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主权信用评级下调真的很重要吗

易宪容

　　对于全球金融市场来说，这可能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为黑暗的一周。不仅全球股市暴跌，油价及大宗商品的价格也暴跌，汇率巨大波动，投资者处于恐慌之中。更为甚者，国际三大评级公司之一的标准普尔宣布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由AAA调降到AA＋，评级展望负面，从而使得近百年来固若金汤的美国主权信用首次出现下调。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标准普尔的理由是国会与美国政府达成的提高债务上限协议缺少标普所预期的维持中期债务稳定的举措。而且如果这些方面不改善，标普还有可能在未来2年内将美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进一步下调至“AA”。可以说，标准普尔的这种举动对脆弱的全球股市更是沉重打击。8月8日各国股市进一步惨跌。有人认为，由此将引起新一轮的全球金融危机。

　　现在我们要问的问题是，国家主权信用评级真是如此重要吗？为何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对国际市场冲击会如此之大？这种冲击的影响究竟有多远，我们有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在此，我们必须从金融的一般性问题开始。一般来说，金融就是对信用的风险定价，而不同的金融市场、金融产品、金融工具等就是对不同的信用进行不同的风险定价。比如股票是对上市公司信用的风险定价，债券是对债务人信用的风险定价，而存款则是对商业银行信用的风险定价等。那么，信用又是什么？信用则是一种承诺，是一种个人、企业、政府的承诺。由于个人之间、企业之间、政府之间，及个人、企业和政府之间的信用不同，因此也就有了不同的信用风险定价的市场、产品及工具。由于有了信用风险定价的金融市场，它就能够化解不同经济主体面对的金融约束，并为其经济增长增添动力。

　　可以说，在现代文明社会，金融神奇的功能就在于能够把经济主体的主观信用（这是无中生有的东西）转化为经济增长的动力。但是，由于任何经济主体的信用都是主观的，它是要受到许多制度的约束，并以不同的方式来担保的。如果这种信用一旦过度使用或超过了合理边界，金融市场将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从世界历史来看，几百年来，为何金融危机会不断，无外乎都是信用过度扩张的结果，只不过不同的时期不同国家其信用过度扩张的方式不同罢了。因此，对信用的评级就是对不同信用的风险定价提供专业化的意见，以减小由于信息不对称及专业知识不足而可能面临的风险。

　　国家主权信用就是国家的一种承诺，无论是货币发行还是国债发行都是以国家信用担保来进行的。一般来说，只要国家存在，那么国家信用都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比如说，国家发行的货币就是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只要这个国家存在，那么这种发行的货币就能够在这个国家自由流通。而国债也是以国家信用担保而发行的一种债券。只要国家存在，那么其发行的国家债券违约的概率也不会太高。国家主权信用评级对国内居民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假定国家要对本国居民违约，可替代的方式很多。比如，政府不保证物价的稳定而出现通货膨胀。一个国家债务负担重，如果不涉及外国居民，其面对的困境也不是那样大。因此，国家主权信用评级主要是针对国际市场及外国的投资者而言的。

　　在当前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美元既是本币也是国际货币，美国的货币政策既是国内货币政策也是国际货币政策。因此，美国国家信用的重新定价，既决定了美元的汇价水平，也决定美国政府对外融资的成本。而任何美元汇率价格波动都会导致国际市场经济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而融资成本的高低则关系到企业及经济活力，特别是对资金密集型的房地产业的影响会更大。因此，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下调就可能意味着美元贬值及美国政府融资成本上升，国债长期利率上升。在这种情况下，由于美元是国际贸易中的主要结算货币、国际市场主要的投资工具及不少国家的储备货币，所以就必然造成世界上利益格局重大调整，其对国际市场造成的影响决不可低估。由于美元不仅是本币也是国际货币，如果美国国家信用出现任何问题或下调，都容易对国际市场造成巨大震荡及其他国家对美国的不满，甚至于冲击当前国际货币运行机制。

　　还有，标准普尔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的重要性在于近百年美国国家信用评级固若金汤，从来就没有下调过，从而使全球各国及投资者都放心地进入美国市场及大量地持有美元，即使是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及美国影子银行体系崩塌时，为了规避风险，全球大量的资金同时义无反顾地进入美国市场、持有美元资产。标准普尔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就必然颠覆性改变市场对国际市场风险的认知，重新寻求规避全球市场风险的工具。因为，对全球投资者来说，标准普尔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将对国际市场的信心造成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