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的品牌标志大全:临湖荷塘今何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1:45:56
临湖荷塘今何在
何建生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bbs.voc.com.cn/forum-5-1.html
发表时间:2011-7-15 01:25


何剑胜:临湖荷塘今何在
  
  
  
  
  那年,家里过喜,办了很多酒席。那时莲藕还算得上是席桌上的主菜之一,家里买了很多莲藕,洗了切了,以为百无一用的藕节丢了就是,村里田哑巴的母亲,我们叫咏轩奶奶的却来讨了去。到第二年春,原来静如平镜的湖塘突然长出一片青翠的绿荷来。这可惊动了一村老小数百双眼睛。
  是谁种下了的荷?最初的荷只占了池塘的一角,像害羞的少女有点掩掩藏藏。来年,荷以蔓延之势占领了整个湖塘。
  荷的成长和顺利扩张得感谢田哑巴的守护。
  
  最初的荷是很诱人的,对于我们小孩子们来说更是,便总有人想摘一片荷叶像伞一样顶在头上。阻止我们摘荷叶的有田哑巴和咏轩奶奶。我们已经知道这片荷是咏轩奶奶种下的。等到荷开花的时候,咏轩奶奶叫田哑巴搬了张老式木椅在枫树底下坐着,既是歇凉,也是看护她的荷花。在枫树底下,可以看尽荷塘。
  有咏轩奶奶看护着,我们既想摘荷花又不敢摘。我们还怕田哑巴会突然从塘坝的某棵柳树下鬼一样冒出来。我们是很怕田哑巴的。田哑巴很凶,不像别的大人对我们这些小孩很和善。我们曾因玩了田哑巴的小木船,甫生屁股被田哑巴用鱼叉扎了两个眼。我们不知道田哑巴为人为何这么阴狠,咏轩奶奶曾多次斥责她哑巴儿子不要对我们这帮不懂事的小孩子太凶。我们害怕田哑巴,怕他“啊吧啊吧”的手舞足蹈,并挥动着鱼叉在我们身后追赶。想来,那情境是相当可恐的。可我们禁不住荷花的诱惑……
  
  我们趴在塘坝的草地上,眼睛盯住最先一朵荷花,她像含苞待放的仙女,亭然玉立,在初夏的风中,牵扯住我们的心,如梦般摇曳。风是荷的恋人吗?整个夏天,他都在她的耳畔絮语、轻吻,用风的手指缓缓揭开情人紫色条纹的裙袂。惊艳,扑面袭来的惊艳。她的芳华带有传说中仙气,就连绿荷上轻轻滚动的水珠,都仿佛有了神的昭示!
  大美从淤泥中出。
  
  坐在枫树底下,咏轩奶奶和她座下的座椅一样衰老,多半时候咏轩奶奶闭了眼在绿荫中养神。坐在枫树下能看到整个荷塘,盛开的荷花像一盏盏绿荷托举起的小火炬。
  忽然甫生问咏轩奶奶:“奶奶,荷是怎么长出来的?”这也正是我一直想问而没问过的问题。
  烟生抢着说:“这还用问,是种子种的呗。”大家点头,好像老师也是这样教我们的。
  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咏轩奶奶却说:“是藕节。”
  “藕节?”有点不可思议。
  荷,原来可以这样生长!
  甫生又问:“藕节是种子吗?”
  “是根!有生命的根!”咏轩奶奶说。
  我想起去年我们家过喜时咏轩奶奶讨去的藕节,那些小拳头一样的藕节竟然可以改变一个湖塘的面貌,给人予赏心悦目的风景。我又想起母亲种甘蔗时,好像种下去就是甘蔗的节疤。生命真是奇妙也微妙。我说:“奶奶,你天天坐在这里是为了看荷花不让人摘去吗?”
  咏轩奶奶缓缓睁开眼睛,说:“不,我是在看我的一群乖女儿呢!”几个小伙伴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而我看到咏轩奶奶的眼里竟然有了忧戚之色。
  
  听村里的大人说过,咏轩奶奶曾有个漂亮的女儿,叫荷花,在如花似玉的年龄不知为何跳湖自杀了。那湖就是现在咏轩奶奶种了荷的湖。
  
  荷在咏轩奶奶母子的细心呵护下,在第二年春便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整个湖塘,甚至穿越底下的土层,在沿湖的禾田里冒出青翠的牙尖来。禾田的主人当然不会允许荷来占领住他家的田地,不待荷长高便把荷苗踩断了踩进淤泥里,当了肥料。荷的长势,荷的生命力太出乎临湖村人的预料了。不断攻城掠地的荷,似乎只要有水的地方她都可以跑去遛遛。
  看来荷不仅是个乖女儿,还是个调皮的姑娘。我们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就像是喜欢我们亲爱的姐姐或妹妹。这样想着我们便不再去折摘荷叶和荷花。
  临湖村因为这些荷的装点,突然间变得古典和妖娆了起来。很多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我留恋在荷塘边,想靠近一叶荷,像夏日的红蜻蜓一样围绕着她低低的飞翔。我看见长刺的荷茎保护着荷,使鱼儿侧着身子从她身边小心地滑过。不知名的虫声在荷中歌唱,一阵风过,众荷喧哗,荷香弥漫。如今,荷势葳蕤,已不用担心田哑巴会从某处塘坝上突然窜出来吓我们。整个下午时光,如果愿意,我可以静静地趴在塘坝的草地上看荷。
  荷花在湖面打开自己,像张开湿漉漉的红唇,吐气如兰,述说爱的心事。莲蓬初露,嫩黄如乳的花穗,在风中挥动千手,光彩流溢,风情变化万端。我的心思在看荷的下午情思飞扬。如果荷是仙女,我至多是不谙世事的乡野牧童。荷的高洁,荷的美丽,荷的雅致,“出淤泥而不染”的荷,是清风,是明月,是我心底的爱慕与思恋。
  
  是荷给了村庄绿色的眼睛。是荷给了我们一双欣赏美关注美寻找美的眼睛。可是,有一天,属于村庄的绿色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崭新的楼房。修房的人家从高处取来土,湖塘变平地。我想那些荷是伤心的,沉入泥底的莲藕也是伤心的,人的声息和脚步压制的她们探不出翠绿色的头来。不断扩展的村庄,越来越陌生的村庄,那些荷的乖女儿成了谁家的乖女儿?
  在临湖村,咏轩奶奶不在了,田哑巴不在了,那些荷的女儿或许是远嫁他乡了。这不,又到六月,如今我只能仅凭网友们一幅幅精美的荷图,看荷去。可惜,我的临湖荷塘只能在梦中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