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飞机来北京，做梦都不敢想”

——访“环球飞行中国第一人”陈玮
日期：2011-07-15 作者：黄春宇 来源：文汇报

陈玮在飞机驾驶室。 （资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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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作者：                   1924年，第一架单引擎飞机完成了环球飞行。人类驾驶轻型飞机环游世界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的1919年，迄今为止，世界航空史上留下了166次环球飞行的记录，却从未出现过中国人的名字。
    
    2011年7月7日，陈玮驾驶着私人飞机回到了故乡长沙，这是他此次环球飞行的第26站。5天以后，他那架法国生产的Socata TBM700单引擎螺旋桨飞机又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停机坪。“我来过北京无数次，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创造了一项很难被复制的历史，而他的环球飞行还将继续。
    
“能够在首都机场降落，这是意外的惊喜”
    
    晚上9点，窗外的王府井大街恢复了安静。陈玮坐在华侨大厦的大堂，跟朋友商量明早的飞行计划。尽管身着一身帅气的飞行员制服，但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眼睛充血。在美国生活了16年，陈玮讲话时依旧有浓重的长沙口音。或许是自己不想改变，他需要坚持一些东西，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中国国籍。
    
    一小时以前，他刚参加完“中国通用航空发展与私人飞行座谈会”，散会后，仍有许多人等着跟他交流。“给我去拿一杯水吧。”陈玮对站在身旁的智杰说，后者供职于中国私用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如果没有他的忙里忙外，陈玮的飞行计划不会那么顺利。
    
    陈玮需要尽快休息，于是记者顾不上客套，采访匆匆开始。“能够在首都机场降落，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意外的惊喜。”陈玮喝了口水，“回到长沙，我感受的是乡情，但是北京不一样，这是以前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究竟有多难，问问智杰就知道了。“去年国家出台《低空空域管理改革意见》，这就增加了申请私人飞行的难度，我前前后后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智杰反复强调对于国务院空管委、中国民航局的感激之情。
    
    在首都国际机场，平均每两分钟就有一架飞机起落，由于陈玮所驾驶的单引擎螺旋桨飞机行动缓慢，如何不影响机场的正常运转成了大家反复讨论的问题。最终的方案是，选在早上8点前降落，以避开起降高峰。
    
    “不等飞机着陆，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句话陈玮深有体会。12日清晨，北京有雾，能见度低。在距离地面不到100米高度时，飞机上的陈玮只能辨认灯光，却看不见跑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可能要复飞了。”站在停机坪上的智杰紧张得不行，他不愿看到这次历史性的降落就此流产。
    
    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陈玮的飞机稳稳降落，等候已久的朋友、粉丝、发烧友一起围了过来。“很谢谢大家，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现在的心情。”智杰模仿了陈玮当时的表情，“他太激动了，不会说话了。”平时喜欢通过微博抒发胸臆的陈玮，关键时刻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只打出了“无语”两字。
    
“高中那会儿没考上飞行员，一直耿耿于怀”
    
    开飞机跟坐飞机有什么区别？对于这个毫无新意的提问，陈玮回答得特别真诚。“坐飞机只是一次交通出行，如果开飞机，你可以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久而久之，你的胸怀也会变得开阔。”
    
    在这个地球上，拥有飞行梦想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与想象。陈玮萌生飞行念头，是从一次失败的经历开始的。据他回忆，高二那年学校招考飞行员，他没能考上，此后一直耿耿于怀。命运就像是一条岔路口，中国少了一个飞行员，却多了一个企业家。
    
    1995年，陈玮赴美留学，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大学主修国际MBA专业。一番艰苦创业后，他的成就逐渐得到美国主流社会的认可。平日里除了高尔夫、狩猎，陈玮的最大爱好还是飞行驾驶。2007年，他拿到了美国颁发的飞行驾驶执照，并先后购买过两架私人飞机。
    
    “出差或者旅游度假，我都会开飞机去。”不知不觉，陈玮积累了500小时的飞行经验。不过在智杰看来，这个数字还是初级水平，“在他之前的任何一次环球飞行，驾驶员的飞行经验都在1000小时以上。”陈玮承认自己“还有些嫩”，但改变历史的勇气压倒了一切。
    
    令智杰放心不下的，还有陈玮的体重。“去年4月份第一次看到他，那么胖，当时就觉得没戏。”智杰的解释是，一旦飞行员体重过重，装载燃料就得减少。陈玮倒也自觉，在两人碰面后，开始有意识地控制饮食，加强锻炼。“据我所知，他起码瘦了20多斤，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原因，特别有毅力。”
    
    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完成环球飞行，陈玮将自己从繁忙的公司事务中抽离，全身心地投入飞行前的准备工作。“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陈玮说，在长达18个月的时间里，他要申请所有途经国家的签证、学习空域与机场的管理政策、了解飞行气候、联系当地的后勤保障。“年初我专门换了一架飞机，由于北京、俄罗斯的机场都无法提供航空燃油，只能选择使用航空煤油的飞机。”这当然是智杰帮他出的点子。
    
“我从孟菲斯起飞的那天，冰岛火山爆发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当陈玮在5月22日起飞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孟菲斯当地伴有雷阵雨，天气状况并不适合飞行，冰岛火山也在同一天爆发。赶来送行的朋友纷纷劝说陈玮放弃，一意孤行将面临不可预知的风险。
    
    陈玮没有犹豫，坚持上路。事后他说，如果那天不飞的话，原先的计划就将全部打乱，下一次启程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中国人的第一次环球飞行开始了，历时70天，总里程将近4万公里。
    
    离开美国后，陈玮依次飞越了加拿大、苏格兰、西班牙、意大利、阿联酋、印度、老挝等国家。据说，陈玮飞机的飞行高度最高9000米，最大飞行速度为每小时285海里，满载燃油飞行时间为4.5小时。
    
    “经过欧美国家时，我都是穿着便装，直到中东地区，我才换上了飞行员制服。”陈玮的解释是，如果没有显著的飞行标志，可能会有麻烦。西半球飞到东半球，陈玮并没有碰上真正棘手的问题，但考验心脏的事情倒有几桩。“跨越大西洋，害怕恶劣的天气；飞中东时，担心其动荡的政治；途经印度，他们的空中管制又特别严苛。”
    
    越南是抵达中国前的最后一站。所谓近乡情怯，陈玮突然有些不自在。“那几个晚上，他都睡不好了，反复憧憬回国的感受。”智杰透露了一个细节。
    
    这次环球飞行，陈玮使用的是美国驾照，但他希望在飞到祖国上空时，是以一个中国飞行员的身份俯瞰大地。十全十美总是奢望。不进行理论考试就拿不到中国驾照，受到时间精力的限制，陈玮最终未能如愿，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遗憾。
    
    圆梦并非这趟飞行的全部，陈玮说自己还有其他使命，比如帮助孟菲斯市一家儿童医院募捐；用实际行动推动中国通用航空的发展；联合世界各地华人华侨共同塑造中国人翱翔蓝天的形象。
    
    “今后5年内，都不会有人超越陈玮的高度。”智杰的理由很简单，随着社会发展与出行需要，首都国际机场将变得越来越繁忙，腾出时间让一架单引擎螺旋桨飞机降落，几乎没有可能。“这是值得尊敬的成就，无论对于历史、现实还是未来。”智杰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明早6点，陈玮的飞机就将告别北京，下一站是哈尔滨。“能够为祖国做有意义的事情，全家人都很支持，我也非常荣幸。”面对记者的提前祝贺，陈玮笑了，“环球飞行还没结束，等7月底回到了孟菲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