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到德惠客车时刻表:《暧昧的日本人》:洁癖之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03:27:33



嗜澡如命的民族

在外国人的心目中,日本人的形象总是同洗澡联系在一起的。看一看东瀛列岛上成千上万的温泉浴场,城市街头星罗棋布的“钱汤”(公共澡堂),还有那种随处可见的投币式淋浴箱,便可知晓这一点。

日本人一天洗两遍澡是正常的生活规律,就像一日三餐那样必不可少,假如上帝来一番恶作剧,定要他们二者择一的话,相信其中有不少人宁可舍吃饭而取洗澡。这并非戏言,有事实为证——

当然,这种肌肤之乐必须有充足的水资源作为后盾,否则一切都谈不上。所幸的是,日本拥有着全世界最丰富的雨水资源和温泉资源,辽阔的太平洋海空,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然喷头,时时刻刻冲洗着东瀛列岛,为它提供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水源。丰沛的天上之水,不只洗涤了日本人的身体,也宠坏了他们的感觉,培养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肌肤美学”。

关于这一点,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里有细致的描写:

日本人最喜欢的一种细致的肉体享受是洗热水澡。从最贫穷的农民、最卑贱的仆人,到富豪贵族,每天晚上都要泡在滚烫的热水中,这已成为生活的常规之一。最常见的浴槽是木桶,下面烧炭火,水温可达110华氏度或更高。人们在入浴之前要洗净身体,然后全身浸入热水中,尽情享受温暖和舒适。他们在桶中抱膝而坐,状如胎儿,水浸至下颚。他们每天洗澡,其重视清洁与美国无异,但此中另有一番艺术情趣则是世界其他各国洗澡习惯难以媲美的。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年龄越大,情味越浓。”


说到榻榻米,不能顺便说一说日本的拖鞋。日本的家庭拖鞋之多,大概全世界少见的。到朋友家访问时,在宾主相互寒暄的同时,客人便要自觉地换上主人准备好的拖鞋。不仅进大门时如此,上厕所、进厨房、去阳台都要分换专用的拖鞋。客人一不小心,将印有TOILET(厕所)字样的拖鞋穿过客厅,主人见了必瞠目结舌,叫苦不迭。初到日本的外国人,常常忘记这个复杂的规矩,不犯几回错误是不可能上轨道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无处不在的拖鞋在满足日本人洁癖的同时,当仁不让地担任起脚气真菌的传播者,因为接待客人的拖鞋都是公用的,人人都穿。而在和式旅馆里,在神社、寺庙的内室,往往是几百名客人用着几百双一模一样的拖鞋,进出于餐厅、澡堂和圣殿,在孪生拖鞋的海洋里,这一脱一穿之间,将会发生多少起因误穿而导致的脚气真菌交叉感染!日本是世界上脚气发病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与这些拖鞋肯定有关。这也是物极必反的证明吧。

洁净就是美

周作人曾用“清疏有致”四字赞美日本的榻榻米居住环境,其实也是对日本人审美意识的一种概括。事实上,在日语里,“美丽”这个词兼有“洁净”的意思,同样,“洁净”这个词也兼有“美丽”的意思。由此可见,日本人是把洁净与美丽互为条件地看待的,换句话说,只有洁净的东西才可能是美丽的,而美丽的东西则一定是洁净的。

在日本人的审美意识中,“洁净”占据着头等重要的、前提性的位置,这与推崇“浑厚华滋”的中国人的审美理念形成鲜明的对比。日本的美术于这方面有突出的表现,打开日本美术史,即可发现,不管哪个时代,不管何种绘画样式,不管人物、花鸟,还是山水,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画面绝对的干净。这说明,“洁净”已成为超越时代的、绝对的美学原则。千百年来,统治着日本主流画坛,最能拨动日本人心弦的,始终是那种清爽、明净或略带朦胧的风格。

当然,日本的美术并非只有明丽淡雅的一路。我早就注意到,日本的茶道中那些价值连城的陶器茶具,乍一看极为随意,粗头乱服,甚至怪模怪样;我也发现,日本人对那种层层厚涂、色彩混合的洋画(油画)颇为着迷,哪怕有点脏兮兮也不在乎。比如油画大师佐伯佑三的作品,在日本就十分有“人气”(受欢迎),他以专门描绘巴黎街头肮脏破旧的墙壁出名,在他的系列组画中,巴黎的破墙上每一道漏痕、裂缝和污迹,都有肌理毕现的刻画。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当我的目光在这些貌似粗糙的陶器或画面上面久久逗留时,我发现,这种粗糙甚至脏乱,都是刻意追求、不懈努力的结果。看一看日本的陶艺师匠和画家们为了取得这种效果而花费的心思和功夫吧,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这种“不洁”,归根结底还是洁癖的产物呀!

无菌语言

这也同样可以从日语得到证实。

笔者也算在日本生活过4个年头,打过许多工,接触过日本人无数,然而听到过的脏话却总共只有这么几句:“马鹿”(傻瓜)、“阿呆”(呆子)和“粪”(臭大粪)。日本的男子发起火、动起粗来固然是凶暴的,腔调也是颇吓人的,但语言本身似乎并没有多少污染力。相比于英语,特别美国英语,日语真是太斯文了,英语里骂人的脏话多得可以车载斗量,据说还有专门的骂人词典。比起法语,日语也一点不显粗俗,法语据说是世界上最高雅、最纯净的语言,然而据一位精通法语的朋友介绍说,法国人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比起“本是同根生”的汉语,日语堪称“语言美”的模范。中国人的“国骂”是很有点名气的,一代文豪鲁迅当年还专门就此写过妙趣横生的文章。

与脏话粗话少相应的是,日语的礼貌用语高度发达,表示尊敬的语体就有好多套,分别应对不同的对象和场合,对上司,对老师,对父母,对同僚,对客人,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规范十分严格。恰如其分地掌握敬语,对于每一个日本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不会敬语,意味着野蛮不开化,好比少了一张进入社会,尤其上流社会的入场门票。

外国人常常抱怨日语表达太暧昧,拐弯抹角,西方人甚至将它称为“恶魔的语言”,这些抱怨确实有它的道理,但必须记住的是,在更多的时候,这种“暧昧”是过度的清晰造成的,因为追求清晰过了头,反而显出模糊来,就好比照相,焦距对准了,还不满意,还要继续对,结果又模糊起来。当然,这种“暧昧”只是对外国人而言的,对于日本人说,却毋宁说是高度的清楚,也是恰到好处。外国人很难体会到这一层,他们的神经还没有敏锐到这种程度。

“他人不洁”的思想

洁癖当然是极端排他的。

日常生活中,日本人忌讳使用他人的东西,哪怕一家人也如此。电视剧里有这样的镜头:父亲不小心错使了女儿的饭碗,六岁的小孩立即叫起来:“脏,脏,父亲真讨厌!”可见,“他人不洁”的感觉从小就在日本人心中扎根。由于同样的原因,日本人很讨厌身体接触,尽管在很多的时候与场合,彼此不得不靠得很近。因此,作为集体动物,日本人一方面喜欢群处,另一方面又尽量与他人保持着距离,藉此,他们养成一种在拥挤的空间里互相隔离的奇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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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者,许多日本人到国外旅游时,大包小包地带上本国的生活用品,从纯净水、手纸到枕头,一应俱全。只要经济条件许可,他们尽量利用本国的交通工具,飞机坐日航的,宾馆住日资的,餐馆挑日式的。这种背着透明的日字号“文化密封舱”,小心翼翼行进在世界各地的样子,不愧为“全球化”背景中一道奇特无比的风景!

二战结束时苏联军队占领了日本的北方四岛,至今尚未归还。一谈起这件事,日本人个个脸红脖子粗,抗议和要求归还的呼声几十年来如雷贯耳。但是听了很多义愤填膺的谈话,才发现,日本人要求归还的,不仅是4个岛,而且必须是干干净净的4个岛。换句话说,俄罗斯除了归还四岛,还必须把岛上的居民统统撤走,一个也不剩。这确实很合乎日本人的性格。既然是日本领土,当然只能由清一色的日本人居住,岂容他人混杂?日本要求归还的,是不带一点老毛子腥味的、绝对干净的四个岛子。可这么一来,势必给事情增加难度。这么苛刻的条件,俄国人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