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装追女仔2000百度云:齐鲁基本制度的成型与孔子在齐遭到冷遇的原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8:39:54

齐鲁基本制度的成型与孔子在齐遭到冷遇的原因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射雕英雄传》中,小黄蓉曾如此调侃孟子。虽然这首诗并非金庸先生自己所写,而是摘自冯梦龙《古今笑概》中的《文戏部第二十七》,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中略微看出,儒家思想自身的矛盾与其在春秋战国时代所遭受的冷遇。

不管大家对儒家思想持什么样的态度,但不可否认,儒家思想是形成大一统的中国的一个重要基石。然而,反过来也可是说,在非大一统,也就是分裂的时代,儒家思想很多时候是无用武之地的。

而偏偏,儒家思想诞生的春秋战国时代,就是这样一个分裂的时代。

那个金戈铁马,纷乱不止的时代,人杰辈出,纵横家、兵家各领风骚,脱胎自儒家的法家,更塑造出了一个赫赫的秦帝国,然而,之后统治了中国上千年的儒家,很多时候却是无人问津的。孟子游说诸侯,却不被重用,他的祖师孔子,也是同样的遭遇。

这就回到我们的主题了——

作为鲁国人的孔子究竟是何许人也,自然不必详述。他令当代人津津乐道的周游列国,从本质上讲,其实就是一次求职行动。除了所求职位不同这点外,孔老先生的行为其实和现代的大学毕业生没有什么区别,而他所背负的风险还要高一些——我们现在求职,最大的麻烦也就是被骗,而孔子的求职,一言不合就可能被杀。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求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玩笑就先开到这里。纵观孔子的一生,他其实一直在寻求着能够实现自己政治思想主张的机会,在还没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代,宰相这一职位,无疑是最适合他施展拳脚的地方了——当然,在那个时代,对“宰相”有很多不同的称呼——而孔子一生孜孜以求的,也正是一国宰辅的位置。

然而,孔子一生中最接近一国宰辅,尤其是一个大国宰辅的机会,却是在他周游列国之前——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適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摘自《史记?孔子世家》

鲁昭公二十年的时候,大国齐国的国君景公到访鲁国,与孔子谈话。孔子通过列举秦穆公破格使用五羖大夫百里奚,而使秦国称霸的故事,部分兜售了自己的政治主张,获得了齐景公的赏识。当然,这其中孔子未尝没有自比“五羖大夫百里奚”的意思,但既然“景公说(通‘悦’)”——景公很高兴,那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考虑到这条记载摘自《史记?孔子世家》,太史公可能会对孔子做了一些文过饰非的描写(《史记》的习惯,在本人的本纪、世家、列传中,一般对大的过错不详述,而在其相关的本纪、世家、列传中做详述)——也许,齐景公并没有赏识孔子。

然而,在后面记载的证实下,这种怀疑不攻自破了——

【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於齐,齐处昭公乾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適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於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

——摘自《史记?孔子世家》

因为鲁国内乱的关系,孔子在几年后到了齐国。这次,齐景公没有再做任何试探(上次类似出题目让孔子写论文),而是直接“问政”于孔子——如果没有一定的赏识,景公恐怕不会这么直接地进行询问吧!

而孔子的回答也令齐景公满意,他强化“礼制”和“纲常”的想法,甚至使齐景公发出了一系列的感叹——“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要知道,在《史记》的大多数记载中,诸侯们对游说者的建议,顶多就是一个“说(悦)”字,而齐景公却对孔子的建议大发感慨,足见其对孔子的赏识了。

然而,备受赏识的孔子,最终却没能留在齐国的政坛。

【景公说,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摘自《史记?孔子世家》

可以说,孔子之所以不能被齐景公重用,跟晏婴有很大的关系。这位被后世称作“晏子”,并与管仲并列的齐国宰相,对身为儒者的孔子做出了十分苛刻的评价,从而导致孔子被齐景公疏远,并最终黯然离齐。

然而,晏婴又为什么要对孔子如此苛刻呢?

支持孔子的人认为这是晏婴对孔子的嫉妒,担心其取代自身的地位;反对的孔子的人则认为这是晏婴看透了孔子无能的本质。只是,深究晏婴对孔子的评价(或者说攻击),晏婴的说法,更多是集中在孔子(或者说儒者)的生活细节和为人方面,而没有真正评价他对齐景公陈述的政见。这种近乎泼妇骂街的行为,与晏婴一个大国宰辅的身份很不相称,这是为什么呢?

是身为实干家的晏婴不屑于评价孔子那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政见?还是其中有什么隐藏的不可明言的东西呢?
在我看来,这就要涉及齐鲁两国的建国思想了。为此,我们不得不上溯几百年,来到西周刚刚击败殷商,开始分封建国的时代——

(请注意,中国的历史有明确的文字记载,是从西周共和元年开始的,之前的历史,大多和《伊利亚特》一样,有着虚无缥缈的神话色彩,因此,我们不得不像侦探一样,自己去推断,记录这些时代的史料,哪些可信,哪些合理)

靠着自身的积极准备,以及对手的准备不足,周武王在牧野击败了殷纣王。然而此时,周的统治力并没有达到后来的强度和广度,殷商的残余力量依旧不小,而四方的诸侯也都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封建(分封建制)不只是为了奖励功臣们的努力,更是为了保护新获得的广大领土,因此,这次封建背后,有着很多值得讨论的东西——

【封商纣子禄父殷之馀民。武王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鲜、蔡叔度相禄父治殷。】

【封诸侯,班赐宗彝,作分殷之器物。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襃封神农之后於焦,黄帝之后於祝,帝尧之后於蓟,帝舜之后於陈,大禹之后於杞。於是封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封尚父於营丘,曰齐。封弟周公旦於曲阜,曰鲁。封召公奭於燕。封弟叔鲜於管,弟叔度於蔡。馀各以次受封。】

——摘自《史记?周本纪》

因为殷商的残余力量依旧不小,武王将其交给纣王的儿子禄父领导。不过,为了监视控制,他将他的两个弟弟管叔鲜、蔡叔度安插到了禄父的封国内部,而其他的功臣,则被武王分封到了四方,以抵御南方的楚、东南的夷人、北方的戎人等虎视眈眈的部落诸侯。

这其中,建立西周的两大功臣——太公望(也就是《封神》中的老姜)和周公旦的封国是毗邻的,他们并列在东方,抵御着夷人攻击,守卫周的边境。然而,这两大封国,在很多方面确实截然不同的——

太公望的封国齐,在其建立之初,一直处在战争之中。

【於是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於齐营丘。东就国,道宿行迟。逆旅之人曰:“吾闻时难得而易失。客寝甚安,殆非就国者也。”太公闻之,夜衣而行,犁明至国。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营丘边莱。莱人,夷也,会纣之乱而周初定,未能集远方,是以与太公争国。】

——摘自《史记?齐太公世家》

齐国在立国之初,就面临着毗邻的莱人(夷人的一支)的侵扰。而周武王死后,成王年少时,原本负责监视殷商残余力量的管叔鲜、蔡叔度,却因为对周公的专权不满,而联合纣王的儿子禄父一起作乱了——武王在世时的布置,起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这场叛乱影响极大,当时掌握周中央权力的周公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平息叛乱。而这段时间,由于周的力量不及,稳定、镇压东方边境地区诸侯的任务,就落在了太公望的齐国身上——

【及周成王少时,管蔡作乱,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齐由此得征伐,为大国。都营丘。】

——摘自《史记?齐太公世家》

借着西周内乱的机会,齐国虽然获得了极大的权力,但对于一个刚刚建立的国家来说,其面对的军事压力也是极大的。在此,我们也不得不佩服太公望这个如妖怪一般的老爷爷——以七十余岁的高龄,辅佐武王兴周伐纣,并在之后远赴边疆建立自己的封国,同时镇压不臣服的夷人与蠢蠢欲动的诸侯——想一想,也真令我等年轻人汗颜。

相比之下,鲁国的建立则要平稳很多。虽然同在当时周势力圈的边缘地区,但鲁的形势却要比齐好很多——周公是武王的弟弟,属于周王室,而太公望虽然是西周建立的第一功臣,却未尝没有功高震主之嫌。想到这里,我们也就大概可以理解这种封国分布的原因了——

鲁国在卫护着齐国侧翼的同时,也监视着齐这个非姬姓的封国。

到了这里,我们已经可以发现,齐国和鲁国在建立之初,面对着完全不同的形势——齐国内忧外患,同时很可能面临着中央的猜忌;而鲁国在中央有强力支持者(当时周公没有离开中央,而是派自己的儿子伯禽去建立封国),身边则有齐国这个明显的靶子遮风挡雨。可以说,除了管蔡叛乱时所有诸侯都面临军事压力外,鲁国建立之初所受的压力很小。

齐鲁两国完全不同的外部环境,造就了两国不同的建国方针,而这种方针,则又深刻地影响了两国的后世发展——

【周公卒,子伯禽固已前受封,是为鲁公。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太公亦封於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

——摘自《史记?鲁周公世家》

太公望亲赴封国,采用了因地制宜,精简制度的办法,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奠定了齐国的基础;而鲁国则是由周公派自己的儿子伯禽代为建立,用了几年的时间来推广西周原本的制度和习俗。

当周公知道这一切之后,他立刻做出了判断——鲁国的发展,因为制度过于繁琐,将远远逊于齐国,而之后春秋战国时代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这并不是说齐的制度就是完美的。制度的过于简化,很容易导致内部的制衡力不足,最终使政权从内部垮塌。实际上,《淮南子》中的一段评述十分有意思——

【太公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曰:“何族〔同‘速’〕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伯禽至鲁,三年而报政。周公曰:“何迟也?”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而后除之。”周公曰:“后世其北面事齐乎?夫政不简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 

周公问太公何以治齐,曰:“尊贤而尚功。”周公曰:“后世必有篡弑之臣。”太公问周公何以治鲁,曰:“尊贤而尚亲。”太公曰:“后寝弱矣。”

其后,齐日以大,至于霸,二十四世而田氏代之;鲁日以削,至三十二世而亡。】

——摘自《淮南子》

这段描述,如果刨除后面的结果不看,就是建立西周的两位大佬在互相挖苦。然而,几百年后的结果却骇人地准确——

齐国因为简化制度,制衡不足,再加上过于优待功臣,使得国家虽然雄霸一时,却最终内部崩溃,王族姜氏被田氏所取代;

鲁国因为制度繁琐,加上过于注重亲族而导致人才无法出头,日益弱小,最终被灭国。然而,鲁国灭亡的时间,却比姜氏齐国要晚上一些。

自然,《淮南子》这本书并非史书,记载可信度也较低。然而,这种对比,却明确指出了齐鲁两国建国方针的优势与弊端。那么,反过来想想,周公和太公望又怎么会看不到这种弊端呢?

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哪怕《淮南子》中的记载是真实的,哪怕二人这么互相挖苦时,脸上各自带着忧虑的苦笑。

有句话叫“形势比人强”,人们很多时候必然被形势左右,为政者更是如此。而周公和太公望两位,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太公望的齐国在建立之初,内忧外患,他必须通过善待功臣的方式,才能使得将士们效忠于他。而他自身就是因功受封齐国,如果不优待功臣,就等于否定了他自身的存在。而功臣们的力量加强,也必然使他们更不愿受限制,齐国的制度也必然要简化;

而鲁国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周公虽然没有亲自去建立鲁国,但他在主持西周的中央时,推行周的宗法和礼制,如果此时自己的封国鲁反而不使用周的制度,那就无意于在扇周公的耳光一样,必然会使他的权威受到重大损害。也因此,周公即使明知鲁的建国方针存在问题,但迫于形势,也只能无奈叹息了。

之后,两国的这种建国方针都成了他们的国策——虽然中国很多时候都是“人亡政息”,但如果一项政策深入人心,受到各个阶层的支持,那最终成为国策也并非不可能。秦国在将商鞅车裂之后,依旧使用商鞅所立的法正是这个道理。何况,建国方针在成为国策方面还有着先天的优势——“祖宗之法”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而之后,齐鲁由建国方针转变而来的国策,也深深影响了他们的国运。可以说,齐桓公在春秋初期的称霸,崇尚礼制的孔子会出身鲁国,都与他们的国策有着很深的关系。

那么,在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我们再把目光重新放回孔子的齐国之行上——

孔子向齐景公叙述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政见真的就那么好吗?竟然会引得齐景公如此大发感慨?实际上,我们回想一下齐国的建国方针,再参考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就会发现,也许齐景公之所以如此感叹,是因为孔子的话正切中了他的要害。

齐国简少制度限制,优待功臣的国策,延续了几百年后,一定使臣子的权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而之后的几十年,田氏代齐,作为齐国王室的姜氏被田氏所取代,也一定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时的齐景公,已经受到了臣子们的很大限制,所以才会为孔子强化君权的建议而大发感慨。

如果将齐国作为一个病人的话,那此时孔子无疑非常准确地诊出了齐国的病症,并开出了既有针对性的药方。然而,药方有针对性,却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治好病,因为病人的体制千差万别,并不一定能够承受这剂药方的副作用。

此时的齐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齐景公,就是一个身体极弱的病人。虽然这剂药方理论上却是可以治好他的病,但面对其可怕的副作用——臣子们因为权力被削弱而引发的叛乱,齐景公却一点儿顶过去的能力都没有。后来孔子被齐国的臣子大夫们仇视,也正是因为他进献的这个策略。

在这方面,久经政坛的晏婴比孔子看得更清楚。他对孔子的批判,前面更多是针对一些细节方面,这并不足以致命(实际上孔子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把这些儒家礼节全用到平民百姓身上,他本意只是针对士大夫,而晏婴却故意将其夸张了),然而最后的一句“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却非常隐晦地指出了孔子这一政策在可行性方面的问题,打消了齐景公最后的幻想,使其最终放弃了重用孔子的打算。至于景公后来“吾老矣,弗能用也。”的感叹,只不过是一种遗憾罢了。

实际上,孔子在提出“礼制”这种脱胎自鲁国的国策的政见之时,就已经和齐国宰辅之位说再见了——就如之前所说,齐鲁两国的国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即使当时齐国没有权臣,齐国的百姓,尤其是士大夫们,也是不可能接受和实行了几百年的国策完全相反的政策的。晏婴对孔子的攻击,虽然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但结尾的论断,却又出奇的准确。

实际上,孔子的一生中,还有多次面对类似的情况。他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也提出了看起来不错的方案,但这些方案,却总是过于理想,以致无法实行。这大概是从政经验不足吧!

不过,能够犀利地看出问题,能够提出天才的构想,却偏偏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无法用自己的构想解决问题,大概正是独属于思想家的悲哀吧!这也是思想家之所以是思想家的原因。