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钉2.9.1:精神的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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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jk雅儒
精神的西藏
类别:河山雅韵  作者:登围墙  [个人散文集] 日期:2011-7-12 9:38:53 按 ← → 方向键翻页
编者按:用细腻的笔触,记叙下西藏之行的见闻与感触,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赞叹与叩问。西藏这一神圣的一方,有着其独特的魅力与底蕴,这些,都是传承下来的最原始的本真。随着时光的变迁,渐渐地融入了不少的现代气息在其中。诚如作者所言:“对于西藏,我有太多的话要说。西藏正在告别古典的情境,走向文明。西藏将离我们更远,还是更近?”欣赏带着让人沉思的游记文章,荐赏。问候作者,文安。

走出越来越物化的现代工商城市,穿越昆仑唐古拉,走向地球第三极,人世间硕果仅存的精神圣地——西藏,我迷醉了。我仿佛走进了一首充满隐喻而又简约的诗中。当我回到熟悉,实则陌生的城市,当我如滴水般融入人海中,在如潮市声的背景下,我迷失了,快速而不自觉。而西藏,那遥远的灵化的西藏,为何总要不时作为一串寓言式的启示,走向我?
一直都在享受现代工业文明之实惠的我,明知西藏也有不尽人意之处,比如荒凉比如贫瘠比如闭塞,但为何还要那么神迷西藏?
在西藏,我象所有的人一样,感觉最缺的是氧气。没有人不珍惜氧气。那里的空气却天堂般明净旷远,清爽空灵,毫无污染,散发着佛的气息。当我回到氧气本应充足得无知无觉的城市,我却发觉我们才是真正地缺氧:汽车尾气,烟囱废气,到处乌烟瘴气,霾雾笼罩。成千上万的人在世纪末混浊不堪的光化学烟雾下反复吞吐,如即将干涸的水塘里张嘴之鲫,苟且偷生。氧吧(据说可以边喝酒边吸纯氧的酒吧)首先出现于现代大城市,而不是西藏,大概不是偶然的吧?
在雅鲁藏布江畔等车时,我们曾走近江边,触摸江水,用它源于冰雪的歌声灌洗我们被城市噪音污染已久的耳朵。烈日当头,四周除了江水的喧腾,寂静如太古,我感觉象过了千万年一般。我深爱这种黑白照片一般的纯静状态。我们浮躁骚动的灵魂太需要这种寂静了。钱钟书先生在《一个偏见》里写道:“寂静可以说是听觉方面的透明状态,正好象空明可以说是视觉方面的静穆。寂静能使人听见平常所听不到的声息,使道德家听见了良心的微语,使诗人们听见了暮色移动的潜息或青草萌芽的幽响。”我们太缺少寂静。老子庄子们要是诞生在现代人声如潮的都市,还会有那些关于宇宙和人生的大彻大悟的思考吗?假如那些谋财害命的歹徒们,比如杀害戴厚英的凶手,事先都到这样的神山圣水面前听一听自己的“良心的微语”,世上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死于非命了。
在西藏,我们总会感觉到这里最多的是阳光和阳光一般的微笑。如雪莲般绽放的微笑,抵抗着雪域高原的严寒。这种张眼可见、闭眼可感的纯而又纯的微笑,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人人都不自觉地以笑代言、以笑沟通,在这里找不到恶言相向、怒目相对。走进藏民家,我们感觉到彼此的欢声笑语象青稞酒一样醇烈;街上随便一个踩三轮的,我们问他多少钱,他总会笑问:你说呢?中巴上那位花甲喇嘛脸上浮现的佛一样的微笑,至今令我还有一种望见天堂之透光的回味。人情的温馨,人性的至真至美,都通过微笑,直照人心。整个西藏就是被微笑照亮的。在这种微笑的沐浴下,我们感觉万物皆新,万象皆美。受了熏陶,我也渐渐微笑多于言语。当我们从西藏返回这熟悉的城市,我对陌生人微笑,他们都很警惕,也许他们会以为我头脑有问题,也许以为我笑里藏着企图。多情应笑我。原来我们早已不习惯真诚地微笑了。“新人类”的脸上更多的是麻木或者阴天,都够COOL的。当然,笑声还是不绝于耳的,比如打电话打大哥大时的嘻笑,面对上级时的媚笑,风骚女子的调笑。不过,这已是另一种笑了。
从日喀则返回拉萨的路上,在我们坐的中巴里,全是年青的康巴。我们和他们交谈,他们只是笑,讲不出几句汉语。但他们那些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歌声,却为我们颠簸的旅程增添了不少欢愉。一会儿我左边的同座的青年对着窗外的山川拖腔拉调,一会儿我右面靠窗的姑娘浅唱轻吟,一会儿坐在后排的康巴长啸而歌,一会儿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合唱,反复咏叹。他们无拘无束,自然豪爽。他们发自内心肺腑的“呀——啊——”无词歌,在空中打着旋,回肠跌宕,悠远忧伤,表达了他们对“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的大自然无限的热爱和眷念。在我听起来,这内容简单寓意无限旋律起伏的恣肆清唱,早已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这已不象人籁,简直就是天籁之声。此音只应天上有。而我们的那些借助声光化电的卡拉OK、那些“对你爱、爱、爱不完”的虚情假意的镭射金曲,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在我现在的城市,这拥挤的一隅,有一点可怜的绿地,都被插上“严禁入内”醒目的告示牌。这常常令我想起西藏。在西藏,随处可见广阔的天地中休闲的人们。无论溪边河岸,树下草地上,还是家居的庭院里,林卡中,都有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围圈而坐,自然随意,一边喝青稞酒,一边聊天,或歌或舞,或游戏,其乐融融。在拉萨河边的鹅卵石滩上,也有很多人合家而出,在河边洗头刷衣。五彩的衣服展在石头上晒,老人们在喝酥油茶,母亲们给女儿们搔痒找头屑,男孩子们在岸上放风筝。在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则,在雅鲁藏布江支流年楚河边,我们看到了比修拉的名画《大碗岛上的星期日下午》更生动丰富的画面:象集市一样,散漫成群。悠闲自在的人们,或露肩或挽裤脚,宽衣解带。要么洗刷衣袜,要么躺在毯垫般的草地上,要么席地而坐,喝茶饮酒谈天论地。从哲蚌寺步行回来的五公里路途中,我们见到公路边青草地上,帐篷象蘑菇一般五彩纷呈。路边停靠着各式车辆,有吉普、丰田、大卡车、手扶和自行车。阳光朗丽,牛羊在远处静静地吃草。歌声笑声不断从帐篷里飘出。我们经不起诱惑,走入帐篷群里。藏族同胞露出阳光般的微笑,邀我们入帐篷,让出最好的位置,递上青稞酒。藏族小伙子弹起他的六弦琴,歌声飞扬,笑意荡漾,人情浓烈。出来的时候,我双颊灼热酡红,我被这样的人间天堂深深地感动,驻足而忘返,真想永远迷醉此中。他们才是真正懂得享受自然享受人生和天伦的民族。我一直羡慕藏族人民这种不花钱却又其乐无穷的休闲。挣钱挣得天昏地暗的人们,是否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在缺氧的西藏,最不缺的就是宗教和信仰。宗教和信仰就是藏民的氧气和水,须臾不可或缺。宗教在路上走,宗教在山口桥头屋顶飘,宗教在歌中唱舞中跳,宗教在天空盘旋,宗教在节日里狂欢,宗教在无数双眼睛里闪烁。我看见佛像前的木板被朝拜者的身体磨得深陷下去,油光滑亮。我看见围绕着寺庙,信徒们沿着顺时针方向,或缓步,或急行,或磕着等身长头蠕动,嘴上念着六字真言,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在许多沧桑而虔诚的面孔中,我看见一青年妇女,眼神里跳着祈望的火花,怀里抱着的不足岁的娃娃,眼巴巴含着母亲敞开而随步摆动的乳房。她无数次疾步绕行,孩子在怀里睡着了,她还在无止尽地走着。那些真诚的足音,整整在我耳畔响了许多天,震慑了我整颗心。在拉萨的林廓东路边,我们在吃早餐。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我们亲眼见到两名藏民男前女后地磕着长头。他们双手合掌高举过头,然后降至鼻尖、胸口,身体迅速前扑,双臂前伸平放在地上,全身匍伏,然后划一记号,起身,跨前两三步到记号处,再重复以上动作。他们一丝不苟,任凭时尚和现代的东西在身边一闪而过,他们的心不为之动,信仰不为之变,依然我行我素。据说他们中许多人还是从四川、青海、甘肃等地一步一个长头磕到拉萨,历时一年或数年,许多人最后倾家弃产,沿途乞讨。所以在拉萨乞讨的人很多。他们往往因朝圣而倾其所有,最终除了信仰便身无分文。这些乞讨的人总令我敬佩。他们是精神的富者。我不想对这些信徒说长道短地评论,但他们的虔诚确实令我感动无言。在这个世上最恶劣的自然条件和生存环境中,他们仍对自然感恩戴德,用他们的宗教信仰支撑着整个人生。在我们这个难得真诚、信仰早已支离破碎的“唯物”“唯金”的后工业时代,我终于看见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纯粹靠信仰而活的人。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地丈量着通往终极的无穷路。西藏就是这样,全民信教,人皆好佛。宗教世俗化,世俗宗教化。人们都只关心自己的内心。
在西藏,无处不有经幡(风马旗),无时不闻六字真言,无法不见喇嘛。那里的一切似乎都具有一种佛性。天,是佛教的碧蓝;湖,是佛教的澄彻;草木,是佛教的翠绿;大地,是佛教的明黄。连空气都有佛教的节制,连扎什伦布寺的狗都有佛的气质,(拉萨市的苍蝇都总是盘旋于空中不肯轻易下落,不知是否也受了佛的熏染?)佛的眼睛无处不在,谁又会做坏事呢?整个西藏都达到了佛的高度,灵魂也就自然达到了一种高“海拔”。在藏传佛教的影响下,民风纯朴无邪。河畔路边的东西据说放几天也无人偷,寺院黄金万两通常也无人盗。他们讲报应、积善果、戒五毒。那次从海拔44OO米的圣湖羊卓雍措坐车下山时,我就看见刚才还在吃快食面的藏族司机的女伴,却拿出不少“旺旺”雪饼,分成许多小包从车窗投向路旁欢呼的孩子们。象这样人性至善的一幕,在西藏是随时随地可见的。大家都在施舍。每一个藏族人一生都在默默地做着好人善事。而在我们文明的城市里,谁要稍做多一点好事,新闻媒介就会象发现稀有金属一样追踪报道,大肆宣传。
于是我想到,我们的社会除了需要法制(强制的外在制约),还应该人人有所信仰(自发的内在要求)。换一句话说,人们应该还需要一种内心的“鞭子”。
对于西藏,我有太多的话要说。西藏正在告别古典的情境,走向文明。西藏将离我们更远,还是更近?
西藏西藏遥远的西藏
多少次我的梦
五体投地磕着长头
去寻找我的寺庙
我精神的布达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