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甲铁拳bt种子下载:一群人的红歌,一个人的国际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2:37:20
                                                     一群人的红歌,一个人的国际歌                                                                      作者:何小手  去KTV唱歌经常会有这样的经历:引发大家共鸣的往往并非某个人精湛的唱功,也不是那些大家都会唱并且能诠释青年人悲剧的歌,比如《单身情歌》,而是能够指引大家进入大众记忆的革命歌曲。在聚会的收尾阶段来一首摇滚版的《国际歌》或者《社会主义好》,往往能让气氛达到高潮,这些歌曲富有节奏感,气势高昂,一旦唱响,应者云集。
  
  革命歌曲中描述的情景,莫过于年轻人的革命冲动在荷尔蒙的作用下,被轻易点燃,二十世纪无数青年成为革命的带头人或者殉道者,然而无一例外都付出了血的代价。暴力作为最后的理性(赛加特语)在过去的100年间的多次成为变革的首选,那些革命歌曲所记录的是一个时代的冲动,在那些时代中,无数人屈从于领袖和信仰,上演了一群人的狂欢悲剧。如今,在KTV中唱响那些革命歌曲,鲜活的历史在音符中再现,值得庆幸的是,政治开始走出意识形态的藩篱,并开始致力于社会生活史的书写,过去的寡头政治逐渐被多元化的协商式民主所取代,并成为多数人的生活方式。没有人再会受到这些歌曲的教唆,拿着镰刀走向街头,即便是在偏远的农村,我曾亲眼目睹了保存完好的历史记忆,那些断壁残垣上的宣传语,以及高大的领袖形象,它们甚至不再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素材,在我看来,抛弃这种乱伦式的爱国,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福音。
  
  遗憾的是,这些本该成为记忆的历史悲剧,它们似乎要借尸还魂,红歌走出了KTV,以“民众呼声”的民意重新回到舞台,继而被赋予聚集人心的重任,并成为救国、建国和强国的工具。
  
  无意诋毁红歌,相反,对于那段峥嵘岁月,我和很多人一样仍然保留着敬意,从《我的团长我的团》到《滇西1944》这些电视剧的热播就可看出,民众无意忘却这个民族的苦难,也正是如此,偶尔的唱红往往能起到“缅怀先人,继往开来”的作用。读书的时候也有过唱红歌的经历,那是在重要节日,但是周期很长,往往几年才轮一回,所以即便有怨言也尚且可控,而且,正如此前所说的,在聚会场合,红歌往往成为大家娱乐的沸点。红歌真正的悖论在于这不是一个“抱团”的时代,道一声同志太沉重,革命的火种尚存,但是领袖已经黯然失色,作为政治动员思想武器的红歌已经不复存在,它仍然是自我激励的工具,但是激励的不是大众摇旗呐喊的社会革命,而是个人不懈追求的生活革命。
  
  同样是革命歌曲,用作生活革命的表达效果却大不一样。过去是把血管当枪管,随时准备抛头颅洒热血,现在则变了,年轻人唱革命歌曲,革命革的不是敌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这种命通常是所谓“人性的弱点”,比如恐惧,比如懦弱,比如自卑。弱点固然不是好东西,但它夹杂于肉体之间,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革掉多少有几分自残的意味,当然,它比过去革别人的命就显得轻松了许多,如果说,过去的革命热情是因为个人生活无望,国家因此成为个人情感的最后避难所,在一无所爱的情况下,我们选择了爱国,选择了流血;那么现在,正如熊培云说的“20世纪流血,21世纪流汗”,在唱革命歌曲前已经没有了流血的打算,而是借着革命的激情,做好流汗的准备。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是的,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救世主,没有雷锋同志,没有叛徒哈布林,没有革命友谊,甚至也找不到同盟。革命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的苦役,意味着复杂的自我斗争,意味着在绝望中挣扎,意味着重复地洗心革面,不断地从头再来。与此同时,它仍然裹挟着许多的口号,比如今天尚且风餐露宿,睡觉前却仍然喊着“明天会更好”,比如新的暴力从国际战场转移到国内的强拆,却仍然喊着“我爱你,中国”,据说类似的例子还发生在30多年前的捷克斯洛伐克,那是哈维尔提到并被无数描述无权利者无奈的的经典例子,一位水果店老板经营着自己生意的同时,还在水果摊位上书写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这是新时期的革命,我们革的是生活的命,于生活之中,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乌托邦,于是大家都唱着自己的国际歌,走着自己的路,摆着自己的小摊,卖着自己的水果。
  
  那些宏大的口号不过是伪劣的虚掩,幸好,时过境迁,同唱一首歌日渐遭到排斥,矫情的口号已经显得不合时宜。生在一个有着多元化选择而不能的时代,难免会对别人说三道四,红歌之于流行音乐,之于摇滚乐,只是音乐的不同类别,然而舆论所宣扬的红歌的魔力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有媒体宣传,癌症晚期患者靠唱红歌挺过化疗,其荒诞程度逼近当年的“某产万斤”。而在红歌的合唱声中,还有无数的旭日阳刚在天桥上唱着《春天里》,他们的歌声嘹亮,振奋人心,但是却鲜有机会登上舞台,这正是我们时代的忧伤,或许我们有在天桥上歌唱的自由,但是对于让谁登上舞台,则很少实现平等。
  
  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多数人来说,谁上舞台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因为现在的舞台不再光彩照人,因为时代不再唯舞台是瞻,当然,更重要的是,更多的人乐于唱一个人的《国际歌》,却不会参与到一群人的红歌。这仍然是一个“乌合之众”(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的时代,但也是一个“独自打保龄”(罗伯特•普特南:《独自打保龄:美国社会资本的衰落》)的时代,过去的革命是无权者的暴力革命,现在的革命则是无权者的自我革命。在地下室里,在天桥上,无权者唱着《国际歌》,此时的“国际”已经浓缩为自己的小宇宙和小理想,诠释的乃是新时代的《我的奋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
  让思想冲破牢笼。
  
  这是新时代的红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