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牡丹:乱世董仲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13:32:54
乱世董仲颖 潘心 著  
    书籍介绍:
     乱世董仲颖,托身女红妆。
    庄生迷蝴蝶,卢姓枕黄粱。
    坐观风云变,行见尘沙扬。
    回首茫然顾,不知意何方。
        正文 第一卷 似梦非梦 第一章 没有准备好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7-17 20:15:35 本章字数:3502    已是深夜,隔窗远眺,大半漆黑,偶尔有几点灯光仍在坚持不懈,只怕也是网虫。
    心中隐隐有罪恶感:很少似这般超过十二点还不爬去呼呼——其实早已有困意,只因难得父母今晚都不回来,如此良宵,实在不忍心用睡觉来打发过去。
    又打了一个呵欠,漫无意识地移动鼠标,查看那几本正在追的小说……这么晚,不会再更新了,啊……
    在搜索栏处打上“三国”二字,顷刻搜出一大堆,一个个看过去,希望能有惊喜。
    可惜天不从人愿,不是不合口味就是光荣进宫,越发觉得困了。
    忽然间扫到一本,看看更新时间,恐怕已在宫内高升至副总管了,却还是点进去,又读过一遍。
    故事很简单——因为总共只有一章半,想复杂些也办不到——一位女士香魂缥缈间附到汉末军阀董卓的身上,恰逢吕布来归,好大一朵棉花糖到手!最后的情节是李儒言语挑动,该女士独立厅堂之上,正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老娘要不要造反?
    唉……管你反不反,快更新啊……心中怨念大起,眼皮子更加睁不开,无奈之下只得去歇息,脑中却还惦念着:我怎就没这等好运气?呼呼……
    胡思乱想之际,不觉已入梦乡,早把睡前之事忘却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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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主公醒来……”恍惚间耳边有人轻声呼唤。
    带着起床气略睁睁眼,却见一四十多岁的古装文士恭立面前,心中大乐:厚厚厚厚,竟然做这种梦,真难得呀!
    生怕自己现今所做的并非希望之梦,当下暗念数声“我是董卓”,然后便端起架子,徐徐开口问道:“赤菟呢?”十足将自己算成董太师。
    那文士闻言一怔,仍恭敬作答:“就在后面马厩中歇息,料已无甚大碍。”
    董卓听愣了,暗想:“什么?吕布在后面马厩中歇息?这什么意思……啊呀,嘴瓢(指说错话)了,想问吕布何在,结果张嘴说成赤菟……哦哦,丢人现眼!”
    好在以往梦中常犯错误,也不在意,急忙又问:“那吕布呢?”
    那文士(董卓的主簿田景)又是一怔,答道:“元恭(李肃的字)已去劝说,不日便可有回音。”
    董卓点点头,心中失望无比:好容易梦到自己是董卓,却无法立即见到吕布,怎能不失落?想起以前曾中意三井寿,有次梦见大批摩托车在黑夜里呼啸而过,依稀三井就在其中,可无论自己怎样跑怎样飞都追赶不上,末了还过来两个交警絮絮叨叨,待睁眼时天光大亮,伤心也无济于事了……难不成这次也要落个同样下场?唉,难啊,难得做到自己喜欢的梦,却总有坎坷阻挠,死活见不到正主儿真容,唉……
    田景见董卓拥被而坐,若有所思,料定他想的便是那件大事,犹豫了一下,微微伏身低声道:“主公,洛中多有不安,疑兵之计不可持久,当早将废立之事议与诸公,以图大业。”
    董卓闻听此言当时就是一惊,抬起眼角瞥了田景一下,暗自忖道:“靠!老娘牙还没刷呢就跟我谈这么严肃的事情!”——田景虽说得较为含糊,但既言“废立”二字,董卓凭着从小听三国演义评书的经验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觉轻轻摇头,连道:“不可,不可!”
    田景见他态度与昨晚谈话时大为不同,心中焦急,劝道:“眼下纷乱,只此法能解,主公当断则断呐!”
    董卓暗中恼怒:“我断,我断,我断什么断?断送性命吧!摆明欺负老娘不是历史系的,我只要看吕布,谁管你们立谁废谁啊!再说……”他虽非出身于历史专业,却因喜爱三国,颇读了几本史论,这两年又在网上大搜三国类小说胡看一气,自然清楚这废少帝而立献帝之举愚蠢无比,早在此处便埋下董卓日后身死族灭的祸根。
    既然论点明确,论据也就好找,当下咳嗽一声,正色道:“子川(田景的字),此言差矣,我等身为臣下,况久驻边地耳目闭塞,安敢妄言庙堂之事!”
    田景大惊失色,立时拜伏于地,倒把董卓吓了一跳,因想着此人随我多年向来忠心,岂可慢待,慌忙过来搀扶,问道:“子川何故至此?”
    只见田景神情激动颤抖,显是内心十分焦虑,也不起身,只顺势扯住董卓的袍袖:“今日之事,若退则实无容身之处,不如放手一搏,或可谋图千古功业,主公切切三思啊!”言辞之间,极为诚恳。
    董卓不由生出好奇之意,心想:“有什么事儿啊,你说得这么重大……老子有兵有将有人有马,大不了回凉州当土皇帝去……呀,我是来看吕布的,干人马什么关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有烦躁难耐之感,眼下却顾不了这许多,只道:“兹事体大,容我思虑。”
    见田景之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董卓心说上次遇交警这次遇田景,啰啰嗦嗦都够烦人的,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田景无奈,只得起身行礼,慢慢退下。
    这厢早有侍婢入内,服侍董卓洗漱更衣。董卓一边惦着怎么没有我新买的某某牌冰爽牙膏,一边梳理心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睡前又将那一章半的小说读过一遍,此时入梦也没什么打紧。想想这段历史,粗略知晓:灵帝已死,大儿子(刘辩还是刘协?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刘禅)当皇帝,皇帝他舅是大将军何进,皇帝他娘是以前的何皇后现如今的何太后。二儿子(也搞不清是刘辩还是刘协)封陈留王,他娘王美人早被何皇后毒死,自幼由灵帝生母董太后抚养长大,如今董太后也死了。那些十常侍什么的宦官是董太后那伙儿,诱杀何进,何进部下冲进宫杀尽宦官,小皇帝和他弟趁乱跑出宫(要不就是被谁谁挟持出宫),正好碰上董卓,又将他们送回宫,董卓也顺便进城溜达溜达……董卓怎么会来京城?咳咳,这段儿我还真不熟,就知道董卓和吕布貂蝉搞三角,不过董卓进京肯定没貂蝉什么事儿,怎么不梦三让徐州、过五关斩六将、长坂坡、火烧赤壁之类呢……哦,想起来了,好像是何进受他妹妹何太后的气,召董卓进京杀宦官外加吓唬他妹,没想到他老人家出师未捷身先死,杀宦官的事儿其部下已经做了,据说没胡子的全灭……嘿!难道我老人家来此,任务只剩下吓唬吓唬他妹不成?
    想及此处,心头火气“噌”地一下直窜脑门。凭以往经验,几可肯定下一秒场景转换,飞也得飞去太后宫完成何大将军遗愿,只不知到时是扮鬼脸儿还是拿根小棍儿敲窗户……反正休想见吕布,唉!说来自己这技巧倒是越来越高,从前在梦中时仅隐约知道是梦,未曾如此次这般清醒……看来再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可望练就梦中召唤术,想看谁“嗖”地一声便可提至眼前,厚厚厚厚……真要那样就幸福死了,但不知十年八年后我想看谁,不会还是吕布吧……咦,我什么时候想着盼着见吕布了?小时候听评书最喜赵云,长大之后又……总之与吕布有什么相干!哦……还是睡前看书惹的祸,靠!我是不是也喊一句“老娘要不要造反”呐?
    胡思乱想一气后,董卓决定不喊——皆因梦中大喊都会心跳气短胸口憋闷,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响,纵然偶尔破嗓而出,结果也只是将自己从梦中唤醒。罢了,现在被人净面捶背服侍得挺舒服,算是个好梦,继续做会儿吧!啊……
    刚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便听到身旁又有人说话:“主公,众将已在厅上聚齐,单等主公出去议事。”
    董卓扭头一看,却是那去而复返的主簿田景,才消下去火气险险又升起来,暗自骂道:“议你个头呀……进我屋也不先敲敲门,一点儿不尊重别人的隐私权!好在老娘换完衣服了,不然冲上去挠你个千朵桃花开……呸!呸呸呸!”
    骂归骂,却知梦中诸事皆不由自家做主,比如以前被人追赶,自己明明飞得很高,却总会跌落下来,眼睁睁看着身后追兵赶至近前……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算了,随他去吧!难不成也让董卓飞上天,他的部下在后面追?呵呵,太诡异了……
    董卓思来想去自己也觉好笑,便点点头,自榻上起身,低头看看已穿戴整齐,于是着意踱着方步走出内室,穿过后院回廊直奔门厅而去,田景及一干贴身侍从紧随其后。路上无人说话,董卓乐得清静,四下观望,见处处雕栏彩绘尽显富贵景象,暗赞一声:大将军宅院好生舒适啊,轮到老子享用了……赞罢心中蓦地打个突儿:我怎知这房子是何进的?嘿……左右是做梦,是不是何大将军住宅,谁还能咬我不成?厚厚厚厚……
    不多时已至厅前,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一片喧嚣,似乎有人争吵。董卓收住脚步,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子慌乱,回头看看田景等人,暗暗叫苦:等下若真的议什么事,我怎生是好?你这主簿不就是大秘嘛,连个会议报告都不准备啊……我的天,这梦做得也忒长了点儿吧!呜呜呜呜……我最讨厌开会了……
      正文 第二章 废立之议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7-17 20:15:35 本章字数:2900    田景见董卓转过脸来注视着自己,眼中颇有询问之意,忙上前一步低声道:“疑兵之事仲坚(李儒的字)说已另外安排人手操办,等下就向主公禀报。”
    董卓听得云山雾罩,也不知他说些什么,这时心有怯意,只是含糊应了一声,暗自咬咬牙,念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硬起头皮步入厅内。
    众人见主公进来,忙止住争论,齐齐施礼问安。
    董卓回了一礼,示意众人入席,自己高坐厅上尊位,左右扫视,仔细观看自己部下诸将。
    却见今日聚得颇为齐整,都督胡轸(字文才);中郎将杨定(字整脩)、牛辅(字公泽);都尉樊稠(字广众)、李蒙(字子明)、徐荣(字茂昌);校尉李傕(字稚然)、郭汜(字德江)、张济(字君益)、段煨(字祖苗)、王方(字叔正);三弟奉车都尉董旻(字叔颖)、亡兄董擢之子董璜及族人董越、董承(董卓心里打个突儿:莫非就是搞出衣带诏的那位国舅董承?)、董瑁、董敬、董禹、董夔、董隽等;主簿田景(字子川)、从事李儒(字仲坚)及几个军中长史、司马,还有大将军何进原部曲吴匡、张璋,皆在此间——除去吴、张二人,其余都是追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实为腹心,不做二想。
    董卓左看右看,不觉悲从中来、欲哭无泪——原来眼下众人虽然不是什么歪瓜劣枣,但大都粗壮豪野,望之若熊罴野猪,而几个文士却清一色的山羊小胡须,竟找不出半个“面如冠玉”的人来,正所谓“空有万千虎狼将,却无一个真帅哥”!教他如何不伤痛欲绝?当下更加想着盼着看吕布,自不必多说。
    诸将见董卓正颜端坐,面现忧虑之色,都道主公在思索大事,一时谁也不敢开口,厅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胡轸眉头微皱,嘴唇张一张又合上,以目示李儒;后者轻轻咳嗽一下,朝着董卓拱拱手道:“当日为除竖阉之患,大将军乃召主公进京,谁想天时万变,人莫能测其一二,幸赖主公英明果决,率精锐铁骑星夜前往,方不至授柄于人,此乃天意欲赐主公成就大事矣!我等依附麾下,皆仰仗主公神威,听候差遣。”
    董卓正自思忖那李肃何时能说得吕布来归,又想为何赤菟尚在己处,却听李儒摇头晃脑说了一堆,又见众人皆点头称是,一齐望向自己,目光中都饱含着期待之色,禁不住身上一阵恶寒,心知若不说点儿什么万万混不过去。可别哑口无言招致众人怒喝,然后心肝儿一颤发觉梦醒,再伤心难过没坚持着见到吕布——那也太不甘心了!
    可是说什么呢?这坏鬼书生(凭小时听评书的印象为李儒下此定义)摆明让我公布下一步作战计划嘛!难不成要老娘大吼一声:废少帝立献帝,何太后一家杀杀杀!我当太师,过两年当皇上,你们各位到时都是开国功臣,赏钱大大地有……啊呸!你李儒身为谋士,合该给我出主意,怎么却来问我……
    想到这里,已有计较,斜眼看向李儒:“依仲坚之意,该当如何?”
    “这……”李儒没想到董卓又把球踢回来,暗道田景之言不假,主公本已有所谋划,如今又犯犹豫,虽奇怪这不合主公往常脾性,此时却不及多虑,顿一顿道:“儒曾闻‘除恶务尽’(董卓心说,那时就有这话了,我还以为是严打时期的发明呐!),今竖阉虽去,但何后与其母舞阳君尚在,这干妇人昔日宠信宦官、惑乱朝纲,大将军之亡故,彼等实有莫大干系;日前奉车都尉(指董旻)与大将军旧部已诛杀何苗(何进之弟),应趁势直追,尽早铲除一干人等,方为上策,大将军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耳!”
    董卓摇摇头:“首恶既除、不问余者,才是安抚人心之良策,况何后今贵为太后,乃今上生身母亲,我等臣下岂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今儿就讲大道理了,压死你!最好把你们压得都讲不出话,快点儿散会……再者说了,我真不信杀了何进他娘他妹,何进便乐了?反正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编!
    李儒察言观色,觉得董卓不似作伪,暗暗心惊——原来昨晚董卓曾密召他与田景至内室,商议的正是诛何氏废少帝立陈留王等事,本来该由董卓当众点明,一表决意,二观诸将心思,而后安排具体步骤;却不想短短一夜工夫,主公心意已变,这又是为何?
    这时董旻早已沉不住气,他是董卓亲弟,兄长废立之心自是知晓,自己也大力赞成——即使不为别的,单凭他杀死何苗一事,已经与何氏结下深仇,若不趁现在京城混乱之际斩草除根,岂非后患无穷?诸将或多或少都已知今日所议为何,故董卓未挑明之前,谁也不敢开口多说半句;谁想兄长事到临头忽然显现退缩之意,李儒说了半天皆无用,只有自己进言。于是长身而起,大叫道:“二哥,杀一个也是杀了,索性全部杀光,日后干净!咱们这些年连番征战,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老子的怕过谁来!休要迟疑,不然连凉州的婆娘都不如了,忒地惹人笑话!”说着朝何进旧部吴匡、张璋二人处看了一眼。
    吴张二将心领神会,忙离席拜伏于地。吴匡便道:“何后与其母舞阳君实属罪大恶极,请董大人早下决断!”张璋也道:“请董大人为我家大将军报此深仇大恨!”
    适才董旻一声吼,吓得董卓小心儿乱颤,后见又来两个添乱的,未免不胜其烦,只得含糊支吾道:“此二人与何大将军乃骨肉至亲,安敢加害?”
    吴匡一愣,看看董旻,闭口不言。张璋却是一脸悲愤之色,声音略微提高:“难不成便放纵奸佞?”
    李儒见机也进言道:“主公心怀仁义,但恐那些女流之辈不识好歹,私下怀恨……主公不见吕后之事乎!当断则断,不可将安危系于妇人,他朝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那厢张璋也接道:“这些妇人勾连宦官,祸国殃民,不诛实难安天下之心,平众人之愤……”
    “住口!”董卓如何听得这般言语,立时双眉竖起,冷笑道,“依汝等之言,千罪万罪皆归妇人,那众多男子何在?”扫一眼文士,“须眉男儿,满腹经纶”;又看看武将,“纠纠武夫,公侯干城……往日不曾以国家栋梁、英雄豪杰自诩乎?一朝有事,却说什么‘不可将安危系于妇人’,妇人何时又系住汝等的安危了,真是可笑之至!”很想接着骂:不说你们男人没用,却道妇人祸国,难道宠信宦官乌烟瘴气的根儿不是那死鬼皇帝吗?把罪名都推给女人,好不要脸——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住,倒非顾忌其他(左右是在做梦,不会出人命),实是怕哪一嗓子喊得太高,从梦中惊醒,没机会看吕布,那可亏大发了。
    张璋见他忽然发火,虽素闻这位董将军残忍暴虐,却是凛然不惧,昂然道:“末将粗鄙莽夫,不懂这些,只知大将军都是被他们害死的,此仇不能不报!”
    董卓为之气结,心想你在这儿充什么好人……哈,董卓手下还有好人吗?又见一旁的吴匡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本想再发通飙让张璋的脸色向吴匡看齐,但转目间窥见李儒静静观望似有所思,不禁一阵心虚——刚才胸中没来由地感觉烦躁无比,故而借题发挥胡扯乱盖,生怕被这坏鬼书生看出什么破绽,加之现在无以为继,还是早些脱身才好。当下学着电视剧里常用的套路,重重哼了声,大袖一甩,转身出得门厅,装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按原路直奔内室而去。
    他这甩手一走,只苦了厅中众人,皆面面相觑,忐忑不安,不知主公究竟因何言语举动这般异常。
      正文 第三章 不知身是客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7-17 20:15:36 本章字数:2951    “睡觉,睡觉,睡觉,睡醒就好了……”董卓一路念叨着这句话,急匆匆返回内室,躺到榻上大被蒙头,开始酝酿睡意。
    左右侍从见主公如此异样,都不知所措,有人壮着胆子上前请示何时用饭,董卓从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掌,恶狠狠地摇了两下,吓得众人再不敢多言。
    屋内顿时变得寂静无比,只听到自己呼吸之声,还有心里不住重复的“睡觉”二字。
    如此默念了不知几百遍,终于渐觉困乏,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
    班长在黑板前写着期末考试的时间表:星期一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半考代数,下午两点至四点半考思想品德……
    自己在下面呆看,代数?思想品德?几何?法律?高等函数?
    糟了,怎么一门都没听过,难不成这学期我逃了这么多课?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离考试只剩三四天,再无他法可想,只能快回寝室借笔记复印,临阵磨枪吧!好在寝室里都是同班同学,比较方便,尤其三姐与自己最好,看不懂的问她……
    一边急得心脏怦怦乱跳着奔向宿舍楼,一边寻思:竟有这么多课没上吗?怎么会这样……考试能不能过去,要补考几门,会不会留级……唉,连最最基本的代数几何公式都想不起来了,卷子可怎么答呀……
    越想这些心下越发的惊慌憋闷,当真难以言状,只惦着借笔记猛背,仿佛抓在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暗地里发誓许愿:下学期一定好好上课,好好记笔记,再不逃了!省得临到期末这么……
    呀……
    …………
    “大人,大人醒醒……”
    …………
    我不是早就不用考数学了嘛!自从高考之后,不是再不用学那玩意了嘛!
    …………
    “大人,田主簿和李从事在外面等候,说有要事禀报……”
    …………
    呵呵,原来又是做梦,这五六七八年,常常梦见要考数学,烦也烦死了……我也早就不用考期末试了,真没记性……现在几点了?妈妈,几点了……
    …………
    “大人……”
    心刚刚放轻松,耳边却又不清静起来,不耐烦地问:“啥事儿?”
    “大人,田主簿、李从事他们来了。”
    什么?董卓全身一激灵,猛地掀被坐起,直视说话那人:“你说什么?”
    那从人哆哆嗦嗦地跪下,重复道:“大人,田主簿和李从事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说有紧要之事禀报。”
    董卓呆呆地看着那人,恍若未闻。半晌,又抬头瞅瞅顶梁,低头瞧瞧睡榻,再左右扫视一遍,见屋内摆设精致,装饰富贵,一缕檀香淡淡,两边侍婢婷婷,不由心下一片冰凉,默然无语。
    侍从素知主公暴躁,没敢再开口,只跪着听候吩咐。
    又过了好半天,董卓才略为平静,木然问道:“什么时辰了?”——今番留心,才发觉自己张口说话,无论腔调还是发音,都大大异于平时。声线颇粗倒也罢了,说得绝非惯常熟习之普通话,可偏偏从自己口中说出,又全然能懂,这却是为何?
    从人见主公有问,恭敬回道:“已过未时。”
    哦……那即是下午喽?董卓慢慢站起身,缓缓道:“我欲更衣(指如厕),尔等请两位先生入内再候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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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回转,见田景、李儒二人早已坐在席上恭候,董卓与他们彼此施礼后,便径自坐到主位,一语不发。
    田景见董卓脸上苍白略有憔悴之色,不由担心,便问道:“主公,可是身体有甚不适之处?”
    董卓微微摇头:“无妨。”——暗觉自己这说话声绝然陌生,但又十分熟悉。
    田、李二人对视一眼,李儒轻咳一声,道:“主公,方才主公离去之后,张校尉(指何进旧部张璋)便多有不满之意,道主公畏缩不前,姑息奸佞……吴校尉倒不曾多言,还与叔颖(指董卓三弟董旻)在一旁劝解。”
    董卓看看他,也不说话——眼前这李儒以及田景,自己从前绝对没见过,但又十分熟悉,知道都是随己多年的心腹人。
    李儒续道:“今大将军亡故,吴匡、张璋等所部旧将素受其仁恩,皆怀抱仇之念,满以为主公能助之,不想……彼等武夫,偶有失言也系人之常情,还望主公原宥;况洛中尚不安稳,实需借助军力,主公不可不思。”
    董卓还是默然,李儒见几番说话皆似泥牛入海,不得半点儿回音,不禁旁顾田景,看他面上神情,料想心下也同自己一般有些疑惑。
    此刻,董卓心中纷乱无比,甚至乱至不清楚自己都纷乱些什么,只想尽快打发这两人离去,好好静上一静。眼见李儒又要开口,忙抢先向田景询问(无论怎样都知道此人总比李儒老实些):“子川,或言人父母有罪,姊妹奸佞,试以人伦至理为凭,可诛否?”
    田景闻听此问,当时整容作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之大伦也。景曾闻世衰道丧之日,天下祸乱之时,可以有父子而无君臣,却未听过有君臣而无父子之事,故曰必先为孝子方可做忠臣。昔时虞舜家有顽父嚚母傲弟,数次加害,尚能孝顺友爱如初;又有……”
    董卓摆摆手,打断田景的长篇大论,皱眉道:“休说与我听,卿等这就去吴匡、张璋处,好言解劝,务必安抚住人心。”
    田景点头应命,董卓便不再理会,阖上双眼,慢慢追忆往昔岁月,回想那些自己实为陌生又实为熟知的事情,两种极端感觉硬是挤在一处,心下着实彷徨无措。
    原来董卓生父讳名董雅(字正贤),本做个芝麻绿豆似的小官,到老才升至颍川纶氏尉,不久病故,其后董氏这支其实便是无官的平民家族了。
    卓父生有三子,长子董擢(字孟高)二十多岁就因病故去,留下一子名董璜;次子便是董卓自己;三子董旻(字叔颖),跟随自己戎马半生,兄弟间的情谊甚好。
    董卓少好游侠,精善骑射,闻名州郡,威慑羌中。桓帝末年做了羽林郎,其后数十年间四方征战,功劳不小。只恨出身卑微兼时运不济,每每升官便常有事,或遭馋或战败,闹到最后几无所得。苦苦熬了这些年头,如今已近六旬,只是个前将军斄乡侯,朝廷前阵子虽给个并州牧的官,却教自己将所部兵将悉交与宿敌皇甫嵩吏属,这又如何使得?所幸不久上崩,此事不了了之,又得大将军何进密召进京,方有今日之机,奈何……
    唉……董卓想到此处,愤懑、不满、悲凉、怨忿、惊惶、无助、失落、迷茫……种种情绪都涌上心头,也不知哪样是自家心中所感,更不知哪个是自家,不觉长叹出声,甚是烦乱。
    正当此时,却听耳边有人低声呼唤:“主公……”
    董卓一惊,睁开二目,见李儒端坐席上,田景已不知去向,不由微觉不悦:“仲坚因何尚在此处?”
    李儒颇为镇静,不慌不忙道:“子川已去吴、张处,料无大碍。儒尚有要事禀报主公,故不敢擅离。”
    董卓也没心思跟他认真生气,只得随口问道:“何事?”
    李儒倾身凑近,低语道:“主公,我等疑兵之计似已被袁本初窥破。”说罢目不转瞬直视董卓,仿佛眸中暗藏光芒,不可估测。
      正文 第四章 密谈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7-17 20:15:36 本章字数:2508    董卓的心登时向下一沉,脱口道:“什么?”额头鬓角早已沁出汗珠来。又稍一转念,双眉立即竖起,眼露凶光,颇有择人而噬之意。
    原来初时得大将军何进密召,董卓当即立断火速赶赴京城,因事急迫,只带了心腹将士兵卒两千余人,及至洛阳与弟董旻合兵一处,也不过拥步骑三千出头。他自知远来力薄,不足以威服百官,早与部下商定疑兵之计——每隔几天便令女婿牛辅、爱将李傕郭汜等人率军队在深夜潜出,待到次日又大张旗鼓的进驻,给旁人一种错觉,以为凉州军队正陆续开到,董卓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此法已行过两、三次,颇有成效,董卓也知非长久之计,却不料这么快就被人看破,惊骇之余马上想到难不成有内奸告密,怎能不冒火?
    当下便要开始细想,逐个排查,忽然省起一事,忙问李儒:“仲坚何以断定袁本初已知……”等等,袁本初……不就是袁绍吗?董卓脑中灵光一闪,转而仰面大笑,不再问下去。
    李儒正自察言观色,见他忽然发笑,不禁怔了一怔,便问:“主公这是为何?”
    董卓一顿,他主要是省起袁本初即袁绍才觉得好笑,因着成王败寇的观念,对此人颇为轻蔑,可这话如何能对李儒言讲?这下尴尬起来,只得接着笑,好容易笑出个理由来:“袁本初,咳咳,袁本初其人好谋无断,色厉胆薄,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则惜身,这个……”自己以前看过的三国小说里,十成倒有六、七成会讲这段话,不用刻意背也记熟了,此时正好拿出来搪塞,可是下面该怎么说……眼看无以为继时,忽想起惦记了大半天的吕布,于是续道:“似他这般人,即使心中疑虑,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此次随我前来者,皆多年旧部,忠心不二,真若动起手来,便让他们知道我凉州铁骑的厉害!更何况我今奉大将军召令入京,除奸保驾,名正言顺,袁本初纵有异动,老夫何惧哉!”语毕又是一阵大笑。
    董卓之所以这般张狂,全因有吕布保底儿,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不管演义还是正史,总之这会儿吕布铁定能带着丁原的并州军投奔他董卓,再附送八健将……咦,这是演义的说法了,嘿!管他呢?反正吕布手里不能没人就是……呀!这么说……哦哦……
    想着吕布,董卓猛然间省起一事,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连心带肺一起颤动,几乎要蹦将起来。好在立刻察觉,知道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忙强自按下澎湃心绪,稳一稳精神,看向李儒。
    李儒面上始露出一丝笑意,施礼道:“主公所言甚是,适才有耳目报知,骑都尉鲍信奉大将军命往太山募兵,昨夜已返,却不来回报,径自去袁本初府上密议,儒故有此疑。不过想那袁本初正如主公所道,遇事不决,不足为虑。只是那鲍信该如何处置?”
    鲍信、鲍信,啊呀,鲍信……董卓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觉得耳熟,只是想不起来,料想不是什么大人物,便问:“他这次募得多少兵卒?”
    李儒答道:“约有六七百,皆山野村民,权充作步卒,兵刃盔甲尚未齐备。”
    董卓这气:原来就是一个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人的鲍信,带着几百充数的大兵,去袁绍那儿转了一圈儿啊?这事儿你自己不会处理吗?刚才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谁是怎么着……
    顿时没了精神,摆摆手道:“继续严加监视京城各处动静,还有命令那鲍信尽快来回报,具体的事由仲坚你来安置就好,嗯……”说着又想起一事,忙补充道:“以后凡有大将军遣去募兵而还者,都要接收过来,还有,当速报与我知,切记切记!”
    李儒点头应命,却不退下,又问:“似这干人等回京,若问起大将军身后之事,却要如何答对?”
    董卓心里暗气:这事儿你也来问我!养你们这帮谋士都是干什么吃的!无奈自小听三国评书,印象中的李儒就是个奸诈狡猾、心黑手狠、诡谲多变、城府深沉(以下省略若干字数)……的坏鬼书生,此时初来贵境心意彷徨,诸多事情尚不摸门儿,实在畏惧此人三分,不敢轻易得罪了。当下只得道:“不知子川(田景的字)现在劝说那二将如何,以后若有人异议,就都劳烦子川吧!”——你怎么还不快滚,我要一个人静静,呜呜呜呜……
    李儒听得此语,身子向前一倾,急道:“那主公之意,果真……”
    董卓老大不耐,心说这人怎么爱说半截话,你不说全了哪个知你“果真”什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含糊点点头,盼着能早点儿将他打发走。
    李儒神色微动,低语道:“叔颖(董旻的字)已诛杀何苗,那何后是其同胞亲姊,舞阳君(何太后的母亲)素日也疼爱此子,怎肯善罢甘休?”
    董卓见李儒一副不跟自己辩到底就事不罢休的架势,暗暗叹口气,准备接招:“何苗平日里便勾结宦官,又不与大将军同心,此事尽人皆知,杀之实属大义,其母姊纵有埋怨,又能如之奈何?”看李儒嘴唇欲张,忙先打住,续道:“我知仲坚忧心彼等日后生事,但妄杀尊上,罪责何其大也!眼下并不安定,何苦授人话柄,徒惹事端。不如隐忍下来,小心伺候,多加防范也就是了,料那一干妇人,已失倚仗,还能有什么作为!”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诛杀当今皇太后,何等大罪,我都知道麻烦,你李儒能不清楚?
    却见李儒眉头越发皱起,沉吟片刻后道:“主公之言甚是有理,只是……当日在北芒迎驾之时,主公曾私下对儒言道:‘董侯(指陈留王刘协,因其自幼由董太后扶养,故有此称谓)天资聪颖,言语无失,仪表尊严,却胜今上多矣!’这董侯实是先帝属意之嗣,因内有何后作梗,外有……外有大将军何进专权,方无立焉!儒自愚钝,以为主公有完先帝遗愿、为永乐太后(指董太后)之暴崩雪恨之心,若如此,何氏一门皆不足惧耳!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董卓这厢强打精神听他说完,只是摇头不语。李儒又以他言试探,无奈董卓现如今哪有跟他细细商谈的心思,只一味的摇头——好在当时五石散尚未流行,李儒又不知后世有摇头丸一物,否则不想歪也难。
    眼见天色渐暗,侍从奉上烛台照明,李儒心内焦急,咬牙道:“主公身处危局,尚不自知否?”
    董卓暗叹: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危险的不得了!倒是你没法儿了解。口中却道:“仲坚为何这般说话?”
      正文 第五章 危机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7-17 20:15:37 本章字数:2658    李儒先施一礼,方道:“儒本不才,自蜀郡遇到主公,幸蒙不弃,得以托庇麾下多年,心中感激,欲效犬马,死而无恨!今主公虽外胜而实内患重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确然危矣!儒怎敢不进肺腑之言于此,不知主公肯纳否?”
    董卓见他说得诚挚,内心忽地涌上一股故旧感慨之情,遂将语气放柔道:“仲坚请讲,老夫洗耳恭听便是。”
    李儒肃然道:“如此,儒便试为主公言之。
    “主公之所以将兵诣京师,全仗大将军何进之召令,欲讨逆除奸耳!不料我军尚未至,大将军已陷于诸中常侍之手,身死事败。儒私下揣度,竖阉之祸,弥延已数代,至先帝时更加剧烈,朝野无不恨之入骨,誓吞肉寝皮。然观往昔,党人力抗之而死,窦武欲诛之而死,阳球力击之而死,今又有大将军之死,令人悲惋之至!所幸者,大将军旧部感义愤而暴起,袁本初勒兵捕宦者于宫内,叔颖(董旻的字)共吴、张率部杀苗于阙下,洛中方得安定,不致有大祸降身,此实缴天之幸也!如若不然,初时主公新至势孤,恐已为其所害矣!儒曾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竖阉作恶历历在目,然今上素来宠信常侍黄门,任其作乱,以取祸败,为负不小!此番虽平,难保日后不再出“十常侍”等类,到那时我等岂非死无葬身之地邪?此其危一也。(董卓暗道:好你个李儒,怎么象是在说我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哼!)
    “叔颖诛杀何苗,虽本大义,但终不能为苗之母姊见释,妇人之心何其毒尔,大将军虽丧,然何后仍母凭子贵,临朝听政,大权在握,朝中百官,多有与之勾连者,彼存心报复,主公力单,必防不胜防!况大将军素有仁恩于士卒,所部知其亡故皆流涕曰:‘愿以死报,誓为大将军雪恨!’,如今何苗虽死,然何后与其母难道不是素为难大将军、庇护宦官,此与苗何异?大将军旧部积愤难消,不除尽元凶怎肯罢休?刚才张璋在厅中,言语之间多有责怨主公之意,虽已使子川(田景的字)前去安抚,恐其心终不能平,料想部下应有不少人类此。主公成事,还需多加倚仗,切不可失其心,违众意,否则后果难料。此其危二也。(董卓思忖:这话我懂,是提醒我别何太后那边也没讨好,何进旧部这边也落埋怨,最后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唉!)
    “现在洛中兵力大体分为四股,一是大将军旧部,今归主公,然未必心服,不可托命于此;一是丁建阳所领并州兵,正掌管京师卫戎,自来凉、并之兵并称骁勇于世,与之硬抗乃下策,不如分之,但元恭(李肃的字)已去两日无甚动静,怕是需另谋他法(董卓心说这个倒不用担心,反正吕布是跑不了的,嘿嘿……);一是袁本初所掌西园八营,尚无良谋制之……再一股便是主公统帅的凉州铁骑,亦是我等身家性命之倚靠,主公武勇冠绝当今,全仗于此,其余各势不敢妄动,所惧者亦主公之威猛兼凉州军之彪悍也!然大凡使人趋前者,皆为利也!有利则合,无利则散,此人之常情。诸将跟随主公多年,不计边地劳苦,全赖主公平日恩德。今不远万里之遥奔至京师,所为何来?欲报主公兼为己谋富贵耳!今主公尚未得朝廷封赏,安忍将士徒劳乎?昔日吴汉等劝世祖(指汉光武帝刘秀)即帝位,世祖辞让,故曰:‘天下英雄齐聚,焉能无所冀望,若不从,众人各自归去另求其主,不会再跟从公也’——今日之事,与此颇类,主公不可不细思。既结怨何氏于内,招嫌百官于外,岂能复失诸将所望?若有矫诏,言洛中已安,命主公退兵回返凉州,到时该不该遵从?部下众将又会如何思虑?此其危三也。(董卓听得气闷,暗想:什么V1、V2、V3的,你这儿算数学题呐!)
    “有此三危,窃为主公计,不如趁势先破而后立,莫教太阿倒持,为人所制啊!”
    董卓听李儒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仿佛也蛮有道理的,不禁犹豫起来——他素日埋头题海,应付大大小小的考试,略有闲暇不过胡看几本书,涉世不深,原没什么见识;又有些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的毛病,往常在论坛上观人争辩,总觉这个也对那个也有理——眼下事临己身,更加犯寻思,于是顺意问道:“依仲坚之意,却当如何……这个,先破而后立呢?”
    李儒眼中精光一闪,断然道:“以儒愚见,主公当先定驻洛之意告知诸将,近安人心,远图大事。然后尽快掌握京都兵权,再立些威势,以显我凉州军锐不可当之气,更借此观百官意向,从则结纳,以壮声势。然上述皆支末,主公如欲谋长久,至重者……”看看董卓脸色,接道:“应谋废立也!”
    董卓暗自哆嗦,心说拐来拐去的你们还是惦记这事儿,废立?我看“费力”才是真的……
    李儒见董卓不语,径自道:“主公可先显威势,后召群臣于庙堂,就言今上暗弱,不可为天下主;何后荒乱,不可临朝,况永乐太后(指董太后)暴崩一事,多系彼所为。而陈留王有圣主之仪,当为万世统,可立之以承宗庙。儒料满朝公卿皆碌碌之辈,既识主公威仪,到时必不敢有异议,事可偕矣!那陈留王自幼由永乐太后抚养成人,太后系主公同族,若其登位,定念主公厚德,思董氏功劳,岂不美哉?况陈留王年方九岁,主公承永乐太后之愿,临朝辅政,名正言顺,无人敢非议也。”
    董卓被他说得迷迷糊糊的,心想这不是和我所知的过程一致吗?难不成……难不成情势逼迫,我只能这么干?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怎奈向无急智,脑中仿佛塞了一团浆糊,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烦躁之余,真有股子冲动,随口应允下来,免得耗费脑细胞:反正这样按照历史进程,也可权势熏天,先快活一阵儿,以后怎样就等以后再说也不迟……可是……
    反复考量,终是不敢如此,皆因他知道这般行来,不出三年便亡——那还是真董卓,轮到自己身上,到底能挺几天尚且难说,既然知道结果,如何甘心走上这条死路?
    虑及此处,心意稍定,颓然摆手道:“仲坚之言,容我细思,卿等去安排兵事,小心戒备,先将京城各处兵马设法收拢过来,再谋其他也不迟。”
    李儒见状,心知再说也无益,只得施礼告退;缓步行出大将军府,刚至府门外,旁边闪出一人,上前禀道:“回报先生,已探得消息!昨夜鲍信诣袁府,谓袁绍曰:‘董卓拥强兵而来,必定怀有异心,公若不及早图谋,日后恐为其所制;今应趁其远来疲乏之机,合众力突袭,定可一击而定胜负。’袁绍却言凉州兵素以武勇闻天下,不可造次,鲍信遂无功而还。”
    李儒闻报,微微点头,眼中嘲弄之意一闪而逝:“袁本初为人忧柔少断,果不出……”言及此处,忽然间停顿片刻,方从容续道:“果不出主公所料……辛苦你了,下去吧,观彼等再有何异动,需立刻回报与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