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腿裤配什么外套:全球变暖：被政治劫持的科学？

全球变暖：被政治劫持的科学？

受访者：江晓原

采访者：李　芸

图片说明：戈尔搞的煽情纪录片，其中颇多言过其实之处。

　　科学时报：您在今年年初图书订货会的 “专家荐书”栏目上，曾推荐过《我们的选择》一书，您说，“全球变暖是不是完全可信？如果地球真的变暖了会对我们的环境灾难吗？科学界是有不同看法的。但像戈尔这样的人鼓吹环保的重要性，从政治上说是正确的，从人类的整体来说也是有利的。所以这个书值得一看”。看来，您并不完全认同全球变暖这一观点？

　　江晓原：是的，长期而言，全球变暖到底是不是事实，是很难得到科学证明的。

　　戈尔所说的全球变暖，至少包含了三个论点：第一，全球确实在变暖；第二，全球变暖是由于工业二氧化碳排放造成的；第三，由以上两点引出，我们要节约减碳、开发新能源、保护环境。争议在前两个问题上。

　　全球是不是在变暖？戈尔的依据是一条名为“曲棍球杆”的曲线。这条曲线是学术新秀米歇尔·曼恩在1998、1999年的两篇论文中公布的，描述的是公元1000～1980年间的地球气温变化。曲线基本是水平的，只在右端明显翘起，状如曲棍球杆，故得此名。但是这条曲线早被学者揭露，它根本就是错误的，全球变暖理论也失去了一个重要支撑。

　　就算我们姑且承认全球在变暖，但变暖是碳排放造成的吗？有科学家认为全球变暖是由于太阳辐射的变动引起的，与人类排放温室气体基本无关。大气运动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太阳、洋流、宇宙射线都会参与其中，怎么能简单地都归结到二氧化碳排放上呢？而且二氧化碳只是地球大气的很小组成部分，这种气体的增加有多少是人类行为引起的也很难说。

　　当然，戈尔提倡环保没有错，其实即使他不夸大碳排放对气候的危害也是完全可以的。不过可能在戈尔看来，如果不对公众进行危言耸听的宣传，公众就不会行动起来。

　　科学时报：您对戈尔鼓吹全球变暖的看法还是温和的，因为有舆论说戈尔投身环保是一场政治秀，甚至是为了谋求经济利益——他一面鼓吹节能减碳理念，一面投资环保科技而财源滚滚，是身家亿万的“卖碳翁”；更有甚者说他的全球变暖就是一个阴谋。

　　江晓原：说全球变暖是弥天大谎，是骗局，是阴谋，这种“阴谋论”源起于一些美国和西方学者的言论，现在也被不少中国公众所接受。

　　戈尔曾指出美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超过了中、日、俄等国排放之和，要保护世界气候环境，美国应该带头，戈尔一直强调美国的责任和加入《京都议定书》的迫切性。《京都议定书》的目标是“将大气中的温室气体含量稳定在一个适当的水平，进而防止剧烈的气候改变对人类造成伤害”。《京都议定书》于2005年2月16日开始强制生效。至2009年2月共有183个国家通过了该条约，但偏偏美国没有签署。

　　一些美国人认为，《京都议定书》提议由美国和第一世界的发达国家来承担气候保护责任，是不公平的。2001年布什政府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将会影响美国经济发展”和“发展中国家也应该承担减排和限排温室气体的义务”为理由，拒绝批准执行《京都议定书》。

　　中国早在1998年就签署了《京都议定书》。按照规定，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第一阶段不承担二氧化碳减排任务。中国签署《京都议定书》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年间中国的变化很大，经济增长速度很快，相当一部分人开始过上了现代化生活，这样的发展势头当然引起了发达国家的不满和恐惧，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就觉得吃亏了，对戈尔的全球变暖理论很回避和排斥。

　　还有很多中国人则会这样想：发达国家通过掠夺发展中国家的资源，过了那么多年的现代化生活，凭什么轮到我们能够过上的时候就不让我们过了？

　　前不久奥巴马发表过一个公开的电视讲话，大意是说美国不反对中国发展、追求现代化，但是全中国的人都要过上美国人或者澳大利亚人的生活水准的话，地球就要供不起，所以中国领导人必须负起责任来，想出一个办法来能让地球供得起他们现代化的发展。

　　这段话充满了偏见和荒谬。打个比方，一群人在一张餐桌上大吃大喝了很长时间，后来又有一个人加入进来，那群人没有热情地招呼营业员再添加一副碗筷，而是大嚷，“你来吃，食量又大，肯定不够吃了，我们要改变吃的模式”，而且还要一起买单。这对后来者绝对是不公平的。

　　科学时报：这样看来，全球是否在变暖已经不止是一个科学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了？

　　江晓原：是的。围绕着全球变暖的争议表面上是科学问题，背后却都是政治。全球变暖是科学政治学的典型个案。

　　以前人们说科学政治学，是指科学里也有政治的手段，譬如权利之争、资源争夺。我说的科学政治学是指科学也是政治斗争的一个手段。在过去科学主义观念的影响下，很多人以为科学本身是纯粹的、客观的，不存在被政治操控的可能。但科学其实并没有人们认为的那么强的客观性，而在全球变暖这类非精密科学的问题上更是如此。其实，如果政治家希望得出全球变暖的结论，科学家固然能给出证明；要是政治家希望得出一个全球变冷的结论，科学家也未尝不可以给出论证。

　　科学时报：如果大家都把全球变暖、气候危机上升到阴谋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去发展，环境保护就真的会成为一个泡影。

　　江晓原：不管全球变暖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保护环境、节约资源，这没有问题。指出全球变暖不一定正确，背后可能有政治博弈，是为了强调我们应该在确保国家利益的前提下主动“绿色”。

　　今天的国际社会仍然是以民族国家为单元的，对外，任何一个国家都只会进行本位主义的考虑，让自己的国家利益最大化，要是牺牲本国人民的幸福来满足别国人民的幸福，没有这个道理。因此，对外我们一点都不能放松继续争取资源的努力，一定要为我们国家争得更多的资源，包括排放权，这是今后发展的重要保障。但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知道，现代化生活不会千秋万代地过下去，它是有危机的。所以，在不向发达国家退让、不损害中华民族利益的前提下，我们也要主动“绿色”。例如，政府要制定出合理的制度，规范引导全社会为可持续发展做贡献；同时，我们要切切实实地加大力度发展绿色环保技术和新能源技术，在这方面先进了，我们的资源需求压力就会减小。而我们每一个人，也都要尽可能地过绿色、节能的生活——节水节电、少用塑料袋、少开车等等。

　　科学时报：作为《难以忽视的真相》的姊妹篇，《我们的选择》中戈尔更多地是谈到如何节能减排，开发新能源，你如何评价这些途径？阅读这两本书，国内的读者应该有怎样的立场？

　　江晓原：《我们的选择》是对《难以忽视的真相》问世后遭到的批评的某种回应，正面讲了很多未来减排的途径——地热、核能、太阳能、风能等。这些新技术在一些科学家看来，其实不宜评价过高，最大的原因是目前很难进行有效的商业化。譬如风能，发电成本很高，不像水电、煤电，而且并网技术已成熟。这些负面的东西在戈尔的书里都看不到，他只讲新能源的种种优点和美好前景。这很像我们这里的传统科普。

　　我们在读《难以忽视的真相》和《我们的选择》时，不能一味相信他说的都正确，要想到另一种可能：减排是不是发达国家制造出来延缓我们现代化的步伐的？越推迟我们的崛起，老牌列强在那张桌子上享用的时间就越长！

　　当然，戈尔的最终结论还是正确的，环保始终应该大力提倡，我们不能为了发展，把自己的环境搞得一塌糊涂。归根结底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这对美国和中国是一样的。

　　所有这些，中国公众都应该有所了解。很遗憾的是，《难以忽视的真相》和《我们的选择》都缺少一篇介绍这方面相关知识背景的中文版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