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可以兑换的武将:章含之前夫:文革中我被批斗后她竟叫我去跳北海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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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含之前夫:文革中我被批斗后她竟叫我去跳北海 2010年09月20日 03:01 凤凰网历史 【 】 【打印共有评论63

1950年洪君彦与章含之在北海公园划船,这是两人第一次合影

记得自“文革”开始,我被“冠上”“黑帮”的称号起,至1968年8月进“牛棚”前,这两年间我挨的批斗有数十次之多,有时一天两三场,就像耍猴戏一样。每次批斗必然坐“喷气式”,必然挨拳打脚踢,有时还要戴高帽子游斗。在“文革”初期,我面临从天而降的灾难,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后来,一次红卫兵在北大五四广场批斗北大校长、党委书记,也拉我去陪斗。我偷偷向四周望一眼,见到所谓的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黑压压的一片。凡我熟悉的教授、系主任通通都有份。我稍为放宽了心。但是心里却在嘀咕,为什么把这么多好人都当做阶级敌人来批斗?为什么连我这个青年讲师也不放过?

此后厄运接踵而至,先是剃阴阳头,后是抄家。1966年8月的一天,我在校园里遇到一位也在受审查的校领导,两个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冷不防几个红卫兵冲过来把两人团团围住,说我们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们两人都剃了阴阳头。红卫兵还勒令我们不准理发。按一般人的理解,当时被剃阴阳头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地、富、反、坏、右”。如今自己头上剃得一块黑一块白,像狗啃似的,一看就像“坏人”。谁见到都可以揪住你批一顿、打一顿。连七八岁的小孩都会向你扔石头。这种侮辱给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我觉得没脸见人,一直戴着帽子。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经济系里几十名“新北大公社”的红卫兵突然押送我上一辆大卡车,几十个红卫兵把车挤得满满的。他们沿途高喊“打倒洪君彦”的口号,直往史家胡同的方向驶去。我预感到要出大事。因为在此以前,我在北大的宿舍已遭红卫兵抄过一次家。那是半个月前,一天经济系一名加入“新北大公社”的教师,带着七八名红卫兵,横冲直撞来到朗润园九公寓我的一间斗室。他们进门大喝一声:“洪君彦,你老实点儿。”就乒乒乓乓把我屋里的花瓶、摆设和相架砸得稀巴烂,把相片撕得粉碎;再把书架上的书全部扔到地上,并抄走了我的私人信件。不一会儿,我的屋子就成了垃圾堆。红卫兵走前还在书架上、地上一堆旧书破纸上加贴封条。勒令不准挪动,违者严惩,可怜我那仅11平方米的小屋遭此劫难后,连脚都踩不进去了。所以我进屋后得步步为营绕着走,也不敢扫地。生怕踩烂了封条,触怒小将们。那年代只求每天挨斗后有个栖身之地已是福分了。

有了那次可怕的经历,这次我从红卫兵来势汹汹的样子,估计到情况不妙了,显然红卫兵要抄章士钊的家。顿时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像要裂开似的。那年章老已经85岁高龄,怎禁得住红卫兵的折磨?我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被押到家中。红卫兵先批斗我,那时我已经完全麻木了,根本听不清小将们究竟批我什么罪状。我就像一根木头呆呆地弯腰站着,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红卫兵对着章老嚎叫:“老混蛋,滚出来。”勒令章老站到院子中央。红卫兵用皮带恐吓,要老人低头。章老颤巍巍地站着,就是不肯低头。红卫兵折腾一番后开始抄家,他们拥进屋里,翻箱倒柜抄出许多古旧书画。他们把搜出来的东西扔得满院子都是,然后拼命在旧书画上践踏,声嘶力竭地喊叫,说这是“破四旧”的革命行动。后来当红卫兵抄到毛主席给章士钊的几封亲笔信时,一下子傻了眼,态度突然缓和下来。几个红卫兵头头窃窃私语,接着几十个红卫兵一窝蜂地退到大门口,在大门上贴上了“痛打落水狗”的标语,然后在一片此起彼落的口号声中押送我回北大。在回校途中,我在卡车上迎风站着,脑袋猛然清醒了。想到刚才红卫兵对老人的凶神恶煞,心中十分悲愤。我回到北大已是午夜时分,马上偷偷用宿舍的公用电话询问岳父在家里是否安好。我当时真怕年迈体衰的老人出事。

过了几天,星期六我回家,见到岳父时心情既愧疚又沉重。想不到他老人家第一句话就说:“君彦我连累了你,我当教育总长时,根本不知鲁迅为何人。现在红卫兵批判我,是我连累了你。”我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我说:“爸爸,您说反了,是我连累了您。”自从我在“文革”中受到冲击后,心里就想:红卫兵怎么糟践我不要紧,千万别殃及我的家人。可是这次抄家还是把老人连累了。章老没有埋怨我半句,反而宽慰我,可我心中的愧疚持续了很久。几年前,女儿洪晃在上海接受访问时也提到这件事:“父亲是上海人,北大教授。'文革'对他是灾难性的,史家胡同五十一号仅有的一次抄家便是因为他。那时他对爷爷章士钊说:'我连累您了。'爷爷说:'不,是我连累你了。'”“挨批挨斗时爸爸都没有哭,一听此话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章士钊是位慈祥的老人,一向对人宽厚。在“文革”中,章老对我的关心、爱护常常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一阵我情绪特别低落,回到家里总是沉默无言,有时唉声叹气。他老人家看出来了,安慰我说:“君彦啊,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波折是很正常的事,要想得开看得远。将来实在挨不过去的话,我会向上面反映的。”这番话给我莫大的安慰。

也就是那个星期六,我第一次在亲人间感受到人情冷暖。自从我被剃了阴阳头后,我一直不敢脱帽子。即使回到家里,因为怕吓着女儿也整天带着帽子。但洗脸时不得不脱帽子,却不小心被当时只有五岁的女儿看见了。她吓得嚎啕大哭,抱着我的腿说:"爸爸,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这样。"我也哭了,把女儿搂在怀里说:"妞妞乖,不怕,不要怕。"

那天章含之见到我却完全是另外一种表情。她坐在沙发上,双脚跷在茶几上,用鄙夷的口气对我说:"你看你这个死样子,你还有脸回来啊!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要是你,跳到北海死了算了。"说话时都没用正眼看我。我当时大为震惊,心想:如今是我政治上受打击最严重的时候,天天在学校挨斗。你明明知道我蒙受不白之冤,是无辜的,你不仅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却用恶言恶语来挖苦我。这个女人心真狠!

我原以为我们夫妻间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我们在一起度过多年风和日丽、恩爱欢愉的好日子,多年来一向是琴瑟和谐。现在我突然遇到灾难。原来的光明坦途变成荆棘遍地,我一个人往前走太艰难了。我多么希望得到妻子的宽慰和扶掖,相濡以沫。结果却完全相反。但是我还是尽量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试图去谅解她。听到这番话我强忍着泪水,一言不发。我想:那天红卫兵抄家她也受了惊吓。再说她这个人最要面子,她认为我当时的种种遭遇是丢了她的脸,不免对我心存怨恨,才说了那样绝的话。然而这句话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刺伤了我的心。因为她的态度与老人和女儿相比,太反常了。当时家里老的小的都同情我的处境,而与我相知十七载的妻子竟然如此冷酷如此绝情,怎能叫我不寒心!由于当时我的处境岌岌可危,只能默默忍受一切屈辱,把苦水往肚里咽。不过,那时我已朦胧感到:章含之对我的态度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