吸鼻子、眨眨翘睫,突然不打算哭了,只用那双无邪的眼睛信赖又难掩羞涩地瞅着大姊姊。

  平平都拍头,怎么差这么多?!

  他挑眉,不禁瞧向那少女,那女孩半隐在米白色渔夫帽下的脸容也同时调转过来,冲着他笑。

  「安德鲁听不懂中文的,他爸爸妈妈是旅游团的成员,刚才让导游领着跑去警察局请求协助,急得不得了,还好你找到安德鲁了。」

  工藤新一看清那张与他仅有半臂距离的脸蛋,又给楞住。

  原来……人家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发丝编作蓬松的麻花,在发尾扎着一朵俏丽的手工花当饰物,渔夫帽下的瓜子脸儿白里透红,两道秀气的柳眉飞扬着,猫儿般的大眼生动活泼,流眄间漫溢着说不出的媚艳风情。

  俏鼻、菱唇、肤如凝脂,各挂着一串七彩碎珠钻的耳垂细腻柔润。她是年轻,年轻且美丽,但这般充满自信、光采夺目却不迫人的美,通常极难在一名未成年的女孩儿身上寻获。

  初一估量,她年纪应在二十五上下。

  工藤新一模糊思索,但当目光下意识移往她身上那件无袖的印花郁金香小洋装,以及她挂在胸前那串大珠、小珠、七彩珠一块儿串成的闪亮项链,跟着是她踩在底下的一双紫藕蝴蝶结凉鞋,她整个人儿青春可喜、热情洋溢,就像迎着骄阳乍绽的火红木棉,一时间,他又不确定这女孩究竟满双十没有?

  「我们赶紧把他送到警察局吧。弄丢小孩,那对爸妈急得都快嚎啕大哭了,很可怜的。」柔嗓如丝,那张猜不出年华的丽颜冲着他又笑。

  我们?他和她吗?工藤新一心头浮出短暂的迷惘,随即宁定。

  内心兴起一抹古怪的笃定,觉得眼前这女孩人缘必定极佳,就是那种把她丢在一个全然无与的陌生环境,尽管举目无亲、孤立无援、外加大白鲨环伺,她偏就有能耐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民心,教大家伙儿都来亲近她。

  不由自主地,他的脸庞泛出微笑,回应着她。

  「你知道警局那儿的电话吗?如果能先打个电话告知,我想会比较好。」

  「对耶,我怎么没想到?」她俏皮地敲敲脑袋瓜,忙从小提袋里抓出手机,迅速地在通讯录中搜寻号码,拨通。

  「喂,平次吗?我是兰……没有、没事啦,只是要告诉你们,刚才去找你时,不是有一对外国人去报案,老尚处理的,说是小孩走失了?嗯嗯……停!你先让我说完啦!」微扬的声音露出好气又好笑的意味。「那孩子找到了,现在在我身边,我等会儿送他过去。不用……别派警车过来,这么大阵仗,吓到孩子谁负责?反正又不远,我带他过去啦!就这样,掰~~」

  她收线,把手机潇洒地丢回袋里,笑容可掬地对小男孩叽哩咕噜又说了几句外国话,那孩子怯怯地笑了,绵软小手握住她的柔荑。

  她拉着孩子立起,一大一小的漂亮眼眸不约而同地转向径自蹲着的男人。

  『走,我们买霜淇淋去!』

  工藤新一浓眉又挑,有些跟不上节拍,直到她白晰手臂没啥设限地横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POLO衫,他只得跟着起身。

 
  台币十块钱的双色霜淇淋,老板有意显本事,甜筒抵在机器下一圈圈挤出完美的锥形,分量够,真有型,便宜又大碗。只是……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他对甜食向来不太感兴趣的。

  「这东西是拿来吃的,不太适合研究吧?」再看就要融化光喽!

  工藤新一脸微热,把那「塔」霜淇淋当成濒临绝种的动物看待的专注眼神,不由得移向调侃他的那张笑脸上。

  「快吃,这家的冰卫生又可口,挂保证喔!」她大口舔吮乐无穷,高高的霜淇淋塔正以快且稳定的速度消逝中。

  她的吃相绝对称不上斯文,跟秀气两个字也沾不上一点点边,但那痛快朵颐的模样有股说不出的纯然魅力,细眯的眼、鼻腔中不时哼出「唔唔」的赞美声,清楚地表现出她舌蕾所品尝到的滋味有多么、多么美好,仿佛不尝要后悔终生。

  美食节目和食品广告应该找她去拍,效果肯定惊人的好。工藤新一作出结论。

  「啊啊啊!滴下来了,快舔啊!」她惊呼地扯动他的臂膀。

  他回神,黝脸一偏,张开双唇,反射性地把即将滴落手背的一小坨冰截入嘴里,跟着顺口咬下好大一口,整塔霜淇淋立刻少去三分之一。

  好冰……绵绵软软的,而且没有那种腻人的人工甜味。看来,她在这一带「混」得挺熟,知道哪里找好吃的,跟警局的人也能称兄道弟。他想起她适才拨的那通电话。

  「好吃吗?」那对亮丽的杏眼眨了眨。

  「嗯。」他颔首,再咬掉一截。

  「要用舔的,边舔边吃才有滋味啦!」软软语调犹若叹息,像是对他的「不受教」有万般无奈。「要像我们这样。」和小男孩手牵手,她垂脸对着小家伙眨眼一笑,一大一小的两颗头颅略偏,探出粉嫩舌尖,像猫咪般舔食着各自握在手里的冰品。

  怎么吃个霜淇淋也这么多学问?

  工藤新一瞥了眼十分钟前仍泫然欲泣、好不可怜,此时小脸蛋却开心得红扑扑的小男孩,内心那股不思议的神奇感继续扩大中。

  视线重回到她脸上,他瞅着她小猫般的吃相,见那小巧舌尖一下下地轻勾慢卷,辣辣的热气忽地直飙上来,不仅头皮被烘麻了,粗颈和两只大耳也都红了。

  噢~~他大脑里净转些什么啊?!

  万分狼狈地撇开脸,把她的「吃霜淇淋教学」猛地抛到外太空,依旧遵循自己豪迈的吃法。

  「不是要送孩子到警局吗?」忙找个话题,希望她不要注意到他黝脸上突如其来的红晕。

  「是呀!」她仍是笑咪咪的。

  三分钟后,把最后一口霜淇淋解决掉,她抽出一张湿纸巾,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大掌里,跟着蹲下来替小男孩擦净小脸和小手,两人叽哩咕噜又对起话来。

  「OK!走吧!喔,对了,安德鲁要你也牵着他的手手。」

  工藤新一先是一怔,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团小不点儿,那孩子的苹果脸仰得高高的,眼神温驯羞涩。

  怎么,有漂亮姊姊居中斡旋,他终于看出「怪叔叔」其实面恶心善了?

  好笑地撇撇嘴,他贡献出布满粗茧的大掌。

  那只小小、小小的手立即抓住他两指,开心握紧,冲着他咧嘴笑,又瞧向牵着他另一边小手的美女姊姊。

  『带你找爸爸、妈妈去喽!』

  他听不懂她的义语在说些什么,美女一动,小家伙跟着动,他自然也被牵着去。

  人来人往的淡水堤岸,暮色更深,街灯刚起,添上几分可人的浪漫。

  瞅着石板地上拉得长长的三抹大小淡影,夹在中间的小人儿蹦蹦跳跳的,而另一抹影子纤细修长、裙襬摇摇,他莫名的有种错觉——

  真像一家三口……

 
  想太多了,对健康不好。

  工藤新一暗自苦笑,对于遇上一名友善过度且笑容灿烂的美女后,大脑细胞便不太寻常的运作状态感到困惑,亦微恼起自己。

  他一手按住悬在胸前的相机,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则悄悄收拢五指,此时石板地上的淡影成双,中间活蹦乱跳的小影儿在十分钟前已安然送回那对粗心的外国夫妇怀里。

  协寻走失儿童事件圆满落幕,警员过来跟他们哈啦了几句后,工藤新一连姓名都来不及报出,马上又被身旁的大美人挟持出场。

  淡水分局就设在观光河堤的尽头,再过去依然是河堤,但气氛宁静不少,多为住家和几间隐在老榕后的餐厅,游人没有前段热络,却更适合闲步轻散。

  「我叫毛利兰。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大方地自我介绍,脆声如铃,丝毫没打算隐藏水亮大眼里的好奇。

  「工藤新一。」他比较习惯英文的自我介绍,还有,那句「我温文又美丽」让他的嘴角淡淡一勾。美丽是有的,温文嘛……似乎不太适合拿来形容她这种活泼、热情外现的姑娘。

  她点点头。「是『清香馥郁』、『香馥如兰』的馥。馥峰,花朵满开、花香四溢的山峰,呵~~这名字可壮丽了!」

  他耳根温热,不禁口拙,干脆抿唇不语。

  可惜被好奇宝宝附身的大美女没想这么就放过他。

  「工藤先生是专业摄影师吗?」虽然对相机没啥研究,但挂在他胸前那架单眼玩意儿一看便知来头不小。

  他摇头,沈默了三秒才道:「不是。我技术没那么好。」他拍的东西只求真实呈现,不讲究灯光、背景。

  哇啊~~这男人有够拘谨、有够……不爱跟美女聊天。

  她长得漂亮,标准大美女一枚。毛利兰心里明白得很。

  打小,她对亲爱的老爹老妈赋予她的外貌就十足自信,再加上她懂得打扮、懂得如何突显自己的优点,如此美上加美,教她连连夺下幼稚园、国小、国中、高中、大学五朵校花。后来顺利考上空服员一职,同事虽都是帅哥美女级的人物,她也不遑多让,继续发光发亮。

  而身为一名身心灵皆美的大美女,毛利兰太清楚当中的优缺点。

  优的是,走到哪儿都吃香,只要她甜甜笑几下,大家都爱来亲近,对她不设防,教她能轻易地融入任何一个团体。

  但,问题就出现了,福祸相依哪,太好的人缘常常也替她招来太旺的桃花,其中还不乏那款「打死不走」、「死赖活赖」,把「烈女怕缠郎」奉为最高指导原则的货色。

  后来闹得她只好努力实行「分级制度」——

·   她对孩子好、对老人好、对亲朋好友好、对猫好、对狗也好,就是对第一次见面就朝她乱放电的男人很不好。

  而身旁这位「花香满山峰」的大个儿很有意思的,不仅没放电,像是连看也懒得多看她一眼,中规中矩得很,同她走在一块儿,她可以感觉到他刻意拉出距离,不愿靠她太近似的。

  噢!他是有点小小伤害到她美女的尊严了。

  人性很奇怪,当对方的反应超脱预期,倒让她在意起来了。

  心里对着自己扮鬼脸,她再接再厉地重开话题。「你看起来挺喜欢小朋友的。」

  他迅速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淡应:「是吗?」

  她颔首,笑容不减。

  「你蹲在安德鲁面前哄他的样子很有趣,像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她全瞧见了,只是那孩子原就吓坏了,他又长得魁梧有力,再加上语言不通,他忽然像座小山般蹲在孩子面前,哪能不吓人?

  工藤新一脸一阵灼辣,猜想自己哄那孩子的模样肯定很蠢。

  「那小家伙喜欢你。」语气依然淡渺渺。

  毛利兰得意地笑出声,半开玩笑道:「我有练过,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笑脸迎人耍亲切原就是空服员基本手则第一条啊!

  其实那孩子也喜欢他的。

  虽然相处仅短短半个小时左右,但安德鲁看他的方式从一开始的惊惧迅速转成信任,孩子的反应向来直接,没有模糊地带。

  他的五官尽管粗犷朴实,浓眉下的两道眼神却深邃正派。

  胸膛结实、两肩宽厚,不是那种在健身房中以精心比例锻练出来的完美体型,而是散发着自然的阳刚气味。他晒成古铜的肤色和刚毅的脸型给人某种说不上来的好感,温暖如阳,像是一个值得全然信赖的好朋友,可以交往一辈子,若错过他,会后悔一生。

  咦?后悔一生?是不是想得太严重啦?

  菱唇抿不住又噗笑了声,引来男人古怪一瞥,她连忙正正神色。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噗——」

  毛利兰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身躯直接面对他,略夸张地笑叹:「工藤先生,那句『你知道吗』是发语词,表示我底下有话想问,你可以直接略过不理,因为重点在后面。如果非出声不可,你可以反问:『什么?』或者是『我应该知道什么?』,这样我才能顺利把话往下讲。」

  他当然知晓,只是觉得两人萍水相逢,似乎不该再多聊些什么。

  定住步伐,他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下意识地朝捷运站的方向回望。

  「好吧,我应该知道什么?」他牵唇微笑,仍是选择让话题继续下去,下颚淡扬,有意无意地闪避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她的眸光让他联想到高挂在缅因森林夏日夜空的星子,烁亮神秘,教人心悸。

  两人直接相对,毛利兰不禁再次惊叹他巨人般的身高。

  以她173公分的修长模特儿身材,底下再蹬着约莫两公分高的小矮跟凉鞋,也够有看头了吧?

  没想到她拚命打直背脊、玉腿站得直挺挺,头顶竟然只勉强构到他嘴巴的高度,硬是矮了他一截。

  算他狠。

  唔……可是……可是她很喜欢比人家「矮一截」的感觉耶!呵呵,这样要小鸟依人也比较好依过去,头靠在他肩膀上嘟嘟好说。

  啊啦啦啦~~她又想太多喽!

  双颊融融,她掩饰性地拍了拍,深吸口气笑道:「我是想说,通常喜欢小孩的人也一定会喜欢小动物,这样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工藤先生,你喜欢小动物吧?」

  工藤新一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音低沈悦耳,耐人寻味。

  「还不算讨厌。」

  微偏着瓜子脸,毛利兰定定仰望着眼前的男人,神情柔软,一会儿才嚅出声音。「……那、那很好。」

  心在浮动,如泊在岸边的一艘艘小船,潮来潮往,随潮起伏。

  好奇怪的感觉,她首次体会,有些不着边际,却又真实地存在内心。

  她想,她喜欢上他的笑了。平淡温暖,还有一点点儿的腼腆压抑,成熟的男性脸庞露出孩子气的神态,这男人的笑真不赖。

  真不赖哪……

  • 07-01-02 10:37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思绪纷乱,在漫天飞舞中不意间勾扬起兴味,隐隐刺激了埋在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

  于是,浑身的毛细孔在瞬间张散,裸露的藕臂与细腻颈项窜过麻感,穿透脊椎,如电流般微刺微疼,她耳中甚至捕捉到那声响,「啪啪啪」,细微却兴奋。

  「冷吗?」身旁的男人低问。

  毛利兰瑟瑟轻颤,不是因为冷,是胸口躁动得厉害。

  「不会。」如是回答,她双手却环抱,缓缓摩挲着自个儿的裸臂。

  工藤新一无语,高大身躯状若无意地往旁淡然一移,挡在风头的地方。

  她再次扬睫瞧他,这一次,耳畔那「啪啪啪」的电流声更清晰了。

  她颤栗着,呼吸有些不顺畅。

  又于是,她突然明白,自己必须对他做些什么。

  试探地、主动地、值得鼓起勇气地跨出去,而非萍水相逢后又缘随柳絮,由着在风中颠摆。

  「这附近有一家义式料理,海鲜焗饭和青酱做得很赞,晚餐一起吃?」仿佛邀请的是一位认识许久的老友,她语气静谧谧,眉眼间的柔软与渐沈的暮色融作一起,幽幽漫霞。

  男人背光的脸庞有几许隐晦,那神色即闪即过,快得几难分辨。

  「我请客。机会难得呢!」她眨眨眼,飞扬的眉儿淘气俏丽。

  工藤新一咧嘴一笑。「你刚才请我吃了一支霜淇淋了。」

  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是怎么从她手中接过那支霜淇淋塔的,总之回过神后,东西已经出现在他掌里。

  「我今天请客请上瘾了,就不知这位先生愿不愿意赏光,让我略尽地头蛇之谊?」他沈静如深海的眼太撩人,她还不想放他走啊!

  说不讶然那是谎话,被美女如此温言笑语地力邀,他受宠若惊。

  仍是不太敢直视那双美得过分的大眸,怕一下子把什么弄乱了。他受过的教训还不深刻吗?不学乖,到头来伤得更重,能去怪谁?

  「谢谢你。」深深吐纳,他终是迎向她,低沈嗓音在夏风中浮漾。「我还有约,该走了。」

  软软的钉子碰了过来,毛利兰微微怔然,竟莫名地有些想笑。

  好吧好吧,是她太高估自个儿的魅力了,以为丢出几朵娇笑、温言软语一番,便能无往而不利,这回算踢到铁板了。

  暗自叹息,她丽颜仍浸润在汪汪浅笑中,巧肩耸了耸,一派轻松无谓的模样,脑子里已转得飞急。

  「唔……那、那你跟人家约在哪里?我有车,可以载你过去。」真是史无前例,以往是围在身旁一拖拉库的「狂蜂浪蝶」前仆后拥地抢着当她的护花使者,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也厚起脸皮硬抢着当人家的护「草」使者了。

  「太麻烦了,搭捷运很方便。谢谢。」他笑笑地回绝,即便心中讶然指数再攀一级,那张古铜色脸庞却掩饰得极好,仍旧温和——带着淡淡距离感的温和表相。

  毛利兰当头挨了一棒,咬住几要冲口而出的挫败呻吟,再接再厉地道:「反正顺路啊!我也要回台北市区,不麻烦的。」

  工藤新一未再作表示,深黝黝的眼掠过她看向对岸渐渐朦胧的观音山。

  「我陪你往回走,这段河堤的照明不够,树木也多,女孩子家独自一个总是不妥。」特别是她又长得这么不安全。

  低潮的心绪因他自然流露的关怀稍稍回复生气。毛利兰抬起皓腕将几绺发丝塞至耳后,精灵的眸子溜溜转着,欲言又止。

  「兰!」

  听见唤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朝他们跑来的高瘦男子。

  工藤新一认出那人,方才在警察局里打过照面,她喊对方「平次」。

  「你怎么说走就走?我才进档案室一会儿,出来就让我找不到人了。」

  「先生,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不能说走就走?」毛利兰皱皱俏鼻。

  「不是啦!」他搔搔头。「唔……总之,你今晚来我家,我请你吃饭,我、我……咦?这家伙在骚扰你啊?!」终于察觉到在场尚有第三者,他双目细眯,瞪住一旁沈默不语的工藤新一。

  毛利兰挺身挡在两男之间,一只细臂还插在蛮腰上,凉凉地开口。「别想用你那套吓我朋友。」

  「妳朋友?这么快就变成朋友啦?」平次两指搓着下巴,眉毛一高一低轮流挑动,只差没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来来来,既然是你新交的朋友,那就更要好好聊一聊了。」

  「喂?!」倒竖柳眉充满警告意味。

  「我该走了。」她另有别人陪伴,已不需要他发挥骑士精神。工藤新一说不出此时内心的感受,像是坠下一块大石,他应该感到轻松、无负担,但诡异的是,那沈甸甸的重量仿佛压入底端般,他胸口莫名一沈。

  明该晓得,如她这般外貌出众、谈吐活泼的女孩子,追求者定如过江之鲫,被众星拱月地捧在掌心中呵护,若不是今天发生的小小意外,她和他大概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交会不到一起吧?

  真是该走了……

  「工藤新一——」情急之下,她不禁连名带姓地喊他。

  没用的。男人坚心如铁,淡淡朝她和平次颔首,掉头就走。

  「咦?真的走啦?兰,这只苍蝇不怎么粘耶!唔……欲擒故纵,其中必定有诈,要小心哪!」

  平次还来不及收回视线,一旁的毛利大美人再也隐忍不住发飙了——

  「都是你!都是你啦!谁要你跑出来搅局?!害我电话号码、手机号码、住家地址、MSN、即时通、媚儿信箱,一样也没要到!他没骚扰我,是本小姐骚扰他,你了不了啊?!」气得优雅的空姐形象全抛到天边去,跺脚,她抓起小提袋拚命打人。

  挡挡挡、退退退,还是被狠K了好几下。「呜~~不要这样,你别火嘛!谁教你三不五时就被追着跑,我也是关心你、爱护你,我我我……我一片赤诚感天动地,不要再打啦!」

  中场休息,毛利兰喘息着,发火的猫眼既艳又……又凶狠。

  平次小心翼翼地挨近,陪小心道:「你、你别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会有皱纹的。呃……呵呵,今晚跟我回家,拜托,求求你啦!」

  从小提袋中抓出矿泉水咕噜咕噜地灌着,心头火稍减,她睨着他。「你老婆跟你冷战,要我去帮你说好话、当和事佬,以为我不知道吗?昨晚我一下机,跟飞行团队才开完检讨会,在机场办公室时就接到你老婆打来哭诉的电话了。哼哼哼,亲爱的表哥,直接告诉你吧,总之,你这回糗、大、了!」撂下话,她一双蝴蝶凉鞋踩得答答答地赶往捷运站方向追人去。啧,也不晓得能不能追上。

  「哇啊啊~~亲爱的兰表妹,别这样嘛~~我来跪,我跪你还不行吗?你表嫂跟你最有话聊了,你帮帮人家嘛!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扑过来扯住她手臂的这一位大德,显然已经到了伤心处。

  唉……

  她三声无奈地仰天叹气,巧肩垮下,只得把那粘重的惋惜悄悄搁在一边了。


  上天垂怜!

  压得毛利兰都要喘不过气来的惋惜没能持续太久。

  两个礼拜后,就在她结束一次为期十二天的欧洲大长班、飞回台北Base休假时,终于得到一次全面性的救赎!

  休假共四天,她没安排约会,也推掉公司同期姊妹们的八卦下午茶会,更没打算待在市区的小公寓连睡四日,包袱款款,她开着车飙回位在北县金山乡的老家,回家当当乖顺的孝女。

  金山是北部著名的温泉乡之一,日据时代,毛利家便在此经营一家取名叫作「山樱」的温泉小馆,一代传一代,服务亲切、餐点美味价廉,早已做出相当不错的口碑。

  近年来虽然大型温泉会馆当道,SPA池、按摩水柱、蒸气三温暖等等一大堆新玩意儿推出,但仍有不少「泡汤迷」独独钟情「山樱」这种传统日式民宿的经营方式。小旅馆有其独有的风情,总教人迷恋而怀旧。

  能与那位造成她呼吸道不太畅通的始作俑者再次重逢,毛利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你、你在这里?!」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很没创意,全然是内心极度惊喜的反应而已。

  娇声轻呼,满是外显的喜悦,在场的人不仅工藤新一一个闻声抬头,但她绽漾浓浓欣喜的美眸直勾勾只对准了他。

  现场是「山樱」位在前庭的露天咖啡区,小小巧巧,周遭的布置自然融入乡趣,修剪成波浪状的七里香巧妙地形成天然矮墙,两株山樱树一前一后伫立着,草地上摆着五组素雅的白色桌椅,还架有一组双人座的原木秋千椅,方便泡完汤的客人坐在这儿休息,点杯香醇的咖啡,再来盘好吃的松饼,吹吹风、看看风景,三五好友八卦一番。

  气氛是温馨闲适的,直到忽然被充当工读生替客人送咖啡过来的毛利兰这么一嚷,宁静的波长荡了荡,引起大伙儿的注目。

  这一颗石子投得极深,在寂静心湖中硬是划开层层涟漪。怎么又遇上那对猫儿般既亮且神秘的大眼,在这个几可说是偏僻的所在?工藤新一所受的震撼不亚于她,一时间定在位子上,怔怔无语。

  「兰,哪个时候回来的?」坐在工藤新一对座的斯文眼镜男眼睛一亮,跟着来回看看他们俩,狐疑挑眉。「你们认识?」

  「当然,新一是我的好朋友。」毛利兰甜甜一笑,将托盘中的两杯热咖啡分别摆上。

  「好、好好朋友?!」眼镜男像是猛地被掐住喉咙还硬要发声。

  「不行啊?」

  「呃……行,当然行,只是……你们怎么会……会变成好朋友?」

  是啊,他也很想知道。工藤新一被她突如其来的说法震得头微晕,胸口古怪地闷烧。

  他淡蹙眉心睇着,她毫不忸怩地迎视。不知怎么回事,他耳根越来越热,脸皮子底下也跟着闷烧起来。

  毛利兰把托盘抱在胸前,丽容在暖而不燥的日光下仿佛打上了梦幻苹果光。

  「说来就话长喽!总之大家有缘,谈得来,自然就成了好朋友。」

  这便是传说中的缘分了。

  无缘对面千里远,倘若有缘,管它路多长,所以,他才会来到「山樱」与她再次相遇。

  她有种直觉,笃定意味浓得化不开,她和他不仅能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亦能超越友谊的关系,发展出更深刻、比蜜还甜的感情!

  ……前提是,她必须想办法从「一厢情愿」变成「两相意爱」,这么一来才有搞头啊!

  「可是都没听你提过啊!」斯文眼镜男皱眉,不满地搔搔下巴。

  「我交朋友难不成还要跟你报备?」

  「呃……不是啦……呵呵……」脖子顿时一缩,干笑两声,他立即转移质问的对象。「学长,原来你和我家兰早八百年就认识了,你怎么提都没提?」

  工藤新一掀了掀唇,苦笑,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若据实道出,当场戳破她的话,似乎很没风度;但倘若顺应她的意思,附和她所说的,又十分不恰当。

  他有些着恼,对自己生气,因为心里竟再一次冒出受宠若惊的欢愉。

  美女主动亲近示好,他的心不由得沾沾自喜、蠢蠢欲动……原来,他仍肤浅得可以。

  「你是呆宝的学长?」涂着珠光色指甲油的纤指比向眼镜男,毛利兰瞠圆的眸子扫向工藤新一。

  「兰,不要再提那个该死的绰号!我不呆,OK?自从本人上高中以后,就没人再这样叫我了,只有你、只有你!你就是故意、就是存心欺负人!妳——」

  毛利兰突然把托盘塞进眼镜男手里,对他的抗议毫不理会,很理所当然地命令道:「进去厨房找大姊,她会派工作给你,一个——唔……两个小时后再过来,但最好就不要过来了。」

  嗄?!「咦?呃……我我我……兰,我学长他他他……」赖在座位里的修长身躯已被一双看似柔弱、实则孔武有力——呃……是颇有气力的藕臂拖起。

  「我会替你好好招待人家的,乖,快去帮大姊忙。」直接把人推走。

  一分钟后,「山樱」的前庭咖啡区再次回复该有的馨宁,而大美女以堪称霸道、不顾道义的蛮横手段处理掉第三者后,拍拍秀手、拢拢浪漫的波浪长发,裹在牛仔热裤下的俏臀大大方方地坐在还留有温度的椅上。

  工藤新一被她充满兴然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手轻抵唇边假咳了咳,挤出话来。「你和快斗学弟也相识,真是巧。」

  在明润光线下烁着乌亮光泽的大鬈发随着颔首的动作飘晃,她笑容可掬。「你和呆宝会凑在一块儿才真正巧哩!」更巧的是,他又一次撞进她生命里。

  朗眉略挑,他似带笑意地道:「快斗是小我两届的生态学系的学弟,我和他又同社团,所以混得挺熟的。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跟『呆宝』这词扯不上边。」

  「就是就是,还是学长有良心!」眼镜男去而复返,听到有正义之士为他平反,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开玩笑,他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资优生耶!国小、国中、高中跳级念,大学都嘛考第一名拿奖学金,硕士和博士学位轻松入袋,都不知有多聪明?

  毛利兰没好气地扬睫。

  「你回来干么?」敢赖着不走,瞧她用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老鼠见到猫,黑羽快斗又可怜地缩了缩肩膀。「是大姊要我送松饼过来啦!刚烤好的,要给学长吃,你、你……你不要恰北北地欺负他……」

  找死!

  眼尖地瞄到桌底下一只美腿已准备踹过来,黑羽快斗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整个托盘往桌上一摆,掉头就跑,去得好快。

  「哼!」骄傲的漂亮下巴调回,毛利兰瞬间对进男人若有所思的深邃瞳中。

  他黑幽幽的目光潋滟着,唇色略淡的嘴微微勾扬,像在笑人,她嫩颊不禁红了。

  「呃……那个……」清清喉咙,赶紧解释道:「我和那枚阿呆从小闹到大,他虽然才小我三天,但被我这个表姊管得很习惯了。」

  呜~~千万不要误以为她坏脾气、恰北北呀!那仅是她真实性情里的一小角,真的只是小小、小小的一咪咪而已啊!九成九的她是如此的温柔可人、活泼甜美呀!

  「表姊?」工藤新一明显一楞。

  「是啊,那枚只会读书的呆宝是我二姨的小儿子,他大哥服部平次在淡水分局工作,你见过的,就是那天跑来拆散——呃……是打断我们散步的那个便衣,他是我表哥。」

  她亲密喊着「平次」的男人原来是她……表哥?!工藤新一心头莫名一弛。

  「我还以为……」

  「什么?」丽眸浮现疑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沈默几秒后才淡笑道:「没什么。」

  原以为根本不在意的,他不晓得那份轻松感因何而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又师出无名。

  不愿深思,他咬咬牙,硬将那份诡异心绪压下。

  毛利兰没察觉到他的内心转折,软软叹气,径自笑语:「平次那天挺惨的,忘记他亲亲老婆的生日已经十恶不赦了,竟连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也忘得一乾二净,我表嫂火大了,和他卯起来冷战,冻得他差点变冰棒。那晚他求我去他家当说客,好话说尽,表嫂看我的面子才改判他缓刑呢!男人婚后好像都会变得很健忘,你也这样吗?」

  「唔……我还没结婚。」没办法给予确切的答复。

  「噢。」套到话,美脸如花盛开,差些没乐得跳起回旋舞。

  她动作优雅又俐落地为他布置刀叉,跟着将刚出炉的松饼分到搁在他面前的白瓷小盘里,并为他淋上蜂蜜。

  「这间『山樱温泉小馆』是我家祖传三代的温泉民宿,目前的大掌柜是我家大姊,她厨艺好得没话说,烤的松饼远近驰名,每天只限定五十份。」没多想,她藕臂已热情地横过桌面,替他切起松饼,还插住一小块送至他唇边,服务周到得不得了。「来,你尝尝看。呃……」糟糕,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超过」了些?

  不经意地扬睫,发现他粗犷脸庞连连刷过好几道精彩表情——错愕、讶异、腼腆、有些些不知所措,最后那眉宇舒朗开来,渲染出教人玩味、似笑非笑的颜色。

  她俏脸红了。

  没办法,这算是她的「空姐职业病」吧,挺习惯为大众服务的。好比她上完洗手间后,一定会顺手把卷筒卫生纸倒折三角形,方便下一位使用者拉取,就算在家里也习惯这么做;若一群人搭电梯,她又会自动化身为电梯小姐;跟朋友同桌而食,她常克制不住地忙着帮人布菜、倒饮料。

  如今遇到一位她想方设法要去亲近的人,虽知放慢脚步缓缓来可能妥当些,但行动不受大脑控制,下意识已偏依过去。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工藤新一毕竟厚道,绝不会由着人家继续尴尬下去。

  没张嘴让她喂,他接过那把尚戳着松饼的叉子,跟着取过她握在另一手的餐刀,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动。

  烤得恰到好处的松饼和着蜂蜜的香甜在口中散开,软呼呼的,几乎入口即化。

  食指大动,又切下一块往嘴里送,顷刻间,白瓷盘里的食物已不见大半,他颔首,由衷称赞:「嗯,真的很好吃。」

  看他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徐缓地、专注地把食物送进嘴里,大口咀嚼,用心品尝,当味蕾尝到美妙滋味时,他的眼瞳湛了湛,五官神态的变化让旁观的人立即明了他未说出口的体验。

  毛利兰双手支颐,看得好开心。

  「你不吃吗?」托盘中尚留着一份松饼,她却动也不动。很难忽视她热情的眸光,好不习惯又想不出绝佳的对应方法,工藤新一只得讷讷问道。

  她摇摇头,俏丽大鬈发贴着白里透红的嫩颊晃动,大眼、巧鼻加朱唇,真像尊摆在百货公司玻璃橱窗里的大洋娃娃,只不过这娃娃的表情生动得很,眸底窜得忽高忽低的神秘火焰会烫人,弯弯的粉唇让人呼吸不太顺。

  「我刚刚在里边『喀』掉一大块,吃不下了,你多吃一些。」她把另一份松饼推到他面前。「我帮你裹些蓝莓酱好不好?」

  工藤新一又窘了。被大美女如此殷勤伺候,早招来邻座几道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她释放的讯息强烈到让一向对男女感情反应慢半拍的他,也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一切不合常理,远远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他不明白她为何对他感兴趣,也不想弄明白,因为一旦去思索,便会允许她的种种爬上心头,越想越把自己围困,这又何必?

  感情的事,这辈子也够了,他不愿再沾惹。

  浅淡扯唇,他低应了声,把注意力全拿来对付面前的美食,埋头吃着。

  毛利兰笑咪咪地在松饼上裹蓝莓酱,道:「其实,我做的松饼也很好吃喔!不只松饼,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有几分自信,虽然比不上大姊,可也差不到哪里去。」

  毛利家三姊妹,她排老二,姊妹三人小时候跟在毛利家奶奶身旁边玩边学厨艺,后来又被毛利爸好生调教过,几道「山樱」的镇店招牌菜早练至炉火纯青之境,色香味俱全,把五星级大厨比下去都不成问题。

  见男人没多大反应,她也不气馁,再次轻启朱唇。「我的拿手菜是红烧狮子头和春香糯米卷,吃过的都说赞。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毛利小姐,我、我……你不用对我这么好……」老天!他实在缺乏处理眼下这种「危机」的经验和智慧。

  心脏跳得太促,特别她又挪动椅子坐近,夏日香气里同时混入她身上的淡雅素馨,他避也难避。

  「为什么?你不要我对你好?我有做出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老天!他实在很可爱,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脸红耶!呵呵,怎么办?怎么办?这有趣的大个儿,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不是的,我……」辩也无从辩,微恼地蹙起眉心,干脆不说了。对她的坦率问话,他是一阵无力啊!

  放下刀叉,他端起咖啡沈默啜饮,低敛的眉目显得严肃。

  谁知大美女早拟妥「得寸进尺」、「步步为营」的策略,没打算放他干休。

  「不是就好啊!对你好,我也开心的。新一……」她忽地软软一唤,对他的昵称用得好顺口,仿佛两人早识得多年。「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呛到了,却硬是坚持着把含在嘴里的咖啡吞下,才用力咳出声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毛利兰连忙倾近,小手力道适中地拍抚他的宽背,无辜叹道:「你看、你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当我男朋友而已嘛!」

  嗄?!

  这下可好了,他不仅又呛又咳,咳得眼泪都流出来,就连手里的咖啡杯也把持不住,「咚」地一响掉到草地上,喝也没得喝了。

  • 07-01-02 10:39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毛利兰择男友的条件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太难。

  外表不用太帅,忠厚老实即可;口袋里不必太麦克麦克,有正当工作、养得起老婆小孩就行。

  当然啦,如果这男人恰好有不错的经济基础,长得又端正、英挺、好脾气,对小孩好、对老人好、对阿猫阿狗的动物们也好,最重要是对她要好,会乖乖听她的话、任她摆布,那么,即便他不来追求她,她也得把握上天赐予的良机,勇敢倒追回去。

  她毛利兰说做就做,锁定目标不退缩,第一次追男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猜猜今天带什么给你?」

  娇嫩嗓音透着淘气,动不动就引来一海票人侧目的大美女,从彩虹亮片大包包中捧出一个印满哆啦A梦卡通图样的大餐盒,发亮的水眸像极了少女漫画中才有的亮晶晶星眼。

  被她扯来一同坐在长石椅上的工藤新一微乎其微地低叹了声。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热闹的台北木栅动物园。

  恰逢周末假期,游园的人数比平日暴增一倍有毛利,小朋友好多、爸爸妈妈也好多,情侣档更是多更多。

  此时摆在园区红砖步道上的街灯型立钟,长短针一块儿指在正午十二点的位置,树荫下、小亭子里以及园方为体贴游客所撑起的一整排海滩大阳伞底下,只要遮得了日头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就地野餐起来。

  不过,工藤新一不能算是游客,他在园区工作。

  回台湾后,他接受木栅动物园的邀聘,针对台湾本土特有动物做深入研究,园方挺礼遇他的,不仅提供私人研究室和资金,他底下还有一个八人小组,由他全权作主。

  这些年在国外奔波,为国际性的动物研究基金会做事,真是有些疲乏了,那些错综复杂的人事比任何一个研究课题都难。

  原先不想这么快就接下这份工作,因为他还想再自我放逐久些,到处走走看看,用相机捕捉动植物简单、直接却美得动人的镜头,但身为园区推广组组长的学弟罗快斗极力游说,所以最后他仍应承了下来。

  这份工作很单纯,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平常时候,他就待在园区拨给他的研究室里「闭关」,偶尔人手不足,他也会「下海」客串一下解说员,像今早,他才领着一群师资班的学生逛过几个区域,下午三点还有一批育幼院的小朋友要来参观。

  他很喜欢讲解的工作,把动物的种种习性和特征介绍给大小朋友,见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又提问题、又作笔记的,他内心就有满满的成就感。

  再有,当他讲到精彩的地方,大小朋友们时而讶异、时而恍然大悟的惊呼,总让他嘴角不由得泛出笑纹。

  至于毛利兰,也不能算是游客。

  她是专程来送「爱心便当」的。

  男人两道深墨般的浓眉莫可奈何地蹙了蹙,无力感正极速攀升中,只得重复一贯的老词儿。「你不需要这样,这太麻烦你了。」

  这话都不晓得对她说过几回了,总之他说他的,她则一耳进、一耳出,随便听听。

  那天,他接受快斗学弟的提议,开车上金山泡温泉、叙叙旧、喝喝下午茶,然后与她再次相遇。

  始料未及啊……

  她甜甜一笑,他的心脏便直逼八级地震。

  毛利兰的热情犹如一团烈火、如当夏灿烂盛绽的木棉,自由自在地依心而为,他自然是受宠若惊,理智地想挡开这一份教人惊艳的突兀,奈何挡不胜挡,他实在笨拙得可以。

  对你好,我也开心的。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当我男朋友而已……

  男朋友吗……注视着那张爱笑的瓜子脸,想着她这一阵子为他忙碌张罗、次次都让他有新发现的「爱心便当」,他胸口略绷、喉头略紧,思绪乱昏昏,仿佛迷失在梦中犹未醒矣。

  「不麻烦的。我喜欢做。」她毫不忸怩,坦率的神态娇丽可人。

  「毛利小姐——」

  「兰。」

  「毛利小姐,我——」

  「兰。」

  「毛利小姐,妳——」

  「好啦、好啦,还是你要喊我小兰也OK啦!」她一再纠正他的称呼。「虽然有点小『耸』,不过总是比『毛利小姐』三个字强多了。我们好歹也交往两个月了,再客套下去不太象话吧?」

  工藤新一掀唇欲要反驳,毛利大美人偏不听,径自抢道:「唉唉,算了,我看你也猜不出来。」未经对方认可就被她擅自冠上「男朋友」头衔的男人想象力稍嫌贫乏,这一点毛利兰心里雪亮得很,没再多难为他,她自个儿乖乖揭了盅,打开餐盒盖。

  「将将将将~~是我拿手的春香糯米卷和红烧狮子头啦!我前天晚上飞Might Flight,昨天中午前飞机就Landing了,所以时间比较充裕,可以到黄昏市场挑选食材。另外,我还煮了竹笙排骨汤装在保温壶里。」

  边说着,边在他大腿上铺好滚蕾丝边儿的纯白方巾,把精心制作的美食献宝似地往方十甲上头一搁,开心道:「赶快尝尝看!糯米卷里特地包了香菇、栗子、鸡肉和虾米等等材料。红烧狮子头我是用小火慢慢煨出来的,有点焦焦的味道才够香,这可是咱们『山樱』独创的口味,我学得十足十,不准给我说难吃,不然的话……哼哼哼!」

  被她后面的「狠话」逗得险些笑出来,工藤新一抿唇忍得辛苦。

  低下头瞅着膝上的大餐盒,盒中,外皮炸成漂亮金黄色的糯米卷被整齐切开、排列着;两颗掌心大的狮子头浸润着酱汁,散出微甜、微焦的香味。除此之外,还有汆烫过的绿花椰菜、玉米笋、切成花的胡萝卜和水芹作配菜,颜色鲜活,看起来超级有卖相。

  一时间,他心思起伏波荡。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略丰的唇似有若无地勾出弯度。

  自她提议要和他交往后,到现今已将近两个月。

  这段时间,她一飞回台北休假,人必定往他这儿跑,而且每次都会拎来她自制的饭菜和点心,把他喂得饱饱饱。

  明明知道一再放任她继续下去实在很不好,早该果断地制止这一切、拒绝她的好意,但瞧着她殷勤、热情的开心模样,嫩得几能掐出水来的双颊红扑扑的,像日本春天完熟的水蜜桃,眼角、眉梢娇丽盈盈,他偏偏就是没办法硬起心肠对她大声Say No!

  再者,他发觉到一件事——他的胃口八成被养刁了。

  她一随飞行团队出勤,他三餐自理,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以往他常是随便吃个自助餐、咖哩饭、锅烧面什么的,能饱就好,他一向安之若素,但近来竟觉得外头的饭菜不是太油就是太咸,还会在心里偷偷嫌人家的鱼煎得太焦、菜炒得太老、鸡腿卤得不够透味,然后不自觉间想念起她为他做过的每一道佳肴。

  这样算不算被制约了?

  他内心苦笑,却淡淡道:「你做的饭菜和点心很好吃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若再称呼她「毛利小姐」,似乎真的有些可笑。

  暗暗吸气、吐气,深长吐纳,无形间,心中城池又被她攻掠一小角。

  「兰……你的厨艺很好很好,是我遇过的女孩子里最强的。」每回吃她带来的东西,舌头都快一起给吞下肚,他怎么可能会说出「难吃」二字?

  「是吗?」心花怒放呀!

  「嗯。」工藤新一诚实地点头。

  整整「教育」了两个月,见他终于受教地改口,毛利兰心飘飘然的,简简单单就被取悦了。

  她乐呵呵地将保温壶里的热汤倒到免洗纸碗里,跟着递上干净的餐具。

  佳肴当前,他忙了一个早上,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仅仅迟疑了千分之一秒,他终究抵抗不住地接过她手里的筷子。

  「那你心里有没有感谢我?」猫儿大眼跳窜着迷人的光芒,似要迷惑谁。

  他先是一楞,刚毅脸庞有丝窘色,沈默三秒后才又颔首。

  「你煮了东西特地送来,我很过意不去,要付钱给你,你又不肯收……空服员的工作也挺累人的,既然飞回台湾,就应该趁休假时好好休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基本上这段「交往」,女方是一头热,男方则以不变应万变,未来将会如何,还难说得很。

  关于她的家人、她的兴趣和工作等等较私密的事,全是她缠着他说话时自个儿先披露出来的,工藤新一极少主动询问,也不太谈及自己。

  他晓得她家中有姊妹三人,她排行老二,大姊很早就立志要接下「山樱温泉小馆」的家业,目前「山樱」的大小事也都由她大姊担当。

  当口译秘书的小妹在去年年底出嫁,现在居住在日本东京都,继续为上司老公卖命。

  至于她自己,在大学毕业那年,恰巧碰上隶属义大利的「环球幸福航空」在台招考华籍空服员,她寄上履历表和照片,一口气通过初试、笔试、面试和体检,这才从三千多名应征者中脱颖而出,跟着再由菜鸟变老鸟,算算也飞了将近七个年头。

  出社会快七年哪……因此,很轻易便能推算出她的年纪,二十八、九岁左右。初时,这一点让他万分错愕。

  可能是每次见面,她不是穿可爱风的娃娃装搭贴身五分或七分的牛仔裤,要不就是青春娇艳的单件小洋装,再不然就是小可爱加背心的多层次穿法。再有,他发觉她极喜爱无袖的衣服。

  露出两只秀气嫩白的藕臂,大波浪的长鬈发任其轻披,明艳却又纯洁。有着率性而为的脾气,却配上一对难以捉摸的神秘猫眼。但不管如何,她那张脸蛋怎么看都不像快要三十岁的模样。

  他竟然没大她多少岁,眼角却都已出现淡纹了。

  这一方,毛利兰香肩一耸。她今天仍是无袖露背的单件小洋装,裸肩上两条细肩带随着耸肩的动作差些滑落,她满不在乎。

  「呵~~时间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呀!再忙再累,也要跟你吃吃饭、喝杯咖啡。」像是有掏不完的法宝,从大包包里又拿出一个装着冰咖啡的大保温瓶,得意地晃了晃。

  熟悉的热辣在肤底漫开,工藤新一的心脏咚咚重响。

  自从认识她这一号人物以来,诸如头晕、昏热、耳鸣、喉涩、心悸等等的症状,他早已习以为常。

  唉……情况很不妙,他越来越难把持了。单纯想把她视作朋友,隔在安全范围之外,她偏偏韧性得很,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禁区,一次再一次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对她的界定一旦模糊、软化,他非跟着陷下去不可了。

  但,他不想。

  他不想的。在感情这条路上,他尝的苦头够多了。

  爱情的甜蜜与美好到得最后,倘若无法升华,往往变得酸腐、丑陋。一再地往漩涡里跳,这又何必?他老了,玩不起爱情游戏了。

  「别只顾着说话,你快吃!」她脆声催促着。

  捺住内心那股说不出的沈郁,他轻应了声,正要动筷,疑惑登时涌现。

  「妳呢?不是也还没用餐?」眼前只见一个好大的餐盒、一双筷子,连盛汤的免洗纸碗也仅有一个。

  耶~~他有注意到她耶!都说了嘛,他这款懂得体贴别人、有爱心的标准好男人,就是值得有人对他好!

  「我等你挟菜喂我吃啊!」眼笑得弯弯的,毛利兰心花朵朵开。

  看不出她是说真的、抑或故意逗人,工藤新一脸皮闷烧,语气倒维持一贯的沈静。「妳吃。」把餐盒连同垫底的方巾全部转移阵地,放在她膝上,连尚未沾唇的筷子也递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脸皮这么薄啊?不怕不怕,她脸皮够厚就成啦!

  「那你是要我喂你吃喽?」他愈要划清分界,她愈是不屈不挠,反正拐个弯儿来做,依然能达到目的。

  「不是,你吃就好,我去员工餐厅——唔唔唔……」

  哪容得他多说话,大美人皓腕一抬,腕上波西米亚风的珠珠手饰叮叮咚咚乱响一通,筷子已挟住一块外皮酥香、内馅丰美的糯米卷送入他唇齿里。

  「唔唔……妳……」他瞪大眼。

  「吃饭皇帝大,别说话。」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再抗议什么。

  美味啊!真的好好吃……Q软糯米中综合着多种食材,层次分明,越嚼越香,饥饿感瞬间暴涨,因此,当第二块、第三块糯米卷接连凑近时,他就很没原则地乖乖张嘴了。

  美食一旦入口,抗拒指数瞬间自动归零。

  毛利兰秀气地挟起玉米笋吃着,又喂了他一大口红烧狮子头。

  「好吃吗?」偷笑,问得很不经意。

  「嗯嗯。」他头点得用力,嘴里径自嚼着,即便没说明,表情已诚实道出一切。

  其实,放眼周遭,在凉荫底下野餐的游客,多得是勾肩搭背粘成连体婴或深情相凝到地老天荒的小情侣,光舔一支甜筒,中间就得交换十几个热吻,如果真要比亲热、比肉麻,他们俩这种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动只能算小儿科,没多大看头,但就是有人要把焦点锁定在他们俩身上。

  「兰!」

  伴随着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唤声中明显听得出来者正隐忍着满腔怒气。

  两人小世界突然被骚扰了,工藤新一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杵着一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

  男人的穿著十分考究,合身剪裁的手工西装、名牌皮鞋。潇洒的日式挑染飘发下是一张足以当电影明星的俊美脸庞,挺直鼻梁上架着无框超薄眼镜,乍看下有几分裴勇俊的味道,如果他那双漂亮眼睛不发火、好看的薄唇别抿得这么紧的话,将会更完美。

  「我特地包下整间法国餐厅要请你吃饭,你不愿意,还把我送的花直接退回,你知不知道,那束粉紫郁金香是我让人从荷兰空运过来的?你、你你——」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火光乱窜的眼瞳盛气凌人地扫向工藤新一,从头到脚又由脚到头迅速打量,不甘心到了极点地磨牙道:「就是他吗?你嚷着要煮饭给他吃,所以没空理我,就为了这个男的?!妳找上他?好、好、很好……你存心惹怒我是吗?」

  「白马先生,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毛利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白马探,「富林金控集团」的二公子,典型含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长相无疑是上上之选,无奈个性让人很不敢恭维。

  他追求兰整整三个月,偏偏一点进展也没有,这在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猎艳史里简直是一大败笔,这样的耻辱他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哪里比不上他?你一再拒绝我是为了吊我胃口,藉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吗?告诉你,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跟我拿乔了!我已经没有耐性再玩下去了,等着我青睐的美女多得是,你最好想清楚!」

  她是想清楚了,这自恋又自大的家伙如果再不滚得远远的,她就要赏他一记无影脚!瞧瞧,她用心经营的午餐约会全给破坏殆尽,还想要她摆出好脸色啊?门儿都没有!

  这一闹,引来周围游客的注目,大伙儿当作看戏,越看越有趣,议论纷纷之声不绝于耳。

  毛利兰冷哼了声,当他是疯犬乱吠,懒得理会。

  停箸,她改而捧起那碗竹笙排骨汤,面对与自己并坐在一块儿的工藤新一时,丽容上的冷霜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软软的呢喃像极了努力在讨主人欢心的小动物。「喝喝看,没有加味精喔!」

  「兰!」

  白马探恼羞成怒了,感觉自尊和骄傲被狠狠践踏,气得险些吐血。一个箭步上前,他猛地抓住兰的臂膀。

  「哇啊——」讨厌,汤洒出来了啦!吼~~杀无赦!

  下一秒,她还来不及「变身」成庙街十三妹,加注在她细瘦臂膀上的蛮力陡地松弛,因为坐在身旁的男人已旋风般地起身挡在她面前,古铜色的粗犷大掌猛地扣住白马探的手腕,不知用了多少力道,总之是让对方不得不松手。

  「她不想跟你走,别动手动脚的。」工藤新一细眯双眼,一向温和内敛的目光此时非比寻常的凌厉,语气虽淡,却有股说不出的压迫。

  「我、我……你、你你……」白马探胀红俊脸,被这个比自己还高过半个头的魁梧男人一把箝制住,腕骨其实痛毙了,痛得都快飙出泪,但他死要面子,额头虽渗出点点冷汗,却硬是ㄍㄧㄥ住不喊疼。

  「你、你……你放手……」

  工藤新一眉峰微蹙,依言放开他,仍像座小山般保护性地挡在毛利兰面前,那深沈目光盯得人头皮发麻。

  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逼退场,被宠坏的白马姓帅哥依旧得撂下几句狠话——

  「兰,你不会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我原本打算找一个适合的对象定下来、结束单身生活的……我给过你机会了,是、是你自己错、错失了良机!」说到最后有些结巴,他吞吞口水,忿忿地瞪了工藤新一一眼,终于掉头走人。

  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毛利兰冲着白马探离去的背影吐舌、歪嘴、皱鼻地扮鬼脸。

  「有没有烫着?」

  「啊?!」鬼脸在千钧一发间赶紧回复至美美的模样。

  「我看看。」

  工藤新一蓦地转过身来蹲在她面前,旁人议论的声音仍在,他却不在意,只垂目仔细察看她小手的状况,神情认真且严肃。他嘴角抿得很紧,刚毅的下巴线条绷起,似乎真动怒了。

  「我没事,那碗汤倒出来好几分钟了,已经没那么烫,我的手好好的,只是油油的,还有……唔……人家漂亮又梦幻的绉纱蓬蓬裙弄脏了啦!」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对他撒起娇。

  不知怎么一回事,纤指只是被他握在粗糙大手里,她的心就跳得飞快。

  又不是没被其他男人握过小手,但这一次特别不同,特别、特别的不同啊!他的掌温热得像团烈焰,毛细孔透出的热气烘得她酥酥软软的,唉~~她得咬牙才能勉强忍住几要滚出香唇的叹息……

  「……我想去洗洗手。」软声嚅着,心里因他自然而然的呵护感到万分雀跃。

  深深看了她柔润的脸容一眼后,工藤新一动作俐落地收拾起一旁的餐盒和餐具。

  「还剩很多,你不吃了吗?」毛利兰讷讷问道。

  将东西迅速装好,他拎起她的彩虹亮片大包包,也不在乎她的手还沾着汤汁,另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柔荑,一把将她牵起。

  「新一?」要带她去哪里呀?

  「回我的研究室再吃,那里有冷气,也有私人的卫浴设备。」略顿了顿,多加一句。「也有洗手乳。」

  「喔……」她傻傻地被带走。

·   瞅着男人宽厚的肩背,她心里甜滋滋的,笑得真像只偷吃了满缸蜜的猫咪……

  • 07-01-02 10:41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我可以看看吗?」

  站在都快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柜前,毛利兰指着摆成长排的相片资料夹,微侧身子询问刚从专用洗手间步出、双手拎着洗净的大餐盒和餐具的男人。

  她洋装蓬蓬裙上的汤汁早在一个小时前清理过,小手也用他的洗手乳洗得干干净净的,凑在鼻间轻嗅,还可以闻到柠檬草的清香。

  工藤新一眼神一浓,迅速闪过些什么,无语,只点点头。

  她娇唇浅笑,立即抽出当中标示着「台湾乡土动物」的档案夹,低垂着秀白颈项,细细翻看。

  室内空调舒爽偏凉,午后阳光由她身侧的玻璃窗透入,迤逦在光可鉴人的石英砖上。

  她偏不穿地板拖鞋,就裸着秀足浸润在金阳里,发梢、白额、巧肩、藕臂都轻跃着暖暖光点,连那件无袖的连身小洋装也把暖阳全兜住似的,她盈盈一动,阳光就在裙上跳舞,浑身都是慵懒的暖意。

  不去注意她,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工藤新一抽出几张面纸,慢条斯理地拭净餐具上的水珠,眼角毛利光却不受控制地直往她那个方位瞄去。

  她虽然来找过他好几回,今天倒是第一次踏进他的私人研究室。

  两人适才一块儿把大餐盒里的食物扫得精光,但他没再由着她喂,而是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另一套餐具,和她静静分食。

  思及她适才吃饭时瞧他的眼神,那种呼吸窘迫的症状再一次发生在他身上,气氛温馨却暧昧得要命,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堂堂男子汉竟被她逗着玩,生活也因她的闯入而掀起波澜。

  近来,他想起她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这又代表什么?

  桌面上,他中规中矩的餐具和她印满卡通图样与小花的餐盒、筷匙摆在一块儿,感觉颇为突兀好笑。两种截然不同的调调硬要强拉在一起,真能合得来吗?会是谁包容了谁?还是谁伤害了谁?又或者……只是彼此伤害?

  想太多了!

  他这脑袋最近挺爱跟他作对,稍不留神,思绪就偏得厉害。

  下意识甩甩头,他苦笑。

  「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这一方,看档案照片看得津津有味的毛利大美女瞠圆亮眸。

  她面颊红扑扑,见工藤新一点头,轻扬的软嗓充满崇拜。「你不是专攻生态吗?为什么也懂得摄影?噢~~我的老天!这张梅花鹿拍得真好!」

  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她,居高临下一瞧,原来是他刚回台湾的第一个礼拜,跟着登山社团申请入山,在海拔三千公尺左右的坡原上所拍到的梅花鹿。

  照片中,日出云海间,万丈光辉笼罩着整片温柔起伏的草坡,那只公梅花鹿伫足在高原湖泊边,回望远处山头。

  「好美啊~~」真心赞叹。「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目光离不开她诚挚的美丽脸蛋,蓦然间被某种力道重重弹了一下心口。

  「我在大学时上过几堂摄影社团开的课,后来自己又胡乱摸索,技术其实不好……是因为这场景原本就美,拍出来当然好看,不是我厉害。」

  「不不不!」毛利兰迭声轻嚷。「不只这张相片,你其他的作品也很能抓紧人心!虽然大部分都是为了研究和记录而拍摄的,没运用多少技巧,但呈现出来的感觉却自然又直接,真的很美的!」

  没有谁不喜欢被称赞,特别是被一个大美女以外显得不得了的崇拜眸光,从头到脚地巡礼一番。

  在那样的注视之下,男人的自尊通常会被喂得饱饱的,自信心十足,胸膛鼓胀,一颗心仿佛飞翔在太平洋上,严重点的还会呵呵傻笑。

  工藤新一同样是男人,该发生的症状都齐全了,只是他没傻笑,只呼吸变沈,黝黑脸皮又不争气地热辣辣一片。

  「嗯……呃……」脑筋打结,连口齿都有点不清,他假咳了咳,清清喉咙。「那个……其实,梅花鹿每年会换一次毛,这只公鹿应该刚换毛没多久,所以毛色很美丽,身上的梅花斑点也很明显。还有,你看,」略方的指尖指向照片中公鹿那对昂扬的大头角,接着道:「这只公鹿的对角又大又漂亮,表示在成长期间脾气一定很火爆,喜欢打架而且常常发情。因为公鹿的鹿角在还没有钙化之前,就是所谓的鹿茸,鹿茸含有很丰富的荷尔蒙,是男性的性激素。」

  毛利兰受教地点点头。「难怪大家会把鹿茸和壮阳牵扯在一块儿。动物学里也研究这个吗?」

  「什么?」话题似乎突变得有点诡异。

  「壮阳啊!」

  喉咙猛地被自个儿吸入的气呛到,他哑哑地挤出声音。「那应该是……生物科技的研究工藤围。」

  「喔~~」她又点点头,清亮眼珠溜了溜,忽地思及什么,又问:「对了,动物园里不是也养了不少梅花鹿,但印象中,我好像没见过有哪头大公鹿的对角能长得像这一只这么漂亮。为什么?是野生的基因比较好吗?」

  扬脸,近近对进男人烁着暗金的眼底,一明一灭,忽烈忽熄,毛利兰感觉到两人间无形却不容忽略的电流。

  唉,如果真对她无心无意,想拒她于千里之外,又怎能用那样的眼神瞧她?

  他究竟在抗拒些什么?

  她不懂。

  朱润唇瓣近在咫尺,她吐气如兰,工藤新一胸口鼓噪,低道:「不是……动物园里的公鹿,园方怕它们脾气暴躁会发情、三不五时打架,为了维护其他鹿只的安全,就把公鹿的角割下来,减少它们的男性荷尔蒙,所以很少有漂亮的对角。」

  嗄?!「怎么可以这样?!」她错愕地眨眨眼。「发情就该让它好好纾解,怎能随便割角?这跟『去势』差不了多少,很没天理耶!」

  讲解梅花鹿生态原本是件很「健康」的事,但不知怎么回事,八成是他心魔作祟,竟愈说愈觉得浑身燥热。

  深吸了口气,他取过她手里厚厚的档案夹,赶紧往下翻,转移话题道:「你刚才看的梅花鹿是属于台湾偶蹄类的动物,台湾本土动物中还有非偶蹄类的,如白鼻心,俗称水果狸。还有猫科动物,如银豹、石虎,但这两种动物都已濒临绝种了。另外,台湾猕猴也是一大代表,它们的生态十分有趣,猴群中地位较高的会有其他猴子来替它『理毛』,所谓的『理毛』并不是抓虱子,而是将毛中的盐粒挑除,分食食物时,也要猴王同意才能拿去吃,但猴王的地位永远会被群中的老二、老三挑衅……」

  他滔滔不绝地说,档案夹页上出现什么动物的照片,他立即就能讲述出一大串相关资讯。

  「……对了,还有台湾黑熊,它颈上有明显的V字白领,很好辨认的。目前台湾山区仍找得到它们的踪迹,如果遇上了,千万不能傻傻地装死,也不能潜入水里躲避,爬树也没有用,因为熊会游泳也会爬树,唯一能做的就是拔腿就跑,而且要往山下、坡下跑,熊在往下的行动较为迟缓。」略顿,他唇边浮现一丝笑。「其实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是在第一道寒流来袭,山上天冷,它们往下走,躲避寒流,以及身旁带着孩子的时候,才会主动攻击——」蓦然间,他双目迷惑,不懂为何声音被截断了?

  「唔……」唇微湿,温热温热的,萦回他鼻间的馨香变浓,这才陡然醒悟,她、她、她……她竟主动「攻击」他?!

  男人专注在专有领域的模样好MAN、好帅、好让人垂涎,果然是认真的男人帅翻天啊!

  毛利兰忍不住了,双手攀在他的宽肩上,踮起脚尖,如玫瑰花瓣的两片软唇轻轻送上去,堵住了他的口若悬河,也堵掉他的呼吸。

  呼吸、呼吸!他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摊在掌里的档案夹「咚」地掉落地面,工藤新一浑身一震,立即要抽离开来,但偎着他的柔软人儿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攀着他双肩的细臂改而环住他的颈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老天……

  软而坚挺的胸房贴着他结实的胸肌,她的秀发、肌肤散发出某种自然馨香,他分辨不出,在他所拥有的如此丰富的专有知识领域中,他竟找不到任何一种花香足以形容这气味……

  又或者,他根本没办法思考,特别是当她得寸进尺地探出舌尖诱惑地舔过他的双唇、顽皮地钻入他不自觉松弛开来的齿间,把他吻得更深时,他的大脑早就成了一团浆糊……

  下意识地,他含住她的丁香小舌,滚滚热潮在体内爆开,电流般的颤栗沿着脊椎往上窜爬,电得他整个人迷乱不已,血液已然滚烫。

  砰——

  哐琅!

  物品摔落外加玻璃碎裂声骤响,猛地拉扯了神经,他反射性地护住怀里柔软的身子,远扬的理智终于归位。

  是两人相濡以沫得太浑然忘我,动作太大,把摆在柜上的一只相框撞得掉下来了。

  彼此的喘息仍紊乱,在周遭低回,两人的视线从那一地碎散收回,不约而同地、静静地投注在对方的脸容上。

  环在他颈后的小手缓缓滑至他的胸前,感觉那强而有力的跳动,毛利兰脸红心热,仍开心自己把握住时机,主动「攻击」他。

  拥着她的粗壮臂膀已然放松,工藤新一的大掌轻扶着她的纤细腰身,垂首,紧紧盯着那张红嫩脸蛋。他深渊般的眼底有疑惑、有浓浓的探究意味,像努力在分析什么,而一开始被掀起的震惊、错愕,已缓缓沈淀。

  「新一,我喜欢你的味道,我也喜欢你回吻。」喜欢他,像是件极自然的事。

  感觉他身躯微震,毛利兰嘻嘻一笑。

  这男人她志在必得,作风自然就大胆起来了。柔若无骨地靠进他怀里,她扬起漂亮的大眼睛勾引地轻掀翘睫。

  「再来一次吗?」朱唇微嘟,眼睫半合,等待着。吻我吧!吻我吧!亲爱的,不用客气,来吻我吧!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工藤新一用力、用力地深深呼吸,胸腹闷腾着惊人的灼热,他费劲地压制因她又起的情欲。

  经过一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对她所下的设限原就脆弱得很,心与身体从未狂野得如此不能掌控。

  他清楚明白,自己是受她吸引的。她美丽、开朗、热情如火,许多时候却又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神态。她大胆坦率,却也细腻温柔,强烈地吸引他。如今事实已明确得无法掩盖,再怎么闪躲、推避,仅仅是可悲且不负责任的鸵鸟心态。

  一陷下去,他要惨了,可怖的是——他竟开始不在乎。

  撇开头不瞧她红唇诱人的娇态,他忽地弯身将她拦腰抱高,跟着放她坐在大办公桌上。

  「新一?」疑惑地踢踢两只裸足。

  「别下来。」沈声叮咛,他转身去处理地上摔坏的相框和碎玻璃,小心将那张五乘七大的照片抽出,跟着将碎玻璃扫起,用报纸包妥。

  毛利兰乖乖坐着,眸光始终粘在他身上。虽然没从他口中听到半句温柔话语,她心里却也甜蜜蜜、乐不可支,知道他在保护她。

  他其实跟她一样很爱那个吻的吧?是吧?是吧?要不然就不会由着她偷袭,最后甚至忍不住也回应了她。

  想来,他的热情藏得很深,只要找到启动的开关,这么轻轻一触,就会引爆出惊人的火花。

  她要当那个「引爆者」。

  她喜欢他「闷骚」。

  就是在别人面前闷得很,只有她能让他身心发骚、迷乱。

  这一方,工藤新一撕下一块透明胶带粘了粘地板,把那些扫不起来的细小碎片尽数粘起,然后他起身,取来进研究室时就一直要她穿上的地板拖鞋,走回办公桌前。

  「等会儿下来一定要穿,不可以再光着脚。」他把拖鞋搁在她底下的地板上。

  心窝暖软,毛利兰温驯地应了声,浅笑凝望着他略微严肃的五官。

  气氛是极其微妙的,他们俩在几分钟前才分享过一个激情勃发的热吻,彼此的关系似乎往前跃进了一大步。她笑咪咪的,只红粉绯绯的两颊透露出一点点害羞的心情,而他的神情可复杂了,像有许多话要说,又全给憋在心里。

  再这么对看下去,啥儿也不说,她又想凑上去「攻击」他啦!毛利兰噗哧一笑,先找了个话题打破沈默。

  「这张照片也是你拍的?」刚才他忙着处理那些碎玻璃,把抽出的照片直接搁在桌上。边询问,她边把照片拿近,歪着头颅打量着。

  「好神奇,我第一次看到大猩猩坐在水中。你人到底在哪里,怎么能拍到这么好的画面?」

  那是张拍成直式的照片,河岸长满茂密绿草,一头长得像电影里「巨猩乔扬」的黑毛大猩猩坐在水里,水面仅及它的腰部,却清晰地投映出它的倒影,精彩的是它的神情——撑开两个大鼻孔,嘴轻抿着,两颗深黝黝的眼珠直勾勾地对准焦距,它像是发现有人在偷窥,表情疑惑,又有点小不爽。

  工藤新一沈默了会儿,直到按捺住跳得过快的心律后,才启唇道:「照片中的所在是西非的恩多肯地区,那里被称作『最黑暗的非洲』,因为几乎都是潮湿的热带低地雨林,阳光很少照到林地表层,很多地方长年处在阴郁状态。几年前我跟着探险队进去过一次,你看到的这一只是低地大猩猩,身形比高山大猩猩来得小些,它正要涉水到对岸觅食,恰好让我拍摄下来。」

  「它的样子好有趣,它是不是看见你了?」

  他微微牵唇。「不只我,它看见了整团探险队人员。我们离它好近,它却一点儿也不觉恐惧,毕竟那个地区绝少人迹,就它的反应来判断,可能还是头一遭遇到人类这种生物。」

  他所说的地区,她从未听过,但又是探险队、又是没见过人的动物,想也晓得他为了作研究,深入蛮荒野地,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放下大猩猩的照片,她美目瞅向他,柔软叹息道:「所以……你情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大小动物和花花草草混成好朋友,也不肯花时间追女孩子喽?你就这么讨厌交女朋友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美、不够温柔可爱,跟我在一起很无趣?」偶尔也要以退为进一下。

  没料到她会提这样的问题,工藤新一一怔,下意识低语:「……不是的。」

  他确实只想跟动物和花花草草一起混,但她偏偏闯进来,她很美、很温柔可爱,跟她在一起,令人感到无趣的那一个只会是他。

  不该出现的忧郁淡淡爬上她秀致的眉心,她苦恼的模样让他胸口绷紧,紧到漫开一团团厘不清的疼痛。

  「你很好,只是……为什么是我?」他艰涩地开口问。

  「为什么不能是你?你有哪一点不好?」

  他对自己的评价并非建立在旁人眼中,仅是觉得他与她是天南地北的两种性情。她走在时代尖端,他则埋首在自己的研究里,在一起,真行吗?

  「对你而言,我很无聊的。」

  毛利兰火了。「乱说!你很好,你、你……你明明知道自己很好,优点很多,却故意在我面前诋毁自己,你不想追女朋友,更讨厌我做你女朋友,所以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她眼眶微红,他心脏紧绷。

  完了。

  隐隐约约,有谁在耳边告诉他:工藤新一,你完了!

  这下真被攻陷。他的心墙先是毫无预警地倒下一小角,又被连连猛烈炮轰好几记,再也撑不住了。

  如果是她……

  如果是她……

  或许……他还能由着意念再次放开心怀,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是的。」他语音沈缓。

  「不是?」毛利兰咬咬软唇,挑眉。「不是什么?」

  他眼瞳深浓,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忽然间,健壮的上身缓缓倾靠过来,两只被阳光洗礼出健康古铜色、肌肉偾起的臂膀分别撑在她两侧的桌面上,峻脸对着她迅速闪过讶然的俏脸。

  那美好的女子馨香再次肆无忌惮地占领他的嗅觉,这一次,工藤新一不打算白费力气抵抗。

  「不是不肯花时间追女孩子,也不是讨厌交女朋友。」

  男性的温热气息拂上脸肤,毛利兰不禁悸颤,被他低沈的奇异语调搅乱一颗芳心。

  他他他……他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啦?!

  「是、是吗?」振作、振作啊!她「以退为进」的策略都还没完全施展开来,就算被超强电流「电」得金光闪闪,也要拖着他一起触电去!

  工藤新一微笑颔首,盯住她的黝瞳湛动着。

  「因为你已经先追到我,交了我这个男朋友,所以英雄无用武之地,被你捷足先登,我只好认了。」

  「啊?」有这种说法吗?

  嫩颊又刷上深一层的嫣赭,她朱唇微启,嚅了几次才吐出声音。「所以你……你、你是说我们……我们……」

  「我们就试着在一起吧,如果你真觉得可以。」

  他……应允了?「真的?」

  「真的。」他郑重颔首。

  下一秒,她笑了出来,笑音如铃,眉儿弯弯、眼睛也弯弯。

  「工藤先生,你让我追到手啦!」香香的藕臂再一次勾住男人的颈项,她神采飞扬,几分钟前的忧郁瞬间散得一乾二净,整张脸儿仿佛镶着光。

  「毛利小姐,你的攻势太凌厉,我抵挡不了,只好乖乖举白旗投降。」宽额顺势抵着她的额,两人鼻尖相触,呼息交缠,周遭的空气一下子浓稠起来。

  她玩着他的发尾,嘻地一笑。「放心,跟了我,我会好好疼你,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也忍不住低低笑开,露出白牙。「那就拜托你了。」希望这个抉择是对的。

  「乖……」她眼睫低敛,如梦轻喃:「新一……」

  「嗯?」

  「我喜欢你。」

  心不仅在海洋上飞翔,它窜上云端,畅游在一朵朵怀梦的、软绵绵的云絮里。他叹息,满心悸动地叹息,脸庞忍不住往前凑去,衔住那两片诉出美妙字句的柔软瑰唇,深深地,他尝到她的甜美……

  • 07-01-02 10:43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工藤新一的出现,让毛利兰在盛夏时候,种下第一颗属于自己的爱情种子,她努力地追赶、用心感动,她的爱情终于在夏季即将结束的时分开始萌芽。

  男人所给予的回应,如清水、如阳光、如空气,温柔、体贴地浇灌着彼此的爱情小花,那小小花朵不怕艰难地挺直茎干、撑开小小的嫩叶儿、抬起可爱的花苞,开心地迎向暖阳,等待完全绽放的到来。

  如今,就算夏天早已远离,深浓的秋意也转成寒冬,小花依旧要不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风霜苦雪,彻底学习梅花精神,要越冷越开花。

  开出属于他与她,美丽的、美丽的爱情花呀……

  开心!开心!好开心~~

  「迎春花呀处处开~~呀幸呀幸福来~~幸福来呀幸福来,大地放光彩~~迎春花嘛大伙儿摘,嘿嘿呀得儿呀后嘿~~」

  「兰,粉黑皮嘛!嘿嘿嘿,昨晚被你的神秘阿娜答喂得很撑啊?」

  「环球幸福航空」波音747二楼的头等舱厨房里,哼着过年应景歌、如八爪章鱼般在小小空间中忙碌工作的毛利兰,被突然掀帘子走入厨房的一名义籍同事萝贝卡搭着巧肩,笑嘻嘻问着。

  毛利兰斜睨她一眼,也嘿嘿嘿地笑:「再撑也撑不过你。昨晚在下榻的饭店里也过得很开心吧?皮耶机长虽然四、五十岁了,但看起来身强体壮,保养得很不错,够让你生吞活剥千百回了。」边说,她边用餐巾压住香槟盖,「啵」一响,熟练地拔开软木塞。

  今天开始,是她为期十二天的欧洲大长班,机上共十九名机组人员,整个团队由义大利飞过来的,在台北换上新的五位华籍空服员,让好不容易飞回基地的人休假休息,跟着,飞机再载客沿着原先的航线飞回。

  她今日服务的位置被座舱长安排在二楼机舱,和萝贝卡在一块儿,而萝贝卡与皮耶机长之间的暧昧已传得整个「环航」人尽皆知,如同她大美女毛利兰竟然有一个暗中交往半年以上的神秘男友是一样的,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被将了一军,萝贝卡无所谓地摊摊手,笑得挺得意的。

  「还好啦,不太难用,用久也挺习惯了,就勉强凑合喽!你那个呢?」检查各个柜子里该有的搭载品,把糖包、搅拌棒、吸管、各种茶包等等小物件整齐摆在小盒里,方便使用时拿取。聊天归聊天,手边准备工作没停过。

  她那个呢?

  「唔……」这真是个艰深的问题,毛利兰暗暗扮鬼脸。毕竟,她还没亲身验证过,而这也是她下一个要努力达阵的「目标」啊!

  萝贝卡突然停顿下来,深邃的巧克力色眼眸瞠得亮圆。

  「兰~~欧买尬!别告诉我你和他到现在仍是纯纯的恋爱!你是谁?『Globe Happiness Airiine』台湾BASE的第一美女耶!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还不马上抱着打滚?」

  把香槟徐徐注入冰镇过的香槟杯的手微微不稳。「呃……谁、谁说我和他没打滚过?」即便被说中,打死也不能承认。「我和他都不知多麻吉,什么姿势都嘛可以!」其实是「盖棉被、纯聊天」,什么姿势都可以。唉~~

  以前是对那群死缠着她不放的狂蜂浪蝶提防这儿、提防那儿,立志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老实、可靠的顾家男来爱。

  如今真教她找到了,也欢欢喜喜开始谈恋爱,爱情的滋味真甜蜜,他对她很好,由着她撒娇、捉弄,偶尔她心情不爽,例如支持的球队输掉比赛,看见社会报导有人虐童、虐妻、虐待小动物,在飞机上遇到「傲客」,统一发票差一号就中奖等等,她会扯来他粗壮手臂一阵乱啃,又或者扑进他怀里,朝着那两大块胸肌胡乱拍打,他也由着她。

  真正交往后,她渐渐了解他成长的背景和家庭状况。

  他母亲在他刚上国中时因交通意外过世,父亲后来续弦,继母未曾亏待过他。好几年前,当他还在芝加哥攻读生态学博士学位时,父亲发现得到肺癌,不到两个月便辞世了,他没有其他手足,算是孤儿了。

  回到台湾后,他就住在父亲留给他那间位在台北的公寓里,但仍常与目前已搬到台东养老的继母保持联络,他曾带她去过三、四次,她喜欢那个地方,也挺喜欢那位五十毛利岁却满面红光的老妇人。

  常常,她会心疼起他。

  想象着刚丧母的小少年的他;想象着面对父亲再娶心中忐忑的他;想象着独自一个远赴异地求学的他;想象着突然接到父亲病危消息的他。这么多个他,汇聚成一个让她胸口狠狠发疼的一个他。

  他是那种别人对他付出一分,他会用力回报十分的人。

  她想对他好,可他对她更好,不仅如此,他对她家人也好。

  好几次带他回金山老家,都觉得他比她还像毛利家的孩子。

  「山樱」的工作,如清洗温泉池、搬运采购回来的食材、整理草坪等等大小活儿,他会主动去做,而且做得比她还熟练。爸妈和大姊要是有什么事,用不着多说,他总是努力想一肩扛下,之前金山甘薯、芋头、茭白笋大丰收,他还跑去帮隔壁阿伯采收。

  心疼他、感激他,他对她家人好,比对她好更让她深深感动。她好喜欢他的爱屋及乌,觉得自己光凭他这一点,就可以下定决心去爱他很久、很久,像一辈子那么的长久。

  她心里十分明白,爱情说穿了,只不过是眩人耳目的花火,灿烂却短暂,重要的是感情的升华,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出来的体会与包容,这才是真实人生,才是她最最想要的结果。

  但是……

  能否拜托一下,谁好心点告诉她,为什么她都努力再努力地暗示,只差没全身脱光光扑进他怀里,用力把他「强」下去了,他……他怎么就是迟迟不行动?

  难道她毛利美人的魅力大不如前吗?

  不不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以前是讨厌男人冲着她流口水,现在是恨不得他拚命对她流口水哪!

  明明有好几次她捕捉到他眼底乱窜的火焰,感觉到他剧烈震动的心跳,他的呼息和皮肤热得惊人,喉头不住蠕动,他分明被挑动了,却硬是有办法压制下来,也不晓得在矜持些什么?呜~~什么嘛,她都已经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生书写了!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已然确定,她得步步为营。

  想着这次十二天的大长班,是「环航」中最累人的班,原本不是安排给她的,但她前几天找到同事和她换班,就为了布置陷阱请君入瓮哩!

  请君入瓮哪!嘿嘿嘿……

  「兰,你还好吧?你、你……你笑得好奸诈耶!哇啊~~那是等一下Welcom Service要用的香槟,你怎么先喝啦?」

  喝香槟,当然是为了要先自我庆祝一下咩!

  毛利兰笑咪咪地,又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金黄色饮料。

 
  台湾飞往欧洲出发的航班大都是夜间飞行,也就是晚上起飞,到当地的早上抵达,因此开放给旅客登机时,已是晚间六点半。

  「您好,欢迎搭乘『环航779』号班机,需要帮您带位吗?」

  工藤新一依着登机证上的划位爬上二楼机舱,大脚刚踩完最后一个阶梯,

立在二楼楼梯口迎宾的空服员,已扯开甜美的嗓音亲切询问。

  「谢谢,不用,我自己找——」声音很耳熟。他微怔,抬头。「兰?」

  他每个月都会有她的班表,就如同她也会有他的工作表,彼此都知道对方何时休假,但他不记得她今晚要出勤,而且这么恰巧,服务到他所搭乘的航班。昨晚他们还见面、吃饭、聊了好多话,怎么就没听她提及?

  自然,这其中的布局,他一时间很难了解的。

  毛利兰维持着优雅的姿态,笑容满分,道:「先生请小心楼梯,后面有其他旅客要上来,小心别撞上了。」不等他反应,她探头过去瞅了眼他抓在手里的登机证,微笑颔首道:「您的位置是E7。」说着,她领着他过去,轻易找到最后面靠近厨房的座位。

  这架747的机型,一楼前段三十个座位与二楼十六个座位全属头等机舱,座位宽敞不说,硬体设备十分齐全,而空服员的服务也被要求要尽善尽美,许多小细节都必须注意。

  他才楞楞地在座位上放下手提包,毛利兰的小手已跟着伸近,作势要替他脱西装外套。「帮您把外套挂起来好吗?」

  「呃……兰、兰……好。」瞥见另一名外籍空服员狐疑地瞄了他们几眼,他蓦然记起,自己尚未被她正式介绍给公司同事认识,心中疑问溜到嘴边,又被吞下,赶忙脱下外套给她。

  她的同事没谁晓得他这号人物吧?

  说不定……连她已有男友的消息,整个「环航」里也没半个人听过?

  朗朗眉心顿时生出皱折,他胸口有点闷,被大石块压住那样,不太舒服。侧目,他不禁又觑了一脸「公事公办」的她几眼。

  毛利兰留给他一抹很制式的专业浅笑,真把他当作「送往迎来」的普通旅客之一,挂好他的外套后,又以相同手法服务了陆续登机的几名客人。见萝贝卡一人已足够应付外场,她转进厨房,推出摆着饮料的小推车,逐一作Welcome Drink的服务。

  过了会儿。

  「工藤先生,需要来杯柳橙汁或香槟吗?」

  既然大家都坐定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空服员就着从地勤那边拿到的旅客座位表,便能知道每一位头等舱客人的姓名。称呼他「工藤先生」,是因为头等舱「By Name Service」的规定,倒不是毛利兰准备「认」他了。

  「不用。」工藤新一微恼地瞪着她。

  她还是专业笑容,推着车走开。

  又过了会儿。

  「工藤先生,需要枕头和毛毯吗?」

  「不用。」微恼的目光直勾勾,多了几分威胁。但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张淡妆清丽的瓜子脸不痛不痒地持续笑着,又抱着枕头和毛毯去服务别人。

  再过一会儿。

  「工藤先生,需要报纸或杂志吗?」

  「不用!」怒气莫名其妙地转移,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赌气的意味浓得呛人。

  好吧,她不认他,他勉强能够理解,毕竟是她的上班时间,一切还是低调些好,但没必要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对待他就如同对普通旅客一般吧?至少,她可以对他笑一笑,不是专业、制式的礼貌笑容,而是会心的一笑,甜甜暖暖的那一种。

  她秀眉不动声色地轻扬,垂下小脸,菱唇俏皮一勾,又推着摆满各家报纸和杂志的小推车去服务别的旅客。

  今天楼上头等舱并未满席,只坐了十名旅客,轻松做完几项服务后,机舱门也已全数关起,机长刚打Call过来,飞机再过十二分钟即将起飞。

  确认厨房和客舱已做好起飞准备,萝贝卡还躲在厨房里喝咖啡,毛利兰抱着一堆东西慢条斯理地晃出客舱,来到一头雾水、生着闷气的男人身边。

  「给你。」

  把「世界地理杂志」、「野性大地期刊」等等他平时爱看的杂志放在他膝上,还帮他带来一瓶矿泉水和毛毯、枕头。

  工藤新一楞住,扬眉。

  她抿唇一笑,是他喜爱的那种甜暖弧度,低语:「枕头可以垫在腰后,坐起来更舒服。等一下起飞后,机舱内的温度会变低,盖着毛毯温暖些。还有,要记得多喝水。」

  说完,她转身要走,小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   他的座位在客舱最后一排,后面紧邻厨房,同排又没有其他旅客,此时他出手「骚扰」空姐,没有目击证人,即便坐在前头的旅客回头,倘若没有起身,也看不出两人正大手拉小手。

  「兰,你——」他眼中湛着光。

  厨房的布帘忽地被拉开,萝贝卡抿抿刚补上口红的唇走出来。

  同一时间,毛利兰赶忙抽回小手,站直身躯。

  「兰,飞机开始滑行了,我回座喽!」

  「好。我马上过去。」

  萝贝卡一走,毛利兰重新垂眸瞧着脸色有点小抑郁的男人,不觉又笑了。

  弯身,作势要帮他塞好枕头,红唇却对着他的耳软软吐气。「乖。」似有若无地亲吻他的鬓角一下,才起身离去。

  胸口热呼呼的,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美好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终于不太甘心地收回视线。

  杂志摊在大腿上,他有毯子、枕头和矿泉水,抬起手摸了摸刚刚她香吻印下的地方,热麻热麻的,他嘴角就这么软化,而堵在体内的那股子不爽,眨眼间像消了气的气球,生不出什么气了。


  他错了!

  工藤新一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怎可能生不出气?!

  现在的他,气得有股要冲上去揍人的冲动!但引起他体内暴力因子的对象实在不少,害他十根手指扳得指关节噼哩啪啦乱响一阵,还没排好下手的顺序。

  刚开始都还OK。飞机起飞后,虽然仍找不到适当时机好好和亲亲女友说话,但他到底被成功地安抚了,只要她偷偷抛来一个笑、扮鬼脸,或趁着服务他时,不经意地摸摸他的肩膀、头发、碰碰他的手臂,他就开心了,觉得和她好亲密,喜欢上这种眉目传情的小游戏。

  餐饮服务结束,免税品的贩卖也结束,因夜间飞行,机舱里的大灯全关暗下来,除三、四个尚在阅读的旅客开着头顶上的小灯外,周遭一片幽暗,连窗外也乌漆抹黑,很适合入眠。

  他没睡,想等机会和她说话,就见她往楼下走去,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上楼,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外国男人,她态度亲切地比了比化妆室的位置,见那模样,八成是楼下头等舱的化妆室全部使用中,男人等不及只好跑到楼上来。

  这无可厚非,但男人千不该、万不该在用完化妆室后,还死赖着不走!

  化妆室设在最前头,工藤新一听不清楚那外国男究竟对着毛利兰说些什么,但看他故意倾身,脸都快碰到她的发,模糊的脸庞上那对眼闪闪发光,充满兴然,当场把起妹来,简直……下流!

  他身体动得比大脑还快,立刻起身走去。

  『借过。』魁梧的身躯即便套上西装,文明下的野蛮气息仍隐隐透出,他伫立在外国男身侧,炯目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

  『呃……噢!你要用化妆室吗?对不起,挡住你了。』

  外国男被瞪得头皮发麻,赶紧闪开,原想继续再和美艳的华籍空姐哈啦下去,但诡异的是,那两道犀利的目光完全没移开的打算,依旧瞪着,而且他好像还瞄到美艳空姐低头在偷笑。

  「呃……呵呵……」外国男浑身发毛,不晓得何时惹到眼前这位像座小山般的东方男人,干笑了笑,又摸摸鼻子嘟囔几声后,终于乖乖下楼了。

  「嘻……」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在笑他。

  工藤新一用不着看,就能想象出那张俏脸现在的模样,而那双漂亮的猫儿眼,肯定漾着明显的戏谑。

  对!他承认,他正在捧醋狂饮,不爽到有些失去理智的程度。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惊愕。就算是之前他所经历过的那两段恋情,也不曾让他濒临几要失控的地步。

  场景很不对,虽然大部分旅客都已睡去,还是有几只眼在偷觑着,不是说清楚、讲明白的好时机。忍住、忍住!

  没理会那个搅得他心律不整的小女人,暗自深吸了口气,他抬头挺胸地走进化妆室里。

  五分钟过去后,他走回座位,心想她应该也已回到厨房,正考虑要不要趁着「夜深人静」进去找她时,一名身材英挺、长相斯文的空少在此时上楼来,走过他身边,直接掀帘子进厨房。

  工藤新一强迫自己别冲动,在位子上硬是坐了十分钟,这十分钟内,他听见后头厨房传出男女笑语,虽刻意压低声音,还是听得见。

  那只是她的同事,同事间说说笑笑很正常,不足为奇。

  握紧拳头,他一方面用力地说服自己,一方面也被前所未有的占有欲给惊吓到,这表示——若然有一天他和她真无法再往下走,必须结束这一切,他可能要花上比之前多出好几倍的时间与气力,才能回复。

  愈想,心中愈闷。

  又过片刻,那名空少终于走人,他正欲起身进去,她却走出来了,而且瞧也没瞧他一眼,直接走到最前头,拿钥匙打开驾驶舱的门,快速闪进去。

  他咬咬牙坐回,抑郁地瞪着前方。

  又是十分钟过去,她终于走出驾驶舱,然而身后却跟着一名不知是机长、抑或是副机长的男人。

  两人有说有笑,那男人甚至还拍拍她的肩膀、摸摸她的脸颊,见她绾起的发垂落丝缕,还细心地帮她理了理,这才转身走入化妆室。

  没办法了。

  能忍的,就到这里了。

  再要他多忍一秒,他自认没这种能耐。

  他闭起眼,听见她走回来时经过他身畔的脚步声,下一秒他倏地起身,尾随她进入厨房。

  「咦?」背后传来怪异的压迫感,毛利兰小小的脑袋瓜才稍微偏动,男性大掌就突击地从后头探出,一把摀住她的嘴,跟着,铁打似的粗臂环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搂紧。

  是他!

  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她,吓得纠成一团的心脏在意识到「歹徒」的真正身分后,立即松缓下来。

  「唔唔……唔唔唔唔?!」你你……想干么啊?!

  老天~~力气这么大!他快把她的腰给勒断了啦!

  她在男人怀里乱扭,试着转过头来面对他,小手更是攀住他粗粗的大掌,拚命要把它扯离自己的脸蛋。

  「唔……噢……」他的手终于好心地放开,她立即深深地吸气,还来不及吐出,小脸已被扳了过去。

  「你——唔唔唔!」她的抗议,在他突如其来的热吻中,被有效地封堵住。

  她瞠圆水亮亮的猫儿眼,傻住。

  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个老实头、傻大个儿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忽然懂得主动「攻击」她啦?

  • 07-01-02 10:44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狭窄的空间,一盏昏黄灯光,过于干燥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凭空迸出点点火花……这是哪里?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辗转烫着她小嘴的火肆无忌惮地逼入她的芳腔中,那侵入的力道不可思议的野蛮,勾缠着她的舌,啃吮她的唇瓣,又以不可思议的耐性和热情,一遍再一遍地品尝她的甜美。

  是了……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从背后偷袭她,他出乎意料的大胆作风教她吃惊,但是,她并不讨厌,是既惊讶又窃喜。

  他想要,她也要,他吻得好热烈,她更用力地反击回去,她几乎足不沾尘地被他捆在胸前,光是气息交缠、相濡以沬的吻已然不够,于是她拉着他躲进厨房角落小小的置物间。此时,他坐在置物间的平台上,而她则以不太雅观却撩人十足的姿势跨坐在他大腿上,端庄的及膝制服裙被拉得高高的,套着丝袜的修长美腿在微晕的光线下迷人至极。

  躲藏在幽暗角落的热情,有种悖德、偷情的刺激。

  理智被狂放的欲望烧成灰烬,男人仿佛回到血气方刚的年少青春,像一头成长中的公梅花鹿,尚未钙化的头角中奔腾着情欲激素,让他全身血液兴奋、激狂、悸动。

  布着硬茧的掌心爱抚着女性的美好曲线,他拉开她的上衣,急切地滑入,底下,她的肌肤嫩如羊脂,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新一……唔……」粉嫩臂膀揽着他的头,撩乱他的浓发,她不由自主地仰高嫣红如玫瑰的小脸,贡献出雪颈和胸前一大片春光。

  模糊地,她觉得自己像是与他初次邂逅时,她塞进他手里的霜淇淋,在那双大掌下融化、瘫软、燃烧。

  「新一……新一……」似乎除了不住地唤他、低吟他的名字,毛利兰不知还能说什么,昏乱的小脑袋瓜早已不管用。

  啪啦!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噢!」哪里晓得,有东西砸了下来,先是掉下一个,跟着又有好几个连连往下掉,她惊呼的同时,头立即被男人拉进怀里护住。

  结果,置物间的平台和地板上,散落了十几、二十条未拆封的纸杯和塑胶杯,还有好几盒茶包和糖包,那些搭载品原先都好好地搁在上面的架子上,不知是不是小小置物间里空气不寻常地热胀,就一个接连一个掉下来搅局了。唉~~

  呼息交错,浓灼、粗嗄。

  毛利兰埋在他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血液奔腾的力量、颈动脉的剧颤,彼此的心跳是一阵阵力与美的鼓音,她倾听着、细数着,喘息渐渐趋于缓和。

  他不动,她也不愿动,觉得静静抱住对方,这滋味真不赖。

  「对不起……」工藤新一突然开口,嗓音低嗄且懊恼。

  怀里的小脑袋瓜钻动着,他放松力道,毛利兰抬起小脸看着他,眼瞳亮晶晶。

  「因为吻我?」她的口红被吃掉了,残余的红晕让那两片瑰唇有种放荡的冶艳。

  见状,工藤新一的呼吸又是一紧,忙抬手替她拭净,却不言语,像是默认了她的询问。

  激情悸动的余温尚在胸口燃着,毛利兰脸蛋通红,拉拉他的手抿唇一笑。

  「新一,我喜欢你吻我,也喜欢你的热情,只是……下一次可不可以选别的地方?至少,嗯……有张大大的床,我想会比较舒服。」

  黝黑峻脸怔了怔,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待意识到她的话意后,他的体温又一次飙高,嘴角泛笑。

  「还有哪,最好要有浪漫的音乐、浪漫的烛光,空气中有浪漫的玫瑰花香,就只有我们两个,谁也不会来打扰,然后我们——」打扰?!陡地停顿,她突然记起自己还在ON DUTY,眼睛瞠得更圆。

  「哇啊~~萝贝卡到寝间躺平休息了,现在是我『顾店』的时间,我竟然和你躲在这里厮混?!欧买尬!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客人按服务铃?」她这个空姐第一次当得这么「忘我」,实在太不专业了。

  轻呼着,她七手八脚地爬离他,小俏臀避无可避、亲密万分地贴着他的腰腹擦过,这一擦,差一点点就要擦腰……呃,是擦枪走火。

  听见男人滚出一串粗嗄低喘,强壮身躯猛又绷紧,她芳心陡促,定住动作侧眸瞧他。

  「我、我……你还好吗?」他腿间的力量尚未退去,她感觉到了,颊畔更赭,爱笑的小脸很没良心地漾出一抹无辜。

  「你说呢?」他表情苦苦的,扶着她的腰,额抵着她的,叹息。

  「工藤先生,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哪!你乖,我疼你……」她拍拍他的头。她当然会好好地「疼」他,待得下一回万事俱备……哼哼哼,他就难逃她的五指山啦!

  不晓得她内心正翻腾着如何的「邪恶思想」,工藤新一低沈地笑,又静抱了她一会儿才放开。

  彼此整理好仪容,把散落一地的搭载品堆回架上,毛利兰先打开门探出小脸侦察一番,见厨房里没半只小猫,而设在墙边的旅客服务铃显示灯也没亮着,怦怦跳的心才稍稍平息。

  还好、还好,平时烧香有保佑,没人来跟她为难。

  她拉着男人迅速闪出来。

  「你的妆花了。」工藤新一没回座位,定定啾着她。

  「你还说,我的妆全跑到你脸上啦!」想想真好笑,也有够诡异,他究竟哪根筋不对,说出手就出手?就算想质问她换班的事,也用不着使出这么激烈的手段吧?像受到天大的刺激似的。

  他眼神忽地一黯,静看着她取出化妆包,先用卸妆棉细心地拭净他的脸,接着又抽出湿纸巾再擦拭一次。

  处理好他的状况后,毛利兰开始对着架在墙上的小圆镜整理脸妆,短短不到两分钟,几下功夫,再度呈现出一张精致、干净又端庄的美美脸蛋,连头发也放下梳理、再重新绾上。

  他的静默和眉宇间古怪的郁色让她疑惑。

  不动声色地泡好两杯甜柚香草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她捧着自己的茶轻啜几口,透过蒙白热气觑着他,端详了好几秒才道:「好吧,你说,到底什么事惹到咱们家工藤大爷了?」把她抓着又啃又咬,好像她快被别人抢走似的。

  理智回笼,工藤新一记起适才不顾一切冲入厨房逮人的因由。他确实冲动,但如果时间倒流到之前那个点,他百分之两百还是会这么干。

  不怕烫似的,他灌下一大口热茶。

  「你飞行班表换了,今天应该飞东京,不是吗?你明明晓得我今天坐这架班机,会在机上碰面,为什么昨晚没听你提?」

  这绝对不是造成他「行为偏差」的主因,好戏才刚刚开锣。她知道。

  「那……那人家想给你惊喜嘛!你说你受邀到米兰参加一个国际性的保护濒临绝种动物研讨会,为期五天,食、住、机票全包耶!我没办法临时请假跟你去,很不甘心的。然后就想说……想说我们家反正有飞机到米兰,那我还是可以跟着团队过去啊!这趟班中间有安排在米兰停留一天半的时间,虽然不能全程陪你在那里,总是能见见面,所以才找人跟我换班的。」红唇微嘟,有些小委屈。

  「好啦,你不喜欢惊喜,那就算了,大不了到米兰后,我不去你下榻的饭店找你,可以吧?」这招「以退为进」她越使越顺手喽!开玩笑,她怎么可以不去找他?为了请君入瓮,她可是连性感睡衣都带了三套来啦,打算如果被「不小心」撕坏了,还有其他的可穿。

  「不可以!」工藤新一忙道。「我要你来。」

  「你要,我就乖乖去啊?我、我现在不想去了,不行吗?」自相遇以来,都是她主动追着他跑跑跑,她大美人偶尔也要拿乔一下下,藉以平衡心态咩!

  「兰……」他低沈一唤,不由自主地拉住她柔腻的小手,眉宇间的苦恼略浓。

  「干么啦?」厚!跟她扮忧郁?那对深邃眼瞳干么这么无辜?好像她把他欺负得多惨似的,罪恶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冒出头来。

  她瞪着他,鼓着香腮,小手由着粗掌裹住。

  工藤新一抿抿唇,低道:「对不起,兰……是我不好,我表现得很差劲,我在嫉妒。」

  「你说什么?!」似乎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擦过耳畔,不晓得有没有听错?

  「对不起。」

  「不是这一句。」

  「是我不好。」

·   「不对啦!」

  「我表现得很差劲。」

  「那是因为你、你、你你……」

  「因为我嫉妒。」厘清那不寻常的暴躁后,他懂了,对自己也对她坦承。

  毛利兰一楞,红润小嘴掀了闭、闭了又掀,好一会儿才确定到底要说什么。「……你、你有谁好嫉妒?」

  他不自在地磨磨牙,口气有够闷。「有乘客借机跟你搭讪,找你聊天,你嘻嘻笑;还有空少跑来跟你串门子,你跟他说得好开心,我听见了;然后又外加一名开飞机的先生,他伸手碰你,他、他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不能随便动手动脚吗?」

  闹清楚事情的始末后,毛利兰眨眨俏睫,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

  他眼神懊恼,眼底跳窜着狼狈的热情。

  唔……不能笑、不能笑,再笑,她柔若无骨的可怜小手要被他握断了啦!

  她睨着他,软软叹气。

  「有客人跟我说话,我当然要笑嘻嘻,这可是空姐教战守则第一条,多笑多健康,难不成要我哭哭啼啼呀?另外,跑上楼来找我的空少叫作亚历士,你说的那位开飞机的先生是咱们家的副机长大卫,亚历士刚才拜托我送一封情书和小礼物进去驾驶舱给大卫——」

  「情书?!」立即抓出怪字。

  「对啊,是情书。今天大卫生日,身为他同志爱人的亚历士总该有点表示。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些什么,好厚、好厚的一迭呢!」她充当信鸽,情书透过第三者传送,才会显得更浪漫咩!

  工藤新一的表情像是连吞了好几颗卤蛋。「这……那……」

  她又笑。「『环航』里的同志恋人各个Base都有那么几对,男的、女的都有,人都很好的,你干么这么吃惊?别告诉我你对同志有偏见。」

  「不是。」谁喜欢谁、谁要跟谁好,是男男还是女女、是双性还是异性,他完全没有意见,唯一让他提心吊胆的是——

  「兰,你只喜欢男的,对不对?」

  「噗!」没办法,又被他惹笑。

  「妳不要笑。」超闷。这事很严重,该不会以后他除了要担心有野男人来粘她,连野女人也得多多留神?

  「笨蛋!」她笑骂。

  工藤新一古铜色的脸庞上有些小受伤的表情,目光一晦,仍直勾勾地凝着她。

  他在吃醋,因别的男人亲近她。

  他苦恼郁闷,一向聪明的脑袋瓜突然变得有点钝,因事情牵扯到她。

  当局者迷吗?

  所以才不由得去猜疑、胡思乱想,结果却越猜越离谱。

  心口涌出一波波说不出的温潮。

  她追求他,厚着脸皮、好努力地追赶上去,他是答应和她交往了,两人也渐入佳境,而她什么都不惊,就怕交往到最后,动心的仍只有她一个,至于他,依然可以挥挥衣袖不萦怀,那就真的糗大了。

  但,他说,他在嫉妒。

  他不会知道,她是多么、多么高兴他的嫉妒。她喜欢他嫉妒。

  「笨蛋!」娇唇又骂,素手亲昵地拨乱他的发,润嫩指尖点碎他眉间的抑郁。她嗓音很轻,却清楚飘进工藤新一发烫的耳里。「我只喜欢你。」

  他呼吸一紧,目光深幽幽。下一秒,他拉她入怀,拥住。

  喉咙绷涩,他发觉自己没办法顺利挤出声音,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两只铁臂下意识收缩,好用力地搂紧她。

  毛利兰小脸埋在他胸口低笑,道:「新一,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喔!」

  可爱?!他?!

  男人的浓眉超级不敢苟同地挑得飞高,撇撇嘴,模糊地低唔一声,脸皮又烫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喽!

 
  「环球幸福航空」的总公司虽设在罗马,但北义地区则以米兰作据点,一周共有五个班次飞往台湾台北。

  米兰Base的义籍空服员下机后便结束整趟飞行,回自己温暖的家休假,其他Base的空服员则统一下榻在「格兰饭店」。

  「格兰饭店」位在米兰大教堂附近,离另一处五星级的「柯摩酒店」仅隔一条购物街,如果定力够、不被两边商家的展示橱窗吸引过去,走路的话应该只需要花十分钟即可。

  工藤新一此次受邀参加研讨会,主办单位就安排他住进「柯摩酒店」。

  洁净的落地窗外,米兰的冬雪从宝蓝般的穹苍不尽飘落,覆盖着一层皓雪的街道看不见原来的历史颜色,只是白,发亮的白。

  刚过晚间九点,若在台北,正是活动最缤纷、忙碌的时候,但此时米兰的市区街道上,许多店家早就打烊休息,游人已稀,然而对街专卖烟斗的商家想是忘记关掉招脾的电源,犹自发亮的七彩小灯泡绕成一支胖胖的烟斗模样,闪烁着,像在逗她笑。

  『小姐,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会场通知你的朋友,请你稍待片刻,你朋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带着浓浓义大利腔的英文,听起来十分有趣。

  从落地窗外收回眸光,洁美的下巴略侧,毛利兰瞅着「柯摩酒店」里那名原是守在宴会厅入口处,现下却特意过来跟她解释的小胡子经理,浅笑颔首。

  『谢谢你。你人真好。』

  小胡子经理的颧骨突然红出两团,咖啡色的眼瞳真像窗外闪烁的七彩小灯泡。

  『我我……呵~~小姐要喝点香槟吗?还是红酒?「柯摩酒店」的香槟和红白酒都是直接从佛罗伦斯的「梅迪尼酒庄」进货的,品质有保证,小姐试试好吗?』

  『我等我朋友呢。』她笑得更甜,不为什么,只是感受到对方友善的热情。

  『一边等一边试喝,不冲突的。』

  『唔……这样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那……有办法试喝到「夏塔莎」吗?』「梅迪尼酒庄」的第一名酒。

  小胡子的浓眉和胡子一块儿挑飞,咧嘴笑开。『小姐很识货哪!』

  『谢谢你。你人真好。』呵呵呵~~

  十分钟后,工藤新一接到服务生的告知,从宴会厅里匆匆走出,他目光左右搜寻,而后陡地定住,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这种情况。

  整面夜街雪景的落地窗成了她的背景,她的波浪长发松松绾高,刘海在秀额上荡出自然的弧度,发尾飞翘,柔美中添上活泼。

  她的晚宴服走优雅、俏丽的风格,里边先是套上一件深色珠亮的细肩带小可爱,外头再穿上一件亮银色的连身真丝小洋装,洋装前襟开得很低,虽然有小可爱帮忙挡春光,美好的沟壑仍不安分地跑出来颠倒众生、诱惑每一道目光。

  她肯定十分清楚自己的颈项、肩膀到两边上臂的弧线有多美,所以总毫不吝惜地展现出来。

  此时,她隐约泛出莹光的粉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珍珠由大至小排列,温驯地贴在她胸前,美得让他不能呼吸。

  然而,不能呼吸的显然不只他一个。

  工藤新一眯起眼,注视着那名蓄着小胡子的义大利男人。后者捧着一支红酒凑到大美女面前,低着头,口沫横飞说得好兴奋,丝毫不觉自己的小胡子就快戳到大美女嫩嫩的颊!

  又来了。

  反正他女朋友长相就是如此、极度的不能「保家卫国」。

  但是她说,她只喜欢他。

  喜欢她的男人多到一整个不行,但她喜欢的只有他……想起这句话,他发现自己可以爽很久,即便这一次避无可避地要去面对某几个人,折腾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他也能平静地看待,不让旧事萦回心怀。

  因为,他的心有另一股力量进驻。他想珍惜,珍惜当下,珍惜她。

  「新一!」娇嗓好开心,美丽身影如窗外的细雪般盈盈朝他而来。

  他张臂拥住她,嗅着她发与耳畔间的淡雅香气,俯下头吻了吻那朵柔软红樱。

  虽未深吻,但已足够让毛利兰瞪圆猫儿眼。

  「你、你吻我?」手心贴着他的胸膛,她仰脸。

  「我是吻妳。」他语气平淡,大手滑在她腰臀之间,占有性十足地揽着。

  她更疑惑了。「可是你……」怪怪的。

  两人交往以来,他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主动抱她、亲她,他这人长得高头大马,内心很柔软,脸皮却薄得可怜,两天前在飞机上冲入厨房偷袭她,也是暗中进行,那已经算是他的「代表作」了,但现在……能变到哪里去?不也才分开两天而已。

  「环航」从台北飞往米兰的航线,中间会经过阿布达比,在阿布达比换上新的一批飞行团队,让机头和空服员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下机的团队由专车送至特约饭店,隔天再接替其他航班。

  配合公司调动,毛利兰在中途便下机了,而工藤新一则早她两日抵达米兰。

  关于研讨会的行程,他早早便告诉她。今晚主办单位在「柯摩酒店」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国际宴会,与会的人在国际生态保育、动植物研究等等相关领域上,多少都占有一席之地,如果能的话,他会选择窝在客房,但偏偏得还人情,还是非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不可。

  他一直等着她来,不知是否身处异国的关系,分开两天不到,他竟然想她想得心慌慌。

  「我吻得不好吗?」略丰的方唇微笑。

  「啊?」猫儿眼又是一湛,觑到他眼角有意无意地瞄向落地窗那边,害她也好奇地跟着瞄去——好心又热情的小胡子经理还站在那里,捧着一支好贵的红酒,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们俩。

  又来了。

  原来是两天前的「置物间事件」重演,不过他这一次处理得漂亮多啦,没傻呼呼地把不爽闷在心里,而是直接采「贴标签」的手法宣示领土。呵呵呵~~很好,孺子可教也!

  小扇般的眼睫眨了眨,她颊畔瑰丽。「唔……你吻得这么轻,我怎么知道好不好?」

  他眼神一浓,大手扶着她颈后,再次吻住她。

  对嘛对嘛,这才是「正港」的接吻!他的舌滑进她的小嘴,卷住她粉嫩的小香舌,进进出出,忽深忽浅,前一秒吻得好重,下一秒又温柔怜惜,多么美好,多么热血沸腾啊……噢……等、等一下,暂停一下下啦!不行,她她她……真不行了,她头晕,好晕……救郎喔~~喘不过气了啦~~

  等掀开眼睫后,她发现整个人软软瘫在他怀里,他在笑,胸膛震动着。要不是有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撑住,她八成会像个被剪断线的傀儡娃娃般,直接趴在地板上。

  「我、我……你你你你……」原来闷骚男决定不再闷着发骚,竟然会这么「可怕」。

  「外头下着雪,气温很低的,你穿得这么少,也不怕感冒。」虽然室内开着暖气,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仍略有凉意。搂着她,他粗糙大掌来回抚着她的身子,却不知道刚刚那个法式接吻,早在她体内点火了。

  「我有穿……」语不成句,她脸红心热,深呼吸好几次后才又启唇。「我有穿厚厚的长大衣,不怕冷……小胡子先生刚才帮我脱下大衣,还请人挂起来,他、他人真好……对了,他说要请我喝一支很红的红酒,他人真的很好,他——」

  「他已经走掉了。」沈静的语气似乎有几分得意。

  「什么?」毛利兰回眸,果然空山不见伤心人。「哇啊~~人家的『夏塔莎』红酒啦!」据闻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耶!

  工藤新一咧嘴笑露白牙,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蛋。

  「乖,别哭,我疼你,疼很久、很久。」

  毛利兰忽地心跳两百,定定凝望着男人认真的脸庞。

  他仍笑着,握住她的柔荑。「我们进去吧,既然来了,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

  「嗯……」轻应,她玉颈淡垂,莫名的羞涩涌上。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说着要疼她很久、很久时的表情,让她害羞得全身发烫,然后……

  感动得想哭……

  • 07-01-02 10:46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这男人真的怪怪的。

  毛利兰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是勾着他的臂膀走进宴会厅后,他精神似乎变得比平常亢奋,西装下的臂肌明显绷紧,仿佛准备迎战谁。他温热的粗掌把她可怜的小手抓得牢牢的,怕一个没留神,她就会溜掉似的。

  但他像是察觉不出自己不太寻常的反应,与遇上的每个人谈笑风生,不熟识的就礼貌性地交谈几句,熟的朋友就多聊一阵子。

  不懂。但她选择先保持沈默。尽管好奇心旺盛到逼近迫切的地步,仍是要步步为营。他究竟怎么了?

  晚宴的餐饮采半自助式,中间的自助吧摆满各式各样精致美食和点心,宾客可以自取盘子和刀叉,挟取自己喜爱的食物;在角落则设了一个让大厨现场露两手的地方,以排餐为主,直接接受来宾点菜。

  训练有素的侍者端着摆放香槟、红白酒和果汁的托盘,在一小群、一小群高谈阔论的人群中穿梭,需要咖啡的话,看是要义式浓缩、卡布其诺还是焦糖玛琪朵,可以尽管向服务人员开口,全都是现煮的手工咖啡。

  前面的小舞台上,一组西装笔挺、平均年纪至少四十岁以上的绅士乐团,正现场演奏着爵士乐,大提琴、钢琴和小喇叭的乐音配合得真妙。

  气氛挺不赖的,虽然身旁的男人自踏入会场后就开始有点怪又不会太怪,毛利兰还是很称职地扮演她身为女伴的角色。

  甜笑不离唇。这一点可是她「赖以维生」的专长,做起来丝毫不费力。

  举止谈吐要优雅。这一点好巧不巧也是不才她「赖以维生」的专长。

  尽管有两、三位自称是某圈圈基金会、又或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执行长或主秘的家伙,为了跟东方大美人进一步闲聊,「越位」得有点严重,差点把口水喷进她的饮料中,她依旧没发飙,还把眼看就要发飙的男朋友控制得好好的。要优雅哪,她对付的「傲客」还少过吗?这种小儿科她不放在眼底,整人也要整得事不关己才高段呀!

  千万要记得小鸟依人一下下。这一点虽不是她的专长,却是她的兴趣。

  参加了这次的宴会,她才知道她的男人在他的专有领域中,似乎颇有名气,好多人主动过来攀谈,有几个与他还挺有私交,男女都有,他们多次提到关于探险队种种,该是在那种毫无人烟的野性大地同生死共患难过,才培养出革命般的情感。

  男人她不怕,她怕的是女人看他的眼光。吼~~虽然那些外国女人跟她一样识货,但要是胆敢越雷池一步,抢到她头上来……哼哼哼,杀无赦!

  「酒喝太多了?」工藤新一抚摸她软软倚偎在他颈窝的小脸,垂视的目光烁动着明显的关怀。「不舒服?」

  「没有,只是人家一到下榻饭店就赶来找你,有点累。」她撒娇,眼角毛利光极具技巧地瞥向围着他们谈话的几个人中的其中两位女性,两个都是他之前在芝加哥大学研究室的同伴。

  情敌面如土色,她可开心啦!哈哈哈哈~~请让她仰天狂笑个几分钟。

  工藤新一眉心轻蹙,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揽得更紧。

  「我们找地方坐下。」

  「不用的,你们继续聊,我自己过去角落那边休息一下就好。」瞧瞧,她「以退为进」真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你和朋友很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事要说,不要理我没关系,我只是脚有点酸而已。」

  「我们一起。」工藤新一坚定地说。随即,他向围着他们俩的几位朋友迅速说了几句话,她则浅笑不离唇、外加添上几分歉意,对着那几个人颔首致歉,这才完美地退场休息。

  坐在边角一处不起眼的座位,毛利兰轻吁了口气。

  说不累是假话,她在机上工作将近八个小时,气压不同,在地面上施一分力气就能拿起的东西,换到机上就得使出三分力;在飞机上走一步所消耗的体力,可以在地上走三步还有毛利。然后下机、坐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专车才抵达下榻饭店,跟着又匆匆赶过来和他会合,当他最美丽的女伴,还不断猜想让他变得怪怪的因由,想得她小脑袋瓜都快打结了,怎么可能不累?

  「我送妳回去。」见她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星眸半合,他怜惜的情绪大增,好舍不得。

  「不回去。」她抿笑,蹭着他的颈摇摇头,扬睫瞧他。「工藤大爷,今晚本小姐决定让你收留一晚,我连睡衣、卸妆乳和保养品都带来了,跟大衣一块儿寄放,我要睡你房间。」

  他沈默,下颚微绷,近近迎视着她的深瞳底端,烧着两把小火。

  毛利兰香颊漫红,嘟嘟唇轻嚷:「怎么?不行睡你房间啊?你、你你该不会藏着其他女人在里面,所以不让我上去?」

  「我没有。」他瞇眼。

  温驯的小脑袋瓜突然略带火爆地从他颈窝处挪开。「没有什么?」

  「没有别的女人。我没藏女人在房间。」布着粗茧的指轻扣她的下巴。

  「那为什么我不能进你房间、跟你一块儿睡?你好狠心,我脚好酸,你还要我走回『格兰饭店』!外面天这么黑、风这么大、雪这么深,你把我往外推,还敢说要疼我很久、很久?」

  「我没有。不是这样。」怎么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深吸口气,他缓而沈地说:「今晚跟我睡,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不可能纯睡觉,在飞机上那间小储藏间里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得很彻底。」干脆摊开说了。当两人同在一起、同睡一块儿,他要还把持得住,那他就够资格被钉在十字架上受万民景仰了。

  「那又怎样?人家已经准备很久又很久,连性感睡衣都带来好几套准备让你撕了,你是要怎样?」身体累累的,害她大脑运作不是非常顺畅,开始「口不择言」。

  「你……」细眯的眼突然瞠大,他心脏怦怦跳。性感睡衣吗?可以很容易撕坏的那一种?噢!光想画面,他身体就发热了。

  虽是公共场合,还好他们是用中文交谈,毛利兰尽管嚷得有些响,但听得懂的人不多,即便听得懂,爵士乐悠扬的音调充斥在会场各个角落,多少也能盖掉她教人血脉沸腾的话语。

  可是……偏偏好死不死,就有人听得懂,也听得清清楚楚。

  「嘻……」一声清铃笑音传出。

  为了「睡觉问题」而起了一点点小争执的男女同时抬起头,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站在他俩面前的苗条东方女郎。

  「Shinchi ,好久不见。」女郎穿着纯白罩衫,头发又直又长又乌亮,像极了洗发精广告中,模特儿的一头乌溜溜秀发。她整个人秀秀气气的,声音很雅。

  瞬间,毛利兰找到她猜了老半天的答案。

  身旁的男人肌肉再次紧绷起来,脸庞轮廓在同时间加深了好几分,他呼吸一沈,眉峰淡折,注视着女郎的眼神幽深得教人费解。

  「好久不见,哀。」他低声回应。

  「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她唇角温柔微扬,淡然瞥了瞥毛利兰一眼后,又调回到工藤新一的峻脸上。

  亲爱的神秘女郎,当然不可以!毛利兰在内心大吼,娇脸仍笑容可掬。两军交战,还没掂量出对方的斤两,怎么可以随便出兵?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手却握牢她的。「我女朋友累了,身体不太舒服,我们要回房了。」

  说得好!毛利大美女柔弱地往男朋友强壮的胸膛偎过去。

  秀气脸蛋迅速地掠过惆怅,女郎还不死心,乞求着。「二十分钟就好。Shinchi ,只要二十分钟,我们谈谈。罗森教授很希望你能加入这次的研究,若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拒绝,那、那那——」

  「别说了!」他峻声打断她的话。

  这可有趣。他似乎动怒了,为什么?

  毛利兰悄悄磨牙,猫儿眼不向口觉间也变得幽深起来。

  原来啊原来,让他整晚变得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原因,就出在这位苗条的东方女郎身上……这还不有趣吗?

 
  格兰饭店

  嵌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闪烁着绿色的阿拉伯数字,午夜十二点整。

  外边似乎又飘雪了,毛利兰无情无绪地拉上厚重的窗帘,刚泡完澡的身子散出淡淡的熏衣草香,房中虽然一直开着暖气,她仍下意识畏冷地缩缩肩膀,扯紧随意套上的宽大长袖棉衫。

  棉衫的下襬长至膝盖,粉蓝布料上印着亮眼的大眼贝蒂,是她平时在外住宿饭店时穿惯了的睡衣。除了大眼贝蒂装外,她还有小熊维尼装、哈啰凯蒂装和哆啦A梦装可供替换。

  至于那几套性感睡衣……瞪着之前拎着、兴冲冲赶到「柯摩酒店」报到的大提袋,性感睡衣仍搁在里头,无缘拿出来展示,又被她拎着走过长长又寒冷的街道,回到自己下榻的饭店来。

  没谁赶她回来,是她自己偷偷溜回这里的。

  原以为他的「别说了」,是早已不想听对方再掰下去,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她是如愿以偿地踏进他楼上的房间,但他带她回房间休息后,人跟着又下楼去,把她孤伶伶地丢下,连解释一下都懒。

  他不是不想听人家谈,而是不要有她在旁!

  好!好样儿的!气闷极了,越想越火大!要是她会乖乖留在原处等他回来,那、那她毛利兰就跟他的姓!

  方寸一扯,痛啊~~呜~~她其实……其实……很愿意跟他的姓的!但是……呜呜~~

  「可恶的坏蛋!负心汉!坏人!没良心!」抓着枕头,每骂一句就狠狠挥打一次,仿佛面前就站着那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叮咚~~叮咚~~

  门铃骤响,她呼息促紧,跪坐在床上,死瞪着那扇胡桃木大门。

  叮咚~~叮咚~~

  都过午夜了,会有谁找她?是她隔壁房的华籍同事过来串门子吗?还是……

  她冲至门前,透过猫眼窥探。

  真是他!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五星级饭店的隔音效果虽然不错,但拚命按门铃,叮咚声仍会影响到两旁的住客。来人是铁了心杠上她,非逼她开门不可。

  毛利兰没本事跟他耗,毕竟两边住房都是「环航」的同事,连对门的也是,如果把人家吵醒,见到半夜她在跟男人斗气,那下一波流窜在「环航」各基地、最「ㄏㄤ」的八卦女主角,绝对非她莫属。

  丢开怀里的枕头,银牙一咬,她用力打开胡桃木门。

  「进来啦!」动作快狠准地扯住他欲要再按门铃的手,拉进房里,关门。

  房中一下子陷入沈郁的氛围。

  她瞪着他,他同样直视她的眼。她咬唇不语,他略方的下颚绷得好紧,像是他专程跑来、把门铃差些儿按坏,就为了要跟她这么僵持到天荒地老似的。

  是怎样?是怎样?她哪里对不起他?一句话都不说,什么意思啊?

  没见到他还好,现在人出现在眼前,毛利兰也闹不清为什么那股子委屈会突然间成等比级数往上攀涨,她喉咙绷绷的,鼻腔痒痒的,不争气的热流倏地冲上眼眶。

  噢!哭什么哭啊?

  她迅速掉开头,想走开,男人忽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

  「兰?」尽管那张恼得通红的小脸急急地撇开了,工藤新一还是瞧到她泛红的猫儿眼。老天,是他将她惹哭的吗?

  「兰……」焦心低唤,无奈伤心的人儿挣扎着要摆脱他,他健臂一振,抱着她在床缘坐下,将她圈在大腿上。

  「你去找你那个什么……什么哀的说话啊,干么来找我?」太丢脸了。她毛利兰最瞧不起的就是「眼泪攻势」,她不想沦落到用这一招,但是一瞥见他紧张的模样,她竟然感到痛快。真是太没骨气了!

  忿忿地擦泪,把眼睛揉得更红了。

  工藤新一拉下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荼毒自己的眼睛,用拇指温柔地拭

·   去她眼睫上的晶莹,叹气。

  「我和哀该说的都说完了,还找她干什么?我回房间找不到你,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为什么不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回来?」

  「你把我丢下,大剌剌地跑下去跟别的女人厮混,你、你……你还要我乖乖等门啊?」吸吸鼻子,她费劲控制着,但胸脯仍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剧烈。咬咬软唇,她伤心地瞅着他。

  「我感觉到了,今晚在宴会里,你其实在勉强自己。你跟好多人说话、聊许许多多的话题,你笑、你倾听,偶尔也高谈阔论一番,你想让自己表现出如鱼得水的样子,但其实你在紧张……」

  男性面容略沈,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由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一开始就不断在猜,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感到不安,原本以为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毕竟今晚是个社交场合,熟与不熟、甚至见也没见过的人全聚在一块儿,你情绪有些波动也是很自然的,直到那个女的过来找你……我、我就晓得了,你的不安是因为她……」

  要是有别的女人把注意力兜到他身上,以她毛利兰的「华丽作风」,肯定拚命使小手段,弄得人眼花撩乱、黯然暴走,绝不可能「弃城」不战的。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郎对他而言很不一样,她气的不是女郎,而是他。

  沈默持续了好几秒,空气仿佛闷得粘成泥团,工藤新一才终于出声。「说完了?」

  微浸水气的杏眼飞快一抬,觑到男人的脸皮微微发青,眼瞳收缩。

  她有些些被他的反应吓到,双颊鼓起,仍赌气地撇开小脸。

  「说完了!」

  「很好。那该换我发言了吧?」

  他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掌按住她两只皓腕,准备长谈,而且要谈得很彻底。

  「我没有跟女人厮混,今晚跑来找我的女孩,她姓灰原,灰原哀。我和她的事,要从那年我在芝加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开始讲起。她是在高中毕业那年,跟着父母亲移民到芝加哥的,后来也进入生态学系就读,算来是小我几届的学妹,那时追求她的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一个。」

  听到这里,毛利兰撇开的脸立刻转了过来,愕然、讶异、满腔好奇被挑得爆高。

  好吧,要听情人口述这种「陈年情事」,心脏确实要练得够强壮,禁得起雷打山震,如果她够聪明,就该要他马上闭嘴,但陷入爱情漩涡里的男男女女,又有谁能理智地把持住,不去探究?

  「你追过人家……那、那然后呢?你真的追到她了?」嗓音沙哑得不像她的。

  工藤新一点点头。

  「为了追她,几乎什么呆事都干过。每晚到她二楼窗口下站岗;费心思到处打听她的嗜好,然后听她喜欢听的歌,猛啃她喜欢的书;知道她对歌剧和电影涉猎很广,自己也拚命地想办法充实。我送花、送卡片,帮她拍照,然后在每张她的照片后写下一首情诗,我为她作的情诗……」苦笑着,他眉峰轻蹙,似乎有些想不通透。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自己有股说不出的傻劲,不问内心是否真正喜爱,全然为别人而活。我好像把『追到哀当女朋友』这件事,看作一项势必达成的研究课题,废寝忘食,钻研到忘了自我。」略顿,他深吸口气,没察觉大手正下意识扳玩着她每根秀气的指头。

  「你们……」不行,喉咙好涩。毛利兰咽咽唾液,硬是挤出声音。「交往了很久吗?」

  「六年。」他静静答。「后来,我和哀先后被『国际艾玛斯生态学会』延揽。『艾玛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体系,他们赞助超过七千个探索及研究计划,大地、海洋、天空的,全球七大洲,所有你能想象和无法想象的生态研究。」

  毛利兰轻应了声。「我听过这个生态学会。他们有发行杂志和期刊,第四台也有他们的频道。」

  「嗯。」宽额微垂,温热气息一阵阵拂着她的腮畔,他沈吟着,静拥着她好几秒后,才又启唇。「在『艾玛斯』,我和哀因工作关系常是聚少离多,其实两人一路走来,却渐行渐远,最大的原因还是个性不合。」他低笑,有些嘲弄。「好像每一对情侣到最后走不下去,都喜欢归咎于双方的个性不对盘。」

  「你不是很喜欢她……喜欢到废寝忘食、忘掉自己吗?」如同塔罗牌中的「宝剑3」,她的红心被无情地连刺三把剑,简直痛毙了!

  他扯唇苦笑。

  「被忘掉的自我总有一天会觉醒,醒来了,理智更清明,把一切看得更透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为了爱情,把真正的自己压抑住了,迎合她、一次又一次地让步,到最后快乐变得很少,只感到无比的疲惫。我想,哀应该也早已察觉到了,只是我们俩谁也没点破……后来,我接手一项鲸类的研究,哀自愿加入我的团队,而『艾玛斯』则赞助了庞大的资金,计划将整个研究过程记录下来,除了出版成书、译成各国文字外,也会制作成节目,利用『艾玛斯』在世界各地买下的电视频道或其他影音媒体来播放。」

  他又沈默了,似乎遇到难言之处,他都要沈吟一会儿。

  毛利兰没催促他,因她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他所说的。

  贴靠着他,手指和他的五指相互扳弄,有时他揉揉她圆润的指甲,有时换她捏捏他粗犷的指关节,虽静,却不再如一开始那样抑郁窒闷。她等着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

  终于,男性略哑的嗓音幽沈荡开,徐缓道:「那项研究花了我将近两年的时间,『艾玛斯』最后以哀的名字向全世界发表,研究团队的名单上没有我。」

  「什、什么?!」毛利兰脸蛋一白,倏地抓紧他的手指。「她冒名?!她、她剽窃你的心血?!」

  工藤新一倒十分平静,淡淡牵唇。「这其中的牵扯很多,不若表面这么简单。哀这么做,背后应该跟『艾玛斯』的决策高层多少有些关系。」

  她没他那么沈得住气,知道他被欺负,银牙磨得好响。「王八蛋!告死他们!可恶!那些人怎么这么坏?一点荣誉感也没有!什么屁学会!」吼吼吼~~马的三字经又千字文。

  工藤新一又是苦笑。「告上法院,整个诉讼不知要拖多久,况且有『艾玛斯』居中操控,我能不能举出有力证据还是个问题。那时没想太多,只是身心俱疲,很累很累,很想找一个安静又偏远的地方,谁也不见,自我封闭一段时候。后来,我在缅因森林的小木屋住了一年,那里的夜空很美,每晚都可以看到满天星斗。又后来,朋友有心牵线,我结束自闭生活,飞往欧洲,跟着朋友所带领的一支团队在阿尔卑斯山住了一阵子,直到去年才决定回台湾。」

  「新一……」芳心又痛,这次满满的都是为他。

  他听出那声轻唤所包含的感情,胸口温热,不禁凑近啄吻着她的颊。

  「其实事情到最后,那项研究用不用我的名字发表,似乎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但哀和我是绝对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大家好聚好散,不恶言相向,这样也好。」

  他明明伤得很重,还说这样也好?毛利兰软软叹息。

  「既然都好聚好散了,那她……她为什么还来找你?她想干么?」

  他再次抿唇不语,眼神古古怪怪的。

  「新一?」敢不给她说清楚!

  他重重吐出胸中灼气。「哀她……邀我加入她目前的团队。」

  「什么?!」那女人还真敢!

  「你不可能会答应的!叫她早早死了这条心!」

  「唔……我跟她说,会考虑看看。也许……会加入也说不定。」

  「嗄?!」猫儿眼瞠得圆滚滚的,瞪着,毛利兰真说不出话了。

  • 07-01-02 10:47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以德报怨」向来不是毛利兰的行事风格。

  「君子不立危墙」才是她恪守的王道。

  倘若考虑到最后,工藤新一仍执意加入人家的团队,那他真真会惹火她这个亲亲女友。

  「笨蛋!」可怜的枕头从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后,就一直扮演挨打的角色,被两只粉拳轮流捶得暴扁。

  「顽固的大笨蛋——」又来一拳伺候。

  事实上,之所以会不欢而散,很大的原因是出在毛利兰身上——

  她不想听他解释那么多。

  有可能是「余醋未了」,也可能是替他抱不平、为他忧心,不懂明明吃过大亏,为什么还学不乖,不会保护自己。

  昨晚,他对她说了很多。

  他说,他之所以决定来一趟米兰,主要是因为恩师罗森教授亲自致电邀约。

  那位六十多岁的罗森教授是宴会的主办人之一,她昨晚还在会场上跟他小聊了一阵,老教授身材矮胖、蓄着满脸落腮胡,说话很风趣,她对他印象不坏。

  他还说,一直到宴会开始前半个小时,罗森教授才透露给他知道,灰原哀也在受邀的宾客名单中,而她并未参加在米兰举办的研讨会,是昨晚才特地搭机过来,就为了见他。

  当年他和灰原哀之间的「恩怨情仇」,老教授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他们两个都是老教授的得意门生,再加上灰原哀近来有关北义阿尔卑斯山区生态保护的研究遇到重重问题,极需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助阵,罗森教授第一个就想到他,私心希望两人能冰释前嫌。

  听到这里,毛利兰忍不住又火了,对老教授还不错的印象马上由红翻黑,想他竟然暗中帮着他那个不肖女徒弟压榨她毛利兰罩的人。他好胆!就不要搭「环航」的班机被她堵到,要不然铁定请他吃加料的「美食」!

  可恶——

  捶到最后,她干脆把绉巴巴的枕头整个抓起来,暴力地甩打。

  可恶、可恶、可恶!最可恶的是,那女人想花二十分钟的时间说服他,要他再去为她做牛做马,他没当场给对方难看,还说要……考、虑?!

  考虑个三字经啦!

  门铃一阵叮咚狂响,她甩枕头的动作一顿。他还来干什么?!抿抿唇,忽然跳下床冲至门前,气势汹汹地打开。

  「我告诉你,我——呃……」门外站着两名同一飞行团队的华籍同事。

  「兰,你不会还在睡美容觉吧?都中午了耶!一起吃个饭吧,三个人比较好点餐,可以一起share吃完再到商店街逛逛?」

  「对啊,今天One Day Off,时间都是自己的,不出去逛逛太可惜了。你赶快换衣服,我们等你。」

  在她的计划中,今天本来可以很性感又很感性的,应该是既慵懒又满足地贴在阿娜答怀里,迎接第一道朝阳,偏偏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呜~~好想抓枕头来咬!

  「兰,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耶!」

  「鼻子也红红的,兰,不会是感冒了吧?你是不是一直打喷嚏、流鼻水?哇啊~~千万别发烧呀!我那边有维他命,我拿给你吃!」

  「我没事,就、就昨晚睡得很不好,严重失眠。」拉开同事贴上额头的手,她强装无事地露齿一笑。「真的没事啦!你们去就好,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想窝回被子里睡回笼觉,等一下肚子饿了再叫客房服务。」

  「你确定?」

  「确定确定,一百个确定,一千个确定。」

  「唔……那好吧。」

  两名公司的姊妹终于挥挥手、准备下楼觅食去,她随意「掰掰」个两声,重新关上房门。

  背靠着门,手仍搁在门把上,她静立了几秒,只觉心里沈甸甸的,像是怎么叹气都没办法把堵在体内的那股沈郁倾尽。唉~~

  陡地,她颤动一下,因门铃又响。

  怎么?她们两个还没搭电梯下楼啊?

  「拜托,别说要帮我外带午餐,我——」猛地拉开房门,又猛地顿住。

  门外,工藤新一高大的身材占据她所有视线,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他微垂的目光深且忧郁,眼白的地方和她一样,都浮出淡淡红丝。

  外边飘雪稀零,但不知道他到底在街上走了多久,弄得头发、双肩和胸前都积着点点雪花,一走进温暖的室内,雪开始融化,正慢慢地浸湿他的浓发和厚长大衣。

  看来,他昨晚被她扫地出门后,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闷了一夜又一早的气,终于消退掉一滴滴了。

  「我还在生气。」她双手抱胸,下巴一抬。

  「我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我怕你会气到忘记吃东西,所以买了披萨和可丽饼来,还有南瓜汤和卡布其诺。」他语气平静。

  可恶!对她打温情牌。

  鼓着腮帮子,她瞠圆眼,拚命要自己硬起心肠,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妥协。

  工藤新一又道:「研讨会在今早圆满结束,我明晚的飞机回台湾。之前听朋友提过,说这家披萨专卖店的东西很好吃,又说大教堂那边有家咖啡馆的东西也是一绝,所以从研讨会会场出来后,就走过去买,希望东西没冷掉。」

  「拿来。」她伸出手。

  他乖乖将整袋食物奉上。

  「你可以走了。」拎着「贡品」,毛利兰后退一步,关门。

  她在生气。

  对!她很气、很气!如果他不能直接、肯定、斩钉截铁地拒绝灰原哀那项工作,不能给她她要的答案,那她就要持续跟他冷战到下一个创世纪!

  以前看表嫂和表哥之间冷战,因事不关己,己心不乱,只觉得无奈好笑,现在自己尝到这滋味,心又酸又气苦,哪里还笑得出来?

  咦……门铃有响吗?

  为什么门铃不响?

  还是响了,可她没听见?

  她要他走,他真的就走了?他……他、他……

  冲上前去,她又「砰」地一响打开房门——

  男人还在,同样的站姿,不变的眉眼,沈静微郁。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冲口就出,立即后悔自己口气这么凶。

  「我等你开门要我进去。」静语,一颗融雪在额角蜿蜒出水痕,他抬手揭去。

  「你——」真是又恼又恨,偏偏又心疼他。

  咬咬牙。「进来啦!」丢下话,她径自转身走开,把他带来的食物拎到靠近阳台边的茶几上。

  随即,身后传来关门落锁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大衣脱掉,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拿去擦擦脸。」还说要跟他冷战咧,结果提早破功!不过,这绝不表示她已气消。

  工藤新一低应了声,照她的话动作,等擦完脸出来,见她已经把披萨、可丽饼、南瓜汤和咖啡全取出来摆上,而自己则曲腿缩在单人沙发里,怔怔地喝着他带来的卡布其诺。

  「你没吃点东西垫胃就喝咖啡,这样不好。」他眉峰淡拢,走到她身边。

  「被某人气饱了,吃不下!」赌气地灌进一大口深褐液体。

  他忽地蹲下按住她的手,四目交接,她的猫儿眼满是不驯,他的眼深幽幽。

  「干么啦?」她手中的咖啡被取走,塞进一杯浓香的南瓜汤。

  「吃不下,可以把汤喝一喝。」

  她瞪着他,胸脯起伏略大,突然天外飞来一笔地问:「你已经拒绝灰原哀了?」

  黝脸一楞。「我……还在想。」

  事实上,他昨晚至今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这件事,只担忧被惹恼的她,怕她顾着跟他生气,任性地对待自己。

  「那你慢慢想,等想好了再来理我!」把南瓜汤往茶几上一搁,撇开小脸。

  「兰……」心焦地再次握住她的手,工藤新一真气自己如此口拙。

  昨晚被她赶回去他下榻的酒店后,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合睫,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好多话要对她说。他不想她生气,希望她永远快乐,他知道她的极力反对全是为他,但有些事对他而言,其实已无须再去计较得失。

  只是,他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无论做什么,他都虔诚地希望有她的认同。

  一种几近疼痛的柔软情绪缠绕在胸臆之间,越缚越紧,越紧,教他越能看清内心,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究竟为何。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马上堵回来。

  微怔,他方唇浅笑,忆及夏日河畔的邂逅,那时的他,犹然不知她会这么闯进他心房,在那最深处落地生根。

  「毛利小姐,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那句『你知道吗』其实只是一句发语词,表示我底下有话想说,你可以直接略过不理,因为重点在后面。如果非出声不可,建议你可以反问:『什么?』,或者是『我应该知道什么?』,这样我才能顺利把话往下讲。」

  听他拿她以前说过的话来回堵,毛利兰一方面感到好笑、一方面又得命令自己别给他好脸色看。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说来绕去,不就是要她别恼,但她偏要!她偏要!

  「你不想听,那我的心事又能告诉谁?」

  「你的朋友五湖四海,你、你想跟谁说,还怕找不到人听吗?」她嘴硬。

  他低笑,略带苦恼地叹息。「这些话很私密的,只能说给爱人听,爱人不听,那我不说就是。」

  爱……爱、爱人?

  是爱人才能听的心事?

  漂亮大眼湛着金光,几秒前仍逞强着的朱唇瞬间软化。她知道自己有够没骨气,还是在爱情面前低头。

  「你——」双腮如桃,她轻咬唇瓣,眼眶忽然红了。「你只会气我!」

  「兰……」他将她从沙发里拉出,直接抱着她坐在长毛地毯上。「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气,都是我不好。你别哭,我、我让你咬,看你要咬手臂还是手指头,唉~~别哭啊!」

  偎在他怀里,眼泪说来就来。昨晚只是气,气到忘记掉泪,今早越想越委屈,不懂明明很要好的两人,为什么要吵这种架?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她给他排头吃,但她真是好伤心、好伤心,给他脸色看,她也很不好受。

  「呜呜……谁要咬你?臭美!你别理我,我也不理你……呜……」嘴上这么说,她小手却很自动自发地攀着他的肩颈,把眼泪猛往他胸前洒。

  好吧,至少她还愿意在他怀里哭泣,而不是如昨晚那样,硬扫他出门。

  工藤新一低沈喟叹。

  他大掌像在安抚一只可怜的、教人心疼的小动物般,缓缓拍抚她微颤的背脊。

  「兰……昨晚,我忘记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说,在宴会上,我其实在勉强自己,我笑、我听、我和许多人交谈,想让自己表现得宜,其实我是在紧张。」他低笑一声。「或者你说对了,临时知道可能会见到『艾玛斯』的人和哀,我的情绪多少受到影响,但你来了……兰,你来到我身边了。」

  感觉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他大掌轻压着她的小脑袋瓜,无言地乞求她听完这些话,直到她又静静蜷伏,如回巢的白鸽,他才又启唇。

  「昨晚知道你来,我匆匆走出宴会厅,看见你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你好纤瘦,却无比亮眼,眼睛水汪汪,嘴角俏皮地浅笑着,我的心跳得乱了节拍,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来了,跟我在一起,见你笑,握着你的手,突然觉得即便避无可避会遇上不想见的人,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关于自己被利用、被蒙在鼓里、被弃之如敝屣,那时候的我确实没办法坦然面对,觉得人好复杂,在过完一段不算短的自闭生活后,又被朋友拖上阿尔卑斯山区住下,即便开始接触人群,回归正常的生活体系,那阴霾仍在,从未消失。」

  略顿,他嗓音更沈。「可是我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那些人对我不好,无所谓的,因为我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了……因为,我自然有对我好的人,那些把我放在心上的人,才值得我用生命去爱。」

  摸摸她的头,俯首亲亲她的耳,见她小脸蹭啊蹭地仰起,腮畔泪痕犹在,眼眸如此美丽。他心口一热,吻住她的小嘴。

  「兰,不要不理我。」她是他的定心丸啊!

  「哼……你、你你也知道怕了吗?」

  「你不理我,我会好惨。」

  「哼……」她嘟嘟的小嘴在他温暖的吮吻下软化,逐渐加深探索,延长了美好的缠绵。

  关于他的那个「考虑」,仍然没给出个答复。但,毛利兰发现自己已无法硬着心肠要求他、左右他的决定,即便她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他接下那项邀请,跟那个姓李的女人再次接触。

  心脏热呼呼的,身体也热呼呼的,她紧紧揽着他,结束一抹长吻,两人仍不分开,她的脸贴着他的,用嫩颊轻蹭着他微微冒出胡髭的脸肤。

  仿佛从未有过一刻,彼此感觉如此亲近,心迭着心,呼息静谧谧地交错相融。

  细品着恬静的氛围,她滑下手,改搂他的腰。

  「咦~~怎么……硬硬的?」某物抵着她的臀侧,害她有点难坐。

  想也没想,小手自然地探进他长裤口袋中,握住东西,掏出——原来,是他的手机。

  「对了,有东西秀给你看。」工藤新一想到什么似的,伸手取过那台多功能手机,按下几个键,开始播放拍摄下来的影片,把手机凑到她面前。

  是鲸鱼。

  蔚蓝海中,一只中等体型的鲸鱼在水中不停地转圈圈,跟着半浮出来,用胸鳍和尾鳍拍打着海面,它沈下去,又浮出来,来回三、四次,再一次沈入海中后,它突然整个冲出海面,又「澎」地巨响跌进水里,激起好大的浪花。

  短短两分钟不到的影片结束,毛利兰忍不住又重看了一次。

  工藤新一瞅着她专注的侧颜,手揉着她的发丝,静谧谧地道:「这只是大翅鲸。是研讨会里的一位年轻教授出海拍摄到的,我觉得有趣,就跟他下载了这一小段。」

  「它在干什么?」鲸鱼也会跳舞吗?

  「它在求爱。」

  「……求爱?」扬睫,她颊边的桃红漫开了。

  他牵唇,深黝的目光如融化的巧克力浆,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鲸类的交配,不一定是为了孕育下一代,它们会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为了求爱,会做出许多行伪,它们会追逐、会摩擦、亲近对方的身体,会用尾部爱抚对方,雄鲸鱼甚至会对着雌鲸鱼展现它勃起的阴茎。」

  不知怎么回事,温馨的淡甜变得浓稠起来,像他眼底的巧克力浆。

  她心脏咚咚、咚咚地促跳,仿佛要发生什么事,她下意识期待着,既兴奋又紧张。

  「你、你你也亲眼见过吗?」她记得昨晚他提过,那时「艾玛斯」先是赞助他、之后任由别人抢走他心血的那项研究,正是跟鲸类有关。

  「嗯。」他颔首,微微浅笑中有抹神秘的性感。

  「鲸鱼很聪明的,它们也懂得利用声音求爱,有些鲸类在求爱时,会发出脉频式的声音。另外像座头鲸,在求偶交配期间,会唱出为时甚久,而且相当动人的旋律。」

  他的脸越凑越近,温热气息烘暖她的耳。

  毛利兰忍不住颤栗,情欲被挑起,随着血液渐渐奔放。

  「你听过吗?」他低低问。

  「……就、就像手机里那只大翅鲸的叫声吗?」口干舌燥,这明明是种折磨,她却完全不想解脱。

  他摇头,搁在她腰际的臂膀明显收拢,让她的柔软曲线贴附着他的男性身躯。

  她听见他低柔的笑音。

  「那不一样。座头鲸的叫声是所有鲸类中最特别、最好听的。」

  「是、是吗……」

·   「你想听吗?」

  「嗯。」轻应着。「你也下载到手机里了?」

  他又笑。「没有。可是我会唱。」

  「嗄?」润唇微掀,风情娇艳,迷惑的猫儿眼极近地映出两个他。他、他会唱……会唱鲸鱼的歌?

  小脑袋瓜里还转着他的话,下一秒,那声音轻轻的、低幽的,他真的在她发烫的耳畔哼起那奇异的旋律。

  眼睛温热得又要流出什么来,她交睫合起,在心深处叹息。

  合起眼更能想象,她仿佛真听见鲸鱼的叫声,那求爱的讯息清脆且悠长,隐隐如海底声纳,即便声音渐缓、渐歇、渐止,那力量仍似扩散的水漪,一圈圈、一层层、一波波地涌入心房。

  她的男人学会跟她调情了。

  她不要他刻意写出的情书,不要他绞尽脑汁做出的情诗,只要他把对她好当作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也就足够了。

  她喜欢他的求爱之歌。

  「新一……」

  「什么?」

  「我觉得……」

  「嗯?」

  「我们应该……把那天在飞机上的小置物间里没做完的事……」

  「怎样?」他的黑瞳已布满浓欲。

  「……彻底做完。」

  她再次揽着他的颈,红唇送吻,把他每一声低沈好听的愉笑,全化作情动的呻吟……

  于是,他们双双跳起舞来,在蓝蓝海中、在温暖海域,雄鲸鱼在爱人面前转圈、翻腾、跃冲,他追逐着她、摩擦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爱抚撩弄。

  她的裸身在潋滟着金阳的海面下发亮,诱引着他,让他悸动勃发,并昂扬着欲望对她骄傲地展现。

  她接受了他的求爱。

  在似近似远处,在绮丽的梦境、梦外,她一直听见,一遍复一遍,那只鲸鱼正为她歌唱……

  • 07-01-02 10:50

kan

回复: 幸福来呀幸福来

没有梦幻的烛光,不需要慵懒的音乐,催情的玫瑰香精油也派不上用场,更不需要换上性感睡衣,一切的一切,仍浪漫得让毛利兰想哭。

  她在他怀里轻泣、颤栗,意识飞过海洋、飞过重重山岭,在云霓中起起伏伏。

  像是……一辈子都在寻找他,与他相遇。

  「我爱你。」她说,语音低柔得几近耳语,雾般的眸凝视着男人犹自睡着的粗犷脸庞。

  两颗脑袋瓜共枕在同一个枕上,被单底下,他一只粗壮臂膀占有性地横在她腰侧,她一只粉嫩玉腿则舒适地跨在他腿上,轻勾着他的腿窝。

  室内好安静。

  静到只听得到自己的心音,还有他微微的呼息声。

  静到……仿佛全世界仅剩下他与她,她的眸光无法移开,不由自主地搜寻着峻脸的每一道线条、每一处淡细的岁月刻划。

  他的眉睫好密、好浓,跟他那头柔软的发丝一样,却能传递出种种情绪。

  笑时,他密浓的眉与睫飞扬着、颤动着,衬出瞳底的光芒。

  偶尔,温朗眉间起了淡折,他眉睫收敛,整张沈静的脸带出教她怜惜、扯得她心窝泛疼的郁色。

  她极爱他谈及那些花花草草、大动物小动物时的模样,像是藏着无数个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他开心得想跟知己分享,说得眉飞色舞,炯目晶亮,黝脸总要漫开兴奋的润红。

  「我爱你……」呢喃如歌,她的心以他为方向。

  她爱他。因为他是他。

  她不能以爱为名,去干涉他心中的抉择,更不会因他所选的不是她所冀望,对他的爱就终止了。

  细腻的指尖如蝶吻般画过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口鼻、他的宽额厚耳、他的方唇方颚……

  蓦然,她游移的小手被精准地扣住,压在男人的裸胸上。

  他眉睫动了,两颗如浸淫在透澄水里的瞳,慵懒却也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笑什么?」工藤新一略哑出声,下意识将她搂得近些。

  她一怔,眨眨眼。「……我有在笑吗?」怎么自己没意识到?

  「妳在笑。」他脸凑近,鼻尖都触到她的了,低低又说:「像是想到什么好事,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勾的那种。」

  周遭的空气再一次灼烫起来,她不由得逸出叹息,感觉他搁在她腰间的手蠢蠢欲动着,她身子轻颤,心也颤抖。

  「是、是吗……」

  「你刚才想些什么?」那抹笑好美,好似藏着她自个儿才懂的心思。

  「唔……」她在想,她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她还想,他肯定会是个好老公、最佳老爸。她不得不想,以他「刻苦耐劳老实头」的优质形象,总有一天,爸妈、大姊加小妹定要喜欢他喜欢得远胜过喜爱她这位正港的余家人。她又想……若他求婚,她一定会快乐得不得了。

  「没有啊,只是想笑而已。你不也在笑?」

  工藤新一咧了咧嘴,半开玩笑道:「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美人,这个时候,要他不笑恐怕很难,特别是大美人全身光溜溜又软呼呼的,闻起来香喷喷,让我只能热腾腾……」低喃,他的唇迭上她的,占去她的呼吸,摩挲她纤背的手掌徐缓移动,握住她胸前的一只丰盈,或重或轻地揉抚。

  毛利兰轻喘着,稍退的红潮再一次迅速拓开,把她莹白身躯染作嫣红。

  「新一……你、你你去哪里学来的?你……等等,人家有话要说啦,嗯哼……」就说,他根本闷骚得可以,手指「邪恶」得教人胆战心惊。

  她勉强抵挡,在「夹缝」中求「生存」,喘道:「你、你……你初恋给了灰原哀,我明明是你的第二春而已,你、你为什么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噢~~不只是「样子」,他连「里子」也是,害她不断败阵下来。

  他翻身,健壮的体格怕压坏她似的,双臂微撑,小心翼翼地轻覆在她的娇躯上。

  峻脸俯视着她半晌,忽地低道:「哀不是我的初恋。」

  毛利兰眨眨迷蒙的眼眸,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的话。「……她、她不是你的初恋?」除了灰原哀,他还曾经有过别的恋情?原来,跟她一样「识货」的人当真不少啊!

  跟他相比,她恋爱的经验竟然大不如他?!

  她不应该听、不应该问,听得越多、问得太清楚,妒心会越重,包袱也就越沈。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属于她的,而未来精彩可期。

  「你别说了,我——」

  「我的初恋被兵变掉了。」

  两人同时出声,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自动截断了。

  眨眨雾眸,她表情有些憨气。「初恋……兵、兵兵变……」

  工藤新一牵唇一笑,爱怜地摸摸她的颊,五指最后停留在她柔润又敏感的耳畔,听她忍不住细细呻吟,他目光转深。

  「对,兵变。她们都不要我。」

  「她们?!你失恋经验到底有多丰富啊?」

  他赶紧澄清道:「就两次啊!初恋对象是大学同社团的学妹,结果我保家卫国当兵去,她撑了半年就被别人追走了。然后是哀,我和她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就是这样。」

  唉~~可怜的孩子。「唔……听你现在说得云淡风轻,想想当初被抛弃时,还是挺难捱的吧?难怪我得追得这么用心良苦,才把你把到手。原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那些女孩子让你吃苦,你怕到了,结果却害苦了我。」算来算去,就数她最无辜。

  「对不起……」他好笑地叹息。「就你一个把我当成宝。」

  「哼哼,你知道就好!谁教我心地这么善良。」善良的人必有福报,所以别人丢,她来捡,果然让她捡到宝。

  「那是因为情人眼里出潘安。」他仍半开着玩笑,说这话时,幽深瞳底刷过柔软辉芒。「文丽,是你把我想得太好。」

  「不是我把你想得太好,是你原来就这么好。我知道的。」指尖又一次沿着他的轮廓描绘。感情如柔水,她跌落一个温暖的流域,心中一直思索的问题,终于有了方向。

  她应该告诉他。

  「新一,你接受那项研究工作吧。」

  俯视着她的男性脸容蓦地一楞,似乎大脑组织尚在消化她三秒钟前说出的话,一时间没办法反应。

  毛利兰浅浅笑着,眸光如此美丽,眉心温润有情,淡淡又说:「我们不要再为这个问题闹不愉快。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任性地强迫你依顺我,只要你快乐,觉得非那样做不可,那就去做吧。我不希望你有遗憾,我也会一直支持着你。」

  她说,她会一直支持着他。

  心绪激动,工藤新一整张脸胀红,炯目迸出异辉。

  此时此刻,说任何的甜言蜜语仿佛都是多余。再有,他喉咙紧涩得可以,就算想说,怕也要说得「里里落落」、不知所云。

  低吼一声,他用动作说明内心的悸颤,双臂忽地用力搂紧她,紧得像恨不得把她柔软身躯嵌进自己的血肉里,而发红、发热的脸埋进她温暖的发丝中,由着她将他缠绕……

 
  四月。

  春日烂漫,日本樱花满开,由台湾前往日本赏樱的旅游团暴增,旅行社忙翻天,航空公司自然跟着海捞一票。只是有得必有失,来往台日的班机几乎天天大满席,服务最前线的空地勤人员「受害」最深。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忙,怎么也要忙得很优雅。

  「噢~~我不行了。」一名日籍东京Base的同事刚掀帘子回到厨房,强撑的肩膀马上垮下,扳开收纳在门边的椅板,「咚」地瘫坐下来。「呼~~」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

  「可怜的香织妹妹,来,喝口我特调的综合果汁。」毛利兰这一趟飞行负责厨房的工作,也是狠狠忙过一阵,现在才有时间喘口气,喝点饮料解渴。

  「兰,你是我的女神!」香织感激涕零地接过果汁,捧着猛灌好几口,又重重吐气,觉得舒服好多,忍不住叽哩呱啦地说:「全部都是旅游团成员,好多的阿伯和阿桑,导游还带头要东西,今天小支的红白酒全部给光光,还有清酒,一罐也没剩,花生米果大家是用抢的,不过幸好这次搭载的花生米果够多,要不到酒的旅客多补给他几包综合花生豆,对方也会很开心的,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

  毛利兰闻言嘻笑了声。

  「阿伯和阿桑要那些酒和花生,通常都是觉得新鲜有趣,想拿来当纪念品啦!反正搭载上机就是要供给旅客,给个精光,推车变轻,就不用推得那么辛苦啦!」这是她几年工作的经验谈,旅客索取东西,只要机上有,提供得出来,就大方赠送,不用替公司省钱,这样你快乐、我快乐,大家都快乐。

  香织举起果汁对她俏皮地致敬,颇认同她的说法。

  这一边,毛利兰已将几盒主菜放进烤箱里,帮相同服务区的几名空服员姊妹准备餐点,等会儿好让大家轮流吃饭。

  「美娜和百合子在Cabin Watch吗?」她问。

  香织从柜子里拿出化妆包,对着小镜子努力补妆,边答:「美娜在Watch,百合子跑去帮忙卖免税品喽!我等一下也要去顾后面的洗手间。」怕有不听话的旅客偷偷躲在里边抽烟。

  毛利兰点点头。「那等一下餐热好了,我先吃,然后再换美娜和你回来,百合子等卖完免税品再吃,我帮她把主菜保温起来。」

  香织「啊」一声当作回应,因为她正在补口红,嘴巴开得大大的。

  几秒钟后,她迅速收妥化妆包,丢进柜子里,没马上掀帘子出去,却对着毛利兰挨了过去,嗓音压得好低,一副准备谈八卦的标准架势。

  「阿NO~~兰,呵呵呵~~听说前一阵子你的神秘男友大曝光,在米兰的『格兰饭店』里当场被抓包喔?而且过程听说还很精彩,唔~~看在我三不五时带我长野老家的『喔米呀给』给你,你好歹也给点一手消息吧?」

  说到这个,毛利兰只能仰天大叹命运为何要如此作弄人?

  她的阿娜答最后仍作了一个她其实不太希望他这么作的决定——他选择加入灰原哀的团队,跟着一行人进入北义阿尔卑斯山区。

  台湾的冬季刚结束,他便以参与国际生态研究为由,向木栅动物园这边作过说明,最后园方愿意给他一年时间,一年后,他仍得返台继续完成台湾本土动物的研究。

  所以,他把原来的工作搁下,把她也狠心搁下,跑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一个叫什么……什么「大帕拉迪索」的高山保留区,研究野山羊。

  野山羊?!

  果然隔行如隔山。

  他弄不懂为什么夜间飞行时,空服员总要请坐在窗边的旅客把窗板拉上?弄不懂为什么飞机准备起飞或降落时,空服员一定要出来机舱趴趴走,盯着每个旅客把椅背竖直、桌子收起,还有,无论如何要把窗板拉下?

  就如同她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去那么遥远的世界第一高峰白朗峰下,研究一种叫作「山羊」的动物,即便它是头野生山羊。

  但她想过,也对他说过,只要他认为该做、该去尝试,她都会默默支持。

  只是相思难熬啊,两人分隔着千万里,就算天天写电子邮件联系、偶尔用MSN小聊一阵、讲讲国际电话,还是渴望见到他。

  她想念他的吻、他的拥抱,想念他结实手臂抱起来的满足感,喜欢赖在他温暖的怀里,跟他打打闹闹,说些情人间才有的、幼稚得无可救药又甜蜜得无药可救的话。

  她想念他。

  之前每个月,她大约有一次长班飞抵米兰,若刚好他那时没有深入山区,他会从距离米兰开车约莫要五、六个多小时的山下小镇过来,和她聚首。

  心里想见他,但为了两人短暂相聚,他总是风尘仆仆地赶来再赶回去,她就舍不得了。

  然后,就是一个多月前的那次见面。那时再三天就是他的生日,她提早帮他庆生,把穿上性感睡衣的自己当作礼物送给他。

  那一晚「玩」得很疯,她白嫩嫩的肌肤几乎「体无完肤」,被种满大大小小的「草莓」,全身力气被抽光殆尽似的,她累得几近虚脱地趴在他胸前,立即进入深层睡眠的状态。

  但是,老天就偏偏要整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

  夜半时分,「格兰饭店」的火警铃声突然大作,响彻云霄,她都还没完全清醒,人已被工藤新一扛上肩头。刚开门冲到走道,天花板上的自动灭火装置已被启动,水哗啦哗啦拚命往下洒,淋得她浑身湿透。

  更惨的是,等撒出饭店,她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湿淋淋的被单,最惨的是,一起下榻在饭店的同事们全见到她这副尊容,当然,抱着她的半裸猛男自然逃不过众人好奇的目光和八卦般的追问。

  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竟觉得他好像……似乎……仿佛……还挺高兴被她的同事追着乱发问。唔~~一定是她想太多。

  挨着她乱蹭的香织妹妹又不依地喵喵叫:「不管啦,你给人家看你家阿娜答的照片啦!我听她们说,你男朋友长得像香取慎吾,身材又比慎吾高壮,噢~~肯定很好用!」小手捧着红脸。

  「再好用,也只有本小姐能用。没你的分儿!」她笑骂,直接把人推出帘外。「快出去顾洗手间啦!」

  没人在旁笑闹,终于能好好工作。

  她边留神烤箱的温度,边俐落地收拾着,把使用过的茶壶、杯子、开罐器等等一一归位。

  突然间,外头「叮」地一响,安全带灯号忽然亮起,机长直接在驾驶舱中向所有机组人员和旅客广播,说明飞机正在进入一波不稳定的气流中,会开始有摇晃现象,要所有人全落坐,系好安全带。

  得到指示,毛利兰加快动作整理厨房,把该固定的东西全都固定好,要锁的东西也全都锁上。

  拉开厨房两边的布帘,她想要出去帮忙其他同事,突然间眼前一花。

  她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听见好几声惊呼,她甚至听见香织尖叫着她的名字。等眼睛慢慢寻回焦距后,她竟看到了嵌在机舱上方的行李箱。

  她怎么会躺在地毯上?!

  反射动作欲要撑起上半身爬起来,才稍稍一动,她就忍不住哀叫出来——

  痛痛痛痛痛……

  好痛啊~~

  她的脖子严重扭伤,随便一扯就痛得疯狂飙泪。呜~~啊是怎样啊?!

  • 07-01-02 10:51

kan

飞机遇上恐怖乱流。
  机长虽然已事先预警,但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还是让机上几名不及回座位系妥安全带的空服人员跌倒,而伤得最重的,正是毛利兰。
  乱流来袭时,她刚好走出厨房,旁边没什么可供抓握、藉以稳住平衡的东西,再加上这一次的晃动十分不寻常,以往台风天出勤,飞机也三不五时得穿过乱流,但从未有过如此可怕的突发式晃动。
  猛地剧震,机身陡地下坠,她被抛离地面,颈侧直接被上方行李箱敲中,下一刻,待机身稳住时,她人已倒在地上。
  这架班机是由台北飞往东京,座舱长被她的惨状吓着了,原本打算询问机长的意思,看能不能提前改降大阪,但恢复意识后的她拚命向座舱长保证,她一定撑得到原目的地。她的身体状况自己了解,头晕症状已渐渐好转,最主要的是肩颈扭伤不是普通严重,但只要乖乖维持同一个动作,她可以撑的。
  于是,她像八、九十岁的老太婆,被同事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痛得边流泪、边一步步捱到前面头等舱的空座位上躺平下来,直到飞机飞抵东京,在乘客全下机后,地勤人员用轮椅将她推出去,而救护车早已等待多时。
  「哇啊~~嘶~~呼~~噢~~喝~~痛痛痛痛!妈、妈妈妈喂~~」各种奇奇怪怪的抽气声,从那张玫瑰般嫣红的嫩唇纷纷出笼,仿佛不这么哀哀叫的话,无法将肉体正在承受的痛楚发泄出来。
  「你妈我在这里啦!金正夭寿骨喔,好好一个人摔成这样,上次飞去那个什么『一大粒』,住那个什么『杜烂饭店』,还差点被火烧到,厚~~阿母看你早早收山不要飞了,叫新一来家里提亲啦!」妃英理满抓住女儿的一只玉腿,拿着她特地跟老字号的跌打师傅那儿买来的药酒,死命地搓揉玉腿上的瘀青。
  「妈,人家是『格兰饭店』啦!啊呜~~痛痛痛~~」
  受了伤的毛利大美女虽然颈部围着可笑的狗圈……呃,是医疗用的固定颈圈,膝盖、手肘在心情较稳定后,也陆陆续续发现摔出了瘀青痕迹,但佳人落难,依旧是一代佳人,还是有着楚楚可怜的风姿,只要她别再忍不住痛地发出一大堆古怪的哀叫。
  她是昨天被毛利家爸爸开车接回「山樱」的。
  先前,她被公司要求,逼不得已只好在东京的医院住了两天,还好住院期间,嫁至东京的小妹毛利园子特地丢下上司老公跑去陪她,几位刚好飞过去的同事也前去探病,帮她带杂志去,所以还不太无聊,而在经过观察后没发现其他问题,因此她一出院,公司便安排她返台。
  回到台湾,跟公司作过确认,她算是因工作受伤,可以先请三个礼拜的「工伤假」,看看复原状况如何,往后再作调整。
  而自从被老爹接回「山樱」后,她的耳根子从昨天到现在,差不多没一刻清净,被她亲爱的阿娘念得快要出油了。
  搓搓搓、揉揉揉,搓完左腿换右腿,余陈月满继续火力全开,跟女儿一样饱满漂亮的额头都已冒出细细的汗珠,嘴巴依旧没闲着。
  「阿母管他是『杜兰」还是『割兰』,你都快三十了,到底要不要嫁给新一?我事先说好喔,你要是敢不给我嫁,我、我我就去认新一当儿子,把你这个不肖女扫地出门!」
  呜~~就说嘛,迟早有一天,大家会爱他比爱她多!
  「我又没有说不嫁,可是人家一直没说要娶我,难道连这种事也要我自己开口吗?」很闷耶!她总是要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嘛!
  敲门声叩叩两响,门跟着被推开,毛利家大姊毛利和叶手里拿着一支无线电话走进来,瞥见二妹对她可怜兮兮地挤眉弄眼,秀气嘴角悄悄扬了扬。
  「找妳的。」把无线电话交给毛利兰,又静笑道:「我什么都没提喔!」人又退出房间,到楼下忙去。
  毛利兰困惑地眨眨眼,有点艰辛地把电话搁在耳畔。「喂?」
  『兰。』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唤声,低低哑哑的。
  「新一?!噢——」好痛!她家阿娘的力道真不是普通厉害。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没、没没有!没事,呃……我没事。」她努力地对母亲用手势又拜又求,请娘亲大人手下留情,暂时不要荼毒她,但余陈月满根本不予理会,仍抓着她漂亮的小腿肚不放。
  电话那端顿了几秒,再出声时,低沈嗓音揉进显而易闻的担忧。
  『真的没事吗?我发Email给你,你没回,MSN三、四天没见你上线,我打电话到你台北的公寓,电话也没人接,打你手机,你是关机状态,我……』他本来不晓得「山樱」这里的电话,是后来联络学弟白马探才问到的。虽然刚刚跟毛利家大姊问过,但毛利和叶只笑笑地告诉他,兰回「山樱」休假,有什么疑问,要他自己问兰去。
  『你怎么没飞,回「山樱」去了?」」即便她一直说没事,但他直觉就是出事了,越想,心怦怦跳得越厉害,有种猛地被扣住喉咙的紧窒感。
  上次在「格兰饭店」的火灾,至少他在她身旁,他看得见她、触碰得到她、能亲自上阵保护她,如今分隔遥远的两地,倘若她真出事,他也没办法在她身旁守着,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十二万分的不好受。
  毛利兰傻笑了两声想混过去。
  「我有多余的年假,所以就、就回来这里了。」她的手机从那天进医院后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昨天爸爸接她上山,她又把手机搁在台北公寓里,忘记带回来。
  她算一算时差,本想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他的,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
  不想要他知道。即便晓得了,又能如何?只是多担心她而已,既是如此,还不如让他安心地留在保留区,好好作他的研究。虽然……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啊……
  喉咙略哽,她赶紧深吸了口气,把惆怅的情绪压下,故意扬高声音。「对了,你的野山羊呢?有没有拍到很多照片?那边气候很冷、很冷吧?告诉你喔,『山樱』前庭的樱花树开花喽,红通通的,说有多美就有多美,我用数位相机拍下来,Email给你看——」
  『兰……』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唤住她,欲再问清楚,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忽然间,话筒中又传出毛利兰的哀叫声,让他心头一紧。
  「妈,不要抢人家电话啦!」
  他一楞,尚未回神,已有人在那端跟他充满元气地打起招呼。
  「新一,我是毛利妈妈!啊你在那里有没有呷霸霸(吃饱饱)、穿乎烧(穿暖和)?工作虽然重要,身体嘛是要顾,千万不要像我家兰这样,很惨说!」
  闻言,他心脏提到喉头。『毛利妈妈,兰怎么了?我问她,她都不说。』
  背景音乐跟着响起,砰砰磅磅一阵,极像有人在相互争夺什么似的。随即,他听见母女俩的对话——
  「再跑啊!再动啊!再来抢啊!等一下如果又摔倒,把脖子再折一次,你就等着当植物人好了!给阿母回去躺好!」
  「呜~~把电话给人家啦!」真是不贴心的娘。
  「我把你的青惨代志(惨事)讲给新一知道,顺便问他哪个时候要回台湾提亲,讲完了,自然就把电话给你啦!」
  「噢~~妈~~拜托你嘛帮帮忙!」
  电话这一端的毛利兰,猫儿眼一翻,挫败至极地倒到榻榻米上。
 
  昨天,她简直没勇气再接他电话,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句后,就急匆匆挂掉。
  母亲从中「搅局」,把这几天来关于她的大小事全跟远在异地的男人作了报告。
  至于提亲的事……她真想用枕头把自己闷晕算了。
  主动追求他与主动提及结婚,对她而言,两者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她可以大方追求他,要他跟她交往,但她没办法主动要求他,买一颗戒指虔诚地为她套上,她……做不出来。
  两人的感情一直在稳定中发展,未来似乎有着许多精彩的事等在那里,但那毕竟在未来,现在的他还没想到那么远,她又何须厚着脸皮逼他给承诺?
  「唔……」不想、不想了!从昨天想到今天,想得睡眠品质直直落,对美容保养很不好的。
  喀啦!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静静走进。她躺在榻榻米上,更能感觉来人刻意放缓的脚步。
  是大姊帮她送早点来吗?嘤咛了声,她头蒙着薄被,睡意甚浓地说:「姊……十点了吗?唔……人家不想吃东西,我还要继续补眠,等会儿再起来吃午餐,谢谢你……」
  毛利家人通常在清晨五点半就用完早餐,工作过一阵,早上十点则是早午餐时间,也乘机休息一下。
  那人没应声,直接盘腿坐在她身侧。
  咦?她疑惑地哼了几声,终于把薄被拉下,一看——
  「你你、你你你……」整个人傻掉。
  昨天还远在千万里外的男人,如今已近在咫尺,他峻脸染有风霜,头发不太听话地乱成一种性感的格调,一对眼炯炯有神,温柔且深邃地凝望着她。
  「伤成这样,你还想瞒我?」
  不敢碰她,怕太过激动的情绪,会让他不小心弄痛她。但指尖那股想亲近她、触摸她的欲望,又强得教他无法压抑。
  深吸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拾起她披散在枕上的发丝缓缓揉搓,跟着微俯下来,把那缕柔软凑上唇,亲吻。
  「新一……」真的是他。真的是呵!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睡意全消,瓜子脸红扑扑的,她立即要撑起身子,但动作有些艰难。
  「别乱动!」工藤新一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她软软笑着。「新一,你让我靠着,好不好?」
  怎可能不好?他愿意让她靠一辈子,千百个愿意啊!坐在榻榻米上,他尽可能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背贴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大掌轻握她的柔荑,一块儿搁在她肚腹上。
  「怎么突然跑回来?研究工作怎么办?」她淡淡问,轻合眼睫,悸动与欣喜的余韵仍持续冲刷着她,害她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吻着她的发漩。「我发现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留在那里。」
  她咬咬唇,叹气。「因为妈妈昨天把事情全告诉你,所以你……你……唉……」她就知道,还是别把事情告诉他好,但尽管如此,此刻他来到她身边,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如鼓满风的船帆,欢喜感动,觉得出了这次意外,其实也不是什么糟糕透顶的事。
  她反握住他的粗掌。
  「新一,不用为我担心,不是很严重的。」
  「不要我担心?你这还不算严重吗?」昨天和毛利妈妈通完电话后,他整颗心就拧结在一块儿。
  一定要见她。
  一定要亲眼看见她好好的。
  那念头不断不断地鼓噪、膨胀,他半刻也静不下来,只知道自己非回台湾一趟不可。他的世界只剩下她。
  「唔……我以后会小心啦!」小声的忏悔,她俏皮地吐吐香舌。「对了,你可以待几天?」希望不要来匆匆、去匆匆,她好想跟他多聚聚。见他晒得更黝黑,双颊也较以前凹陷,但神采飞扬,想来那个野山羊的研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也甘之如饴又乐在其中吧。
  工藤新一的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腮,低语:「待到你痊愈为止。」
  「真的?!噢——」高兴得忘记有伤在身,小脸妄想一抬,自然又扯痛肌筋。
  工藤新一叹气。瞧,这种状况,他如何能不担心她?
  爱怜地抚上她的颊,两人静静倚偎了片刻,他忽又启唇。
  「我有东西给你。」
  「我喜欢礼物!」她嘻嘻笑,眼睛乖乖地保持平视,小脑袋瓜不敢再乱动,等着他掏出东西送上。
  下一刻,她大剌剌地摊开的手心上,多了一个蓝色尼龙盒。
  盒子小小的、巧巧的、美美的,盒盖被掀开了,里边有一颗小小的、巧巧的、美得万分璀璨的钻石戒指。
  毛利兰倒抽一口气,美眼瞠圆,又整个傻掉了。
  「兰,嫁给我好吗?」男人问。
  他的声音似远似近,她迷迷糊糊,一时间找不到方向,仍是傻呼呼地怔着。
  「说你愿意。兰,说你愿意嫁给我,替我生孩子,让我养你一辈子。说啊,兰……」
  「……我、我、我……你、你……」她陡地吐出一口气,神智终于转回。
  下一秒,她七手八脚地从他怀中爬开,不顾他的阻挡,也管不了会不会动作太大又弄痛自己。她必须看着他。
  「为什么?」她脸颊晕红,眼眸清亮无比。「你求婚,是因为妈妈昨天在电话里跟你……跟你说了提亲的事,所以你才买钻戒来求婚吗?」
  心里有些小难过,他求婚,她当然高兴,但、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工藤新一静凝了她几秒后,道:「戒指是几个月前就买好的,本来上次在米兰见面时,我就预备要求婚的,可是那晚饭店突然火灾,我没机会拿出来。昨天毛利妈妈问我提亲的事,我想……总是要跟你正式求婚,才能上门跟长辈提亲。」
  「你、你早就要跟我求婚了?」胸口怦怦跳,毛利兰发觉,适才那些小难过被他的话一扫,全像泡沫般,一颗接一颗地消失无踪。
  他郑重地点点头,古铜色的脸庞浮出一抹奇异的暗红。
  「兰,你愿意嫁我吗?虽然我钱没有很多、很多,虽然我长得没有很帅、很帅,但是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会爱你很多、很多。你……你可以嫁我吗?」
  噢~~老天~~
  她爱的男人在跟她求婚!
  「新一!」抓着蓝色尼龙小盒,她不知死活地猛扑进他怀里,吓得工藤新一赶紧稳住她的娇躯。
  他张嘴才要念她几句、要她小心,她却连声迭嚷,又哭又笑——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呜~~我愿意啦!」就算刚才又撞痛脖子,她也因兴奋过头而暂时性丧失痛觉了。
  「兰……」双臂收拢,把爱人拥紧在怀,他高大而强悍的身躯也感动得颤抖。「我爱你。」
  她仍是又哭又笑。「我也爱你。」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我唱鲸鱼情歌给你听的那一次,你悄悄对我说过。」
  原来他在那时就听见了。她低柔笑着。
  「新一,帮我戴戒指。」
  「嗯。」
  他动作有些笨拙,却虔诚真挚。他把闪亮的小钻戒套进她秀气的手指中,大手与她交握。
  浓眉扬起,深深望进她美丽的猫儿眼里,他被蛊惑了,忍不住倾身吻上她,把他们俩的幸福一起圈进怀里。
  「山樱」前庭的山樱树,满枝桠的红花随风摇曳,这春,永远有爱情的气味,美得教人屏息……
 
  工藤新一在深秋枫红如火的时节回到台湾。
  有关「大帕拉迪索」野山羊的研究计划,他收集到他所要的部分,也在确认李若桐的团队已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一切后,他便毅然决然地退出,提前返台。
  毕竟在台湾,有着他最牵挂的人。
  「不觉得可惜吗?」
  手牵手散步在淡水河畔,毛利大美人似乎嫌这样不够亲热,软呼呼的身子直往未来老公身上蹭。
  工藤新一低沈一笑,该是被她调教得挺习惯了,健臂顺势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待多久,是因罗森教授出来说项,我又对那只野山羊很感兴趣,所以才试试。现在他们已能靠自己,我的用途就不大了,不走更待何时?」
  「嗯。」闻言,她开心地点头,觉得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以往搁在心里的恩怨似乎也淡了,她替他欢喜。
  「还好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包袱款款杀上阿尔卑斯山寻夫了。」
  他笑得更响。「那个地方,体力不好的人很难适应的,你还没杀上山,我八成就得奔下山去救妻了。」
  「哇啊~~你看不起我!」抗议!
  「乖~~不是看不起妳,是心疼妳。」哪里舍得她陪他吃苦?摸摸她的发,他俯首吻着她微嘟的红唇。
  毛利兰没法抵抗,也没打算抵抗,身子更是软软倒进他怀里,藕臂自然地勾着他的颈,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吻得热血沸腾。
  「哎唷!现在ㄟ少年仔都很敢,当着大家的面就你吃我口水、我吃你口水起来了。」
  「厚~~三八阿菊,不要站在这里给人家偷看啦!人家不会歹势,我们这些阿桑阿婆都要脸红喽!快走、快走啦!」
  「没有啦,我素看这位小姐很水,很像电影明星,想说等他们吃完口水,问问看可不可以跟她照个相啊?」
  周遭杂音四起,工藤新一率先拉回理智,哪里知道一群阿桑阿婆兵团正绕在他们俩身边,又是品头论足、又是挤眉弄眼,还有阿桑竟然掏出照相机,朝着他们努力对焦。
  「快逃!」发软的双腿终于恢复力气的毛利兰,拉着他突围,两人边跑边笑,沿着堤岸跑了好长一段距离。
  「走,请你吃霜淇淋去!」她五指和他的交握,晃呀晃的,决定朝那摊好吃、便宜又大碗的霜淇淋专卖小摊走去。
  「怎么了?」见他没动,她回眸瞧着,疑惑地眨眨眼。
  工藤新一静谧谧地牵唇,心中体会更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爱人亲密拥吻,吻到几乎忘我。
  他也从未想过,当时在淡水河畔邂逅的美丽女郎,会是他爱情真正的开端。
  他更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竟会爱上吃霜淇淋的感觉,只因……那里头有幸福的味道。
  「没什么。」他笑意深浓,炯目烁光。「走,吃霜淇淋去!」
  这次,换他开心地拉着她往前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